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4-10-10 09:17      字数:4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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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照片递给理奇。理奇看了一眼便传给了贝弗莉。她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闭上眼睛,把照片递给艾迪。艾迪仔细地看了好一阵才递给班因。班恩看也没看就递给了比尔。
  那道水泥护墙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回家回家回家比尔恐惧地看着麦克。刚才他只感到迷惑、害怕;现在他感到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他很高兴。虽然愤怒并不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但是比震惊好得多,比那种令人痛苦的恐惧好得多。“我没有看花眼吧?”
  “没有,”麦克说,“是那个孩子的血。”
  5
  麦克把那些照片都收了回来。他原以为比尔会要乔治的那张照片,但是比尔却没有再开口。他把照片放进上衣里面的口袋里,大家——包括麦克——都松了一口气。
  “9个孩子,”贝弗莉轻声地说,“我不相信。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相信,但是我无法相信。死了9个孩子却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一点反应?”
  “也不是一点反应没有,”麦克说,“人们很气愤,很害怕……好像是如此。很难断定哪些人是真心的,哪些人只是装装而已。”
  “装装而已?”
  “贝弗莉,你还记得吗?我们小的时候,你拼命地向那个人喊救命,他却叠起报纸转身进了家。”
  一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好像感觉到了,害怕极了,然后又是一脸的迷惑。“不记得了……那是什么时候,麦克?”
  “没关系。迟早你会想起来的。我现在只能说二切看起来都很符合德里的方式。面对一连串的恐怖的谋杀,人们采取了各种行动。就跟1958年孩子失踪被杀的时候一样,人们做着与那时相同的事情。
  “拯救我们的孩子’委员会又召开了会议;又开始实行宵禁——“
  “哦,是的。宵禁。”班恩慢慢地搓着脖子,回想着。“1958年的时候宵禁取得非同凡响的效果。我记得很清楚。”
  “——‘妈妈护送队’又忙活起来,确保从幼儿园到8年级所有的孩子都被安全护送到家。过去3周里《德里新闻》收到了2000多封来信强烈要求迅速解决此事。当然,又有人迁往外地。有时我觉得这是辨别谁真心希望这场噩梦结束的惟一方法。那些真。动的人害怕了,就离开这里。”
  “人们真的搬走了?”理奇问。
  “每当周期来临的时候,就有人迁走。很难说清迁走了多少人。
  反正很多。他们就像孩子发现一所房子里真的有鬼,立刻就搬走了。“
  “回家,回家,回家。”贝弗莉轻声念叨着。她抬起头,正遇到比尔的目光。“它想让我们回来。为什么?”
  “它也许是想让我们所有的人都回来,”麦克意味深长地说,“一定是。它也许、也许想复仇。毕竟是我们使它的目的无法得逞。”
  “复仇……或者是使一切恢复原有的秩序。”比尔说。
  麦克点点头。“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生活已经乱了套。你们没有一个人完好无损地离开德里……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它的痕迹。你们都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于那个夏天的回忆还是支离破碎。而且还有一个非常令人奇怪的事实:你们都很富有。”
  “哦,别提了!”理奇说。“那一点儿也不——”
  “别激动,别激动,”麦克举起手微微笑了一下,“我没有指责你们,只不过想把事实摆出来。跟一个纳税后每年只挣11000美元的小镇图书管理员相比,你们的确是有钱人。是吧?”
  理奇不自然地耸耸肩。班思撕着纸巾的花边。除了比尔没有人直视麦克。
  “当然你们都不是亿万富翁,”麦克说,“但是就是按照上层中产阶级的标准,你们也是相当富有的。这里全是朋友。坦白说吧:1984年谁纳税之后的收入少于9 美元请举手。”
  大家都偷偷瞟了对方一眼,尴尬万分。比尔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1984年他在纳税申报单上申报了多少收入?大约80万美元吧?
