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赖赖      更新:2024-09-25 16:33      字数:5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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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外噗哧一声笑,传来柳残梦的声音:「幸好在下对祈兄的性子还有了解,不曾妄动,省下这千两黄金,幸甚幸甚。」语音未消,他已捧了一片阔大的叶子走了进来,不知从哪里摘来的,叶内盛了一捧水,「祈兄有空算计这些,想来伤势是无大碍了?」
  「大碍是没有,小碍不少。」等着柳残梦扶起自己,将水捧过来。叶上犹带芳草香气,山泉也甚为甘甜,此时饮之,可比琼浆,润足了干涩的咽喉,周身似也不那么痛了。只是一捧水终是少了点,三两下便喝完,不由怨道:「何不拿酒囊去取水?」
  柳残梦耸耸肩,从怀里扯出个破破烂烂的洒囊,先声明:「找莫絮去,不是我弄破的!」
  祈哼了半天:「你道我不会吗?」
  柳残梦笑笑不请,倚着石壁坐下。
  祈见他神色极为黯淡,休憩得也甚安稳:「你的伤还未疗?」
  他闭着眼摇了摇头,调息真气:「只是黑煞掌又发作了。」
  「除了班布达单于,真的没人可治?」
  「纵有人能治,不知道一掌上所含的几种内力,也是无用。」眉宇微现倦意,唇畔却扬了个懒懒的笑意,道:「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伤了?」
  「怎么能不关心!」祈握拳绝望长叹:「你我都伤成这样,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啊!本世子虽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背着你飞度关山……哎,痛!」他这一握拳正好握到伤处,整张脸都扭曲了。
  柳残梦闻声睁开眼,上下打量一下祈:「郁结于心,只怕会抑郁成病,何必强颜欢笑。」
  「强颜欢笑?!胡说八道!」祈勃然大怒,「本世子风流倜傥人见人爱万花从中过一路芳心无数,哪可能郁结于心,何来强颜欢笑之说。」
  「……是我交浅言深了。」柳残梦目光冷了下来,「随你。」
  本来就是随我!祈咬咬牙,在心里想着回京后要去醉梦小榭还是朝月阁,要点醉榭三姝,还是朝月阁的慕盈盈。盈盈纤腰盈盈,婉转承欢,一曲清歌能动天听;三姝妩媚娇俏各有情趣,缠起人来,甜腻腻得都能融到人心。还有小云,大约又会不满自己这次出来,在向皇上施压吧……
  身上的伤口到处抽痛,痛得心烦意乱。左肩时不时传来熟悉的药香,祈的脑袋越转越急,越想分心便越是想不出过往有什么有趣的事。
  柳残梦你这多事的家伙,啰嗦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事,硬是要赤条条地撕出来曝晒烈日下,只会让伤口更重。
  无尘就是他心中那道愈合不了的伤。
  犹记她在红尘留下最后一行诗,整整齐齐的小楷,题在弄月楼的壁上。
  闲园有孤鹤,摧藏信可怜。
  宁望春皋下,刷羽玩花钿。
  何时秋海上,照影弄长川。
  ……
  犹冀凌霄志,万里共翩翩。
  直到最后,她还是希望能与寒惊鸿万里共翩翩……他知道,自己的爱恋,永远也没有机会。在还没有开始前,就已经结束了。
  无尘无尘,我求的也不多,只希望你能在我眼前,让我继续有机会陪着你,宠着你,保护你而已……可是,你连这微小的机会也不肯给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
  对吧!无尘根本不会说这种话的。
  恍恍惚惚地忆着,祈世子突然想到,无尘不会说这种话,那脑袋里这话是谁说的?
  「永远吗?」
  「永远!」
  还有那双冰凉的手……
  祈的脸皮青一阵白一阵,不敢相信自己会把柳残梦当成无尘。这两个一个天南一个海北,顶多一个是货真价实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一个是有待商榷五官分开勉强可看的美人,有哪一点像啊?!而柳残梦还敢一问一答把自己调侃个够。
  翻了个白眼,暗自决定将柳大公子的利息加上个十厘来泄恨。
  浑不知自己债务又增加无数的柳公子突然起身,熄掉一旁的小火堆,扒开埋在土层里的一大泥块,笑道:「火候该到了,可以吃了。」
  祈不敢置信地看了半天:「……柳武圣,柳大公子,你不觉得叫化鸡对你现在的技术而言,是个太高难度的挑战?」
  「会吗?丐帮蓝帮主帮我烤过一次,很简单……」剥着泥块,才发现有些泥层涂得薄的地方烤太干,一剥便撕下大块肉,有些地方泥层又涂得太厚,软塌塌粘了一手泥,毛自然是褪不掉。偷偷将手在衣袖上擦了擦,柳公子干笑道:「外表不重要,味道好就行。」
  脸皮微微抽搐,祈下定决心,无论柳残梦如何舌粲莲花,自己也不吃一口。
  洞内一时静了下来,只余柳残梦剥下泥块时的扑簌之声。祈世子缩在墙角自艾自怨自,不知为什么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后,胃还得准备接受柳残梦这惨无人道的洗礼,不由又怀疑起他的居心,是不是想报复自己过往对他的虐待?
