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
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4-10-10 09:16 字数:4868
「但是他会记得你,」霍华德叫道,「你是名人啊,埃勒里,他们绝不会忘记你来过这里!」
「也许吧,但是你觉得辛普森会有两万五千元现金在他那当铺里吗?」
「他是城里最有钱的人之一,」莎丽反驳说,「他是莱特镇国家银行最大的客户之一。有时候他也做大额贷款。刚刚在去年,西多妮·格拉尼斯被一个油腔滑调的骗子给耍了,搞得一团糟——也是和信件有关——对方勒索她,数目我不清楚。西多妮有很多她母亲留给她的首饰,她把那些珠宝首饰当给辛普森,在对方把信交给克劳德——就是克劳德·格拉尼斯,西多妮的丈夫——之前,付钱给对方。我不知道辛普森给了她多少钱,但是我听说数目在十五万元以上。后来,警方抓到那勒索的人,整个事件才曝光,而克劳德·格拉尼斯也举枪自尽。不过,早在那勒索者被捕之前——他现在正在牢里——城里几乎每个人就都已经知道了他和西多妮之间的关系……」
「那你为什么相信,城里每一个人不会知道你的这件事?」
「因为你是埃勒里·奎因,」她又反驳说,「你只要告诉辛普森,你是为了一件非常非常神秘的案子,而来到莱特镇——住在范霍恩家只是个幌子,你不能透露你客户的名字,但是你必须典当她的项链……反正就是编像这样的故事。你看,我连对白都为你想好了,埃勒里,拜托,帮帮忙吧!」
埃勒里全身每一个理智的细胞都在催促他站起来,打点行李,搭第一班火车离开莱特镇,不管到什么地方都可以。
不过,埃勒里还是说:「不管这次结果如何,我现在先警告你们——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再介入你们这个无知而危险的游戏。从现在开始,别再要求我帮你们隐瞒什么,我一定会拒绝的。现在,请把寄存箱的钥匙和项链给我。」
下午一点钟刚过不久,埃勒里从城里回来。
他们在等他,他刚刚才脱下帽子,他们就站在客房门口了。
他说:「办好了。」然后站在原地,他的沉默在请求他们离开。
但是莎丽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椅子里。
「告诉我们,」她央求,「事情经过怎么样?」
「莎丽,一切都是按你的安排进行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辛普森怎么说?」
「他记得我,」埃勒里笑道,「看到人们这么容易受编,真叫人沮丧,尤其是上一些笨蛋的当。我老是忘记台词,每次开口都说错话……嘿,都是辛普森自己帮我办好的,我几乎是什么话也不用说。他以为我是在办一件很大、很神秘、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很合作地自动把一切都办好了。」他又笑了。
莎丽慢慢地站起来。
「但是那些钱呢?」霍华德问,「那些钱有麻烦吗?」
「一点也没有,辛普森把店门关了,亲自到银行去,带回一大袋现金,」埃勒里转过去面对窗户,「他很兴奋——对于那项链、对我以及他在这件『案子』里的角色……」
「钱己经放到火车站的10号寄存箱,钥匙放在寄存箱上方,放在很里边,靠着墙的地方。那地方很高,不容易被发现。看来,对方一切都安排好了。」埃勒里接着说,「你们知道,我有一种什么感觉吗?」他转过来,「你们知道吗?」
他们站在他面前,望着他。过了一会儿,眼光从他身上移开了。接着,莎丽的嘴唇打开。
「不必谢我,」埃勒里说,「现在,你们俩介不介意,让我开始我的工作?」
他没有和他们家一起吃星期一的晚餐。劳拉送晚餐来给他,他当着她的面,很尽责地把它们吃个精光,然后,她便把碗盘收走。
他一直工作到半夜。
星期二早上,当埃勒里正在收拾他的剃须用具时,客厅里传来叫声:「奎因,你起来了吗?」
再没什么人的声音可让他更惊讶了。
他穿着内衣向门口走去,手上还拿着剃须刀。
「不会打扰你吧?」沃尔弗特今天早上显得非常友善,而且带着露齿的微笑,双手孩子气地插在口袋里。
「不,一点也不。你好吗?」
「好啊,很好,看到你的门开着,所以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起床了。你房里的灯好像到很晚才熄掉的吧?」
「我工作到三点半才休息。」
