第 4 节
作者:月寒      更新:2024-10-10 09:17      字数:4810
  山田来了。因此八重就出门了。”
  “这么说,那次山田是气呼呼的吗?”
  木场总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你们也没想到女儿就这样不见了吧。”
  “不。山田离开后,过来不久她回家来。也不说话生着闷气,所以我又骂了她。隔天就离家出走了。”
  怎么看都觉得有所关联。比如,山田离开后在外面与八重会合,找了个借口,约好隔天碰面,然后诱拐她也说不定。不,再多运用点想象力,也有可能和尚和不良少女在一起了。携手私奔,逃了将近七年后,双双殉情。
  奇怪,和尚与事件有关的话,还是诱拐吧。但,为了什么?
  ——和尚是诱拐主谋?为什么是和尚?
  木场在这里卡住了。
  长门先征求同意,“反复询问,真是不好意思”。又道歉说“往事重提,觉得很对不起”,之后询问了八重的特征、离家出走时的详情等等,仔细地记在记事本上。由于时日久远,老夫妇的记忆很模糊,有出入的地方很多。长门一一说,“您说的是,这样可以”,然后不论真假全写下来。大致问完后,老刑警转向木场,说:“你有问题吗?”
  木场有点犹豫结果还是问了:“那位山田春真,有所谓思想上的偏差吗?像是拥有皇国史观的想法,或是其他?”
  “那个啊——都不是。呃,这说法有些诡异,以我的立场,不喜欢思想有偏差,因此能不提就不提。但刚刚妻子也说了,我就是会不由得说个两句,但也尽量注意说话不要太偏颇。不过我觉得不论左右任何一边的话题,他都很乐意听——所以,他会发怒,对,大概就是对熊泽天皇吧。”
  木场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对熊泽气愤难消呢?相信那样真的可以成为天皇的人,全日本里究竟有几个呢?表面上虽然拉拉杂杂地说了很多,事实上大家只是觉得好玩而已。生气的,只是把熊泽的行为视为对陛下或皇室不敬的少数人罢了。
  木场怎么也无法释怀,但事情就是如此,于是他询问高野工作的学校——也就是山田曾经就读的学校——的名称和所在地。
  不愧是高野,立即回答了。
  长门几乎是令人厌烦地道了谢,表示会再来访,并说:“哎,还没确定就是令千金,请不要太沮丧。”
  ——事情不是这样的吧?
  木场这么想。
  不如说这对老夫妇更希望确认女儿是生是死,不是吗?或者,木场的判断还是不精准,所谓天下父母心,无论如何还是希望她活在某处呢?
  离开高野家后,一边穿越壮观的海苔林,木场净想着这件事。
  “阿修,午饭呢?”长门突然转过头来问。
  “要吃啊。”
  “就是问你要在哪里吃?”
  “怎么问我,大森我不熟,不知道。”
  “啊,我带了便当。”
  “啊,这样啊。那我看在哪里买东西吃吧。”
  长门走到哪里都带着便当,木场不懂那种神经构造。应该很少有人会带便当到命案现场。
  运气很好,有间蒸番薯店,木场打算用番薯解决这一餐。天气很冷,所以正好。
  长门发现一片弃置建材的空地,说:“刚刚好,就在那里吃吧。”
  木场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寂寥。
  如果是木场一个人,怎么看都像是无赖汉,不过和长门一起,更加窘态毕露。何况,木场拿着热气腾腾的番薯,只能说是愚蠢至极的画面。
  “大叔,你那是爱妻便当啊?”
  没有其他可以问的话。
  “我老伴早过世了,这是自己做的。”
  “这样啊,因为空袭吗?”