  跟麦克11000美元的微薄收入相比,的确很多了。他们就付给你那么一点钱来照看这座灯塔,比尔想。上帝,这中间你应该向他们要求加薪才对。
  麦克说:“在一个小说家本就凤毛麟角,能够幸运地靠爬格子赚大钱的小说家就更少的社会里,比尔。邓邦成为一个非常成功的小说家。贝弗莉。马什在一个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脱颖而出的行当里,成为全国炙手可热的时装设计师。”
  “哦,不是我。”贝弗莉紧张地笑了笑,用剩下的烟头又点燃一支香烟。“是汤姆。没有他,我现在还在改裙边,销裤脚。是汤姆。还有运气。”
  “我觉得这位女士在为自己开脱。”理奇顽皮地说。
  贝弗莉猛地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颊红红的。“你是什么意思,理奇?”
  “别打我,斯佳丽小姐!”理奇颤抖着声音学那个小黑奴,尖声尖气地叫着——那一刻比尔仿佛又分外清楚地看到了从前认识的那个小男孩;他不再是那个掩藏在成人的躯壳下已经被替换了的理奇,而是一个比眼前这个男人真实得多的生命。
  “你真是不可理喻,理奇。”贝弗莉冷冷地说。“你应该成熟一点。”
  理奇看着她,笑容慢慢地变成了怀疑。“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他说,“我以为我已经长大了。”
  “理奇,你可能算得上加利福尼亚最成功的音乐节目主持人。”麦克接着说道。
  “你说话最好小心点,笨蛋,”理奇凶巴巴的,“不然我就把你打得找不着北。把你的脑袋敲开花。把——”
  “艾迪。”麦克接着说,把理奇晾在一边。“你开了一家生意兴隆的豪华轿车出租公司。在纽约每星期有两家豪华轿车出租公司倒闭,而你却经营得很好。”
  “班恩,你可能是全世界最年轻有为的建筑设计师了。”
  班恩张了张嘴,可能想要分辨,但是又突然止住了。
  麦克笑着摊开手。“我不是想为难你们,但是我的确想把这些事实都讲出来。有的人年轻有为,有的人在某一个特殊的职业里成就非凡——如果没有一个人能抓住机会获得成功的话,那我想大家都不会再有追求。如果你们当中只有一两个,我们就认为这完全是巧合。但是事实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全部,包括斯坦利,亚特兰大最有成就的会计师……我的结论是你们的成功与27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有着密切的关系。有人反对我的看法吗?”
  他看着大家,没有一个人回答。
  “所有的人,除了你。”比尔说。“你遇到了什么事情,麦克?”
  “这还不明摆着吗?”他笑了。“我留在了这里。”
  “你看守着灯塔。”班恩说。比尔猛地回身,惊讶地看着他。但是班思却严肃地盯着麦克。“那使我感到很难受,麦克。事实上,使我感到自己很龌龊。”
  麦克耐心地摇摇头。“你没有任何需要愧疚的,你们所有的人。
  跟你们——所有的人——离开德里一样,你们认为留在这里是我的选择吗?天啊,我们都是孩子。由于各种原因,你们的父母离开了这里,你们只是他们行囊的一部分。而我的父母留在这里。那又真是他们的——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决定吗?我不这样认为。怎么就能决定谁去准留呢?是运气?命运?它?其他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是那不是我们的决定。所以不必再谈这个了。“
  “你不感到……不感到怨恨吗?”艾迪怯生生地问。
  “我忙得顾不上怨恨,”麦克说,“我花了很多的时间观察、等待……甚至在我还没有意识到所做的一切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但是过去的5年里我一直都是高度警觉。自从今年年初我就一直写日记。当一个人动笔写作的时候,他就想得更深入……更具体。我所写所想的一个内容就是它的本质。我们知道,它发生了变化。我觉得它操纵着一切,在人们的身上留下它的痕迹。”
  麦克慢慢地解开衣扣,敞开衬衫。他那光滑的棕色皮肤上留着一道粉红的疤痕。
  “就像爪子留下的伤疤。”他说。
  “狼人。”理奇痛苦地呻吟着。“哦,天啊,比尔,是狼人!当我们去内伯特大街的时候!”
  “什么?”比尔问道,好像在梦中呐喊。“什么,理奇?”
