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
宫本宝藏 更新:2024-09-25 16:33 字数:4919
雨洗清秋,梧桐叶坠,天明时我和苏芙蓉离开吴城。坐上马车回望,北门下隐约可见一锦衣身影独立
。林夕英,他让他爱的女人灰飞烟灭,他让爱他的女人心伤情恸。曾经的是与非,对与错,与我无关。
车向北行,吴城渐远离视线。
“这天真蓝啊。”我长长舒一口气,自怀里掏出一双新布鞋,“草草,快穿上,看看可否合脚。”
他小心接过,弯身穿上,抬身看我,“何时买的?”
“出城前,你买饼时,我去相临的鞋行买的,可合脚?”
“合脚。”
“那就好,你这双旧鞋我早就看着不顺眼。”说着我捡起他换下的鞋扔出车外,“草草,这包里还有
一双料子厚一些的,留着你天冷时穿。”
“嗯。”他歪头答应,接着道:“小雄儿,你可还买了他物?”
“我另买了条新裤带,回去后就不必再跟我的板凳抢绳子了。”
他点头道:“甚好。”
……
车行一半,我大发善心让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上了车。
“多谢让刘末搭车,不知两位大哥尊姓大名?”少年穿着发白的粗布长衫,人长的颇清秀。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在下姓英,他姓苏,小兄弟哪里人氏,可是去孟仲镇?”
“英大哥,苏大哥。”刘末抱拳施礼,“我家在吴城,是去孟仲镇求学。”
“你住在吴城为何要去孟仲镇求学?”我问道。
“英大哥,有所不知,在下家境贫寒,父母早亡,全依仗大哥卖画维持生计,吴城的学馆花费太高,
单是一年要交的两身衣服钱便已负担不起,何况其他。”
“你单身前往家里可放心。”
刘末以袖为扇,边扇边道:“我已如此走了三年,每两月回家一次,平日里给先生帮做杂事,也可省
些饭钱。”
“这样很苦吧?”
“要说苦大哥才苦,他为了我求学,耽误了科考,连原先订下的亲事也悔约了。”他低头重重说道:
“为了大哥再苦我都会忍。”
“好样的。”我拍拍他瘦弱的肩。
“你大哥,可是……叫刘本?”苏芙蓉一旁问道。
“正是,你们认识我大哥。”刘末脸有惊喜。
我瞧眼苏芙蓉笑道:“哈哈,这世间还真是小,我们与你大哥有一天相识之缘。”
……
“大叔,劳烦你将这位小哥儿送到镇东的学馆。”进了镇子,我跳下车对赶车人道。
“小兄弟……这个你收下,好生求学,不要……辜负了你大哥的辛苦。”苏芙蓉塞给车中的刘末一小
块银子。
“英大哥,苏大哥,我……。”刘末泪在眼里。
马车向东驶去,车中少年不时探出头。
“小兄弟,日后待你发达了,再还我们这银子。”我对远去的人喊,依稀见他猛点头,“草草,天已
黑了,我们今晚在哪落角。”
“这附近有家……北山客栈。”
就这样我俩在客栈的马棚睡了一晚。
第 35 章
“草草,早饭我请,要上哪个酒楼你尽管点,咦,我的钱袋呢?”我在怀里来回摸着,吓出一身冷汗
。
“是不是这个?”苏芙蓉手里提个小布袋。
“怎么在你那儿,还我。”我伸手欲抢,被他闪身躲开。
“如今,你人……已是……我的了,何况钱乎。”他笑着将钱袋揣入怀中。
“我人是你的?苏草草你给我说明白。那是我的钱,死小子快还我。”我扑过去,他轻挪步,我摔个
狗啃屎。
“小雄儿,起来。”苏芙蓉抬脚弹掉鞋面上的灰,说的轻巧。
“好,我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费力爬起。
“那钱袋你何时拿去的?”
“昨夜……你睡觉时。”
“家贼难防啊。”我说的咬牙切齿。
……
清晨,孟仲镇,安泰街,生意兴隆的街边小吃摊一个连一个。
“小哥儿,来……十张胡饼。”苏芙蓉陶出几文开元通宝。
“客官,你吃我这饼就对了,我这饼比长安辅兴坊的饼味道还好。”卖饼的年轻人麻利的烙饼装饼。
“你去过长安?那长安都有何好去处。”我来了兴致。
“我可没那福分去,只是听人说过,长安的好去处多了,东城崇仁坊的平康里是风流雅地,夜夜灯火
不断,还有那曲江,四周有数不清的楼阁水榭,还种着各种奇花异草。”他面有向往之色。
“草草,何时咱也去趟长安。”我手搭苏芙蓉的肩道。
苏芙蓉没吭声。
……
“两位公子,赏我一个饼吧。”我坐在街边刚想往嘴里送饼,一个腰弯背弓破衣褴衫的老头伸手相讨
。
身旁苏芙蓉将两张饼放进他手里,又拿出一文钱欲给他,老头却只收下饼,作揖道:“公子是好心人
,我这把老骨头只讨饭,不讨钱,人老了要钱无用了。”
“您老在这儿吃完了再走。”我给老头让出地方,“听声音您不是此地人?”
