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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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处自说 更新:2024-10-01 21:19 字数:4793
呱睢?br />
他们没有下棋专用的计时钟,法国人眼看着自己从一开始占了好几步优势,论落到现在的溃不成军,对棋路思考得越来越久。最后,里华洛竟然为一步棋想了一个半钟头,海伊持很清楚,他的对手已经回天无力,败局早定。他走进厨房煮茶,叉把脸、臂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回到房间之后,那个法国人还是双手托着头,两眼瞪着棋盘,呆坐在那里。
有走了两步棋后,他不得不投降。
他面露不悦,因为他天生就是不服输的个性,而且被教育成绝不能输。ULAG唯一认可的输,是输掉你自己的命。在穷途末路的情况下,你可以自我了断。
整个下午,里华洛就这样一语不发地坐着,只管闷着头研究技术书籍,警用频道的广播依然滔滔不绝。
海伊特现在已经确定,这个国家并不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可是既然必须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他只好试着去习惯它。
日本人安装炸弹的那一晚,也就是放置一个关键炸弹、两个后备炸弹的那一夜,雷哈德·海伊特睡得极为香甜,连一个梦也没做。
里华洛则是清醒地躺了好一阵,不断思索着那盘棋。他决定等回到哥本哈根后,要买一本很好的理论书来研究。
两个日本人回到南马尔姆的公寓时,已是凌晨五点。他们会有一段时间闭关在家,所以已经储存了一堆罐头,应该可以维持好几个星期。
先前海伊特睡过的床上摊放着几挺机关枪,不但子弹已经上膛,枪膛清理干净,机件也彻底检查过。一沓杂志堆放在枪支旁边,床边则是一个木箱,里头装满手榴弹。
用来为自己送终的炸药则随身携带,即使是睡眠之中。
第十九章
对马丁·贝克来说,那个星期三他会记得很久很久。他不习惯这种工作,电话接个没完没了,还得不断跟各种官僚唇枪舌剑。那天早上,他头一个到达国王岛街的办公室,显然打算晚上最后一个离开。本尼·斯卡基也极力撑着,虽然他年纪轻些,但那副脸色苍白、疲累不堪的模样,让马丁·贝克不得不赶他回家。
“本尼,今天到此为止。”他说。
可是斯卡基回答:
“只要这里还有事,我要留得跟你一样晚。”
他顽固得像头驴,最后马丁·贝克只好使出他平日尽量避免的手段:以长官的身份下达一个绝对权威、不容违抗的命令。
“我说你该回家了,意思就是要你服从命令,懂不懂? 回家去,现在就回去。”
斯卡基懂得他的心意,抓起大衣悻悻然走了。
真是可怕的一天。署长结束了冥思的苦行,回到最高指挥岗位。他不断派信差过来,发送了约莫四十二份长短不同、内容各异的公文,其中大部分是批评一些极其明显而且早已安排好的事务,每一份公文的字里行间都带着谴责,即使有的公文仅有寥寥两行。他老觉得自己的信息不足,没有得到充分的报告。
对于斯蒂格·马尔姆,署长的批评可就开门见山多了,马尔姆又恼又累,工作上他是看门狗、关起门来是玩赏狗,他的双重角色多多少少令他感到束缚。
“贝克吗? ”
“我是。”
“署长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在空中只安排两架直升机?
