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
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4-10-10 09:16 字数:4908
的存在又是多么的必要。
他祈祷,希望上帝不要在他完成他那部该死的小说之前,夺走他的灵魂。他强力要求自己,明天一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风雨无阻地开始投入写作。
虽然如此,他还是问:「莎丽,是谁又打电话来了?」
「那个勒索的人。」
「那头臭猪,」霍华德浊声说道,「吃个没够贪得无厌的猪。」
「电话刚刚才打来的?」莎丽在发抖,「是的,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还是那个沙哑的、分不出男女的声音?」
「是的。」
「告诉我他说了些什么。」
「是劳拉接的电话,对方要找范霍恩太太。我拿起电话,他说:『谢谢你们的钱,第二期付款的时间又到了。』刚开始我还不明白,我说:『你不是拿到全部的钱了吗?』他说:『我收到了两万五千元,现在,我要更多。』接着我说:『你在说什么?我已经拿到……你卖给我的东西……』(劳拉和伊莲可能在听我说话,所以我不想提到那些『信』)『它们都不存在了』我说,『被销毁了。』他说:『我手上有副本。』」
「副本,」霍华德咬牙切齿,「副本有什么用?莎丽,如果是我接电话,我会叫他去死。」
「霍华德,你听说过影印复制吗?」埃勒里问。
霍华德很吃惊。
「『我手上有副本「他说,」莎丽继续气喘吁吁地说,「『而这些副本的效果和正本完全没有差别,我现在想把副本卖出。」
「然后呢?」
「我说我没有钱了,我说了很多话,或是努力说了很多,但是他都不听。」
「莎丽,这次他要多少钱?」埃勒里心想,如果人人都能在事前接受劝告,而不是在事发后显得害怕,那该多好。
「又是两万五千元!」
「又要两万五千元!」霍华德吼叫着,「我们到哪儿去找这要命的两万五千元给他?他以为我们在印钞票吗?」
「霍华德,闭嘴!莎丽,接着说。」
「他说,要我们把两万五千元拿到莱特镇火车站的候车室,放进刚安装好的自助式旅客包裹存放柜的一个箱子里。」
「几号箱?」
「10号,他说钥匙会在今天早上寄来,而且真的已经寄到了,我刚刚才跑下去拿的。」
「是寄给你的吗,莎丽?」
「是的。」
「你摸过那钥匙了吗?」
「是啊,我把它从信封里拿出来,看了一下,霍华德也拿去看了一下,怎么,不该碰它吗?」
「我想,也无所谓了,这家伙应该不会笨到把指纹留在上面。信封你还留着吗?」
「在我这儿!」霍华德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信封,交给埃勒里。
那是一个普通而便宜的信封,上面什么也没印,美国每一家零售店的文具柜台都能买到这样的信封。地址是用打字机打上去的,封口上什么也没有。埃勒里什么话也没说,就把信封放到一边。
「还有,还有这把钥匙。」莎丽说。
埃勒里望着她。
她脸红起来:「他说钥匙必须放到那一排存放箱的上面,在10号箱之上,把它推进去到看不见、靠着墙壁为止。」她还是拿着钥匙给埃勒里。
埃勒里没有接过钥匙。
过了一会儿,她把钥匙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这次他有没有提出时间限制?」埃勒里问,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她眼神茫然地透过观景窗,望着莱特镇:「这笔钱必须在今天下午五点以前,放进火车站的存放柜里,要不然,他今天晚上就会把证据寄给迪兹——寄到他的办公室,那是我无法拦截的地方。」
「五点钟,那就是说,他打算在高峰时间,也就是车站挤满了人的时候把钱取走,」埃勒里推敲着,「斯洛克姆、班诺、康哈文的交通……他好像很性急,不是吗?」
「你觉得他会给别人一个机会吗?」莎丽说。
「你对一个勒索别人的人,抱有什么样的期望?期望他有运动员的道德精神?」
「我知道,你已经警告过我们。」莎丽还是没看他。
