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作者:中国必胜      更新:2024-10-01 21:18      字数:5104
  她身下铺着一条毛毯,但她却无力钻到毯子里面去。她的衣服已全部浸透,面颊和
  脖颈湿漉漉的。
  我将死在这里,这是哪儿?
  那幢安全的房子。这里是那幢安全的房子。她感到这句话十分滑稽,不禁失声
  大笑,但笑声立即转入一阵剧咳。一切都搞糟了她终究没有逃脱出去。此刻,警察
  一定在整个阿姆斯特丹搜寻她:惠特里小姐买了一张瑞士航空公司的机票,然而却
  没有乘机,那么,她一定仍滞留在阿姆斯特丹。
  她思忖着在这张床上已经躺了多久。她抬起手腕瞥了一眼手表,表盘的数字一
  片模糊。一切物体在她眼中都是重影。房间中有两张床,两个梳妆台和四把椅子。
  她身体停止了颤栗,高人又接踵而来。她想打开窗子,但却孱弱得不能移动。房间
  又骤然变冷起来。
  她再度回到飞机上,被封闭在箱子里,呼喊救命。
  你干得好!漂亮极了。把盒子给我。
  杰弗拿到了钻石,也许,他正在去往巴西的路上,腰包里揣着她那份钱。他将
  与他的一名女友尽情享受,嘲笑她。他又一次击败了她。她恨他,不,她不。对,
  她恨他,鄙视他。
  她忽而清醒,忽而神智昏迷。坚硬的回力球向她射来,杰弗抓住她的臂膀,将
  她推倒在地,他的嘴唇紧紧挨着她的。他们在赞拉坎一道吃晚饭。你知道你是一个
  不寻常的女人吗?特蕾西?
  我认可平局,鲍里斯。迈尔尼科夫说。
  一阵痉挛又一次掠过她的身体,她在一列直快列车里,朝着一条黑洞洞的隧道
  疾驰而去。她知道,抵达隧道的尽头她就将归天。所有的乘客都已离开列车,唯独
  剩下阿尔勃托。佛纳提。他对她暴戾狰狞,摇撼着她,向她怒吼。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大叫,“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
  特蕾西使出一股超人的力量,睁开眼睛。杰弗站在床缘,正俯身盯着她。他脸
  色惨白,嗓音中挟带着愤怒。他的存在曾化为她的部分梦幻。
  “你这样已经多久了?”
  “你在巴西。”特蕾西讷讷地说。
  说着,她又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二节
  景致如画的阿尔克玛村位于荷兰西北海岸,濒临北海,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但
  村东部有一片地区,游人很少涉足。杰弗。史蒂文斯曾与一名荷兰航空小姐多次来
  此地度假,后者还教会了杰弗荷兰语。他对这一地区记忆犹新,居住在那里的人们
  只顾自己的事情,从不对游人产生过分的好奇心,因此,是一个藏身的世外桃源。
  杰弗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特蕾西送往医院,但那样做太冒险。对她来说,在阿
  姆斯特丹稽延一分钟都会招来危险。他用毛毯将她裹住,把她抱上一辆轿车。在开
  往阿尔克玛的途中,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呼吸急促,心律紊乱。
  到达阿尔克玛后,杰弗找到一家小客店。当他抱着特蕾西上楼走入房间时,店
  主人向他们投去一抹好奇的目光。
  “我们是来度蜜月的,”杰弗解释说,“我妻子病了——轻微的呼吸道感染,
  她需要休息。”
  “要请医生吗?”