我们明明有十二架,而且还可以向海军借来更多。“
“我们认为两架足够了。”
“署长可不这么认为。他要你重新考虑直升机的事情,而且最好跟海军的同僚协商一下。”
“一开始我们根本不要直升机的。”
“简直是发神经。以我们自己和海军的装备,我方可以拥有完全的制空权。”
“我们为什么要拥有制空权? ”
“如果照空军的提议做,该区的上空应该有一整个中队的战斗机和一整个中队的轰炸机到处飞。”
“我已经告诉空军,他们要飞,我们也阻拦不r 。”
“我们当然阻拦不了,可是你这么说,并没有和我们的武装部队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反而得罪了对方。喂,你把直升机的问题重新思考一下,好吧? ”
“我们已经思考过了。”
“署长听到这个回答不会高兴的。”
“我的任务不是要讨署长的欢心,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马尔姆深深叹了气。
“当个中间人真不容易。”他说。
“所以你不妨出城去,到你的乡间别墅好好思考一番。”
“你——你实在太过分了。再说,我又没有乡间别墅。”
“可是你妻子有,不是吗? ”
马尔姆算是娶了一大笔财产进门,可是见过他老婆的人都说,她不但性情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长相还平凡得很。当然,长相平凡是旁观者说的,不过马丁·贝克在他十八年的婚姻生活里,已经受够了性情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的人,所以他差一点儿就要同情起马尔姆来。
马丁·贝克还没来得及想下去,电话铃声又响起,这一回是海军来电,某个指挥官之类的。
“我只是在想,你们是要大型的Vertol直升机还是比较小型的Alouettes?还是两者组合在一起飞? 这两种机型各有各的优点。”
“我们根本不要飞机。”
“亲爱的组长,”那人生硬地说,“直升机不是飞机,后者是空中交通工具。”
“谢谢你的提醒。如果我用错术语,我向你道歉。”
“噢,”海军指挥官说,“搞错的人比比皆是。那么,海军直升机你们是一架都不要? ”
“不要。”
“我刚才在跟警政署长谈话,得到的印象不是这样的。”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我懂了。那么再见了,组长。”
“再见,指挥官。”马丁·贝克彬彬有礼地说。
结果一整天都是这佯,老是有人不断逾越他的职权做出决定,再一阵争辩后又收回去,他多半以好言劝服收场,怛有时候却也不得不脸红脖子粗、拉大嗓门。
不过现在,整个计划已经部署完毕,在国王岛街执勤的人
当中,梅兰德尤其勤奋,虽然他依然是默默耕耘,跟平常一样。
其他人也没闲着,拿勒恩来说,就被指派了一项非常耗时的任务。他一整天只在总部露过一一次面,带着他的大红鼻子和厚重的眼袋。贡瓦尔·拉尔森立刻问他:
“勒恩,事情怎么样了? ”
“噢,还可以,我想。不过这个差事比我当初想的要更费时。明天我也没多少时间,顶多十五分钟吧。”
“应该是十二或十三分钟,”贡瓦尔·拉尔森说。
“噢,天哪,天哪。”
“保重啊,埃纳尔。”
马丁·贝克盯着勒恩的背影。贡瓦尔·拉尔森和勒恩,两个南辕北辙的人,却深知彼此最细微的心意,他们甚至是朋友,真正的挚友。马丁·贝克一直觉得很难与勒恩共事,要说下班后聚个会或是谈点工作之外的事,那更是门儿都没有。他反而觉得跟贡瓦尔·拉尔森合作比较容易,虽然他态度粗鲁,言语往往也很粗俗。他们的关系有个很糟的开始,即使这么多年下来有所改进,但目前依然称不上是朋友。
整个计划似乎没有问题了,而且一直保持低调,一如马丁·贝克当初的期望。到时候会有几个人拿着来复枪驻守在屋顶上,不过人数不会多。他们还会搜索车队路线上的公寓和阁楼,不过只是几栋,不是全部。
麦勒手下的贴身保卫专家应该很容易交差。当然,某些地方会比较敏感,例如参议员抵达机场和他拜访皇宫之际。对故王的致敬仪式可能也算,而仪式现已确定要在里达尔岛教堂举行。古斯塔夫六世的陵墓并不在那里,不过该教堂位于中心位置,就安全来说颇为理想。再说,瑞典其他的君主多半长眠在那里,所以,管他呢。
当然,这牵涉到时问表的变更,不过很容易调整。
这位贵宾的种种活动都已在报上披露,各家报社为了挖出最枝节的内幕,简直使尽浑身解数。媒体对这件事是有若干批评,不过到目前为止,警方还没有被炮轰。
十一点十分,马丁·贝克把办公室的灯光全关了,所有靠走廊的门也一一锁上,只是他心头隐隐不安,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然而那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不想独自过夜,所以回到雷亚的住处。她在星期三晚上通常门不闭户,让房客和其他人自由出入。他现在非常需要找个人谈谈,而且这人的思绪不会总在警察圈里打转,尤其不会三句不离训练有素的狙击手、满天乱飞的炸弹和直升机。他的专属司机已经下班,所以他请巡逻警车送他一程,在富雷吉路,也就是雷亚住处的转角街口下了车。
马丁·贝克离开总部四分钟后,贡瓦尔·拉尔森搭电梯上楼来。他拿钥匙开了锁,扭亮自己的桌灯,注意到灯泡还是热的。
是贝克,他想,还会有谁?
