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4-09-25 16:33      字数:4939
  “这么担心?不如去机房看监视器。”绍庭看得她的心意。
  谷棋脚下一停,却摇头:“我在这里等他。”
  数着秒过日子的感觉极糟,一分钟像一天一夜,等到谷棋几乎要暴走,才忽然听到门内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她就等在旁边的,马上运指如飞的开锁。门开一线,安俊迫不及待的从门内扑出来,靠在墙边吐得天昏地暗,好像整个肠胃都被人翻转过来似的,谷棋大惊失色,一叠声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安俊吐了半天,连黄水都吐光,呛得满眼泪光,终于艰难的抬起头来解释:“不好意思,有时候生理的反应很难控制。”
  “到底怎么了?”祁绍庭看着门内,空气里隐约的血腥气,让他心慌。
  安俊用手背胡乱的擦了一下眼睛,神色犹豫。
  “他没事吧,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这样,你跟我去劝劝他,不过,姐……”安俊伸手拦住谷棋: “你留在外面,千万进来……也别去看监控。”
  “哦。”
  安俊不敢怠慢,马上又跟进去。
  血腥气,极浓极重的血腥气,一进门就可以闻到,还带着温热的潮湿触感,像是会把人包围。
  祁绍庭往床上扫了一眼,他只看到一团模糊的血肉,被折断的四肢像破败的布条一样垂落在床边,像一条濒死地鱼那样抽动着。被割开地喉管里发出低哑的嗬嗬声。那场景太过惊悚,让他在一瞬间愣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夜未央平静的站在床边,脸上连恨意都是冰冷的,映着军用匕首泛出的青色幽光,凛然像死神的来客。
  空气里回响着刀刃切割内脏时发出的粘腻声,未央动刀的方式很平稳,像一个冷静的外科医生,绕开要害和大动脉,一寸寸的切割这具干枯地肉体。
  胃里一阵抽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拧了一把似的令祁绍庭猛然醒过神来,吼道:“够了,未央,够了……让他死吧,算了……”
  夜未央恍若未闻,刀锋向上移。与胸骨相摩擦,发出渗人的声响。
  “够了。未央……真的。”祁绍庭强忍着胃里地翻搅抽痛,冲上去想要抱住他。
  风声传来,夜未央顺着绍庭带起的气流闪开去,身形一转,带血地钢刃已经抵在祁绍庭的脖子底下。愤怒的双眼里带着浓烈的杀气。青色的刃,红色地血。
  “未央!”祁绍庭试着开口,脖颈处地皮肤随着声带微微颤动。被锋利的刃口割开,流下一线殷红的血。
  “不要硬来!”安俊急忙提醒他。
  祁绍庭做了个手势让他放心,眼睛却盯着夜未央地,温柔而坚定:“未央,是我啊,我是绍庭,祁绍庭。”
  夜未央迷惑的偏了一下头,手上放松了一些,祁绍庭握住那一只匕首的柄,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未央的手指:“够了,让他死吧,都忘掉吧,好不好?”
  夜未央没有说话,也没反抗,却微微张开了嘴欲言又止,神色恍 惚,茫然如梦。
  祁绍庭心口发软,像是破开了一角,有源源不断的温柔涌上来,伸手抚上未央的脸颊,柔声道:“别怕,有我在。”说着轻轻吻上去,给那双冰凉而颤抖的唇一点温暖。
  “绍庭!”夜未央的声音极轻,有如梦呓,:“你来了。”
  祁绍庭蓦然的睁大了眼睛,欣喜之中几乎带着惊恐。
  太多的狂喜,一时之间涌上,反而辨不出滋味,祁绍庭只觉得胸口一下子满得要涨开,
  速的泛出一层水光,视线全部都模糊掉,却在朦胧中 笑,声音疲惫:“我想,你一定会来的。”
  ……
  谷棋看着祁绍庭抱未央走出来,神色迟钝,好像全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小俊呢?”
