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4-10-05 19:00      字数:4868
  的确,这是庄严的时刻。四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是散步的人碰在一起闲谈似的。瓦伦莱用一条胳膊撑在堤岸上的矮墙上,面朝塞纳河,用手杖在沙堆上戳来戳去。帕特里斯和德马里翁都默不作声,毫无表情。
  堂路易笑了:
  “议长先生,您不要太相信,我会用一根魔棍变出金子来,或者向您指出这么贵重的金属藏在什么地方。我原来总以为‘金三角’以它神秘奇异的色彩把人引入歧途。现在据我看来,并非如此,它就是指黄金堆放的地方,这个地方或一个三角形。‘金三角’的含义是这样的:黄金按三角形的形状堆放,存放黄金的地方也是一个三角形状。事实就这么简单,您可能感到失望,议长先生!”
  “我并没有失望,”瓦伦莱说,“只要您把我领到一千八百袋黄金面前。”
  堂路易坚持说:
  “我要求您说话兑现,议长先生。您是完全赞同的。”
  “我完全赞同,绝对的,彻底的,只要您把我带到黄金面前。”
  “您已经站在黄金面前了,议长先生。”
  “怎么,我站在黄金面前了!……您说什么?”
  “这就是我说的,议长先生。尽管您还没有摸到黄金,但没有谁比您更靠近它了。”
  尽管瓦伦莱克制着自己,但仍不免流露出惊讶之色。
  “这总不是说我就站在黄金上吧,总得把路面或矮墙弄掉吧?……”
  “还要除掉一些障碍,议长先生。不过您和黄金之间不存在障碍。”
  “我和黄金之间不存在任何障碍?”
  “不存在,议长先生,因为您只要做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碰到了。”
  “一个小小的动作!”瓦伦莱机械地重复着堂路易的话。
  “我说的小动作,是不用费力气,几乎用不着动,您只要用拐杖在水坑里一戳……或者……”
  “或者?”
  “或者在一个沙堆里一戳。”
  瓦伦菜无动于衷地静静地呆在那儿。他只微微地耸动了一下肩膀。他没有按人指导的去做,他不需要去做,他明白了。
  其他人都被奇迹和如此简单的事实惊呆了,就像他们猛然看见闪电一样。
  寂静中,没有人提出异议,也没有任何怀疑的表示。堂路易继续轻声地说:
  “如果您还有半点怀疑,我看您不会有了,您只要拿拐杖往下戳……噢!不要太深……最多五十公分就够了……您就会感到很硬,您就停下来。那就是黄金,一共是一千八百袋。
  “像您现在看见的,并没有堆起来。一公斤黄金相当——请原谅,这是技术细节,需要算一算——一公斤黄金相当三千一百法郎。那么,我大概算了一下,一袋黄金有五十公斤重,合十五万五千法郎,一袋黄金体积很小。
  “这些袋子一袋一袋地堆放,大约五立方米,不会更大。如果把它堆成金字塔形,底座每边三米左右,由于金条中间有缝隙,实际上可能是三米五宽。至于高度同这座墙一样。整个上面盖一层沙子。就成了您看见的这个样子……”
  堂路易停了一下又说:
  “黄金藏在这里已有几个月了,议长先生……寻找它的人没有发现,而且也没有人偶然发现。想想看,仅仅是一堆沙子!人们在地窖里找,在洞穴、井底、阴沟里寻找。可就是这堆沙子!谁曾想过去刨开一个口子看看里面怎么样?狗停在它旁边,孩子们在上面玩耍、堆沙,流浪汉躺在上面睡觉。雨水浇软,太阳晒硬,白雪给它穿上银装,可都在表面,有谁能看见下面。底下是一个看不透的神秘世界,是一片探不到的黑暗。在世人看来,一个公共场所,沙堆里面是不会藏金子的。因此可以想象这个把三亿法郎的黄金埋在沙堆底下的人,是个多么狡猾的人,议长先生。”
  瓦伦莱听着堂路易的谈论,没有打断他。听到最后他摇了两三次头,然后说:
  “的确是个狡猾的人,可是有比他更精明的人,先生。”
  “我不相信。”
  “这个人猜到沙堆底下隐藏了三亿法郎的黄金。他是一位大师,人们都要向他鞠躬致敬。”
  堂路易受到了赞扬,便鞠躬致意。瓦伦莱向他伸出了手:
  “我不知道怎样奖赏您为国家所做的贡献,先生。”
  “我并不要求奖赏。”堂路易说。
  “好,先生,我想您将受到比我地位更高的领导的亲自感谢。”
  “有这个必要吗,议长先生。”
  “这是必不可少的。我承认,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揭开这个秘密的,因为我也很好奇。因此请您一小时后到部里去一趟。”
  “我很遗憾,议长先生,再过一刻钟我就要走了。”
  “不,不行,您不能就这样走了!”瓦伦莱说得很清楚。
  “为什么呢?议长先生。”
  “天哪!我们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和您的身份。”
  “这并不重要。”
  “和平时期可能是这样。可现在是战争时期。”
  “那么,议长先生,对我破个例。”
  “噢!噢!破例……”
  “这就算对我的奖赏吧,您拒绝吗?”