他浑身透湿,头发凌乱。帮派、宵小、盗匪、酒鬼君临了窗外那个混杂着黑暗、寒冷和雨水的世界。
贡瓦尔·拉尔森很累。他前一天晚没睡,睁着眼,任由ULAG和几个总统飞来飞去的头颅,在他脑海里转个不停。今天他误了中餐也误了晚餐,又因为埃纳尔·勒恩亟需帮手,他为了帮忙他,好几个小时都在户外。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而言,贡瓦尔·拉尔森的都令人肃然起敬,可是他毕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办公室里有个滤式咖啡壶,他抽屉里放着几个糖包和茶包。他在咖啡壶里倒了水,插上插头,等着水开。他从小就知道,用茶包泡茶的滋味,就像把保险套套在茶壶上一样,可是此时此地他别无选择。
等到茶泡得差不多了,他从桌上拿起自己的专用杯子——别人都用塑料杯——这才在办公桌旁坐下,一口气喝了好几口暧暖身体。接着他把公文包里所有的文件都拿出来,开始研究,他的心情很坏,深锁的眉头让他鼻梁上方出现一道深沟。过了不一会,连他金黄色的眉毛也纠结在一起。
有个地方一定会出纰漏,他敢打包票。
然而是什么地方?
他从梅兰德的办公桌上取来了安全局拟定的贴身保卫计划。那份计划简直难以卒读,全是密密麻麻的缩写,可是他还是逐页慢慢摸索下去,还把附表和图表读了个仔仔细细。
就像小组的其他成员一样,他必须承认,这套计划看似无懈可击。埃里克·麦勒是专家,他的评估很正确,但不管怎么说,贴身保卫总是比较容易解决。
麦勒所谓的“敏感区域”,将于午夜开始实施管制。贡瓦尔望望墙上的钟。还差九分钟就十二点了。所以,文件中提及的四百名安全警察,现在正在路上淋雨。
他把文件推向一旁,继续思索远距离的保护措施。罗格阶台是个理想地点,这不只是对麦勒而言。双双站在阶台上的国王和那个该下地狱的美国人,如同站在一个平台上,不管是驻守在布莱西岛还是斯盖泊港的远距离狙击手,都可以看得清楚,更别说斯卓曼港和沿岸各码头的船只了。
可是,他真有紧张的理由吗? 五个长于思考的人——他自己、贝克、梅兰德、勒恩、斯卡基——不部指出了全部的危险所在? 通往斯盖泊港的桥梁,数小时前即已封锁,沿着布莱西码头的建筑,也经过严格检查,特别是有许多窗户的格兰大饭店。
贡瓦尔·拉尔森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翻着文件。罗格阶台底下的地下水道和隧道不多,而且很容易检查,只要检查的人穿件不错的橡胶雨衣或是不介意毁了衣服。
墙上的钟响了。十二点整。
他看看自己的表。那个挂钟照例又报错_r时间,准确地说,是慢了一分又二十三秒。他站起身,打算把它调到正确时问。
这时候,有人在门上敲了一下。
小组的人从不敲门,所以一定是别人。
“进来。”贡瓦尔·拉尔森说。
一个女孩儿走进房间。噢,应该说是个女人。她看起来年龄介于二十三到三十岁之间。
她望着贡瓦尔… 拉尔森,踌躇片刻后说:
“嗨。”
“你好。”贡瓦尔·拉尔森带着些保留的态度说。他背对书桌站着,双臂抱在胸前。“有何贵干? ”
“我认得你,”她说,“你是制暴组的贡瓦尔·拉尔森。”
他没答腔。
“不过你可能不认得我。”
贡瓦尔·拉尔森看着她。金色偏灰的头发,蓝色眼眸,普普通通的五官。身材很高,约莫五英尺十英寸左右,长得不赖。
简单但是仔细搭配过的穿着:灰色的套头衫,烫得笔挺的蓝长裤,一双低跟鞋。她看起来很冷静,不像心里有鬼的样子。不过他可以确定,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他皱起眉头,淡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