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4-10-10 09:16      字数:4792
  。裆詈5拇罄耍信H涸诎蚕甑赜巫吆统圆荨U馐侵菽谟帕嫉呐D坛。@绽锟吹揭蛔褚皆核频墓炔帧⒎瓷渥叛艄獾牟恍飧帜掏啊⑴H河圃盏爻圆荩恢泵嘌拥缴浇畔隆?br />
  通往山上的路更是令人精神一振。
  然而,这两人用他们满腹的秘密,把这条路遮得阴暗了。埃勒里非常确定,这秘密一定是罪恶的、见不得人、难以启齿的。
  当敞篷车往上坡的路开时,乡村的景色开始变了。矮小的灌木似的松树出现了——从花岗岩里伸出来。牛群变成了羊群。接着,羊群也不见了,石头围墙没有了,一颗颗大树孤独地挺立着。然后出现了树丛,再然后是一片片树林,最后,是一片连绵无际的森林。天空在这里显得比较近了,冷而清澈的蓝色,像一片不同的大海,有迅速游动的云。
  风很锋利,像有牙齿。
  他们穿过树林,经过一个宽阔而黑暗的狭谷,这里的阳光一定从来没有照到过巨大的松树、云杉和铁杉之下,也无法照到这座山的花岗岩地面。好个宽广的乡野景色,这让埃勒里想到迪德里希。他想,是不是因为这样,莎丽才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不久他们就到了奎托诺其斯湖。这湖像山腰上的一个蓝色伤口被山上的绿色止住了血,静静地躺着。
  莎丽把车子开到湖边一个长满青苔的大石头边,熄掉引擎。
  周围都是月桂树、漆树和清香的松树。鸟儿飞下来,落在湖中一块木头上,做着随时准备起飞的姿势。
  埃勒里说:「接下来干嘛?」然后他们两人都直起身子。
  他拿了根烟给莎丽,但是她摇摇头,她带着手套的手还在方向盘上握着。埃勒里瞄了霍华德一眼,霍华德正望着湖面。
  「接下来干嘛?」埃勒里又问了一次。他把香烟放回口袋里。
  「埃勒里,」声音有些诡异。莎丽润了润嘴唇,重新开始,「我想要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霍华德是拼命反对的。为了这件事,埃勒里,自从星期三以来,我和霍华德断断续续地争论了两天。」
  「跟我说说吧。」
  「我们来到这儿了,而我竟然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起。」她没有看霍华德,只是停下来等待。霍华德没有出声。
  「霍华德,我要告诉埃勒里……先说你吗?」
  埃勒里可以感觉到霍华德的木然,他像周围的树木一样一动不动。突然间埃勒里想到,他将会听到的应是霍华德的大麻烦的根源,也许,还是最大的根源,和他精神问题密切相关的根源。
  莎丽开始哭了。
  霍华德的身体陷入皮椅里,他的嘴唇终于被他的不幸撕扯得紧闭不住了。
  「别这样,莎丽,我自己告诉他,你不要这样!」
  「对不起,」莎丽翻她的手提包,要拿手帕。她忍住哭,嘴里像含着东西似地说,「不会再发生了。」
  霍华德转向埃勒里说——很快地——像要赶快把它说完:「我不是迪德里希的儿子。除了我们家人,外面没有任何人知道,」霍华德说,「爸爸在和莎丽结婚的时候告诉了她,而她是唯一知道的外人,」他的嘴唇又卷起来,「当然,除了我以外。」
  「那你是谁?」埃勒里问,仿佛那是天下最简单的问题。
  「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你是弃儿?」
  「很老套,是吗?照理说在霍拉肖·阿尔杰【注】之后应该就没有这种故事了,没想到还是继续发生,而我就是主角。我告诉你,当你遇到这种情形时,这就是天底下最新奇的事情,似乎它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发生过,你也会向上帝祈祷这不要再发生在别人身上。」
  这些话说得很轻描淡写,仿佛那是整个问题最不重要的部分,但埃勒里知道,这是来自最深最深处。
  「当我还是婴儿,只有几天大,和老套的剧情一样,我被放在一个廉价的衣篮里,摆在范霍恩家门口,包着我的毯子上钉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有我的出生日期——只有日期,没有其他留言。那篮子现在还在阁楼里,爸爸不肯把它丢掉。」霍华德一面笑一面说。
  「那篮子真小。」莎丽说。
  霍华德笑。
  「其他一点线索也没有?」埃勒里问。