「我也是这么猜想。」沃尔弗特望着屋子里的桌子。
他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埃勒里心想,唯一一个可以睁着眼睛鬼鬼祟祟的。
「作家的书桌,就是这样子吧,好极了,好极了。这么说,你并没有睡得很够了,奎因先生?」
——我们要开始玩游戏了。
「几乎没怎么睡,」埃勒里还以微笑,「而你,范霍恩先生,你一定是个工作勤奋的人——一切都那么紧凑,一切都那么有条理,想松懈下来,恐怕也不容易。」
「而我一直以为所有作家的生活都像诗人莱利一样。我还是很高兴你已经起床了。」
——重点来了。
「星期天之后就没有再见到你。你觉得奇切林怎么样?」
——重点还没来。
「很认真的一个人。」
「是啊,哈——哈!很有神职风格的人,有点让我联想到我父亲,」沃尔弗特的笑声显得很有讥讽的意味,「当然——老爸是个原教旨主义者,他常常把我和迪兹吓得两腿发软,但是对他,我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沃尔弗特压低声音,「今天你还是不想和我们家人一起吃早餐吧,奎因先生?你昨天晚上没有和我们一起用晚餐,我猜想……」
埃勒里还以微笑:「我猜,今天的早餐菜单,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吧,范霍恩先生?」
沃尔弗特眨了眨眼(很恐怖地)说:「超级特别!」
「本尼迪克特煎蛋?」
沃尔弗特怪叫起来,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好极了!不过,不是。是另一种,比它还好得多哩。」
「那我当然不想错过。」
「我还是先给你个小小的提示。我哥哥是只可爱的大笨蛋,他最讨厌那些正式场合的礼节和规矩。要想让他作个演讲,你得想点办法才行,明白吗?」』
「不。」
「快点,把衣服换上,奎因先生,精彩节目就要开始了。」
尽管如此,奎因先生还是一点兴致也没有。
整个早餐过程中,沃尔弗特·范霍恩都一直在培养和引导他的「秘密」,他不断发出笑声、开他哥哥的玩笑、举止之间有意地引人注目,和他平常那副令人厌恶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连心事重重的霍华德都暂时放下自己的问题,注意到叔叔的改变,他说:「他今天怎么了?」
「孩子,」迪德里希淡淡地说,「咱们可不要对人家的礼物太挑剔。」
大伙都笑了,沃尔弗特笑得尤其大声。
「别不好意思,沃尔弗特,」莎丽微笑着说,「说出来吧。」
「说什么呀?」沃尔弗特故作天真地说,「哈——哈!」
「别逼他,亲爱的,」她丈夫说,「沃尔弗特平常笑得太少了……」
「好吧好吧,够了,」沃尔弗特一面说,一面向埃勒里眨了眨眼,「我还是告诉你吧,迪兹。」
「我?哦,原来是我被耍了。」
「准备了。」
「都准备好了。」
莎丽做好了准备,霍华德也是。
「迪兹,你猜猜今晚你要上哪儿去?」
「上哪儿去?除了回家哪儿也不去。」
「错了。莎丽,」沃尔弗特一口把杯里的咖啡喝个精光,「再给我倒点咖啡,」
莎丽为他倒咖啡,手抖得厉害。
「噢,别扯了,」霍华德叫了起来,「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神秘?」
「这个嘛,霍华德,跟你也有关系,哈——哈——哈!」
「别急,孩子,」迪德里希平静地说,「好啦好啦,沃尔弗特,今晚我到底要去哪?」
他弟弟将瘦瘦的手肘支在桌子上,又喝了口咖啡,把杯子放下,扭泥地摇晃着食指:「我本来是不该告诉你的,现在……」
「那就别说。」迪兹靠回椅背。
「但是这是一件大好事,我不能不说出来。」沃尔弗特急忙说,「而且,反正今天早上到了办公室,你也会知道的。他们会派一个代表团来邀请你的。」
「邀请我?哪儿邀请我?沃尔弗特,究竟什么事?什么代表团?」
「艺术博物馆委员会的那些老小姐们——克拉丽斯·马丁、荷米欧妮·莱特、唐纳德·麦肯齐太太、埃米琳·杜普雷和其他的成员。」
「为什么?邀请我去哪儿?」
「今天晚上的晚会。」
「什么晚会?」迪兹问。
「哥哥,」沃尔弗特兴奋地说,「你跟我说过,你希望那委员会不会因为你的捐赠而搞到鸡飞狗跳。好啦,先生,今晚,你将是在霍利斯饭店舞厅里举行的一个大型酒会的荣誉贵宾——那是一个答谢宴会,是为了感谢那位艺术的赞助人、文化的保护人或有如此类头衔的那个人、那位让艺术博物馆梦成真的人:迪德里希·范霍恩!嗨!呀啊——!
