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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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4-10-01 21:19 字数:5050
代文特有些不情愿地说:“可是……可是福尔摩斯先生……温德拉什的戒指是
举世无双的,张扬一下将是极好的广告宣传。”
福尔摩斯说:“那也不行!”
代文特沉吟一下,说:“好吧,我向你保证。”
我看得出,代文特因无法完全利用戒指一事为他服务,因此刚才的喜悦多少打
了些折扣。
福尔摩斯问:“我们能去见马斯凯尼吗?你放心,我绝不对他说出戒指的事。”
马斯凯尼实际上比他所谓的“老头子”的呢称看去要年轻一些。我猜他约有55
岁的光景,偏瘦,留着下垂的“海狮”胡,加之他朝下撇的两道眉毛,好像总是很
沮丧的样子。然而他的动作却依旧敏捷,这也可以理解,否则他是不能在晚场演出
时让十几个盘子立起来跳“华尔兹”的。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我一直想见见你和你的传记作者。我知道你正在调查
西兰诺的不幸死亡。”
他让我们在椅子上舒适地坐下,然而他的“阁楼”虽宽敞,却不比代文特的房
间整洁而井井有条。它实际是个庞大的车间,到处可见拆散的机械部件。墙上的钧
子上吊着镶玻璃眼球的假人,朝下盯着我们,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箱子和柜子,
上面都写着神秘的象形文字。一条长形工作凳占据了一面墙上面有木头和钢制工具。
一个裹头巾的土耳其假人双腿盘起坐在一支玻璃柱上。马斯凯尼朝它一指,说
:一赛科……我最有名的发明。“
“退休了?”我戏谑地说。
“没有,只是在休养。”
我注意到,马斯凯尼的房间布置经过精心安排,客人坐的位置一般够不着他的
发明。
福尔摩斯问:“昨晚悲剧发生时你就在这间屋里,马斯凯尼先生?”
“是的,只要不上台,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里。我把管理剧院的活儿交给了
代文特,以便我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搞发明。他来这儿之前,我使用的就是西兰诺被
害的那个化妆室。”
福尔摩斯问:一那你的发明放哪儿?“
“化妆室旁边有一个房间,上锁后很安全,我现在就把我的‘打字秘书’放在
那儿,因为离舞台近些。”
“能带我们去看一眼么,先生?”
我看得出,马斯凯尼对福尔摩斯的请求不太欢迎,但他仍很镇定地说:“你觉
得特别有必要吗?”
大侦探点点头,于是马斯凯尼从墙上摘下一把钥匙。尔后我们跟着他下了楼梯。
马斯凯尼把钥匙插进西兰诺隔壁房间的锁里,转了半天。
“锁是我发明的,需要技巧才能打开。说不定我得把这个锁上专利呢。”
房间里除了“打字员”外,几乎家徒四壁。福尔摩斯兴致盎然地观赏着“打字
员”。
“我能看一眼里面的机械装置吗?”
马斯凯尼不大情愿地打开一个控制板,暴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齿轮和杠杆。福
尔摩斯看得十分用心。
“啊,真是非同一般。”
控制板关上后,马斯凯尼显得高兴了一些。福尔摩斯朝四下扫视了一眼,再没
发现别的有意思的东西。他打开一个橱柜,这个橱柜西兰诺的房间里也有一个。他
把橱柜门又关上,漫不经心地对马斯凯尼说:“看来这儿没有别的东西能引起我们
的兴趣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马斯凯尼先生,很抱歉。我们不再占用你的时间了。”
马斯凯尼仍像开锁时那样小心翼翼地把门锁上,他向我们道别时又恢复了热情
的姿态。
“福尔摩斯先生,代文特会满足你们的愿望和要求的。他现在许多情况比我都
熟悉。”
“老头子”走开后,我俩站在走廊里,只见一个仍穿着杂色花衣的小丑走进来。
马斯凯尼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卑微地畏缩着身躯。继而他转向我们说:“你们要是
新来的,千万离那个房间远点……”他手指着马斯凯尼刚刚锁上的房间。“里面闹
鬼!老头子使用那个化妆间时,好多人都听见过旁边的屋里有声音,可里面明明是
空的!声音还特别怪!”
