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4-10-01 21:19      字数:4850
  那时我看看钟,已经七点十分了,平常这个时候,从洲本开的末班车应该已经走了,但
  是昨晚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巴士迟了许久,后来那个人就跳上巴士走了。”
  “那个男人有没有说他去过妙海尼姑住的地方?”
  “我问过他,可是他说妙海尼姑不在,因此他打算明天再去一趟。”
  “从这里到尼姑庵,来回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出川刑警从旁插嘴问道。
  “一个小时就够了。”
  这么说来,这个男人五点五十分在这里下车,七点十分左右回来,这段时间足够他
  到尼姑庵犯下杀人罪行。
  “啊,对了,老板娘,那个人说话的腔调,听起来是不是像关西地方的人?”
  老板娘听到金田一耕助问了这个问题,十分肯定地回答: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但我可以肯定是东京腔。”
  “老板娘,那个男人长得像不像这个人?”
  出川刑警拿出一张照片让老板娘辨认,分局长和当地的警察们都不由地睁大眼睛。
  老板娘非常仔细地看了那张照片后说:
  “昨天晚上那个人虽然头上戴着帽子,脸上又戴了副眼镜,还留着胡子,不过看起
  来倒是和照片上的这个人很相像。”
  出川刑警和金田一耕助不禁面面相觑。
  (戴眼镜、有胡子,而且还长得像照片中的男子……这不是今天早上出现在港屋的
  那个男人吗?)
  金田一耕助觉得有股寒气窜上他的脊背。
  出川刑警旋即转身对着那些满脸疑惑的警察解释: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会慢慢向各位说明,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去案发现场看看
  吧!”
  一群人沿着公路走,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坡道,坡道上还有许多小岔路。
  田里工作的人们看见他们,都停下手边的工作挥手打招呼。
  大都市里杀人案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对平静的乡下农村而言,那可是件了
  不得的大事,所以村庄里到处弥漫着一股人心惶惶的气氛。
  大约二十五分钟后,他们终于走到了尼姑庵。这里沿着山坡有一排白色的墓碑,尼
  姑庵的后面则有一座依着山谷的天然形势所挖的小蓄水池,几片莲叶零落地漂浮在水面
  上。
  这里与其说是尼姑庵,倒不如说是间破屋来得恰当.因为它既没有围墙,也没有栅
  栏,只是冷清清地与墓地为邻。据当地村医介绍,这里因为居住环境与条件都很美.所
  以从战前到现在.都没有人愿意住在这里。
  此时这间尼姑庵前面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的群众,当地的警察领头走在前面,拨开
  层层人群,走进狭窄的庵门内。
  从庵门内望进去。可以看见四个半榻榻米大的房间。
  尸体就在这房间里静静地躺着,旁边还坐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位就是从岩屋一下车
  之后立刻奔来的医生,还有一位是当地的医生,而离两人稍远一点的则是个白眉和尚。
  分局长一边脱鞋,一边问道:
  “医生,验尸结果怎么样?”
  “看来死者是被勒死的。”
  “犯案时间是……”
  “刚才我和这里的医生谈过,犯案时间应该是昨天傍晚,当然,正确时间还是要等
  解剖报告出来才知道。”
  金田一耕助等人一进房间,立刻把狭窄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谁都没有留意那位原
  本坐在角落的和尚正悄悄走出房外。
  金田一耕助越过人群,提心吊胆地看着死者的脸。
  死者的头很小巧,她静静闭着的双眼与眼鼻间的弧线就像个洋娃娃一般,可以想见
  她年轻的时候一定长得很美,但是现在再怎么看,她都不像只有四十几岁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娇小,容易衰老,再加上命运多劫,生活的重担又残酷地折磨她,
  才加速了她的老化吧!这一带即使是五十来岁的女人,看起来也比她年轻。
  安息香的气味和烟雾弥漫在屋子中,金田一耕助闻着那股味道,想起飘散在山谷里
  的秋天气息,心中不禁升起一阵伤感。
  (当年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到玉虫伯爵的别墅帮忙,此时一定还快乐地活在人间。一
  切只因为那个夏日的某一天,恶魔的魔爪紧紧抓住她不放,以致酿成今日她惨死异乡!