  杰弗一时不知应如何回答。“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
  杰弗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助特蕾西退烧。他把她放到房中宽大的双人床上,
  开始替她脱下被汗睡浸湿的衣裳。他扶起她坐起,把衣服从她头上脱掉,然后再脱
  去鞋子、紧身短裤。她的身体烧得烫手。杰弗用冷水浸湿了一条毛巾,轻轻为她从
  头到脚擦拭全身。然后他用毯子裹住她,坐在床沿,倾听她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
  如果明天一早她还不好,杰弗暗自做出决定,我只好叫医生了。
  清晨,床单全部湿透。特蕾西仍旧昏迷不醒,但据杰弗观察,她的呼吸似乎已
  很均匀。他不愿意让女侍看到特蕾西,这会引来她们的怀疑。于是,他向管家要了
  一条床单带回房间。他用一条潮湿的毛巾重新为特蕾西擦洗一遍身体,然后按照护
  士不打扰病人的做法,换上新的床单,再用毯子盖住特蕾西。
  杰弗将一块上面写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上,然后上街去寻找药店。他
  买了一些阿斯匹林、一支体温计、一块海绵和擦身的酒精。他返回客店时,特蕾西
  还未恢复神智。杰弗为她试体温:华氏一百零四度。他用海棉蘸酒精擦拭她的身体,
  渐渐地,她的体温降下来。
  一小时后,她的体温再度上升。他忖度着准备去叫医生。但问题是,医生一定
  会坚持送特蕾西去医院。这样一来,人们便会提出一些疑问,杰弗搞不清警方是否
  正在搜捕他们,倘若如此,他们两人将被拘留。他一定要想出应急的办法。他捣碎
  了四片阿斯匹林,把药末儿放到特蕾西的唇边,用汤匙中的水慢慢喂她,直到她把
  药全部咽下。尔后,他又为她擦了一遍身体。他为她擦干皮肤时,发现她的体温已
  不象从前那样烫手。他又轻摸她的脉博,似乎也已平稳许多。他把头内贴在她胸上
  倾听,她的呼吸是否还急促?
  他拿不准。然而,有一点他是肯定的,这一点他反复地重复矗已近乎变成祈祷
  文:“你一定会好起来。”他在她额角上轻轻一吻。
  杰弗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有睡觉,他眼窝凹陷,疲劳不堪。事过之后我一定要好
  好睡上一觉,他对自己许诺说。现在我暂且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他睡着了。
  当特蕾西睁开眼,天花板渐渐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时,她并不知道自己置身于
  何处。
  很长时间,知觉才缓缓地在她脑中恢复。她感到身体酸疼无力,仿佛刚从一次
  漫长而疲劳的旅途中返回。倦怠地,她的目光向陌生的屋中四处流盼,她的心陡地
  一颤。杰弗歪在靠近窗子的一张扶手椅里,正沉睡着。这简直不可思议。她最后一
  次见他时,他取走钻石跑掉了。此刻他在这里做什么?霎那间,特蕾西的心一沉,
  她明白了他在此的原因。
  她给他的盒子上错的——钻石是假的——杰弗以为她欺骗了他。他一定是将她
  从那幢安全的房子中劫持出来,带到了这个地方。
  特蕾西坐起身,惊动了杰弗。他睁开眼。他看到特蕾西正注视着他,于是缓慢
  地,他的脸上绽开了愉快的微笑。
  “终于醒过来了。”他嗓音中传递出一种巨大的放松感,信令特蕾西深感迷惑。
  “对不起,”特蕾西说。她的声音沙哑而微弱。“我给错了盒子。”
  “什么?”
  “我把盒子搞混了。”
  他走到她身旁,轻声说:“不,特蕾西,你给我的是真钻石,我已经叫人给冈
  瑟送去。”
  她茫然而地凝视他:“那么——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坐在床沿上,说:“你给我钻石的时候,看上去象快死了一般。于是我决定
  在机场等你,确保你赶上飞机。结果你没露面,我便知道你出了问题。我赶到那所
  安全的房子,找到了你,我绝不能让你死在那里,”他轻松地说,“这样会给警方
  提供线索。”
  她注视他,一脸的狐疑。“告诉我你返回去找我的真实理由。”
  “该给你量体温了。”他轻盈地说。
  “好多了,”几分钟后他对她说,“一百度多一点儿。你是一个可爱的病人。”
  “杰弗——”
  “相信我,”他说,“饿吗?”
  特蕾西突然饿疯了似的。“快饿死了。”
  “好,我去采购。”
  他带回来一个大口袋,里面有桔子汁、牛奶、新鲜水果和一种荷兰人食品,一
  种夹着各种酪、肉和鱼的卷子。
  “荷兰人似乎把这种东西当鸡汤来吃,应该有它的道理。来,慢慢吃。”
  他扶她坐起,喂她,用心而温柔。特蕾西警惕地想,他一定怀抱某种企图。
  他们这样吃的时候,杰弗说:“我刚才出去时,给冈瑟通了个电话,他已经收
  到钻石。他把你的那份钱已经存入你在瑞士银行的帐户。”
  她抑制不住地问:“你为什么不把钱全部拿走?”
  杰弗回答时,口气庄重:“因为现在是我们停止互相演戏的时候了,特蕾西。
  你说呢?”
