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哪有那么容易承担的下来！我看着月华一天比一天消瘦，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心里急呀！后来，我心里一急一糊涂，就打算把孩子领一个出去给朋友帮忙养！我正好有个朋友，膝下无子！我本来打算把女儿给他，可是他想要个儿子！我心想自己已经答应了井生要把杜边亲手带大，绝对不能辜负兄弟的委托！所以，我就忍痛瞒着月华把才两岁刚刚会走路的亲生儿子，给了我那个朋友！我还记得，孩子抱走后的那几个月，月华几乎夜夜以泪洗面，根本连安稳觉都没睡过一个，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又突然叫着孩子的名字哭醒了！虽然她那时候知道我受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从来没埋怨过我半句！但是我知道，她那时候连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天天挂念着那孩子呢？！都是身上的血，心头的肉！我到现在想起来还后悔呀！造孽呀！”
  王师傅说道这里，已经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几十年的伤痛，哪能轻易被时间抚平？反而随着时间的磨砺，变的更加的犀利，更加的刻骨！听的我们所有在场的人都跟着陷入了无尽的沉思和哀叹！
  “哎，老头子，别想了！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也别再难过了！这都是我们的命，造孽也是天灾造孽！孩子是你抱走的，你熬的比我苦！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我从来也没有怪过你！如果那时候我是你，我也会像你一样做的！”胡妈轻轻的抚着王师傅的背，宽慰着他。这对年纪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岁的老人，此刻在这样一个地方回忆起这些心碎的往事！此情此景连我们也都跟着揪心！我忽然觉得刚才一心想着知道这些事情的心态是多么的不该多么的残忍！陈一鹏和阿梅也都沉沉的埋下了头！想必他们也跟我一样是那么的内疚！我们都陷入了各自深深的沉思，房间内一时变的异常的宁静！没有人发出半点不和谐的响动！
  “哎，既然都说了，就都说说清楚吧！留到地下，也没有人听了！”王师傅沉静下情绪，继续用他那略显嘶哑的对我们缓缓叙述。
  “后来，大革命停了，世道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杜边那年已经十七岁，阿素，我们的女儿，也十五岁了！我便和月华一商量，打算带他们回老家，过安定的日子！而且，自从那年赌气离家出走，就已经有整整二十多年没有回去看一眼！我也想回去看看老父亲和家人了！”
  “回到老家，老家已经完全变了样！那真是彻彻底底的变化啊！连山上的一树一石都变了！村子的名字也早改的乱七八糟，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自己以前的那个家！我家在我离家出走的时候，还算得上殷实！房子也够大！可是等我回去后，房子已经变成了村委办公室！而家人，却一个都没见到！后来打听才知道，我的父亲，在我离家出走后的第三年，就饥贫交困，病死了！我的母亲也在不久之后过了世。而其他的亲人，死的死，逃荒的逃荒，根本就找不到几个还认识我的！我实在是想不到啊！我父亲那么健壮的身体，竟然那么快就病逝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把自己的粮食，大部分都让给了村子里其他的妇孺！自己几乎经常几天几夜的粒米不进！加上沉重的劳作负担，没几年，身体就完全垮了！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是我父亲的一个老朋友！他也是因为受了我父亲的无私帮助，才能活的下来。我父亲临终之前托付他留给我一个包裹！我打开包裹，里面却都是我寄回家的信封！我拆开信看，才发现我那些寄回家的信，内容都是那么的简单，字迹都是那么的潦草！真不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怎么会那么的冷酷无情！而我寄回家的那些月钱，也都原封不动的放在信封里面！另外，我父亲还给我留下了一封信！那封信的内容，我现在还铭记于心！内容很简单，就十七个字“儿行千里，母亲多挂念。如有归期，善奉母亲！”我那坚强正直的父亲。临死都没有对我的离家出走多提一个字！更没有对我说他是否对我还有挂念，甚至连落款都没有写上‘父亲’两字！可是，就连他最后的这一点托付，我都做不到了！我的母亲也早早的离开人世，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或许，就是对我年轻的任性，付出的代价吧！”
  第十七章　王师傅的回忆　第四节