  “不是,是肺痨。”长门冷冷地回答。
  “说是不想妨碍我的工作,一直瞒着没说。我知道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不久就死了。刚好是‘死吧教团’发生的时候。”
  “真是可怜。但是你都洠Х⒕趼穑渴亲约旱睦掀虐 !?br />
  “啊,因为我不太常回家。想想这几年发生的事,当时没什么大案件,但总觉得很忙。因为太年轻了吧,再加上时局也不好。”
  长门对平安无事的社会感到高兴,或许因为经历过他老婆的事吧。木场这么想。
  战后,人命被看得轻如草芥——这是谁说的啊。帝银事件(注:一九四八年一月二十六日,一名中年男子冒充卫生官员,以氰化物谎称伤寒预防药,诓骗东京帝国银行行员喝下,造成十四人死亡。)下山事件、三鹰事件、松川事件(下山、三鹰、松川事件为日本发生于一九四九年七~八月,起因于国铁裁员及工会激烈对抗的三起流血事件。七月五日,国铁总裁下山定则于上班途中失踪,隔天发现他遭火车碾过的尸体,此为下山事件。七月十五日,三鹰车站一列空车撞毁车站设施,并造成六人死亡、二十人受伤,此为三鹰事件、八月十七日,一列金谷川—松川列车,因有人蓄意破坏铁轨,导致出轨,造成司机及助手三人死亡,此为松川事件。)、平事件(一九四九年六月三十日发生于福岛县平市的公安事件。发端于四月十三日日本共产党向平市警察局申请张贴宣传公告,但由于聚集的人群造成交通混乱,警方撤销许可。但共产党主张此为对“政治活动的镇压”,终与警方发生冲突。),的确都连续发生在战后。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这两三年,到今年才感觉好像又再恶化了。刑警很忙表示洠Ш檬拢馐钦娴陌伞?br />
  虽说如此,木场也没兴趣听老人的回忆录,然后让自己心情阴沉。
  “我想我老婆应该怨恨不已吧,怨我。她的过世,就像死吧教团一样,说不定是种终极抗议行动。不过,结果,她的心情没能传达给我。我虽然觉得老婆很可怜,但什么也没变。嗯……要不要来一个?”
  长门递给,木场一颗水煮蛋。
  因为番薯太甜了,所以木场拿了一个。只是一剥壳,鸡蛋就抖个不停,有点麻烦。好像是半熟的。木场喜欢煮硬一点的。
  似乎彻头彻尾都与长门不和。
  接着,长门领着木场到大森警局。对照方才的证词与当时协寻申请书的记录,提出协助往后搜查工作的要求,长门真的对这些细小琐碎的作业极为熟练。
  木场一点也无法融入其中。虽然这么说,其实没在想什么,也没整理好思绪。木场的脑袋里,只是朦胧且同时浮现诱拐女孩的和尚、菊纹徽匕首、金色骷髅、熊泽天皇以及切腹自杀的青年。
  与菊纹徽重叠的金色骷髅,仿佛复颜术般再生肉块、皮肤,变成了活生生的首级。
  想着想着,外面已经变暗了。虽非秋阳,冬阳也如吊桶落井般快速西沉了。望向窗外,突然有个沙哑的声音呼唤木场。一回头,长门正放下电话的话筒。
  老刑警以缓慢的动作转向木场,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阿修。国警本部听说在开什么会议,跟我们没关系吧。”
  长门好像和本部联络了。
  “然后呢?”
  “听说各管区的搜查课课长都到场了,说什么讲和生效之后到九月为止,外国驻军犯罪已经超过一万件了。”
  “不是,我是问有什么指示吗?”
  说话方式每每令人焦急。
  “啊,没有。说是人手夠,要我们进行那边的事,就这样。”
  是真的太闲,还是上面的对策,把脱轨的不良刑警和帮不上忙的老刑警整个排除在主线之外?
  “那边?是指这件事吗?”
  “是啊。”
  “虽然这么说,大叔。这件事反正是神奈川管辖的事件吧,不是吗?”
  “不关辖区的事,应该可以协助搜查工作吧。如果如此可以解决的话,那也不错啊。”
  “解决?说不定不是犯罪事件啊。如果是自杀,也没有凶手可捉。”
  “不是提高报案率就好了。再说,阿修明明开始有点介意这件事了,对吧?”
  多管闲事。木场对与宗教有所牵连的集体自杀没兴趣。木场觉得奇怪的,只有菊纹徽和令人不解的和尚。
  ——还不是一样。
  木场放弃回应。
  “哎呀,算了吧。阿修,今天就算了吧。回家时间又晚了。我再查点东西就回家,阿修呢?你怎么样?”
  “你会直接回家啊?那我也要回家了。如果有别的需要帮忙的事,另当别论,有吗?”
