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4-09-25 16:33      字数:4908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实在是忍不住,祁绍庭还是问了出来。
  夜未央一愣,有些无奈的:“没有。”
  “那为什么……”
  “你觉得我不正常吗?”
  “当然不!”祁绍庭凭直觉的否认。
  “那就不要再问。”夜未央忽然张开手臂把绍庭抱进怀里:“什么都不要问,陪着我,让我自由。”
  祁绍庭一瞬间觉得眼眶发热,像是听到了精灵的咒语,用力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哦!”声音谙哑。
  有些事不想提,有些事不想要记起,过去的永远过去,未来,从不知晓。
  夜未央常常会觉得自己站在一个河流的中央,没有渡船,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茫然的生活,似乎也算是一种风格。他收紧手臂,怀里抱着的这具身体很温暖,富于存在感,十分诱人的存在,让他会愿意从重重的黑幕里走出来。
  生命是不知道终点的旅程,而这旅程于夜未央来说,甚至连风景都不重要,可是,人总还是要找点东西去爱吧,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或者,他应该试试爱这个人。
  不知道,痛苦和惊惶、绝望与软弱这种种的可怕的情绪是否可以传递给别人,那一刻,安俊握他的手,他毫无防备的把自己心底所有的脆弱都一一表现。其实从来没有真的无畏过,无畏只是因为不能害怕,害怕更多的恐惧。躲藏在黑暗里是一种很好的选择,把自己催眠,安静的沉睡,没有痛也没有苦,没有喜就不会悲。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不舍呢?当听到说,有一个人在等待的时刻。
  难道说,其实每个人在心底,也都是在渴望着另一个人的陪伴吗?
  29.埋葬
  未央回来了,于是祁绍庭也全面回归。虽然这转变有 扭,可是生活毕竟开始向着好的方向而去了。而铃木仁竟也刚刚好的,挑了这个时候给他道了一声喜。
  祁绍庭长久的盯着这一纸贺文,没头没脑,无缘无故,可是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知道这声祝贺代表了什么意思,夜未央的事,从一开始就完全隐没在世人的视线之后,被铃木清玄带走,抢回来,治疗,苏醒……这一切的事都在秘密中进行,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知道缘由。铃木仁远在千里,他的消息不应该会这么快,可是他却如此及时的做出了反映,这代表着什么呢?
  祁绍庭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日子过了很久,眼线和耳目把大家都连在一起,不动声色的清除着暗藏在身边的蛇,然后同样不动声色把‘眼睛’和‘耳朵’送到别人那边去。这种事已经做过很多次,多到麻木,只有这一次,无比的犹豫和愤怒,因为那个人太重要。
  祁绍庭不太确定铃木仁到底要做什么,试探?威胁?还是他已经知道这只耳朵已经暴露,不再有价值,于是索性当成一份厚礼相赠,也算是将上一代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事。不过无论如何,铃木仁的隐忍和理智都令祁绍庭心寒,铃木清玄再变态,可毕竟也是这家伙一手扶了他上位去,如今这人的死活,他似乎是完全不理会了。
  不过,无论怎样都好吧!到了要收官的时候了。把该弃的子弃掉。该废地棋废除,重新洗牌,重新对抗,一代人老去,一代人起来。
  祁绍庭心想,可能真地直到经历了这一场,他才算是真正子承父业了,他那位强悍的父亲,却是当真在最艰难时也不曾伸出过援手,用最残酷的方式逼着他成长。
  本性江山。他们都习惯了。
  傅非明上车的时候,只问了一句话:“他会不会死。”
  祁绍庭摇了摇头作为回答,死亡并不是最终级的惩罚,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更让他明白这一点。
  一个不该死却死了的人,一个应该死却不会死的人。
  墓地。一个很不错的解决之地。
  许墨凯一直都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所以他并不算惊慌。这样的态度让傅非明有些欣慰,他一直担心墨凯会跪地救饶,这样他会觉得很愤怒,因为太没有面子,那人毕竟曾经是他的一个兄弟。