  这自然又是他的一个伎俩,然而她疲乏不堪,已无心力为此费神。“对。”
  “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身材的尺寸,”杰弗说,“我好出去为你买些衣服。荷
  兰人是开化的,但我想你要是穿着这身衣服出外走动,他们也会感到震惊。”
  特蕾西蓦地意识到自己袒露的身体,连忙将毯子往身上拉了拉。她依稀觉得,
  杰弗曾为她脱衣服和擦洗身体。他宁愿冒着危险来照料她。为什么?她曾一度认为
  自己了解他。但我并不了解他,特蕾西想,一点儿也不。
  她再度睡去。
  下午,杰弗拎回来两只手提箱,里面装满了晨衣、睡衣、内衣、礼服,还有鞋、
  梳子、刷子、头发催干剂、牙膏、牙刷和一个化妆盒。他还为自己购置了几套替换
  的服装,并买了一份《国际先驱论坛报》。报纸的头版登载着钻石被盗的消息;说
  警方已经查出作案的经过,但据报道,作案者并未留下任何线索。
  杰弗兴奋地说:“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回家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使你好起来。”
  丹尼尔。库珀向警方提出建议,不要将印有“TW”字的围巾公诸于报界。“我
  们知道这条围巾的主人,”他对特里让局长说,“但这构不成起诉的证据。她的律
  师轻易就可以在欧洲找到许多名字的开首字母是”TW“的女人,使你大出洋相。”
  在库珀眼里,警察已经出够了洋相。上帝将把她交给我。
  他在黝黑的教堂里,坐在一张硬木凳子上祈祷:噢,将她交给我,上苍。让我
  来惩罚她,以便洗刷我自身的罪孽。她心灵中的邪恶将被驱除,她赤裸的肉体将受
  到鞭挞……
  他想象出特蕾西袒露的身体在他的淫威下颤抖,于是他心中涨满了情欲。他忙
  不迭地从教堂中逃出,害怕上帝看穿他的内心,给他带来更多的惩罚。
  特蕾西醒来时,已经夜深人静。她坐起身,旋开床头桌上的台灯。屋内只有她
  一人,他已离开。一阵慌乱的心情涌上她心头。她已经使自己依赖于杰弗,而这是
  一个愚蠢的错误。我命该如此,特蕾西苦涩地想。“相信我。”杰弗曾说,于是她
  顺从了。他照料她,不过是为了保全他自己,不会出于其他的原因。她简简单单感
  到,他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希望信任于他,希望自己在他眼中占据一定的位置。她
  向后仰靠在枕上,阖上双眼,沉吟着。我怎么会思念他?上帝乞谅我,我怎么会思
  念他?
  上帝在她身上开了一个大玩笑。为什么非得是杰弗?她揣度着,不过这也无关
  紧要。
  她迟早要做出计划,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去往某个可以令她感到舒适、安全的
  所在。哦,你这个大傻瓜,她想,你——有人推开门,接着传来杰弗的声音:“特
  蕾西,你醒了吗?我为你拿来一些书籍和杂志,我想你可能——”他注意到她脸上
  的表情,话题骤然停住。“喂!你怎么了?”
  “现在不看,”特蕾西喃喃地说,“现在不看。”
  翌日清晨,特蕾西的烧退了。
  “我想出去。”她说,“你看我能出去走走吗,杰弗?”
  他们来到大厅中,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开客店的夫妇为特蕾西的康复而感到
  高兴。
  “你的丈夫好极了,他认定要亲自动手照料你的一切。他很担忧。一个女人能
  有这样一个疼爱她的男人,实在是有福呵。”
  特蕾西面向杰弗,发现他两颊绯红。
  来到街上,特蕾西说:“你真温柔。”
  “感伤主义者。”杰弗嗔怪说。
  杰弗在特蕾西的床边摆了一张帆布床,睡在上面。当天夜里,特蕾西躺在床上,
  再度想起杰弗如何照顾她,如何帮助她,如何喂她和擦洗她赤裸的身体。她强烈地
  感受到他的存在。内心生出一种安全感。
  同时也使她感到慌乱。
  渐渐地,特蕾西变得强壮起来。于是她和杰弗天天在这座古朴的小城中闲逛,
  探索古老的幽情。他们漫步在蜿蜒、多砾石的是世纪小道上。他们一连几个小时留
  连在郊外的郁金香花圃中。他们参观奶酪市场、古老的称量房和市政博物馆。特蕾
  西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