  她在玉虫伯爵的别墅里遭人强暴,生下小夜子,这个生命的烙痕刻骨铭心,不仅把这个
  可怜的女人推向痛苦的深渊,也断送了她对幸福的希望,直到最后,她竟然仍逃不过恶
  魔的魔掌!)
  金田一耕助心里蓦地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与感慨。
  (难道凶手是因为这件事才把她给杀了吗?
  哦!不,这个女人一定知道某些重要的秘密,她是因为知道那些秘密才被杀的。
  但是,那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
  金田一耕助再一次看着那个剃得精光的小巧的头颅,心中的愤怒与焦急又升高了许
  多。
  (凶手甘冒这么大的危险杀人灭口,可想而知,这里面一定有个十分重大的秘密。
  问题是,这个女人的小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样的秘密呢?)
  此时,那位从岩屋来的医生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起身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尸体怎么处理?”
  “等会儿找辆车子来,把她送到岩屋进行解剖吧!”
  “好的,那就再见!”
  出川刑警像想起什么似的,急急问道:
  “你们是不是要在现场拍些照片?”
  “不用了,刚才都拍好了。”
  “那么,这里的东西可以让我们检查一下吗?”
  “嗯,没关系,你们尽管看。”
  当地的警察虽然这么说,但仍旧好奇地注视着出川刑警的一举一动。
  整个房间最吸引出川刑警注意的是衣柜前叠得整整齐齐、依照日期先后—一放好的
  旧报纸。
  从这些报纸可以看出妙海尼姑一丝不苟的个性。
  出川刑警依序看着,突然,他回头问当地的警察:
  “你知道这个尼姑订哪家报纸吗?”
  警察急忙奔出去问了当地居民,再匆匆跑进来回答:
  “听说是K报。”
  “嗯,这里大部分都是这种报纸,不过,金田一先生!”
  出川刑警叫住金田一耕助。
  “奇怪的是,十月一日有七份神户、大阪的地方报纸,二日、三日也有三份不同的
  报纸。”
  出川刑警说着,别有深意地望了金田一新助一眼。
  十月一日,也就是椿家发生的谋杀事件首次出现在报纸上的那天,妙海尼姑可能是
  见到了报纸上的新闻,而特地跑到神户的港屋去找阿玉。
  可见这七份报纸一定是妙海尼姑在神户时买的,也许只看一份报纸无法让她安心,
  因此她才把附近的报纸都买了,由此可见,妙海尼姑十分注意十月一日以后关于椿家的
  各种报道。
  金田一耕助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愈重了。
  “咦?刚才不是有位和尚在这里吗?他是谁?”
  金田一耕助环顾四周后,向分局长问道。
  “幄,那是邻村法乘寺的住持,大家都叫他慈道法师,他对妙海尼姑十分照顾。妙
  海尼姑能住在这里,听说也是因为他的关系。”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互望了一眼,然后说:
  “能不能请他来一下?”
  于是坐在门外的慈道法师被请了进来。
  此时医生们已经走了,慈道法师、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三人跪坐在软垫上,当地
  的警察则团坐在门口,以好奇的眼光注视着他们。
  “法师,发生这事真是不幸啊!”
  金田一耕助缓缓低下头,低声说着。
  “事实上,我们也是为了找妙海尼姑而特地从东京到这里来的,只可惜慢了一步。
  对了,我有些事想请问法师。”
  “你们特地从东京来?”
  慈道法师竖起两道白眉高声问着。
  虽然他已年过六十,但是看起来气色相当好,除了眉毛变白之外,精神、体力似乎
  都不错。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点点头。
  “你们认识妙海?”
  “不,并不认识,不过我们找妙海尼姑是为了解开某些难题。”
  “你有什么难题?”
  金田一耕助看了看出川刑警,有些迟疑地说:
  “有件杀人案……是东京的杀人案,我想,妙海尼姑也许会知道其中的隐情。”
  围坐在门口的警察一听到“杀人案”三个字,立刻掀起一阵骚动;慈道法师也眉头
  深锁,似乎在沉思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金田一耕助,问道:
  “请问尊姓大名?”