  「没有。」
  「篮子、毯子或是那张纸条呢?」
  「篮子和毯子都是非常便宜的东西,爸爸说,他去看过,那些东西到处都买得到,纸条也只是从一个大纸袋撕下来的一角。」
  「你爸爸当时结婚了吗?」
  「当时他是单身。他第一次结婚是和莎丽,那是几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战前,」霍华德一边说一边看着又落回到湖中圆木上的鸟,「我不知道爸爸是怎样摆平这件事的,好像是想办法弄到一张法院的领养判决,我想那时候对于领养的规定并没有现在那么严格吧。他找了一位最好的保姆看护我,我想这一点帮了他。总之,他给我取了个名字——霍华德·亨德里克·范霍恩。霍华德是他爸的名字,亨德里克是他爷爷的名字。接着大战爆发,他把沃尔弗特从波士顿叫回来,然后自己就离开了。」
  「沃尔弗特对我并不好,」霍华德又笑了,「我好像还记得他到处追着打我,那个保姆还尖叫着和他吵架。她一直坚持到爸爸从战场回来,然后就不干了。爸爸另外找了一位保姆——老奶妈。她的名字其实是葛特,但是我老叫她奶妈,比较干脆嘛,不是吗?她在六年前过世了……当然,后来还来了几位家庭教师,因为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了。我只记得,之后来的都是巨人,好多巨人,他们的大脸不断的来来去去。一直到我五岁,我才知道我的身世,是亲爱的沃尔弗特叔叔告诉我的。」
  霍华德停了一下,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脖子背后,然后收起手帕,继续说下去。
  「那天晚上,我问爸爸,叔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爸爸是不是要把我送走?他把我抱起来亲,我想那应该足以说明一切、也让我能安心了;但是,从此之后的很多年,我一直都在担心,哪天突然会有人来把我带走。所以每当有陌生人出现,我就会躲起来。
  「我把话题岔开了。那天晚上,爸爸为了沃尔弗特叔叔告诉我说我是从来历不明的篮子里捡起来的,而爸爸不是我爸爸这件事,和沃尔弗特叔叔大吵了一架。本来那时候我应该已经上床睡觉了,但是我听到生气的讲话声和走下楼的脚步声,所以透过——我想是门帘吧——偷看,我从来没看过爸爸这么生气,他大叫着说他本来准备要等我长大一点之后,再亲自告诉我的,那是他的责任,他知道该怎么做,沃尔弗特趁他不在的时候告诉我,到底是何居心?沃尔弗特叔叔说了一些——我想是一些很卑劣的话,因为爸爸的脸色铁青,而且握起拳头。你也知道他的手有多大,对我来说它就像果园区那座战士纪念碑上南北战争时用的火炮炮弹一样,他握起拳头,一拳打在沃尔弗特的嘴上。」
  霍华德又笑了。
  「我看到沃尔弗特细细的脖子上的头往后仰,好几颗牙齿从他嘴巴里喷出来。我小时候常看的喜剧片中常常有这种镜头,只不过这次的牙齿是真的。他的下巴被打断,在医院里住了六个星期,他们一度以为他脖子里重要的神经或脊椎什么的被打断了,很可能会从此瘫痪或死去。后来发现不是,他也没有死,不过爸爸从此再也没打过人。」
  换句话说,迪德里希其实一直背着这个负疚的重担,而他的弟弟无疑在过去二十五年来一直在利用这一点。不过,这其实并不重要,真正关键的是霍华德的部分,以及这部分如何造成他的怪病。霍华德和迪德里希之间的密切关系,是起始于霍华德对于自己身世真相的恐惧——由沃尔弗特造成、然后因为前面提到的暴力事件而植根在霍华德心灵深处的恐惧。知道自己不是迪德里希的儿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从何而来,使得霍华德更加抱紧迪德里希的爱、把他塑造成伟大的父亲形象,甚至把这形象雕到石头上,那是他安全感的象征,也是他通往这充满恶意的世界的桥梁。
  所以,当莎丽出现,和他爸爸结婚……
  「这些事情之所以重要,唯一的原因是,」霍华德很认真地说,「如果你要了解后面所发生的事,以及我们所处的困境,你就必须了解,爸爸对我有多么重要,埃勒里。」
  「我想,我了解——」埃勒里说,「你爸爸对你有多重要。」