  “这是我唯一不得不拒绝的事,可是您并不要求。像您这样的好公民一定懂得应当服从需要。”
  “我理解您说的需要,议长先生,可惜……”
  “可借什么?……”
  “我没有服从的习惯。”
  堂路易的语气有点傲气。而瓦伦莱没有注意到,他笑着说:
  “这是坏习惯,先生,要请您迁就一次。德马里翁先生会帮助您的。是吗,亲爱的德马里翁先生,您同这位先生商量一下。一小时后到部里来,嗯?我绝对相信您。否则……再见了,先生,我等着您。”
  瓦伦荣先生非常客气地鞠了一躬。一边轻松地旋转着他的拐杖,一边在德里马翁先生的陪同下向汽车走去。
  “好极了,”堂路易冷笑道,“多厉害的家伙!一转手他就收下了三亿法郎的黄金,签署了历史性的条约,还对亚森·罗平下达了逮捕令。”
  “您说什么?”帕特里斯不解地问,“要逮捕您?”
  “至少要审查我的证件,诸如此类的事,很多很多麻烦。”
  “太可恶了!”
  “这是法律,亲爱的上尉。我们只有听命。”
  “可是……”
  “上尉,请相信,这类麻烦决不会剥夺我为国效劳的一腔热情。在战争期间,我愿为法兰西做点事,我要充分利用在法国逗留的时间直接为它服务。事情已经完了。而且我还有另一笔报酬……四百万法郎。因为柯拉丽妈妈使我很钦佩,我相信她是不会要这笔钱的……这笔钱本来属于她。”
  “我替她担保。”
  “谢谢,请相信,我会很好地使用这笔赠款,除了国家的荣誉和最后的胜利,我决不会乱花一分钱。现在我还留点时间给您。德马里翁先生已经在集合他手下的人了。为了方便他们做事,避免议论纷纷,我们到沙滩前的护坡堤上去。那里抓我也方便。”
  他们走了下去,帕特里斯一边走一边说:
  “您给我几分钟,我接受了,可是首先请您原谅……”
  “原谅什么呢,上尉?出卖我,把我关在小屋里?是您愿意的吗?您是为了保护柯拉丽妈妈。以为我会把发现的财宝据为己有?您会这样想吗?怎么可能想到亚森·罗平会要这三亿法郎的黄金呢?”