  “你难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你?”
  “我……我几乎想起来了……”理奇坐下了,显出困惑、恐惧的神情。
  “你是说这些事情并不是邪恶的?”艾迪恍惚地盯着那道伤疤,突然问麦克。“只是自然规律的……一个部分。”
  “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自然规律的一部分,”麦克说着系上衬衫扣子,“而且我也看不出有任何理由可以按照其他原则去理解,除了我们都了解的这一个:它杀害人,杀害孩子,那是非道义的。比尔比我们都先了解这一点。还记得吗,比尔?”
  “我记得我想杀了它。”比尔说。“但是我没有那么深刻的普渡众生的想法。我想杀死它,因为它杀死了乔治。”
  “你还想杀它吗?”
  比尔认真地考虑着。他低头看着摊在桌上的双手,想起乔治穿着黄色的雨衣,兜帽竖起来,手里托着一只涂了薄薄一层石蜡的纸船。
  他抬头看着麦克。
  “比、比、比以前更想。”他说。
  麦克点点头,好像那正是他所期待的答案。“它在我们身上留下了痕迹,在我们身上实现了它的愿望。就像它在这个镇子身上实现它的愿望一样。一天一天,即使在两个活跃期当中它睡着或者冬眠或者不管在做什么的时候。”
  “但是如果它在我们的身上实现了它的愿望,在某个时候,以某种方式,我们也在它的身上实现了我们的愿望。我们在它得逞之前就制止了它——我知道我们做到了。我们削弱了它的力量?打伤了它?
  事实上,我们几乎杀死了它,我想是的。我觉得我们差点就杀死了它,结果我们走后竟真的以为它死了。“
  “但是你也想不起那一段事情,是吗?”班恩问。
  “对。我可以丝毫不差地记起8月15日之前发生的一切。但是从那一天到9月4号这一段,一切都是空白。不是模糊不清,而是完全消失了。除了一件事:我好像记得比尔高喊着一种叫‘死光’的东西。”
  比尔的胳膊猛地抽搐了一下,把一个杯子碰到地下,摔碎了。
  “伤着没有?”贝弗莉站起身。
  “没有。”比尔的声音粗糙刺耳,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像他的脑壳在膨胀;他能感觉得到(死光)麻木的脑壳在不停地抽动,紧压在越绷越紧的皮肤上。
  “我收拾——”
  “不,坐下吧。”他想看着她,却不能。他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麦克身上挪开。
  “你想起‘死光’了吗,比尔?”麦克轻声问他。
  “没有。”
  “你会想起来的。”
  “我希望永远也不要想起来。”
  “你总会想起来的。”麦克说。“但是现在……不必。我也想不起来。你们呢?”
  大家一个个都摇头。
  “但是我们曾经做过什么事情。”麦克平静地说。“在某个时候我们运用了集体的意志。我们达成一种特殊的共识,有意的或者无意的。”他不安地动了动身体。“上帝,我真希望斯坦利在场。我觉得凭着斯坦利井井有条的思维,他或许能想起来。”
  “也许他能,”贝弗莉说,“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自杀。也许他了解如果真有魔力,在成人身上也不会灵验。”
  “我倒觉得能行,”麦克说,“因为我们6个还有一个共同点。不知你们已经意识到了没有?”
  比尔刚要张嘴,又不做声了。
  “说吧,”麦克鼓励他,“你知道是什么。从你的脸上看得出来。”
  “我不敢肯定,”比尔回答道,“但是我想我、我们都没有孩子。
  是这、这个吗?“
  大家震惊得哑口无言。
  “是的,”麦克说,“正是这一点。”
  “万能的上帝啊!”艾迪气恼地说。“那和发生的一切有什么联系?
  谁说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必须有孩子?真是个疯子!“
  “那你和你妻子有孩子吗?”
  “如果像你说的你一直密切注视着我们,你应该非常了解我们没有孩子。但是我还是要说那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们试过要孩子了吗?”
  “我们没有避孕,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艾迪的语气里有一种难以言喻、令人感动的尊严。但是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