小丑连蹦带跳地朝自己的化妆间跑去,我朝福尔摩斯膘了一眼,想看看他对这
个小丑透露的信息是否觉得重要。他也看我一眼,眉毛一挑,耸耸肩。他以深邃的
洞察力对我说:“可能是真的,华生。可我在房间里见到的东西比起鬼怪来更能引
起我的兴趣。”
本来是西兰诺的房间这会儿上面贴上了一张纸,上书,“贝提尔·德科塔”。
福尔摩斯在门上敲了敲。
“请进……请进。”说话人说的是法语。
我们走进去,仍旧不修边幅的法国魔术师突然改用英语招呼我们:“侦探先生,
医生,请进。这位是我的助手,马休·克雷格。”
他介绍的人高高的个儿,中等年纪,额前朝天梳着一缕头发。他身材瘦削,窄
脸儿,很像福尔摩斯。
德科塔对索绕在我们心头的问题毫不避讳地说起来。
“我承认威胁过西兰诺,但我的话是气头上说的。连警长对我的解释都非常理
解,马斯凯尼要是怀疑我的清白,就不会马上雇用我了。”
福尔摩斯岔开德科塔是否清白的话题,说:“我感兴趣的是西兰诺是怎么偷走
你的‘伸缩盒子’的?”
魔术师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有创意和模型,而他却已能把戏法变出来!”
我看到,连福尔摩斯对此都产生了困惑。凶杀案还没个头绪,又出来个戏法发
明被偷。福尔摩斯本来是被找来寻找戒指的,没想到竟生出这么多枝节。我正这样
胡乱想着,却听见福尔摩斯已在询问马体·克雷格。
“我想伸缩盒子的戏法被偷一定让你很烦心吧,克雷格先生?作为德科塔先生
的长期助手,对于这一损失,你是不是感到同他一样痛心?”
“是的,我也同样特气愤。自从我和德科塔先生在维也纳的一个游乐园相识后,
他一直对我很好。”
“你在游乐园里干过?”
“是的,我是个杂技演员,后来只跟一些怪人一起演出,如侏儒、脸长得像狗
的人等。我还为穿插表演制作道具,于是德科塔先生发现了我的天才。他初步造出
戏法模型,由我做最后的加工。”
福尔摩斯感兴趣地点点头,他见书架上面放着一个夹子,便问:“那是你的东
西吗,德科塔先生?”
“哦,不是。可能是西兰诺落在这儿的,那个混蛋……”
福尔摩斯伸手去够夹子。我明白他能够到,但即使如此,他仍佯装够不着。
“克雷格先生,你能帮我把它拿下来吗?”
克雷格的身高和胳膊长度都和福尔摩斯的一样,很轻松地就取了下来。但我留
意到,他取夹子时有意让肩关节脱位,之后又迅速复了位。他把夹子递给福尔摩斯,
我想我的朋友也注意到了克雷格与众不同的动作。
福尔摩斯打开夹子翻了翻,说:“这好像是西兰诺的剪贴簿。看来莱斯特雷德
警长出于疏忽,没把它带走。我把它借走研究研究应该没什么坏处。”
我们都点头称是。
离开剧院前我们又来到代文特的工作间。我以为福尔摩斯是向他道晚安,并感
谢他的合作,但他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代文特先生,你明天能不能早点来,七点钟在这里和我见面?”
代文特满脸狐疑,但还是同意了。
当天晚上我们舒适地坐在贝克街寓所的起居室里,吃着哈德逊太太为我们准备
的可口的小吃,因为时间太晚,晚餐是不能再用了。之后,福尔摩斯用火柴点起他
的烟斗拍起来。
我问:“上床前再抽次烟?”
我朋友说他还要研究一下西兰诺的剪贴簿。说罢走到桌前坐下,打开夹子,认
真看起来。我坐在扶手椅里,也能窥见夹子的大致内容:有报纸剪报、节目单以及
舞台剧照。
突然,福尔摩斯伸出手招呼我:“华生,请把我的放大镜拿来。”
不知为什么,他的放大镜竟搁在了壁炉台上。我老大不情愿地从沙发里站起来,
拿起放大镜,递给我朋友。他用镜子仔细看一张大照片,里面有一群演员,站在一
个棚子外面的一个台子上。我即使用肉眼也能看清,中间一人正是西兰诺。他举着
一个纸篮子,里面露出一只兔子的头。他看上去比现在年轻,站在他身旁的帕特里
西娅也很年轻。他俩左边的人都很矮,好像是侏儒。福尔摩斯将放大镜递给我,问
我能发现什么东西。
我再次用放大镜看了看,说:“西兰诺、帕特里西姬、一些侏儒……”
福尔摩斯打断我说:“是矮人,不是谦儒。瞧,他们身材虽短,比例却不错。
还有什么?”