  「你不可能了解的,我的一切、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连我的名字都是!他带我进这个家,为我提供最好的照顾,那是一种真正的奉献和牺牲。而他的弟弟却老是不断地刺激他、说他有多么的傻。他教育我,从我开始和那些小孩在一起用黏黏土捏东西玩时,他就鼓励我成为雕塑家。他送我到外国去,又把我找回来。让我能够在没有经济顾虑的情况下继续我的工作。我是他的三个继承人之一,但是他从来没有逼我做什么事情或是责怪我,不管是对我没有做出成功的作品,或是对于我的懒惰等等……你自己昨天晚上也看到他做了什么事——为我买了一座博物馆,让我能够有一个可以立即展示才华——不管是什么才华——的空间。即便我是犹大【注】,我也不会伤害他或让他伤心。我是说,我不会想要那样做。他是我生存的理由。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霍华德,你的意思是说,」埃勒里微笑着说,「他所做的一切,就像他所应该做的,或者说,身为你的父亲应该做的?」
  霍华德生气地说:「我本来就不指望你会了解!」然后他跳出车子,走向那块大圆石,坐到圆石表面的青苔上,踢一片小石头,踢不到,便弯下腰捡起来,抛向湖里的圆木。
  那几只鸟又飞了起来。
  「那是霍华德的故事,」莎丽说,「现在我来给你讲我的故事。」
  埃勒里坐得靠近一点,莎丽转过身来,盘腿坐着。这次,她接受他递来的香烟,抽了一会儿,把手放在方向盘上,看起来像在找一个恰当的开场白。霍华德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望向别处。
  「我原来的名字是莎拉·梅森,」她有点犹像地开始,「是没有h结尾的莎拉,我妈妈特别在意这点,她在《记事报》上看到这个拼法,觉得很优雅……是迪兹开始叫我莎丽的,」她淡淡地笑了笑,「还有其他事情,也是由迪兹开始的。
  「我爸爸以前在黄麻纤维厂工作,除了黄麻还有旧布回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黄麻厂,在迪兹买下它之前,这厂子像个通往地狱之门,是迪兹将它弄得像样点的。现在这家工厂经营得很成功,生产出来的黄麻可以用来做很多东西,好像还可以用来做留声机的唱片——是黄麻还是旧布回纺?我老是记不起来。总之,迪兹接管整座厂,然后重新整顿,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之一,就是开除我爸爸。」
  莎丽抬起头来:「爸爸是个差劲的人,他在工厂里做的工作,通常是给女人做的,因为不需要技术,也很简单,但是他连那样的工作也做不好。他受过很好的教育,也做过很多事情,但是没有一件是成功的。他喝酒,喝醉了之后就打妈妈。他从来不打我——因为从来就没有机会。我很小就学会了如何躲着他。」她又淡淡地笑了,「我是达尔文理论的很好的例子。我有一群兄弟姐妹,但我是唯一生存下来的,其他的不是夭折就是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在想,我本来也会死,如果不是爸爸先死的话——还有妈妈。」
  「噢。」埃勒里说。
  「在爸爸被开除后几个月,他们都先后去世了。爸爸没有再找到别的工作。一天早上,有人在威洛河里发现了他,他们说看见他在前一天晚上喝醉了,摔下去然后就淹死了。两天后,妈妈被送到莱特镇医院,准备生下她不知多少个之后的又一个孩子,是个早产儿,结果,胎儿一生下来就是死的,妈妈也跟着去世了,那时候我才九岁。」
  那是波利街典型的个人历史,埃勒里心想。但他开始困惑:坐在他身旁的莎丽,怎么一点也没有那种历史中的影子。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奇迹是很少见的。一身邋遢的莎拉·梅森,怎样成为的莎丽·范霍恩?
  她又笑了:「这真的没什么神奇的,埃勒里。」
  「你真是个令人气恼的女人,」埃勒里说,「好吧,怎么会呢?」
  「是迪兹。当时我年纪很小,又身无分文,仅有的亲戚,一个住在新泽西,那是妈妈的表亲;另一个住在辛辛那提,是爸爸的一个兄弟;而他们都不想要我。喔,因为他们也很穷,而且有一大家子,我不会怪他们。那时,我正要被法院送到斯洛克姆孤儿院去。也就是那时,迪兹听到我的事情,他是医院的受托管人之一,有人告诉他我妈妈去世,留下一个孤儿……
  「他从来没见过我,但是当他知道我是麦特·梅森——一个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