  是眼前这个看似老实的柳小人的话,确实很有这种可能!
  「好了。」剥好白嫩嫩犹自冒烟的山鸡,柳公子笑眯眯地撕下一块:「来,尝一口。」
  拿我当试验品?祈抿紧唇,冷冷瞪着他:「我自己有手。」
  「味道真的不错,看这卖相就知道了……」见祈世子不捧场,柳公子一脸受伤的哀怨。
  屁,卖相不错你怎么不自己吃。眼看鸡肉就在嘴前,怕柳残梦有可能趁虚而入,祈眉目传情,不敢开口。可惜柳残梦误会了他目中的意思。
  「这叫化鸡是整只烤的,我刚把它挖出来,不会下毒的。」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
  「而且啊!为心爱的人做的第一次作品,当然希望心爱的人能吃第一口,对吧~相公。」含羞带怯地眨了下眼,尽是戏谑。
  祈世子面无表情地看向胳膊,果然已经在第一时间跳起鸡皮无数。一向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怎么知道这话杀伤力竟是如此之强。当下发誓以后再也不说心爱这两字——改成亲亲好了。
  柳残梦软磨硬缠了半天,见鸡肉已冷,祈世子毫不松动,没奈何,只得自己将那鸡块委委屈屈地咬了下来。祈刚要松一口气,柳残梦突然凑了过来,嘴对着嘴,微一施力,将嘴里含的鸡肉顶了过来。
  以往也不是没有美人哺食过,只是这鸡肉……咬咬牙,忍心谢绝柳「美人」的好意,祈舌尖一顶,将到嘴的鸡肉又反顶回去,隐约觉得,为何这感觉如此熟悉,似乎才做过不久?
  柳残梦岂肯就些罢休,硬是再度抵了过去,过于专注,手上的力道也不觉加大,挣扎下,一不小心就将祈压倒在地上。祈重伤在身,虽服过灵芝液,却是元气未复,咿咿唔唔一阵,手上伤口却被柳残梦压到,痛得倒抽口气。
  柳残梦趁虚而入,那鸡块早被两人咬得滚烂,祈一不小心就吞了下去。此时那鸡肉是什么味道,早已尝不出。
  鸡块已解决,柳残梦却不起身,犹自在他口内巡礼,祈可以感觉到柳残梦热切的欲望,明亮的眸子布满血丝,呼吸急促,似要控制不住自己,好一会儿才放开他,抬起头来一笑,脸上多了层情欲翻动的血色。
  祈也脸色微白,用力喘了几口气才睁开眼。目光对上,淡淡道:「鸡肉要冷了。」
  「你想吃了?」他得意一笑。
  「嗯。」祈撇了撇唇,一脸的不甘愿。
  柳残梦翻身而下,弯腰捡起地上的叫化鸡时,突然被祈世子压倒。祈按住他肩膀上的伤处,笑眯眯地将他翻过来。
  火光投影在地上,明灭地剪出两个唇舌相交,颈项相缠的人影。
  木柴「哔剥哔剥」,光芒渐渐微了下来。
  「祈兄果然是技术纯熟……」不知是否光线不足,柳残梦怎么看都很老实的笑容,竟与以往不同,带了些诡异。
  「好说。」祈翻身下来,虽觉身上伤处无一不痛,心下满意,便笑得风流,「区区知道柳兄过不得没有美人相伴的日子,下次若有需要,尽管开口,为美人服务区区的义务。」
  「我记下了。」柳残梦叹了口气,「该吃叫化鸡了吧!这次是真的冷了。」
  祈干笑两声,自觉刚才占尽人家便宜,也不好再挑剔。
  过了片该,洞中突然传怒吼。
  「柳残梦!你烤叫化鸡居然没清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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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地形隐密,两人在山洞里住五六天养伤。灵芝液的效果尽数发挥,祈曾经惨重到气血反噬的内伤,如今除了左臂真气稍滞,难以自如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那些看起来惨重的伤口,也开始长肉结疤,只要不太过用力,基本上已不会再裂开。