  “哦,在里面吧。”祁绍庭漫不经心答了一句,心思已经在九天之外,与谷棋擦身而过。
  “见鬼!”谷棋怒冲冲的跺脚,刚要推门,便听到安俊哑着嗓子在里面喊道:“别进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谷棋莫名其妙,安俊却一身浴血的从里面走出来,她顿时吓得脸色大变:“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只是,看他很可怜……”安俊的神色惊惧而疲惫,声音抖得支离破碎的,甚至没能说完一句话,终于眼前一 黑,一头栽倒在谷棋怀里。
  夜未央睡得很安静,像人疲惫后的一场沉睡,一次次昏迷然后醒 来,却没有什么改变。祁绍庭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可以作期待,又或者还是什么都不要太期待会更好一点,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闻着熟悉的味道睡着。
  当未央从迷蒙中醒过来,四下里都是黑蒙蒙的,可是生物钟却固执的认定这已经是清晨,一个可以醒过来的时间,而身体被一种气息包裹着,十分安心的感觉。
  据说嗅觉是人类记忆里最清晰的一种感觉,比任何别的知觉都要来得更长久,他熟悉这个古龙水的味道,混合了特殊的体味,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脖子上有一点麻麻的痒,夜未央小心的转动了身体,看到祁绍庭埋头睡在他颈边,下巴上有青郁郁的新生的胡渣,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祁绍庭不走颓废路线,他一向是有为的花花公子,光鲜夺目,干净整 齐。
  夜未央纤长的手指落到绍庭的嘴唇上,软软的干燥的薄唇,微微的有点翘皮,带着粗糙的质感。
  祁绍庭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睁开了眼睛,最初的时候他看到一双像黑玉琉璃一般明润的双眼,在暗色的背景里闪着幽光。
  “你醒啦。”夜未央微笑。
  他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柔和的流转着,带着笑意,一点点照亮整个脸庞。
  祁绍庭忽然从床上跳起来,惊道:“你……”
  “怎么了?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夜未央莫名失落,郁闷的发力去拉绍庭的衣服,把他扯倒。
  “我……,未央,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祁绍庭用力捏住未央的肩膀,手指几乎嵌到他的肉里去。
  “你是祁绍庭啊?怎么了?”夜未央看着绍庭惊骇到变形的脸发 笑,轻轻碰一碰绍庭的嘴唇:“怎么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吗?”
  是真的忘记了,一瞬间,心脏开始狂跳,跳得耳边一切的声音都像是在九霄云外。
  夜未央感觉到有水滴砸到自己脸颊上,才知道是泪,在黑暗中一闪而逝,落到皮肤上时,仍然有温热的触觉。
  “怎么了?”
  “对不起!”隔着一层层的水膜看出去,夜未央的脸变得细碎而模糊,那神色平静,不见半分怨恨,却更加令他心酸。
  一滴泪悬空落下,刚好砸到未央的眼睛里,热烫的压力令他觉得眼眶发热。
  “你做什么事,对不起我了?”
  “是我没保护好你。”
  “哈……”夜未央一挑眉笑起来,手指沾着绍庭眼泪放到嘴里品 尝:“可是,我为什么得要你来保护呢?”
  28.禁术
  说重色轻友是每个男人都会犯得错,不过,祁绍庭这 太过份,当时他居然就这么抱着夜未央走掉,留下安俊一个人呆在那个炼狱里,和一团气息奄奄的可怕血肉做伴。
  过了不久,陈长霖一个电话打到,劝告他最好尽快前来陪罪,同时趁着谷大小姐心无旁骛,还无暇去追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赶紧把所有的影像记录全部销毁,否则,整个祁宅都不够她大小姐发火时烧着玩儿。因为从那天起,安俊就一直昏迷不醒,发高烧,说胡话,冷汗不 停,到最后引起急性胃出血,吐得一身殷红,场面极为惨烈揪心。谷棋吓得连发飚都顾不及,不眠不休的陪在他旁边,却又不敢自己动手,指使得护士团团转。
  似乎老天爷总是如此,世界末日永远不会真的到来,也永远不会真正过去,祁绍庭对安俊的印象极好,而且这次绝对理亏,探病这件事自然再顺理成章不过,另外……他也想问明白,夜未央是不是真的完全失忆了,为什么现在居然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好像中间那几个月的分离完全不存在一样。
  本来祁绍庭是做好了准备去面对谷棋的冲击的,没想到谷棋对他根本视而不见,却是单刀直入的问夜未央:“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做梦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祁绍庭听得一愣,夜未央却马上笑了:“是恶梦吧。”
  “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夜未央想了想,像是在找适合的形容词:“应该算是反噬吧。”
  谷棋顿时冷笑:“你开什么玩笑?他姓安又不姓安倍!!”
