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吻火      更新:2024-10-05 19:00      字数:4990
  “我发现被人称为病态类型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好吧! 下次不要等到你已在窒息边缘时才讲。”她恳切地说。
  他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面比较令他舒坦:是她能理解那是种窒息呢? 还是
  她能坦然接受非理性?
  第四章
  如果格兰特认为上司会因为他可能提早康复,或因为他对顺手取回的报纸所持
  的谨慎态度而感到满意的话,那他就错了。布赖斯依旧与他作对,回信里把他批评
  得体无完肤,一派标准的布赖斯作风。格兰特边读信边想,只有布赖斯这种人才能
  成功地做到鱼与熊掌兼得。他在信中的第一段,就谴责格兰特不够专业,因为他居
  然会在一个突然发生而且原因不明的死亡事件现场拿走什么东西。然后,在第二段
  里,他谈到他很惊讶格兰特会拿窃占报纸这种小事来麻烦忙碌的警方。还说到正是
  因为格兰特现在离开工作岗位,才使得他缺乏判断力和辨别轻重缓急的能力。没有
  第三段了。
  从这张熟悉的、薄薄的办公室信纸中所透露出来的强烈讯息是:格兰特已经被
  排除到外围了。其实这封信真正要说的是:“我实在无法想像为什么你,亚伦·格
  兰特,会想要麻烦我们,不论是报告你自己的健康状况,或是对我们的工作感兴趣。
  事实上,我们对你的健康没有兴趣,你也不必关心我们的工作。”他是一个局外人,
  一个叛徒。
  只有现在,在读了这封冷嘲热讽的信,并“享受”了让人在他面前“砰”的一
  声把门摔上后,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除了良心上觉得该向单位表白不小心拿了报纸,
  其实也是想一直掌握七B 的讯息。他的信以及那份歉意,就是一条通往信息的通道,
  因为七B 已经不是新闻了,所以想从报上得到消息已没希望。火车上每天都有人死
  亡。他们根本不会再感兴趣。对新闻界而言,七B 等于死了两次,一次是他实际的
  死亡;另一次则是就新闻价值而言。但就他而言,他一直想知道更多有关七B 的事,
  也许他自己没有察觉,但心里却希望他的同事就这件事坦白相告。
  他一边把信纸撕碎丢人垃圾桶里,心里一边想着,虽然他跟布赖斯不太熟,但
  还有威廉斯警官啊! 谢天谢地,还有一个忠实的威廉斯。威廉斯可能会纳闷为何一
  个像他这种阶级,拥有丰富阅历的人,会对一个短短瞥过一眼的无名死尸感兴趣?
  当然,他也可能觉得这很无聊。不管怎么样,他一定得跟威廉斯谈谈。所以他写了
  一封信,问威廉斯是否知道一个礼拜前的星期二晚上,在开往高地火车上死亡的年
  轻人查尔斯·马汀的验尸结果,以及在验尸过程中所透露出来的任何有关这个年轻
  人的事。然后就是亲切地问候威廉斯太太以及安琪拉和伦纳德。
  接下来两天,他处在一种急切等待威廉斯回信的快乐中。他检查不能钓鱼的突
  利河谷,一个池塘一个池塘的检查;修补那些停泊在德伍湖小船的缝隙。在牧羊人
  格雷厄姆,以及紧跟在后的赞格和汤格的陪同下,他走上山坡;他聆听汤米叙说在
  自家与山丘侧面之间弄一个九洞高尔夫球场的计划。第三天在邮件送达的时间,他
  急切地往回家的路上赶,这种急切是他以前将诗作投稿到杂志社后所特有的心情,
  十九岁之后再没有过了。
  但当他得知没有他的任何信件时,无法置信的心情所带来的沉重并不亚于少年
  时收到退稿。
  他提醒自己,自己实在太不理性了( 格兰特的心里总认为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
  罪过) ,事实上,验尸过程和警察局没任何关系,他甚至不知道哪个部门接手这项
  工作,威廉斯还得去查出来。而威廉斯也有他自己的工作,一个全天候二十四小时
  的工作。因此,要他放下手边的事,只为了去满足某个正在度假的同事不经意想起
  的不重要问题,那实在太不理性了。
  他又等了两天,信来了。
  威廉斯在信中说他希望格兰特别已经开始渴望回来工作了,他应该休息,同时