「答谢宴会?」迪德里希低声地说。
「是的,先生,有晚礼服、有演讲、还有作品。今天晚上,范霍恩家族将属于公众!站在中间的是这位伟大人物、右边是他的妻子、左边是他才华横溢的儿子——大家准备穿上最好的服装吧!」沃尔弗特又笑了,听起来像狗在叫,「还有,迪兹,听听这个:事实上,让我告诉你个秘密。」他又眨眼,「这一切都是我一手推动的!」
幸好,埃勒里心想,迪德里希的反应符合他的性格。他的沮丧以及沃尔弗特的洋洋得意,让莎丽有时间尽力摆脱掉了她眼中那困兽般惊恐的神情,而霍华德也得以将他那因惊异而呆滞地张大的嘴努力地合上了。
埃勒里则觉得很不舒服。
迪德里希怒气冲天、大吼大叫着——他决不会去的,他们不该这样逼他——而沃尔弗特还是戏弄着他——宴会已经定好了,晚餐已经安排了,邀请也都发出去了——与此同时,霍华德和莎丽则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迪德里希举起双手,对莎丽说道:「亲爱的,我想我们没办法了。好吧,至少,这事有一个好处,就是让你有机会把自己打扮上。今天晚上就把我送你的那条钻石项链戴上,莎丽。」
莎丽还能够显出笑容,说:「这个自然,亲爱的。」说完,伸出脸颊让她的丈夫亲吻仿佛,把那条现在正躺在辛普森保险箱里的项链戴上,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事。
迪兹和沃尔弗特走了。三个「阴谋分子」继续坐着,劳拉走进来,准备收走桌上的碗盘,但是莎丽摇摇头,要劳拉走开,她出去时,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我想,」终于,埃勒里开口了,「我们最好还是到别处去谈。」
「到我工作室去。」霍华德直挺挺地站起来。
到楼上,莎丽就垮了,她的身体不停地发抖,两个男人都不说话。霍华德两脚分得很开地站着,只剩了一个人的外形。埃勒里在小朱庇特塑像前走来走去。
「对不起,」莎丽擤了擤鼻子,「我好像对做错事特别在行。霍华德,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知道就好了。」
「这好像是一种,」莎丽抓着椅子的把手,疲惫地说,「刚刚才从一个困境中跳出来,马上又再掉进另一个陷阱。简直太可笑了,我敢打赌,如果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一定会笑出来。我们就像两只无头苍蝇,拼命地想逃出火柴盒。项链的事,我该如何向迪兹解释?」
埃勒里没有说出口:这问题是你在决定拿项链去典当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
「我以为我会有时间,」她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会有时间想出办法来。没想到,这么快就……」
是的,埃勒里心想,这是整件事件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方。是一种压力,一种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的压力,事情发生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他们所能容忍的程度。有些东西是必须放弃的……这股压力中,有着不寻常的因素,不寻常的因素……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重复……不寻常……
霍华德一直在说话,不过,都是些含糊不清的话。
「你说什么,霍华德?」
「没什么,」莎丽说,「霍华德刚刚说,也许我可以解释说,项链在那个被偷的首饰盒里,和其他的珠宝一起被偷了……」
「到现在都没找回来,莎丽,就是这样!」
「霍华德,你一点忙也帮不上。当时我已经给了迪兹一张清单,上面列明了所有在盒子里的首饰。你要我怎么说?说我『忘记了』吗?况且,这段时间来,那项链一直是在他楼下的保险箱里,我告诉过你,我是到他书房去拿这项链的。迪兹一定也在保险箱看过那项链,因为他常常会打开保险箱,据我所知,沃尔弗特也是。」
「沃尔弗特,」霍华德又逮到话题,「如果不是……不是那……这些麻烦都不会发生!」
「噢,别再说这些了,霍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