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4-10-10 09:17      字数:4787
  “我们会的,汉伦先生。”玛莉一本正经地说着,又用拳头轻轻地打着男孩的肩膀。“走吧,丑家伙。”说完她咯咯地笑了。她似乎变成那个留着马尾辫的11岁的贝弗莉。马什……当他们走过时,比尔被她的美貌而动摇……她感到恐惧;他想走过去,告诉那个男孩必须沿着路灯明亮的大街回家,而且有人说话时,千万别回头。
  踏在滑板上怎么能小心呢?先生?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这么说。比尔悲伤地笑了。他看着男孩为那个女孩打开门,两个人亲热地走了出去。比利,小男子汉,他想,现在把她安全地送回家。上帝呀!送她安全回家!
  麦克此时叫了一声:“再等会,大比尔。我马上就好。”
  比尔点点头,翘起了二郎腿。他想起了靠在麦克车库墙外的银箭。然后他又想起了他们在班伦见面的那天——除了麦克,所有的人都来了——而且每人又重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门廓下的麻风病人;冰上行走的干尸;下水道出来的鲜血;水塔里的死孩子;会移动的照片以及在空旷的大街上追逐小孩的狼人。
  那天是国庆节的前一天,他们走进了班伦的深处。他现在想起来了。镇里很热,但是肯塔斯基河两岸的绿荫下面却很凉爽。他记得不远处有一个嗡嗡作响的水泥圆柱。比尔记得,当所有的故事讲完之后,他们看他的样子。
  他们想让他告诉他们下一步应当做什么,应当怎么行动;而他却不知道。那种感觉使他感到绝望。
  看着麦克映在墙上的影子,比尔突然觉得一种安慰:他那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因为他们的人还没有到齐。只是到达那个废弃的砾石坑的时候,他们才真正圆满。那砾石坑没有名字,周围长满了野草和灌木。那里有充足的弹药——打一场命中注定的石块大战富富有余。
  但是在那之前,他不知道怎么说——他们想让他说些什么?他想说些什么?他只是在一张张脸上看过去——班思;贝弗莉;艾迪;斯坦利;理奇。他还听了音乐。
  音乐。低低的。他的眼里闪出了两道光芒。他想起来了。
  2
  理奇把他的小收音机是挂在他背靠小树的枝条上。尽管有树荫,但是收音机反射的阳光恰好刺进了比尔的眼睛。
  “把、把那东、东西拿下、下、下来,理、理、理奇。”比尔说道,“我的眼、眼睛快晃、晃、晃瞎了。”
  “是的,老大。”理奇一点没贫嘴,站起身来取下了收音机,关掉了声音。小河的流水声和远处污水厂水泵的轰鸣声似乎非常响亮。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都遇到了可怕的事情,需要他来告诉他们怎么做。为什么是我呢?他想要冲他们叫嚷,但是他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有主意,因为他失去了弟弟,但是最主要的是因为他已经成了他们的老大——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我们不、不能找警、警、警察。”终于他说话了。但是声音自己听起来也很刺耳。“我们也不、不能找父、父、父母。除非……”
  他满怀希望地看了看理奇。“你的妈、妈妈和爸、爸爸怎么样?四眼?他们似、似乎很正、正、正常。”
  “我的老哥,”理奇学着巴特勒的腔调说道,“看来你根本不知道我爸和我妈是什么样的人。他们——”
  “正经点,理奇。”艾迪说道。他的小脸都皱了起来,显得很焦急,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他的哮喘喷雾剂。
  今天理奇又戴上了那副旧眼镜。那天他被亨利。鲍尔斯的一个朋友嘎德。加格米尔在身后猛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结果打碎了眼镜。回家后他跟母亲解释了半天,但是只换来了一顿臭骂。想到这些,理奇摇了摇头。“我的父母挺好,但是他们从来不会相信这样的事的。”
  “那么其余的人呢?”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谁?”斯坦利怀疑地问,“我连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也想不起来。”
  “邻一、一样……“比尔显得很烦恼;沉默了一会儿,比尔想起下面该说什么。
  3