  “我是金田一耕助,这位是警政署派来调查命案的出川刑警。”
  慈道法师惊讶地注视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认为因为妙海知道是谁杀了玉虫伯爵,所以才会惨死?”
  一听到玉虫伯爵被杀案,门口坐着的警察骚动得更厉害了,都探头探脑地看着屋里
  的三个人。
  金田一耕助向法师前面移了移坐垫,开口道:
  “法师,您似乎很了解那件案子嘛!是的,我认为如果不是妙海尼姑知道得太多,
  她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遭毒手。也许凶手知道我们会来这里调查,因此才抢先一步把
  妙海尼姑杀了,以绝后患。
  门口坐着的警察们愈来愈紧张,不过他们仍尽量压抑住沉重的呼吸声和咳嗽声,以
  免打扰这个重要的会谈。
  金田一耕助又问道:
  “法师,您怎么知道这件案子和玉虫伯爵被杀案件有关联呢?是不是妙海尼姑曾经
  告诉过您?”
  慈道法师点点头。
  “是的,前天,也就是十月二日上午,妙海曾拿着报纸来找我,让我看那些令她寝
  食难安的椿家新闻,妙海还说,前几天曾到神户去找一个和她相识的人商量这件事,只
  可惜没遇到,因此她才来找我。”
  “那么妙海尼姑有没有提到谁是凶手呢?”
  “这一点,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遗憾,因为妙海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凶手的名
  字。”
  “唉呀!真遗憾!”
  金田一耕助轻轻叹息道。
  (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错,她本来想要告诉我,而我却半信半疑,没有鼓励她把话说
  出来,再加上妙海那时心慌意乱,有些不知所云的样子。虽然她打定主意要说出内情,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还说等心情平静一些再来。现在想想,那时我真该让她好
  好说清楚才对。”
  慈道法师也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他又急忙说道:
  “不过那时妙海曾对我说了一件令我深感意外的事,我想也许可以提供给你们作为
  参考。”
  “哦?什么事?”
  金田一耕助急忙问道。
  “妙海告诉我一些她和椿家的事。”
  慈道法师一字一句地说。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一听,立刻挺直了身子。
  “我一听,确实吓了一跳。妙海说,她的俗名叫阿驹,有个女儿名叫小夜子。”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啊!你们知道了?那么,你们知道小夜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这我们倒还不太清楚,他是谁?”
  “新宫先生。这个人你们应该晓得吧?报纸上登过他的名字,小夜子就是他和阿驹
  所生的女儿。”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听了,不禁面面相觑。
  “妙海看了报纸后非常害怕,她说椿家的人快被消灭了,下次一定会轮到新宫先
  生。”
  金田一耕助不由地又和出川刑警互望一眼,此时金田一耕助的脑袋中好像有成千上
  万的蜜蜂正在嗡嗡作响。
  “法师,妙海尼姑有没有说新宫先生为什么会被杀?”
  “我不清楚,因为当时妙海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也听不太懂。不过此刻我回想起来,
  感觉妙海那时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出真相。”
  出川刑警紧紧追问道:
  “法师,您知道关于小夜子的事吗?”
  “嗯,不但知道,而且我还曾经见过她一面。”
  “什么时候?在哪里?”
  “好像是昭和十八九年的时候,当时我在住吉的猿屋看过她。啊!我忘了告诉你们
  我和妙海认识的经过。”
  慈道法师接着说:
  “大阪与神户之间有一个名叫住吉的地方,那里有一间规模很大的真室寺,我在那
  里担任住持,直到昭和十七年才退位,由弟子接任。从此之后,我就返回故乡淡路岛隐
  居,偶尔也到住吉去看看。当年真堂寺的信众里有一个叫沟口的人,给寺庙的供奉非常
  慷慨,对我也十分崇拜,因此只要我一到住吉,他一定会邀请我在他家住个一两天,当
  时阿驹就在沟口家当女佣。”
  慈道法师说到这里,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又说:
  “她大概觉得自己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