我又透过放大镜细心看:“有个大海报,为一个柔体杂技演员做广告。上面写
着‘瓶子里的人’……天哪,这不是马休·克雷格么!”
“没错。所以说他和西兰诺本来就认识,而且他还会做柔体表演。他伸手从书
架上够夹子时我就怀疑他有这本事。看来此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华生。”
由于一天的奔波,半个小时之后,我便准备就寝了。在此之前我说:“福尔摩
斯,你要是明天一早七点去见代文特,就得赶紧睡点觉。”然后我又有点嗔怪地说
:“既然你没提,就说明你明天不打算让我陪你喽?”
福尔摩斯看看我,表情神秘地说:“亲爱的华生,就算你的能力超人,也不能
演分身术吧?”
我说:“我明天可没什么安排啊。”
他说:“华生,你有,至少我替你做了安排。”
我劈头问:“我能知道安排的内容吗?”
福尔摩斯合上剪报册,撂下放大镜,然后又从土耳其拖鞋里取出烟丝,填进他
的烟斗。我看着他的动作,知道他惯于吊我的胃口。然而他没让我等得太久,点着
了烟斗就说:一得找个人,找个我十分信得过的人,把温德拉什夫人的戒指还回去。
你是知道的,我可抽不出时间往萨赛克斯跑一趟。“
他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我,我不知应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还是失望
的神情,因为我不希望他把我当个邮差或万金油来使。福尔摩斯好像觉得我理所当
然地会接受这个任务似的。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说:“这个戒指可是值好
几千英镑呐,华生。除了一个最亲密的朋友,我还能信得过谁呢?你是我最好的朋
友,华生……准确地说,是唯一的朋友。”
福尔摩斯总是这样,夸完你再打一巴掌。我还能说什么呢?于是说:“好吧,
福尔摩斯,我立刻就查一下去亥伍兹希斯的火车。那是不是离温德拉什城堡最近的
车站?”
“说得没错,华生。我已经跟温德拉什夫人联系过了。你不是在我的一堆信件
中看到过一个印着饰章的信封吗?这位夫人让我不要把此事让警察和报界知道。目
前我已做到了。但能保密到什么时候我可说不准。所以你瞧,这案子非常棘手啊。”
第六章 温德拉什城堡
维多利亚火车站的繁忙景象一直对我有很强的吸引力。许多人都坐火车而来,
满心欢喜地计划参观动物园或伦敦塔。夏季一到,不少人更是蜂拥而至,在这里转
车直奔南部的布赖顿、沃信等旅游胜地,他们大都带着水桶、小铲子和盛满各色食
品的竹篮子。空气中永远回响着孩童们兴奋的叫喊声或是老年人的感叹声,因为他
们不是忘记了取行李就是没赶上火车。
我没有在候车室里等车,而是躲进一个有着大理石廊柱和冒着热气咖啡的食品
厅里。据说你要有耐心长久地坐在这种地方,凡是你认识的人迟早都能见到,只要
他们还活着。我啜着咖啡,吃着切尔希葡萄干圆面包。面包特好吃,买得很值,咖
啡则浓了点,有点倒胃口。尔后我逛了书店,买了一份报纸和一期《斯特兰德》杂
志,便钻进一等车厢,在一个舒适程度说得过去的座位上坐下来。
开始我的车厢里是空的,没料到快开车时上来一个蓬头垢面,长得凶神恶煞的
家伙。我刚要换个车厢,哨声响了,打旗的人旗子一甩,我便意识到为时已晚。我
知道面前这家伙准没有头等车厢的票,便径直这样问他。他从对面座位上探过身子
来说:“票?我才不需要票呢!你瞧。我是德国皇帝,上车是执行特殊任务的。”
接下去的半个小时我简直觉得像下了地狱。那家伙显然是个疯子而且危险性极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