  上香。上酒。
  这天刚好是七七之数。对于祭奠亡灵,似乎是个不错地选择。
  “为什么?”终于,还是小伟忍不住第一个发问。
  “我没得选择。”
  每个人做坏事的时候。都会说他没得选择,可是最常常忘记了,他其实可以选择不要走进那条绝境。
  “你们要杀我,我抵命,但云妮是无辜的,放过她。”许墨凯说得很认真,像是曾经无数次共同面对困难时的讨论那样,慢条斯理的逻辑分明。
  “她无辜?如果不是她烂赌欠钱,你根本不至于……”小伟激动的声音有些变调。
  许墨凯低着头,默声不语。
  “我不会杀你地。”祁绍庭忽然开口。
  “什么?老大……”小伟惊叫:“这家伙害死了……”祁绍庭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令他闭嘴。
  “你为了女人,不要兄弟。”
  “我没有不要兄弟,那是意外……”许墨凯脱口而出为自己分辩,可是马上又沉默下去,是不是意外都不重要,重要地是,人已经死了,不可再复生。
  “我不会杀你,我想跟你打一个赌,女人和兄弟,看看哪一个更可靠。”祁绍庭缓缓的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掌心里有一把枪,极小巧,但一样可以致命。
  面对枪口,世人有共通的恐惧,许墨凯咬牙硬挺,但身体仍然发着抖,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书
  生意气,虽然他能用数字做武器逼得人家破,但面对 害,肉体一样的脆弱。
  祁绍庭用过去国仲最喜欢地熊抱地方式把许墨凯拉里怀里,偏着 头,靠在他在耳边低语:“云妮说她愿意把一切都交出来换你一条 命。”
  许墨凯的眼睛蓦然间瞪大。
  “她很爱你,不枉费你为了她……可我还是想看看,她到底能爱你到什么地步。你所有的户头我都接管了,云妮签了份单子,她还欠我37万,我不急,你们可以慢慢还,只是你,许墨凯,从此以后你要靠她赚钱养家了。”祁绍庭冷冷地微笑,食指一动,墨凯的惨叫声盖过了枪 响,而在那一声的惨叫中,他右腿的膝盖被打得粉碎。
  祁绍庭牢牢的钳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平静而清晰:“你将变成一个瘸子、穷光蛋、一无所有,你美丽的妻子和女儿将会跟着你受苦,用她漂亮的手工作养家,我会派人跟着你,这辈子别想再靠你自己来赚钱,否则我会让云妮在你面前死得很惨。”
  许墨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面容扭曲,可是那些冷冰冰的话语却更加令人心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了女人和钱,害死我一个兄弟;于是我想让你的女人为了 钱,抛弃你。就是这么简单,这是你应得的。”祁绍庭的声音很轻,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像有形的实体,薄薄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刃口,回旋着钻进耳朵里一路割下去,将他整个人割得千疮百孔。许墨凯看到眼前的一切一点一点的暗下去,像染了他名字的颜色,而晕倒之前,他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不许自杀。”
  那声音是傅非明的,这小子永远周道,逻辑严密。
  这是最狠的报复,把你曾经想要换取的,毁掉了给你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云妮对他不离不弃,我们要怎么办?”事 后,傅非明问了祁绍庭这个问题。
  “如果这样的话,我承认国仲死得不冤,云妮值得。”
  “未央也值得。”傅非明咬着字眼,十分郑重:“他一定会比谁都值得,你会不会为了他,出卖我们。”
  “我不出卖自己人。”祁绍庭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相信你们会帮我到底。”
  自己人,傅非明听着这个词觉得由衷欣慰,这样很好,既然是自己人就不会有误会,其实这世上所有的背叛只是因为还不够亲密,而所谓的误会,也只是因为……人们不想解释。
  祁绍庭看着墓碑前的那一道血痕,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可是生活……只要还没结束,就会继续下去!
  未来,会越来越好吧!