  如果问到班恩。汉斯科,亨利。鲍尔斯最恨他们中的哪个人,班恩。汉斯科会说是他。因为亨利曾经追他从坎萨斯大街一直到班伦也一无所获;因为那天他和理奇还有贝弗莉从阿拉丁剧院成功脱逃;但是最主要的是因为考试时他没让亨利抄袭,结果亨利被送进了暑假补习班,使亨利那个神经不正常的父亲大发怒火。
  如果问到理奇哆杰,他会说亨利最恨的就是他。因为那天他在弗里希文具店愚弄了亨利和另外两人“火枪手”。
  斯坦利会说亨利最恨他,因为他是一个犹太人。
  比尔。邓邦相信他是亨利最恨的人。因为他很瘦,不但给巴,而且总是穿得齐齐整整。
  亨利确实恨他们4个,但是在德里的孩子里面,他最痛恨的人却不在7月3日以前的“失败者俱乐部”;那是一个黑孩子,名叫麦克。汉伦,他家距离鲍尔斯家只有四分之一英里。
  亨利的父亲,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神经病——奥斯卡。巴驰。鲍尔斯。他认为自家的逐渐没落就是威廉。汉伦害得他卖掉新车赔钱开始的。在亨利的耳朵里,成无灌输的就是对黑鬼的诅咒。黑鬼,黑鬼,黑鬼。每件事情都是黑鬼的错。黑鬼的家是一幢漂亮的白色小楼,里面用燃油取暖;而他们却住在比一间小木屋好不了多少的房子里。巴驰靠种地挣不到钱,还得到森林里干活。这都是黑鬼的错。甚至1956年他家的井干枯了,也是黑鬼的错。
  在10岁的时候,亨利开始和麦克的狗“奇皮”套近乎,经常喂它点东西。等到后来,他省下零花钱买了一块肉,拌上从家里找到的杀虫剂做成汉堡包,给奇皮吃了下去,然后眼看着奇皮在痛苦中死去。
  亨利对他的父亲很畏惧,有时甚至是痛恨,但是同时他也很爱自己的父亲。回到家里,当亨利告诉巴驰他干的事情后,巴驰高兴得简直发狂了:他不仅拍打亨利的后背,而且还给他喝了一罐啤酒。那是亨利一生当中首次喝啤酒,此后的岁月里,他都会把啤酒的味道跟胜利和爱联系在一起。
  “失败者俱乐部”里其余的人只是见过麦克——因为他是德里镇推一的黑孩子,而且也不在德里小学上学。他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所以他被送到了内伯特大街教会学校。麦克认为教会学校没什么不好。只是有时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正在失去些什么——也许是和同龄人广泛的交流——但是他想上高中之后这些就会自然发生。尽管棕色的皮肤让麦克有少许不安,但是看到人们对父母都挺好,于是他相信如果自己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同样对他。
  惟一的例外,当然是亨利。鲍尔斯。
  说实话,麦克对亨刮还是很害怕。1958年的时候,麦克的身材很瘦却很匀称,比斯坦利高一些,但是没比尔那么高。他速度快而又敏捷——好几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使他免受皮肉之苦。当然也是因为学校不同和年龄差异,他和享利很少碰面。尽管麦克是德里孩子当中亨利最恨的一个,但是也是最少受到伤害的一个。
  3
  月末的一天,就在麦克去图书馆的路上,亨利从一个树丛中跳了出来。“嘿!黑鬼!”
  麦克一面后退,一面想瞅个机会溜走。他想自己如果能闪过亨利,他一定能逃走。亨利的个子大,身体强壮,但是他的行动也很迟缓。
  “我会让你变成真正的黑人。”亨利逼近了小麦克。“你还不够黑,我得给你修理修理。”
  麦克眼瞅着左边,然后身子也向左移。亨利上了当,也朝那个方向来截。麦克灵活地闪向了右边——要不是泥泞的地面,他很容易就过去了。可是地上太滑了,他一下就滑倒了。还没等他爬起来,亨利就抓住了他。
  “黑鬼黑鬼黑鬼!”亨利胜利地欢呼着,把麦克仰面朝天翻了过来。麦克的衬衣、裤子上沾满了泥浆,而且鞋子里也灌了进去。亨利把泥浆涂抹到他的脸上,连鼻孔也糊上了;麦克开始哭出声来。
  “现在你变黑了!”亨利兴奋地尖叫着,又把泥巴抹在麦克的头发上。“现在你真的真的变黑了!”他撕开麦克的夹克,把一大块泥巴塞进他的胸口。“现在你就像矿坑里的黑夜那么黑!”他一面叫着,又把泥巴塞进麦克的两个耳朵里。然后他站起身来,叉着腰吼着:“我杀了你的狗,黑孩子介但是麦克根本听不见,他的耳朵已经被堵上了。
  亨利把一块泥巴朝麦克踢了过去,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过了一会儿,麦克也站了起来,不停地哭泣着。
  麦克的母亲杰茜卡当然非常愤怒,她让威廉。汉伦去找博顿警长。“他以前也追赶麦克。”麦克听见她说。他坐在浴缸里,而他的父亲正在厨房。这已经是第二次换的水了;头一次他刚坐过去,水就变成了黑色。愤怒之中,母亲带着浓重的德克萨斯方言,麦克几乎听不懂。“你控告他们,威廉!为狗和孩子!控告他们,听见了吗?”