  “那么,不是原谅,就是感谢。”
  “感谢什么?感谢我救了您,救了柯拉丽妈妈的命?不要谢。对我来说救人是一种体育运动。”
  帕特里斯握着堂路易的手,握得紧紧的。然后激动地说:
  “我就不谢了。不用说,您帮我摆脱了可怕的恶梦,告诉我不是那个恶魔的儿子,并揭露了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不用说,我很幸福,生活在我的面前展开了光辉的一页,柯拉丽可以自由自在地爱我了。不,不说了。但是我得向您承认,我的幸福还……怎么说呢?……还有点阴影……我有点害怕……我是没有什么怀疑的了。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很明白真相,我因此有些不安。所以请您说说……告诉我……我想知道……”
  “真相已经大白了!”堂路易大声说,“真相是复杂的,又是简单的!您还不明白?请想想问题是怎么提出的。十六七年间,西蒙·迪奥多基斯待您像一个好朋友,忠实地为您作出牺牲,总之,像一位父亲一样。除了复仇.除了您和柯拉丽的幸福,别无要求。他要使你们两人结合。他搜集你们的照片,注视着你们的生活。他差不多把你们连在一起了。他把花园门的钥匙寄给您,准备让你们幽会。可是,突然之间,情况完全变了!他变成了你们凶狠的敌人,只想杀死你们,杀死您和柯拉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是为什么呢?这是一件事情造成的。四月三日至四日晚上到次日白天,埃萨莱斯公馆发生了一场悲剧。在此之前,您是西蒙·迪奥多基斯的儿子。此后您就成了他的最大敌人。这使你睁开了眼睛,是吗?嗯,我就是从这儿发现端倪的。”
  帕特里斯摇头不语。他当然知道,可是谜底还不很清楚。
  “您坐下来、”堂路易说,“坐在沙堆上,听我说,十分钟就够了。”
  他们坐在贝尔杜工场上。太阳开始落山了,塞纳河对岸隐隐约约看不大清了。堤岸旁驳船在轻轻地摇晃着。
  堂路易说:
  “那天晚上您在埃萨莱斯公馆的图书室的阳台上,目睹了这场悲剧,您看见两个人被那伙人捆住,埃萨莱斯和西蒙·迪奥多基斯。这两个人现在都死了。一个是您的父亲。我们来谈另一个人埃萨莱斯。这天晚上,他的情况很危急。他是为一个受到德国控制的东方国家搜罗法国的黄金的。他想把最后这几亿元的财富运走。‘美丽的赫莱娜’号得到火星雨信号,把船停泊在贝尔杜工场堤岸前。准备当天夜里把埋在沙堆里的黄金装上机动驳船。一切顺利,但是他的同伙突然得到西蒙的通知,也赶来了。
  “在讨价还价中,法克西上校死了。而埃萨莱斯知道,他的同伙们已了解到他偷运黄金的阴谋计划,法克西上校已告发到司法部门。他完了。怎么办?逃跑吗?战争期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逃跑就意味着放弃黄金,放弃柯拉丽,决不能这样。于是,他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消失,隐蔽起来。然而又必须仍呆在那里,留在战场上,守着黄金和柯拉丽。到了晚上,他就执行了这个计划。埃萨莱斯变成了另一个人,西蒙·迪奥多基斯。”
  帕特里斯静静地听着,仿佛每句话都使他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看到光明。
  “这个叫做西蒙的老头,”堂路易说、“也就是您的父亲,您不怀疑了,是吗?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以前的阿尔芒·贝尔瓦同柯拉丽的母亲都是埃萨莱斯的受害者。您的父亲阿尔芒·贝尔瓦触及到了目标。他向埃萨莱斯的敌人法克西上校及其同伙揭发了他,他成功地使您靠近了柯拉丽,他给您寄去小屋的钥匙。有几天,他可能还以为再过几天一切将如愿以偿。
  “可是第二天早晨,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定有某种征兆,这我无法知道,使他感到面临危险,毫无疑问他有预感,埃萨莱斯正在拟订他的计划。他也给自己提出问题:怎么办?……通知您,毫不犹豫地通知您。他马上给您打了电话。因为时间很紧迫。危险已经明朗化。埃萨莱斯在窥视,选择第二次机会来围捕他。他或者被追逐……也许是他躲在图书室里……他有机会给您打电话吗?您在不在呢?
  “管它的,无论如何不顾一切他要通知您。因此他拨通了电话,找到您了,他呼唤着您,听出了是您的声音。正好这时埃萨莱斯来推门,您的父亲气喘吁吁地在电话里喊着:‘是您吗,帕特里斯?钥匙收到了吗?信呢?没有?这太可怕了!那么你不知道……’接着是一声惨叫,您听见电话那头不和谐的争吵声。嘴唇贴在话筒上,断断续续地说出一些话:‘帕特里斯,紫晶球……帕特里斯,我多想!……帕特里斯,柯拉丽……’后来就是大叫一声……声音渐渐微弱……最后没有声音了。这就是整个过程。您的父亲死了,被杀害了。他曾逃脱了小屋的死亡,但这回埃萨莱斯却对他的老情敌报了仇。”
  堂路易停顿下来。他激动的语言使得这出悲剧栩栩如生。仿佛悲剧又在儿子的眼前重演了一遍。
  帕特里斯大惊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