  每个同事也都希望他能得到充分的休息而且病情好转( 不是每个人! 格兰特心里想
  起布赖斯) ,他们都非常想念他。至于查尔斯·马汀,对于他个人或他的死亡,如
  果这是格兰特想知道的,其中并没有什么神秘之事可言。查尔斯·马汀只是后脑勺
  撞到瓷制洗手台边缘,虽然靠着自己的手和膝盖爬回床上,但很快就因为内出血死
  亡。而他之所以会后仰摔倒,是因为他喝了纯威士忌的关系。喝的量虽不至于使他
  烂醉,但却足以令他的头脑混沌不清。另外,火车转向所造成的车身倾斜,也是致
  使他跌倒的原因。关于死者本身,也没什么难以理解之处。他的随身行李中,有一
  般的法文报纸;亲友仍住在靠近马赛的家乡,只是很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他当
  年是因为一时嫉妒捅了女友一刀,惹上麻烦才离家的。现在他的亲人已经寄了丧葬
  费来,所以他不会葬在乞丐的墓园区里。
  这封信不但没有为格兰特带来慰藉,反而更激起他想知道真相的渴望。
  他推算好威廉斯正快乐地为自己准备好烟斗和报纸,威廉斯太太在旁边缝补,
  而安琪拉和里欧正在做着家庭作业的时间后,打通私人电话给他。当然,威廉斯有
  可能下班的时间还在外面办案,但也有可能现在正待在家里呢! 他在家。
  适当地表达了对威廉斯回信的感谢之后,格兰特说:“你说他的家人寄钱来埋
  葬他,难道没有人过来认尸? ”
  “没有,他们只认了照片。”
  “活着时的照片? ”
  “不,不,是尸体的照片。”
  “没人亲自来伦敦认尸? ”
  “好像没有。”
  “这就怪了。”
  “如果他是一个坏孩子,那这一点儿都不奇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任何迹象显示他是家族中的坏孩子吗? ”
  “不,这倒没有。”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
  “技工。”
  “他随身带着护照? ”
  “没有。只有一般的报纸和一些信件。”
  “噢,他有信件啊? ”
  “就是平常人们会带着的两三封信。有一封是来自一个女孩的,她说她要等他。”
  “那些信是用法文写的? ”
  “是的。”.“那他有什么钱? ”
  “等等,我找一下我的笔记。呃,纸币有二十二镑、十镑,然后硬币有十八便
  士和两便士。”
  “都是英国钱? ”
  “对啊! ”
  “从他没有随身带着护照和用英国钱来看,他在英国应该已经待了好长一段时
  间了,但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人来认他? ”
  “他们也许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毕竟这件事情并不算非常公开。”
  “他在英国没住址? ”
  “没有。这些信并没有用信封装,只是放在他的皮夹里。他的朋友可能都还没
  有出现呢! ”
  “有没有谁知道他要去哪里? 或是为什么要去那里? ”
  “没有,似乎没有。”
  “他带了些什么行李? ”
  “只是一个过夜的皮箱,里面有衬衫、袜子、睡衣和拖鞋,上面没有干洗店的
  标志。”
  “什么? 为什么? 难道这些东西都是新的? ”
  “不,不是,”威廉斯对格兰特明显的怀疑觉得非常有趣,“都已经穿得很旧
  了。”
  “拖鞋上有制造商的名字? ”
  “没有,是那种厚厚的手工制拖鞋,你会在北非的广场或是地中海海滨看到的
  那种。”
  “还有什么? ”
  “皮箱里是吗? 呃,还有一本法文版的新约圣经和一本黄封皮的平装本小说,
  两本都很旧了。”
  接线生说:“你的三分钟通话时间到了。”
  格兰特延长了三分钟,但是没有得到更进一步的七B 资料。除了他没前科——
  不管是在法国( 他捅女友一刀似乎只是纯粹的家务事) 还是英国,其他的事没人知
  道。
  这的确是一个典型,有关他的种种惟一已知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威廉斯说,“我在回信时忘了回答你信中附注的事情。”
  “什么附注的事? ”格兰特问,随即想起他曾写下他事后想到的事:如果你有
