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吻火      更新:2024-10-05 19:00      字数:5000
  他终于打起了精神。
  “你是说上次提到的擦窗户的事是认真的? 我本来以为那只是一种比喻而已。
  你知道的,像我们会说:‘如果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我得去卖火柴了。’诸如此
  类的。那我为什么要去擦劳埃德的窗户? ”
  “因为那是你能光明正大踏入那间房子的惟一的办法。我的同事也许可以说你
  不能去抄煤气表、测电力或是修电话;但是他们却不能否认你是一个合法、专业的
  擦窗户人,你是因为工作才进入那间房子的。理查说——理查德是你今天的老板—
  —劳埃德每天大约十一点会出门,所以等劳埃德走了以后,他就会带你去那里。他
  会先留在那里跟你一起工作,这样他才能介绍,说你是他的助手,正在学习技术。
  这样一来,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别人也不会疑心了。”
  “所以我要一个人留在那里。”
  “二楼大房间里有一张大书桌,上面有一本约会簿。
  很大,很昂贵,红色封皮。这张书桌像是一般的桌子,我是说它没有抽屉,就
  摆在窗户中间。“
  “然后? ”
  “我要知道劳埃德三号跟四号有哪些约会? ”
  “你认为他有可能也在那班火车上? ”
  “我大概可以确定他不在那班火车上,但是如果我知道他有哪些约会的话,我
  可以很容易找出他有没有去赴约。”
  “好,那蛮简单的。我很期待去做擦窗户的工作。我常想老得不能飞时要做什
  么。现在我可以了解一下擦窗户这个行业,更不用说,还要深入调查几扇窗户。”
  他愉快地走开,显然忘记半个小时前还情绪低落呢! 格兰特心里搜索着,自己
  有没有任何和赫伦·劳埃德共同的朋友。他想起他还没有打电话给玛塔·哈洛德,
  说他已经回到城里来了。不过,现在打电话吵她似乎有点早,但他还是得冒冒险。
  “噢! 不会的,”玛塔说,“你没有吵醒我,我早餐正吃到一半,同时在阅读
  每天定点的新闻呢! 我每天都发誓不再看报纸了,但每天早上它都躺在那里等我打
  开,然后,每天早上我又开始看了。看报纸让我胃不舒服,消化不良,我的动脉变
  硬,脸叭的一声整个塌了下来,让我值五个金币的化妆五分钟就脱落了。不过我每
  天真的还是得来点毒药。你好吗? 亲爱的。身体好一点没有? ”
  他讲话时她完全没有插嘴,这是玛塔较迷人的特性之一:有能力聆听。不像其
  他大部分格兰特的女性朋友,她们的沉默只是为了准备下面的说辞,一逮到机会就
  会再开尊口。
  “今晚跟我一起吃晚饭吧! 我一个人。”听完格兰特的克努之旅,以及健康恢
  复的状况之后她这么说。
  “下个礼拜好了,可以吗? 你的戏剧进行得如何? ”
  “挺好的,亲爱的。如果罗尼念台词的时候能够离我近一点,而不是面对观众,
  那会更好。他说踏着舞台上的脚灯,让前排观众能数清他的睫毛,有助于强调性格
  的超然。但我却觉得那根本是他演音乐剧的后遗症。”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有关罗尼跟戏剧的事情,然后格兰特说:“对了,你认识赫
  伦·劳埃德? ”
  “那个阿拉伯人? 不能算认识啦!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跟罗尼一样是头猪。”
  “怎么说? ”
  “我哥的儿子罗里对阿拉伯探险很着迷,虽然我无法想像怎么会有人想去阿拉
  伯探险,那里都是沙子跟枣子。
  不管怎么说,罗里想跟赫伦·劳埃德一起去,但似乎劳埃德只跟阿拉伯人旅行。
  罗里是个好孩子,他说那是因为劳埃德已经彻底阿拉伯化了,他维护阿拉伯的利益
  比阿拉伯人还要狂热。但我却认为,他是一个卑鄙的小人、恶棍、流氓,他跟罗尼
  有一样的毛病,他想独占整个舞台。“
  “罗里现在在做什么? ”格兰特问,将赫伦·劳埃德的话题转开。
  “噢! 他在阿拉伯。另外一个人带他去了,辛瑟希维特。噢,对,罗里不会因
  为任何小事而使这件事延期。那你星期二可以吗? 吃晚餐? ”
  星期二,他没问题。因为星期二之前他就得回去上班了,而比尔·肯瑞克,那