「我不是在指责你,莎丽,我只是在告诉你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未来?」霍华德一脸优愁。埃勒里靠回椅子上,好奇地望着霍华德,「什么未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莎丽现在转过头来看他了。
「你不认为他会就此罢手,是吗?」
「但是……」
「莎丽,他完全没有提到要把副本交还给你吧,是吗?」
「没有。」
「就算他说了要还给你,他也许已为那四封信复制了十份副本,也许一百份、一千份。」
这一男一女沮丧地对望着。
这场面让人不舒服,埃勒里在旋转椅上转了过去望向窗外天空,他忽然为这两个人感到难过,于是原谅了他们两人的愚蠢和缺点,并且反省起自己的不是来。照理说,他最好是用客观、实在和严厉的方式来面对这件事,然而,当自己的情感涉入,而且对方又是如此地年轻无知时,埃勒里便变得无可救药地感情用事了。
他又旋转回来。莎丽这时像胎儿似的,蜷曲在一张大椅子里,两手捂着脸,霍华德则为自己倒了杯酒,一副很专注的神情。
「这只是开始,」埃勒里柔和地说,「他会要求得更多,更多,然后又是更多……他会拿走你有的东西,他会拿走你能偷来的东西,最后,他还会把证据卖给迪兹。所以,不要再给他钱,今天早上就去找迪兹,一起去,告诉他一切。你们两人能做到吗?或是,你们其中一人?」
莎丽的头垂得更低了,霍华德瞪着玻璃杯里的威士忌。
埃勒里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就跟上刑场一样。但事情的演变其实比表面看到的更棘手,一个不留神——」
「你以为我害怕吗?」莎丽已经把手拿下来,她刚才在哭,但是她现在很生气,就像她星期六晚上那样地生气,虽然今天早上生气的原因不同,「我告诉过你,我担心的是迪兹,他会受不了的,」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已经不再考虑我自己,」她的声调中带着激情,「我只是想要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补偿他。我也能够做到。如果必要,我会把霍华德赶走。我可能会变得很无情,埃勒里,你不知道我可以做到多么无情。不过,我还是得抓住这次机会。」她又把头转过去,「也许,」她低声地说,「那勒索的人会隔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再来下一次——如果,有下一次的话……」
「这个信封,莎丽,」埃勒里拍拍自己的口袋,「是在星期六下午五点三十分,进入莱特镇邮政局邮戳机的。这个时间,距离我第一次付给他两万五千元,仅仅隔了两个小时。换句话说,他到厄拍姆旅店拿了钱以后,立即就去寄了这封信。他看起来,像不像是那种会等到好久以后,才提出第三次要求的人?」
「也许他会就此罢手,」莎丽激动地说,「也许当他知道再不会有更多的了,他就会罢手的。也许他会……也许他会突然死掉。」
埃勒里问:「霍华德,你怎么想?」
「不能让他知道。」霍华德一口把酒喝光。
「那你们是准备付钱了。」
「是的。」
莎丽说:「我们必须付。」
埃勒里的手指在他肚子上编来编去地搓动着:「拿什么来付?」
霍华德用他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玻璃杯往壁炉里扔去。杯子撞到炉壁上碎成了小片,像洒落的一把钻石。
「像钻石,」霍华德说,「真希望这些真的是钻石。」
「莎丽,」埃勒里坐直身子,「用什么来付?」
莎丽用极不寻常的语气说:「我马上回来。」
走到花园里,她跑了起来。埃勒里和霍华德望着她跑着绕过水池,然后,穿过门廊,进到屋里。
霍华德摇摇头,「今天早上哪儿都让人不舒服,」他一脸歉意地说,「埃勒里,刚刚摔杯子的事,真对不起。我很孩子气,是吗?」他拿起另一个酒杯,又倒了一杯酒,「为了罪恶!」
埃勒里看着他把一整杯喝光。
霍华德眼神呆滞地转过头去。
三分钟后,莎丽出现在门廊上,她的手按在右边的口袋上,稳重地穿过门廊和花园。不过,到了客房的门廊上,她却突然加快脚步,进到屋子里后,她「砰」的一声关上门。
霍华德呆呆地看着她。
她向霍华德伸出右手。
手里提着一条晃来晃去的钻石项链。
「我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的。」
「莎丽,这是你的项链?」
「是我的。」
「可是……你不能把你的项链给出去啊!」