  “家已经没了，我只好带着月华和两个孩子，到了悦鹏饭店现在在的那个地方，搭了个小房子安定了下来！后来改革开放了，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那地方连通好几个省份，来往的生意人也多了，我就多种了些地，弄点饭菜给过往的行人吃，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饭店！到杜边手里后，才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悦鹏饭店！”
  “有了收入，生活也就慢慢的稳定了下来！杜边十七岁那年，我就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他，顺便把他父亲留下的箱子和钥匙都给了他！他当时的反应却很淡，我想他跟我的时候，已经是五岁大的孩子，或许早已经有了这些准备！但是接下来的几天，这孩子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不吃不喝！到了晚上，房间里的灯也是一夜点到天亮！月华担心他的身体，每顿都按时给他送饭过去，他却一口都没有吃！一开始，我们以为他年轻，一时想不开，就不去打搅他，让他自己慢慢恢复过来！可是等了好几天，他还是老样子，我们也就紧张了起来！虽然不是亲生的孩子，但是毕竟这么多年带下来，他又是我好兄弟的孩子，所以我对他也是视如己出！所以便打算晚上如果他还不出来吃饭的话，就撞门进去看看！以免有什么差错！可是，正当我们打算撞门进去的时候，他却自己出来了！除了饥饿造成的脸色有点苍白外，他看上去并无异样！我们也就放心了！但是这孩子出来以后，却并不急着去吃饭，而是一把跪在了我的面前！样子和当年井生忽然跪在我面前几乎一摸一样！我惊奇之余，知道他有事情要问我，便让他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可是这孩子却比他的父亲还要倔强了许多！说如果我不答应他的请求，就一直跪下去！我没办法，只好先答应了他！可是我答应了他以后，他却还不站起身来，而是缓慢而坚决的对我提出了一个请求：他要娶阿素做老婆！”
  一旁的胡妈和我们一样，一直都静静的听着王师傅的诉说！只不过她还会时不时的点下头，表示王师傅说的那些并没有错！
  “这事情，真的让我十分的危难了！杜边这孩子，平时话不多，对我也很少提什么请求！可是这次一提，就是这么大的事情！我也觉得犯难！不过他的理由却是十分的充足！他说这么多年和阿素一起长大，对阿素一直都有着特殊的感情！他既然不是我亲生的，也就不怕有悖伦理了！另外，我抚养了他那么多年！他一直都感怀在心！如果能够娶阿素做妻子，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叫我爸爸了！，他这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但是毕竟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我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可是打年轻的时候就在外面浪荡着！我和月华也是自己谈的婚事！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这类想法我是从来没有过！所以我的意思是，这事情，到底行不行，我还得问阿素。阿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能强求！阿素如果自己愿意的话，我当然也绝对不会反对！”
  “这孩子，也算是通情达理！听我这么说，连声感谢，又一连对我磕了好多个头。可是那时候阿素毕竟还很小，才十五岁的姑娘！杜边自己也才十七岁！所以我跟杜边说，等过两三年，他们都成年了，我再帮他去问阿素！只要到时候他还想娶，阿素自己又愿意，我就给他们办婚事！”
  “自打那天以后，杜边就像是变了个人！以前他沉默寡言，不爱管事情。那次以后，他见到人，都爱说话了，饭店的事情，也是帮着忙里忙外从不含糊！对我和月华都十分的体贴，对阿素更是尽心照顾！我们看着是打心眼儿里的高兴呀！时间过的也是很快，三年眨眼就过去了！阿素和杜边都长大了，我也兑现当初对杜边的允诺！让月华去找阿素提婚姻的事情！阿素是个乖孩子，心地善良！杜边对她的照顾她也都看在心里！便都让我们做主！”
  “我也就挑了个好日子，帮他们把这喜事给办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小两口恩恩爱爱，我和月华也能安心的过日子！我想着，这下半辈子，能这样安安稳稳的过去，也就不图什么了！”