  个因为对阿拉伯满怀兴奋而来到英国,却以查尔斯·马汀之名死在开往高地火车上
  的年轻人,到时就得抛诸脑后了,换言之,他只剩一两天时间。
  他出去剪头发,然后在那种优闲、几近催眠的气氛中,思考着他们是不是遗漏
  了哪些没做的。泰德·卡伦现在正在跟他的老板吃饭。“理查德不会因为让你去擦
  玻璃而接受任何报酬的。”他这么跟泰德说,“所以你可以带他出去好好吃一顿,
  我付钱。”
  “我会,也很愿意带他出去吃饭。”泰德说,“但是如果我让你付钱,那我就
  该死了。比尔·肯瑞克是我的伙伴,不是你的。”
  于是他坐在理发厅温暖、芬芳的气氛里,试想其他可以找出比尔·肯瑞克行李
  箱的方法。结果倒是回来的泰德提供了一个建议。
  泰德说,我们何不登一个寻人启事找这个女孩。
  “什么女孩? ”
  “就是保管比尔行李的那个女孩啊! 她没有理由感到害羞吧,除非她私自拿了
  里面的东西。但以比尔的眼光,应该不至于挑中这样的女孩吧! 所以我们何不在报
  上以粗体的‘比尔·肯瑞克’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呢! 然后就写说‘任何他的朋友
  请打几号几号’,有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
  没有。格兰特想不到任何不妥的地方,但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泰德从口袋里抽
  出来的一张纸。
  “你找到那本簿子了? ”
  “噢! 对,我找到了。我只要往里面侧一下就拿到了。
  看来那家伙没搞什么副业。那是监狱以外最单调的行事历,从开始到结束根本
  没啥看头,而且对我们也没什么帮助。“
  “没什么帮助? ”
  “对啊,他显然很忙。要不要我现在来写报纸的广告词? ”
  “好啊! 纸在我的书桌上。”
  “我们应该寄给哪些报社? ”
  “写六份,我们稍后寄给他们。”
  他低头检视泰德以孩童般字体抄录的劳埃德约会簿上的条目。三月三日和三月
  四日的约会。他读这些条目时,心里那股荒谬的怀疑又再度升起。他到底在想什么
  ? 他的心思是不是又回复到病人那种极度敏感的状态? 他怎么会认定赫伦·劳埃德
  是个凶手? 可是他不是一直都这么想吗? 他不是认为“劳埃德必须为比尔·肯瑞克
  的死负责”,只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罢了? 他看着这些条目,心里想即使证实了
  劳埃德并没有赴这些约会,他的缺席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再普通不过的理由,像身体
  不舒服、突然改变主意等等,那倒真是太稀奇了。三月三号晚上他显然去了一个饭
  局,“七点十五分,诺曼底,先锋社。”条目上这么写着。隔天早上九点半,帕泰
  杂志摄影的人会来布里特巷5 号,制作名人排行榜的系列报导。看样子赫伦·劳埃
  德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不会去注意一个声称自己在阿拉伯沙漠看见废墟的名不见
  经传的飞行员。
  “但是他说,‘写在哪里? ”’格兰特心里的声音又开始这么说。
  “好吧! 他说,‘写在哪里? ’如果每个人都因自己不加思索的言辞而受怀疑
  或评判,那么这个世界将会多么可怕啊! ”
  长官曾经对他说:“你拥有对你的工作最无价的特质,那就是你的直觉。但是
  不要让它主导你,格兰特。不要受你的想像力掌控,而要让它为你服务。”
  他现在已经几乎处在要让直觉主宰的危险中了,他必须拉自己一把。
  他要回溯见到劳埃德之前,回到与比尔·肯瑞克相伴的日子。从狂野的想像回
  到事实,无情、赤裸、不妥协的事实。
  他看了一眼泰德,鼻子都快抵到纸上了,正认真地在纸上书写,就像狗用鼻子
  嗅着一只爬过地板的蜘蛛。
  “你那个咖啡吧的女孩怎么样了? ”
  “噢! 很好,很好。”泰德说。他心不在焉,眼睛连抬都没抬地继续写他的东
  西。
  “你会再带她出去? ”
  “嗯,我今天晚上跟她见面。”
  “你会跟她固定下来? ”
  “也许会! ”泰德说。然后,他注意到格兰特非比寻常的兴趣,抬起头来说:
  “这是什么意思? ”