「我相信这条项链能换到两万五千元。迪兹至少花了十万元买的,」她转向埃勒里,「你想看看吗?」
「这条项链很漂亮,莎丽。」但是他动也没动。
「是啊,漂亮极了,」她的声音平稳,「是上一次结婚纪念日,迪兹送给我的。」
「不行,」霍华德说,「不行,太冒险了。」
「霍华德!」
「这一下肯定是有去无回,莎丽,你怎样向爸爸解释?」
「上一次的两万五,你也冒了险。」
「这个,不……我……」
「不管你从哪儿弄来那笔钱,一定有记录的,一张纸条或什么的。你当然冒了险。现在,该我了。霍华德,你拿着吧。」
霍华德的脸涨得通红,但他还是接下了项链。
阳光照进观景窗,照得那些钻石的小刻面缤纷晃亮,霍华德的手像放在了燃烧的火焰上。
「不过……这东西要变换成现金才行!」霍华德轻声地说,「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换?」
——霍华德,你这不成器的家伙,这依赖得一塌糊涂的孩子。
「你们知道吗,」埃勒里坐在转椅上说:「这是纯粹的愚蠢行为。」
霍华德带着渴望地看着他。
「埃勒里,我不会再要求你做任何事情……」
「你想说,要我帮你拿这条项链去当掉?」
「你懂得这些玩意儿,」霍华德说,「而我一点也不懂。」
「是的,因此我才说整件事是愚蠢的。」
「但是我们一定得筹到这笔钱。」莎丽用坚定的语气说。
埃勒里耸了耸肩。
「埃勒里,」她现在在乞求他了——非常地恳切,「为了我,帮个忙,那是我的项链,我自己负责。霍华德说得没错,我们以后不会再让你牵扯进来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能不能就帮这一次?」
「莎丽,我来问你,」埃勒里清楚地说,「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我去镇里可能会被人家看到,被迪兹、沃尔弗特或是他们的雇员看到我走进或走出当铺。你不知道生活在小镇是怎么回事,不用多少时间,就会传遍整个莱特镇。迪兹一定会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有人想办法让他知道的!你明白吗?」
霍华德也接口说:「对啊,我也是这么想,埃勒里。」(在莎丽提起这点之前,他根本想都没想到这点,现在他也来凑热闹。)
「要不然当铺的人也会说出去,或是……」
埃勒里的眉毛扬起来:「等等,让我搞清楚,莎丽,你要我去当这条项链,可是又不能告诉当铺的人这条项链是你的?」
「这是重点,这样迪兹就不会知道……」
「这我就不懂了,完全不懂,」埃勒里冷冷地说,「一条像这样的项链,在莱特镇一定很出名,就算当铺里的人不说,一旦有人看到,还是会……」
「可是这条项链是迪兹在纽约买的,」莎丽着急地说,「我从来也没戴过,埃勒里,即使在家里办晚会的时候也没有。才几个月,本来打算留着等到比较特别的场合才戴,城里还没有人知道……」
「或者你也可以把它拿到别的地方去当掉……」霍华德说。
——好一个「帮手」。
「来不及到莱特镇以外的地方去了。霍华德,你们俩以为一个完全陌生的外地人,可以随便走进当铺,丢下一条十万元的项链,然后拿走当铺老板的两万五千元,而不会受到询问。莱特镇只有一家当铺,就是广场边的老辛普森。我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辛普森一定会向我要所有权证明,或是所有人的授权书。然后他要想办法筹出两万五千元,而且是马上就要。」埃勒里摇摇头,「这么做不仅是愚蠢,而且是根本不可能。」
这时他们两人都望着他,回味着他们刚刚的争辩,似乎想出了一个令埃勒里有点厌恶的主意。
「可是,我不懂,你不是说,在上次你来莱特镇到莱特家,调查海特案子的时候,」莎丽说,「认识辛普森——」
「我不认识辛普森,莎丽,我们只是在吉姆·海特受审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而已,他当时是控方的证人。」
「但是他会记得你,」霍华德叫道,「你是名人啊,埃勒里,他们绝不会忘记你来过这里!」
「也许吧,但是你觉得辛普森会有两万五千元现金在他那当铺里吗?」
「他是城里最有钱的人之一,」莎丽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