  空的话,也许可以问一下特工部门是否对一个叫阿奇·布朗的人有兴趣,他是苏格
  兰爱国主义者。
  去问泰德·汉纳,就说是我问的。
  “噢! 对,对,有关那个爱国主义者,你有空处理这件事吗? 它并不是那么重
  要。”
  “对了,大前天我碰巧在白厅班车上遇见你提到的那个人,他说他个人对你的
  那只鸟没有意见,但却非常想知道大乌鸦是什么,你知道他在讲什么吗? ”
  “我想我知道,”格兰特愉快地说,“你告诉他我会尽力为他们查明,就当做
  是假期作业好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先不要操心工作,好好养病。只要尽可能在这个单位因为
  没有你而关门之前回来就好了。”
  “他穿的鞋,鞋是哪里做的? ”
  “谁穿的鞋? 噢,是卡拉奇做的。”
  “哪里? ”
  “卡拉奇。”
  “噢! 对,你刚刚是这么说的。他似乎常常到处跑来跑去。圣经的扉页也没有
  名字? ”
  “我想没有。我想我在记这些证物时并没有写到这一点,噢,有,有,我记下
  来了:没名字。”
  “在失踪人口栏上也没有任何和他特征相似的人? ”
  “没有,没一个人,甚至没有一个跟他特征接近的,他并不是失踪人口。”
  “真费心了,麻烦你查这些小事,你也没不客气地要我回我的小溪钓鱼去。哪
  天我会报答你的。”
  “你小溪里的鱼容易上钩吗? ”
  “根本没有什么小溪,鱼都躲在池塘中最深处了,这正是为什么我会开始对这
  种忙碌的西南分局根本不会在意的小案子感兴趣的原因。”
  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事实。他并非因为无聊才对七B 的案子起了兴趣,这是——
  他几乎要这么称呼——某种一体相生的感觉。他对七B 有一种奇特的认同感,倒不
  是说他和七B 有何相同之处,而是因为格兰特对此人有一种兴趣上的认同。单就格
  兰特只见过他一次,且对他一无所知的事实看来,这显然非常不理性。或许他认为
  七B 和他一样在与恶魔搏斗? 是否他这种纯属个人的兴趣,而让这场竞赛开打? 他
  一直认为七B 所谓的天堂就是一种遗忘,他会这么认为是因为浓重的威士忌气味弥
  漫了整个卧铺,但这个年轻人并未醉得不省人事,事实上只是微醺而已。他摔倒,
  撞到坚硬厚实的圆洗手台,这种事是任何人都可能碰到的。他如此不寻常地护卫的
  天堂也许根本不是遗忘。
  他把注意力转回威廉斯正说着的话头上。
  “什么? ”
  “我忘了告诉你,卧铺服务员认为马汀在尤斯顿上车时有人为他送行。”
  “为什么你刚才没说? ”
  “噢! 我只是想反正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不过是卧铺服务员随口抱怨而已,
  据在场的警官告诉我,他视这整件事是对他个人的侮辱。”
  酸奶酪似乎处理每件事都非常形式化。
  “他是怎么说的? ”
  “他说在尤斯顿,他走过走廊时曾看见马汀的卧铺车厢内有另一个人。他没看
  见这人的脸,因为当时门半开着,而马汀正面对着他,因此他惟一注意到的是马汀
  正跟另一个人讲话。他们似乎非常快乐而且友善,他们在谈论抢饭店的事。”
  “什么? ”
  “你知道? 那个验尸官的反应也是‘什么’? 铁路服务员说他们在谈‘抢凯利
  ’的事,而既然没有人会去抢那支叫凯利的足球队,那这个凯利一定是家饭店了。
  似乎苏格兰的饭店不是叫瓦佛利,就是叫凯利多尼亚,大部分人简称为‘凯利’。
  但他说他们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这就是他所看到的送行? ”
  “对啊! 就这样。”
  “也许这根本不是来送行的人,只是在火车上偶遇的朋友而已,可能是看到卧
  铺外的名字,或经过他身边时认出来的。”
  也许是这样。但如果真是如此,这个朋友隔天早晨应该会再度出现才是。“
  “不尽然! 特别是如果他的车厢比较远,而搬动尸体又是如此地谨慎。我很怀
  疑有哪位乘客知道有人死了。同时就我所知,救护车是在整个车站的旅客全部离开
  后很久才来的,因为救护车到达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