  “我想离开一两天,所以想知道,如果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会不会觉得很无
  聊? ”
  “不会。你是该休息一下,处理你自己的事情了,我想。毕竟这不是你的问题,
  你已经为我做得太多了。”
  “我并不是要休息,我是打算飞去法国看看查尔斯。
  马汀的家人。“
  “家人? ”
  “他的家人,对。他们住在马赛的郊区。”
  泰德的脸刚失色了一会儿,现在又恢复红润。
  “你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
  “我没有预先想什么,只是想从另一个角度开始。就比尔·肯瑞克而言,我们
  已经走到死胡同了。除非这个我们所假设的女朋友看到广告,打电话给我们,但那
  至少也彝两天.所以,我们试试从查尔斯·马汀这个方向,看能得到什么。”
  “好,何不让我跟你一起去? ”
  “我想还是不要了,泰德。我想你还是留在这里跟报社联络,确定这些都刊登
  出来,另外可以看看有没有回音。”
  “好吧! 全由你指挥。”泰德服从地说。“但是,我倒蛮想去看看马赛是什么
  样子。”
  “它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格兰特觉得很有兴趣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它? ”
  “我可以想像啊! ”
  “好吧,反正我想我可以坐在凳子上看看达芙妮。这个地区的女孩名字很有意
  思。这里的空气还算清新,但是这里的人在你替他服务后会跟你说一声谢谢的,那
  真是屈指可数。”
  “如果你想找罪恶的事,那莱斯特广场的人行道上绝不亚于你在坎那比尔看到
  的。”
  “也许吧! 但是我喜欢的那种罪恶是有一些新潮在里面的。”
  “达芙妮不够新潮? ”
  “不,达芙妮非常装腔作势。我怀疑她穿羊毛内衣。”
  “不过,在四月份莱斯特广场的咖啡吧里她的确需要羊毛内衣。她听起来像是
  不错的女孩子。”
  “噢! 她很好,她很好。但是你不要在马赛停留太久,否则我心里的那一匹狼
  可能会耐不住,逼得我搭第一班飞机去马赛跟你会合。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
  “明天早上,如果订得到位子的话。坐过去一点,让我打电话。如果我能一早
  走,再加上一点好运气,可能我第二天就回来了。否则,最晚星期五。你跟理查德
  相处得如何? ”
  “噢! 我们成为好兄弟了。但是我有一点清醒了。”
  “关于哪一件事? ”
  “关于擦窗户这一行的事。”
  “待遇不好? ”
  “金钱方面还可以,但其他方面就不行了。信不信由你,由窗外往里看,看得
  到的只有自己贴在玻璃上的影子,别的什么也没有。你要我把这些广告稿寄给哪几
  家报社? ”
  格兰特给他六家销路最大的报社名称,让他先回家好好享受自己的时间。
  “我真希望能跟你一起去,”泰德在离开时又说了一遍。格兰特心里纳闷着,
  视法国南部为一个大型低级舞场,是否比视之为一株含羞草更为荒谬? 什么才是他
  心目中的想法呢? “法国? ”汀可太太说,“可是你才刚从外地回来耶! ”
  “高地也许算是外地,但是法国南部却只是英国的延伸而已。”
  “那可是花费高昂的延伸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从卡尔那儿买了很棒的
  鸡肉! ”
  “后天,我希望是后天,最晚星期五。”
  “好吧! 那还可以放,不会坏。明天早上你要我叫你起来? ”
  “我想,明天你进来前我应该已经走了。所以你明天早上可以晚点来。”
  “我先去买菜再进来好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别太劳累,千万不要回来的
  时候比去苏格兰之前还糟。我希望一切都会很好! ”
  “当然很好。”第二天清晨,格兰特由飞机往下看着法国“地图”时,心里这
  么想。在这个清澈的早晨由这样的高度俯视,看到的不是土地、河流跟农作物,而
  是一颗小小的珠宝镶嵌在天青石色的海洋中。是法贝热(Faberg6,法国著名珐琅、
  珠宝设计师。) 的作品。难怪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