  长门笑笑说:“没有。”
  “明天早上决定办案方针吧,也必须跟大岛报告。那就明天见。”
  木场觉得甚至有被长门简简单单就丢掉了的感觉,心情变得有点不好受。
  可是如果又拖时间,反而会形成不好回去的气氛。只不过,这并非表示长门叫木场不要回家,那气氛也是他自己创造出的幻想罢了。稍微拖拖拉拉一会儿之后,结果还是说了“那明天见”,打了个很不像木场作风的招呼后,离开了。
  ——总觉得啊……
  木场的心情变得很不稳定,好像丧失了意识,又好像挂心着什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没有想做的事。也没有人说该去做什么。
  ——没办法,来说点无聊事吧。
  木场的双脚自然走向了神田。樐窘蜃≡谏裉铮境〈蛩闳フ宜染啤?br />
  樐窘蛴肽境〗煌芏嗄炅恕T谑贝押椭蟮乃暝拢┘负醵荚谝黄稹4恿鞅翘榈男」硗肥笨迹腿艏慈衾氲匾恢背中煌H思宜蹬笥鸦故怯资卑楹茫境【醯谜馐悄踉怠?br />
  仔细想想,这关系至今仍持续着,可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木场是石材行的小孩,樐窘蚴潜怀莆宓挠欣赐芳彝サ墓痈缍3ご笾螅境〕闪酥耙稻耍瑯木津是帝国大学的学生,毫无接点可言。侦探和警察看似相近,但实际上如同水和油。并没有小说或电影里,警察借由名侦探解决事件,因为樐窘蜃魑幻焯绞呛芪弈艿摹T谘扒髽木津协助之际,事件便同时打开了迷宫之门。
  不过,也因此,和樐窘蛞黄鹗保境〔皇鞘男械男『ⅲ膊皇枪砭俸凸硇叹皇瞧胀ǖ男尢伞2恍枰伎迹虼撕芮崴伞T跇木津周遭,一年到头到开着不分身份地位的酒宴。
  樐窘虻恼焯绞挛袼谏癖n;岚咽录懈弈苷焯降娜耍挥星啡敝兜挠廾林耍蚴遣恢嫦嗟目闪耍詷木津大部分时间都闲得很。世人可没那么笨。因此樐窘虺送獬鲇瓮妫渌奔涠己陀度思嬷职埠鸵饺耍挪煌7⒋簦蚴呛艉舸笏纳睢K洳痪醯孟勰剑故遣淮淼拇觥?br />
  石造大楼的三楼,办公室门上的毛玻璃写着“玫瑰十字侦探社”。挂上招牌快一年了吧,什么是玫瑰、哪里有十字,木场至今尚未能理解。
  一开门,“当”的一声钟响了。与钟声同时,传来樐窘虼笊敖械纳簦骸八运的鞘蔷┘墓ぷ靼。 ?br />
  “你这么说,也……”
  ——不会吧?
  木场刹那间以为是委托人,吓了一跳。
  在侦探事务所看到委托人会吃惊,和在动物园看见老虎会吃惊一样不合常理,但是对木场而言,却有仿佛在沙漠里钓到香鱼般震惊。
  “喔喔!木场这笨蛋来了!”
  樐窘蛟焦雷樱厦娣抛判戳恕罢焯健绷阶值娜亲叮笊纸杏中Α?br />
  配合着声音,在接待区的客人转过头来。
  仔细看才发现那并非委托人,而是友人关口巽和中禅寺敦子。
  “你看,小关,所谓地狱里也有菩萨就是这么回事。一脸大佛祖样,喜好犯罪的男人,不请自来了!真是奇遇啊!这也是拜我的德行之赐吧。”
  “可是,小槪歉觥惫乜谝蝗缂韧掏掏峦碌厮担缓蠖阅境〉阃肥疽狻?br />
  木场和关口是战友。准确地说,木场是部下。自从在战场认识以后,木场不知为何一直无法对这位可悲又懈怠的上司见死不救,总是不知不觉地照顾他。直到现在。
  木场极其讨厌像关口这种自寻烦恼、自闭的人。而从关口的个性开看,对于与木场这类人交往应该很消极才对,但不知为何,两人不可思议地持续交往。
  不只是同部队里共生死,生还者只有两人,战后归乡也在一起——也不能一概而论,说就是因为如此特殊的关系,所以才继续交往。这也是孽缘。
  中禅寺敦子是两个共同的朋友中中禅寺秋彦年龄悬殊的妹妹,是硬派的木场可以不意识到她是异性而交往的少数女性之一。
  “怎么了?你们这些人,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有事找这位无能的侦探商量吧?”木场狠狠地发出才被叫笨蛋的反击,面对关口坐了下来。
  “是啊。”关口依然发出可悲的声音,“虽是不愿相信的事实,但……那个,我是有事来拜托小樀摹!?br />
  “去!”木场恶声恶气地大表反感。同时,寅吉端来茶水。
  “木场修大爷,拜托您,请叫我我们家先生接工作吧。总之,像这样,关口先生和敦子小姐都来了,他却如您所见,丝毫提不起劲哪。”
  寅吉用斜眼看着樐窘颍屯R谎慌杉嗷と说目谖恰?br />
  “你啊,这位关口如果要自找麻烦,我可以在那三流侦探的娃娃脸上,击出两三发正义的铁拳,喂,关口,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不好!”关口稀奇地正确发音了。
  “老师啊,您又说这种话。跟宇多川老师约定的人是我哎。”中禅寺敦子用手肘轻轻地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