  “可是，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过了一年，我那个两岁就抱给了朋友的儿子，来找我了！朋友家道中落，养父母都忧疾而逝！临终前，让孩子来找我！那时候，我们的饭店已经稳定下来，生活上也宽裕了些。便留下了孩子在店里帮忙！朋友没有把孩子的身世告诉他，我也忍住了没说！只想等孩子和我们熟了，再找机会让他知道！这，毕竟是我们以前先抱走了他，现在突然要他认祖归宗，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过，虽然没有相认，我们还是尽力的多照顾他一点！但是这却引起了杜边的不满！我想，有时候我和月华是太过偏袒那个亲生的儿子了，的确会让人觉得有违常理，所以杜边才会那么在意！为此，阿素也来问过我们，为什么那么照顾一个店里的小员工！阿素也是我们的亲骨肉，她和那孩子是亲兄妹呀！所以，我们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了真相！”
  “阿素知道这事情后，也自然而然的对她哥哥多加照顾了些！杜边一开始有点意见，不过后来，也就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兄弟了，我以为是阿素跟他也说了真相！我想杜边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这事情，竟然会让杜边完全变了一个人！”
  王师傅说着，闭上眼睛艰难的摇了摇头。一定是发生了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才会让他变得这么不堪！我想，应该是揭出为什么阿素会变成干尸的真相的时候了！
  第十七章　王师傅的回忆　第五节
  “那天，我去镇上买些盐米酱料！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一个让我差点昏过去的消息！我那孩子，志全，居然死了！我追问之下，才知道是杜边打死的！我很心痛，杜边过来求我，说是失手才打死了志全！希望我为了阿素不要把他交给公安！原来，那天志全突然感冒了。本来倒也不是很严重的病。可是阿素正好那天有空，我又不在家，这孩子就想给志全刮个痧，让他的感冒好的快些！都是亲兄妹，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偏偏那时候杜边去找志全有点店里的事情想跟他商量！推门进去看到志全光着背，就以为志全和阿素有什么，一怒之下，就冲上去跟志全扭在了一起，阿素是解释都来不及解释！可是要说这打架，也不会有什么，偏偏没两下，志全就没气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志全都已经冷了！”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杜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可是毕竟这么多年带下来！现在他又是阿素的丈夫，你说我就算再恨，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生气是生气，实实在在的生气！我对志全这孩子已经愧疚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又回到我身边……”王师傅声音早已经哽咽，胡妈也在一旁唏嘘抹泪！
  “想到阿素和井生的托付，我最终还是没把杜边交给公安！可毕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从那以后，大家在一起，也就再也没有以前那般的高兴了！一天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我本想着让事情随着时间的过去可以慢慢的淡掉，可是谁又知道，事情不但没有因为我的心软而平静下去，到后来，反而害了阿素，更害了可怜的芹儿和很多很多的人！”
  “志全走后不久，阿素就有了身孕。我和胡妈虽然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可是毕竟阿素肚子里又有了新的生命！所以，有时候也能宽宽心！可是，杜边却没这样，他不但一直对我们躲避，很少跟我们说话。甚至对阿素都不冷不热！一点也不像个快要做父亲的人！我们以为他是因为志全的走还内疚在心，高兴不起来！谁想到，他却是因为打心里，就没把阿素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他一直都以为阿素和志全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以为阿素肚子里的孩子，是志全的！”
  “我们也告诉过他，志全的身世，可是杜边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们的话，他以为我们是骗他！是袒护阿素！当然，这些他是后来才告诉我的！如果我们早知道他是这么像的，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么多的惨剧了！”
  “不久，小芹就出生了！我以为孩子的出生，多少会给这个蒙上了阴影的家庭带来些许欢乐！可事实是，我又想错了！杜边在孩子出生以后，不但没有变的正常，反而做出了更加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