  柳残梦那日在隐鹤谷受的伤虽是好了,黑煞掌留下的旧伤还是老样子,勉强保持不恶化。祈给他吃了不少解毒归元的丹丸,也没多大用处,只能暂时压住伤势。
  塞外相逢后,柳残梦虎落平阳,祈世子本是想将他擒回京师的,但两人一路多番生死与共,既救过对方,也被对方救过。虽然一开始是因为利害关系,不得不为之,到了后来,却是出自自我本意。
  逃离莫絮后,他伤重昏迷,柳残梦本可以抛下他不管一个人离去,他却没有这样做。所以现在祈虽然可以轻易再制住柳残梦,却也迟迟无法动手。祈原本便是任情尚侠之人,身处朝堂高处,江湖游侠之气却始终不曾消去。柳残梦虽是朝廷大敌,他却已在暗下计划怎么被柳大少抛弃一事——当然得有个完全合理的机会,不然回去后宝亲王那边就有的他受了。
  离开山洞,辨认下方向,幸好柳残梦那日偏得不太远,走了半日后,便在山里遇到人烟。两人偷了套衣服顺便留锭碎银,打扮得像山里的农夫。柳残梦还好,以祈的挑剔与洁癖,要他穿上这全是补丁的旧衣,脸都黑了整整一天。
  或许是灾星已过,这次的行程极为顺利。两日后,过了边防,走在城中大道时,祈世子还是一脸的如处梦中。看周围熟悉的装扮,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店铺,熟悉的叫卖声,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个成衣铺买衣。
  天香楼是城内数一数二的青楼,当家花魁名姬声名远播,出了名的心高气傲孤芳自赏,千金难买一笑,但一笑之下,却又倾国倾城。楼中除了花魁,还有四美七姝八仙,俱是文采风流,薄有名气的佳人。因此,一到花灯初上,总有大票大票捧着银子排队的孝子贤孙,把个天香楼捧成不夜楼,一夜笙歌难散。
  这日又是黄昏,天香楼前照例来来往往又是寻芳客上门。只是无论生客熟客,到得门前,都吃了个闭门羹。楼上灯火通明,丝竹靡靡,隐隐可听得美人动听的脆笑声,却是怎都上不去,当下群情湧湧,虽有龟奴再三解释说天香楼已被人包下,却无人理睬。
  河梁飞鹰山庄的庄主任道更是被龟奴三番五次相阻阻得勃然大怒,喝道:「小子无礼,老子上天香楼泡时,你小子还在娘怀里吃奶,这十几二十年的花酒了,还没见过哪天被拒在门外。老子倒要看看,哪个兔崽子敢这么大的排场,瞧老子不把他挤出卵蛋来!咄,闪开!」
  任道上得快,下来得更快。旁人还来不及追随他上楼,便见他一脸怒气冲冲地下来,顺手捉住两三只想要上楼的嫖客,一把向门外扔去,向与自己同行而来的高天义等人一挥手:「晦气晦气,走。」
  雷声大雨点小绝不是这位口口声声老子的河梁大佬的行事,与他相熟的人都好奇起来,皆围过来问询。
  任道被追问得烦了,皱眉吼道:「小子不会自己上去看!上面坐了个德高望重一本正经的名门公子。」
  德高望重一本正经?嫖妓?
  武林中,会一本正经来嫖妓的,好像也只有那一位武圣庄的柳大公子。众人识相的不由噤声,谁也不想去体会他老人家慈悲为怀的般若手。
  高天义侧目,正瞧见他们离去后,大打着官腔也上了天香楼,此时一脸灰败下楼的太守。柳大公子名气虽响,尚不至有如此威力吧!他有趣地笑笑,问任道:「能让你这么急焉楼上不只是柳大庄主吧!」
  任道瞪了他好几眼,最后悻悻然道:「还有一只姓祈的狐狸。老子不多不少,正欠他纹银二万两整……」
  祈世子?!他居然跟柳残梦在边关喝花酒……这消息可就有趣了。高天义若有所思地指了指长须,微微笑起。
  连番被人打扰,兴致却未曾稍减。天香楼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