  威廉等她冷静下来,劝说了一番。博顿警长不是苏利文治安官。如果小鸡被毒死的时候博顿当治安官,他们绝不可能要回200美元,也不可能有现在的状况。有些人为你做主,有些人不是。博顿就是后一种类型。实际上,他是个松包。
  “麦克以前和那个孩子也有麻烦,没错。”他告诉杰茜卡,“但是麻烦并不多,因为他很小心。这次会让他更小心的。”
  “你的意思是就让它过去了?”
  “我想鲍尔斯已经给他儿子讲了那些事情了。”威廉说,“因此他儿子很我们三个人。因为他父亲告诉他痛恨黑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的孩子是黑人;我们不能改变那样的事实。亨利。鲍尔斯并不是麦克一生当中最后要应付的人。他的一生都必须学会处理那样的事情,正如你我二人所处理过的那样。”
  杰首卡悲伤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两行清泪慢慢地从眼睛流了下来。“难道就没有办法摆脱吗?”
  他的回答很和蔼但是却十分肯定。“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摆脱‘黑鬼’那个词。现在不行。在我和我生活的世界中不行。从缅因州农村里来的黑鬼还是黑鬼。我想过,不止一次,我回到德里是为了更好地记住这些。但是我得跟孩子谈谈。”
  第二天,他把麦克从谷仓里叫了过来。威廉坐在犁轭上,然后拍了拍旁边的地方让麦克坐下。
  “你最好躲着点亨利。鲍尔斯。”
  麦克点点头。
  “他的父亲疯了。”
  麦克又点点头。他听见镇里的人也这么说。偶尔瞥过鲍尔斯先生几眼更加深了这种印象。
  “我想亨利也疯了。”麦克说。他的声音低沉但是很坚定。威廉的生活道路坎坷不平,甚至有“黑点”大火中死里逃生的经历,但他不能相信像亨利那样的孩子会发疯。
  “好了,他听从他父亲太多了,但是那很自然。”威廉说道。但是麦克没错。亨利。鲍尔斯或者因为他父亲的潜移默化,或者因为其他内心的东西——确实越来越疯狂。
  “我不想让你总是逃跑。”威廉说,“但是因为你是黑人,你就应当忍耐许多。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爸爸。”麦克说着,想起他和其他孩子之间的不同和隔阂。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威廉抚摩着儿子的头发。“最后就是当你采取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你必须问问自己和亨利。鲍尔斯发生冲突值不值得。值得吗?”
  “不值得。”麦克说道。
  实际上,就在1958年7月3日,他的思想改变了。
  4
  当亨利一伙正追逐着麦克。汉伦穿过货运场,朝班伦跑了大概半英里的时候,比尔和其余“失败者俱乐部”的成员正坐在肯塔斯基河的岸上,沉思他们噩梦一般的问题。
  “我知、知道它、它在哪、哪里。”比尔最终打破了沉默。
  “下水道。”斯坦利说。
  比尔点点头。“几、几天前我、我、我问过父、父亲关、关于下、下水道的事。”
  扎克告诉比尔,德里整个地区以前都是沼泽。那段穿过中心大街和梅恩大街又从巴塞公园出来的地下运河只不过是下水道。大多数时间那些下水管道几乎是干涸的,但是每到春季或者洪水来临时,它们变得非常重要。由于地势低洼,需要用水泵把水抽到河里。在班伦低地伸出地面大约3英尺的水泥圆柱就是水泵。水泵已经需要更换,但是镇理事会总是哭穷。
  扎克说:“那些下水道的主管道直径大概有6英尺,支管道,就在居民区,大概是三四英尺。相信我说的话,比尔,你也可以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