  “他用了冰的禁术。”
  “冰?”谷棋一下子愣了,脸色开始发白。
  “应该是吧,他有教过他吗?”
  “你胡说。他根本就用不来。”
  “哦……可能是……”夜未央表情无辜:“歪打正着了吧。只不过那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他好像也没法控制,所以,看到了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比如说……”谷棋地声音有点抖。
  “你知道地,你看过我的档案,某些会让大家觉得不舒服的东 西。”
  祁绍庭听得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迷,偏偏又不好插进去问,而谷棋的眸子则变的冷利了起来,恨声道:“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一定会杀了你陪他。”
  情势急转直下,祁绍庭惊得回不过神,夜未央却越发笑得无辜: “公平一点好不好,我曾经亲身经历过那些,现在还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他不过是陪着我看了一点回忆的片断。这样就受不了,也要怪我 吗?”
  “他怎么好跟你比!”谷棋怒气冲冲。
  “怎么?”夜未央挑了挑眉毛。
  “他是我弟弟。你又不是。”再凶悍的女孩子也仍然是个女孩子,嘴上说着狠话,眼底却泛着水光。
  至于公平?从来就没有什么叫公平,若是人人平等,一般重要。那还要上帝何用?
  夜未央看看躺在病床上的那人。原本可爱的包子脸瘦得见棱见角,容色一片惨淡。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很厉害,只是还需要一点阅历。”夜未央地声音放柔,细声的哄道。
  “可我宁愿他什么都不要经历。”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能把一只鹰关在笼子里,这样,他会不高 兴。”
  谷棋倔强的瞪回去:“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确不知道,”夜未央笑得淡然:“猜的。”
  大约是药效快要过去了,安俊又开始混混沉沉地挣扎起来,双眼紧紧的闭牢,眉头拧成死结。
  “去陪着他吧。”未央道:“握着他地手,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 人。”
  谷棋有些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夜未央摊开手掌,道:“当时,他就是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还有人在等我。有时候,孤独本身会比灾难更可怕。”祁绍庭一直沉默,一言不发,却忽然伸出手来,把夜未央的手握住,十指纠缠相扣。
  “去吧,我想,等他醒过来之后,短期之内应该不会想要看到我,所以麻烦你告诉他,我夜未央欠他一桩人情,欢迎随时讨还。”
  “好吧,等完事了再收拾你”谷棋忽然抽抽鼻子,趴到安俊床沿,把脸埋到自己胳膊上,小心翼翼的把手指伸进安俊紧握地拳头里,一点一点地缠绕。
  祁绍庭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未央,夜未央无奈的摊手,道:“随时等着你。”
  一出门,祁绍庭已经忍不住惊叹:“我真是搞不懂这女人。”一时凶悍如刀,一时软弱如绵。
  夜未央挑眉毛:“你为什么需要搞懂她?”
  祁绍庭被他问得一梗,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夜未央笑眯眯地歪了一下头,并没有再追问。
  祁绍庭与他同行,一边走,一边小心的观察未央的神色,很平静很正常。可能就是因为太正常了,反而让人觉得诡异,又或者,是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事,祁绍庭自己已经变了心情。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实在是忍不住,祁绍庭还是问了出来。
  夜未央一愣,有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