  连未央都开始有要求,要他陪着他一起。
  “不提这个了,倒是你,最近跟那个红头发的小鬼发展得怎么样 啊?”
  “哦!啊?”傅非明沉浸在刚才的血色冲击中,冷不防遇到这个问题,很是惊惶,不知道要怎么做回答。
  “发展的不好吗?其实我觉得他很配你。”祁绍庭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已经深深渗入到花岗岩石壁里的血痕,转身离开。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傅非明的大脑一时之间完全被这个问题所占据,非常意外,非常紧张。
  “这样啊,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他是个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人。”祁绍庭伸手拍一拍傅非明的肩膀:“连墨凯那样稳的人,都会做这种事,其实我也会担心……有一天你会为别人出卖我。”
  傅非明愣了愣,松一口气,忽然恨恨的骂道:“我出卖你还用为了别人吗?我为自己还不够吗?你死了,天下就是我的!”   祁绍庭低着头闷笑。
  30.血亲(上)
  虽然表面上未央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但是祁然不放心,抽出一切可能的时间来陪他。任何经历都会在人的生命中留下痕迹,即使夜未央一直号称着遗忘,但仍然变得沉静了许多,而这样转变令祁绍庭非常欣喜,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爱上一个精灵,然后却希望他回到人间。
  那天,祁绍庭从墓地里回去,进门的时候无意中低头,看到裤脚边被溅上的暗红色血点,一直紧绷在心口的那根弦猛然铮的一声响,忽然觉得疲惫入骨。手上还沾着血,兄弟的血,他刚刚用最残忍的方式惩罚了一个人,但是报复没有带来一点点的快感,报复只是因为不得不报 复,为了惩戒后人。
  夜未央抱着肩靠在墙边,眼中有些茫然的迟疑,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十万美金?我要现钱。”
  “有,怎么了?”祁绍庭有点奇怪,未央从来没有向他要过钱,他自己就有钱,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花钱不多。
  “先借我。”
  “十万块而已,跟我还用借吗?”祁绍庭失笑,为了你几千万都花了:“什么时候要。”
  “马上。”未央的双手环着胸口,把自己又抱紧了些:“我忽然想起来,今年忘记给我爸妈送钱去了。”
  “你还有爸妈?”祁绍庭大吃一惊,这话说出口才知道别扭,连忙解释道:“哦,我的意思是,你们还有联系。”
  “有。一年十万。用钱来联系。”夜未央冷笑,有嘲讽的意味。
  祁绍庭眼中有些怒气一闪而逝,却没有发作。
  十万美元的现金很快地就准备好送了过来,整整齐齐地淡绿色纸钞装在黑色的小皮箱里,小伟办事的能力已经越来越值得称道。
  “一起去?”祁绍庭把箱子交给未央的时候小心的问了一句。
  夜未央犹豫了一下,微笑着点头。
  车子一路绕拐,越走越是脏乱破败,最后停在一幢旧得已经看不出外墙本来颜色的老式旧公寓房旁边。
  “到了。”夜未央在驾驶位上呆了几秒钟,开门下车。
  “这里?”祁绍庭跟着他下来,心里有点诧异。一年十万美金无论如何都已经是中上层的生活水平,实在没有道理会住在这种贫民区。
  夜未央嘴角弯一弯,眼神却渐渐冷硬下来:“就是这里。”
  楼道里照例是拥挤而杂乱的,不知谁家的晚饭做了油炸的食物,劣质植物油地腻人气味凝结在空气里化不开。头顶上的灯炮大约被谁偷走就再没人装上,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只能依稀看到楼梯的轮廓。
  祁绍庭经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一生富贵。吃过苦,但没受过穷,心中更是免不了疑窦从生,不过比起一个正常的父慈母爱的家庭来,他也不得不承认。像这样诡异地地方。更有可能住着夜未央的父母。
  夜未央对这地方似乎也不太熟悉,时不时地踢上一只纸箱,或者是某个横在楼道里的破烂家俱。一路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