他慢吞吞坐下,抬起布满皱纹的脸道:“我本是登洲人,家中原有几亩薄田,糊口不成问题,谁想到
,官爷的小舅子看中那几亩田,说是风水好,不由分说就抢了去,在上面修了家坟,我和老婆子去讨要,
他放出恶狗咬伤了老婆子,唉,可怜她未出半月便死了。”他自顾说着,“无人给作个主,我没法去投奔
儿子,可是他嫌我人老不中用了。”他摇头叹息。
“您老今后有何打算?”我将苏芙蓉递过来的饼,放入老头背着的口袋里。
他拭下眼睛,“我要去找我的闰女。”
“您老的闰女今何在?”
“不知道,二十几前我亲手将她卖了,这都是报应啊,我的闰女我的柳儿你在何处啊。”老头突然站
起来,手里饼掉在地上,状似疯颠的向南奔去。
“这可怜人还真多。”我苦笑着一叹。
苏芙蓉望着南方不语。
去铁铺的路上经过了缘街断思堂。
断思堂外。
“不知那位老兄和他的娘子此时在何处要饭。”我和那人同是天涯穿越人,心中自有几分相惜。
“小雄儿,走吧。”
长长的了缘街上,少年的左手碰上胖子的右手,一点点握紧。
“两个大男人手拉手走,想着就别扭,快放手。”
“我想握便握。”
“苏草草,出了街你就得松手。”
“呵……呵……。”
“死小子听到没?”
“听到。”
断思堂内。
堂北角落里,断腿的乞丐枕在手残脸毁的女人腿上,已没了呼吸,女人垂着头,手一遍遍抚过他冰冷
的脸。
这一次他不知魂归何处,这一次她是否再忘前尘。
去铁铺取了打好的铁匣、铁板,铁筷子,又买些糕饼,我们出了孟仲镇。日落时分,虎业村已在眼前
。
汗流颊背的到了鹿土家,与卓氏夫妇寒暄几句后,我便将鹿土拉到院子里柳树下。
“鹿土,李白之名如何而来?”我指着他肩上的乌鸦道。
“当日送鸟之人所取。”
“他没说为何取此名”
鹿土想想道:“当年他只说,李白乃后世所赞诗仙也,此鸟借仙者之名一用。”
“那送鸟之人现在何处?”我问的急切。
鹿土皱眉看我,“英大哥,怎会想起问李白之事?”
我敷衍道:“我觉李白这名起的妙,就想着问一问,何况你我兄弟多日未见,借此也可好好聊聊。”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眉皱的更深,“那人多年前到是常来村子,后来听村西的贾婶子说,他偷
了镇上一官老爷爱妾的包脚巾,因而入了牢狱。”
“后来又怎样?”我追问。
“又听说,他偷了一富户小姐的围胸布,再次进了牢。”
“后……来?”我带颤音的问。
鹿土上下打量我道:“逛妓院不给钱与人争执出了人命,斩了。”
“咳,咳,斩了?”我吞下口水,瞪大了小眼。
他波澜不惊道:“对,斩了,英大哥出了趟山好像对坊间之闻感兴趣?”
“哈,哈,听了一路未听够。对了,鹿土说过,原还有一只乌鸦。”我突想起。
“李太白。”
“这个名字也是那人取的?”
“不,李太白是程先生取的?”
“那个程先生现在人呢?”我来精神,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鹿土扯出袖子,“先生远游去了,归期不定。”
“远游去了。”我对天自语,李白在鹿土肩上唱的欢,“鹿土,那位程先生大名?”
“程单,程两前。”
我拿腔作势道:“程两前,好名。”
日已落,秋风冷。
“英大侄子,进屋吃饭了。”卓诚在屋中招呼。
“卓大叔这就来。”扭头见苏芙蓉笑依窗前。
晚上,借宿卓家。
月沉人悄时,躺在西屋的床上,我静想几日来的事。此趟去吴城没有想像中的风浪,平安来回。
“再去孟仲镇不知还能否见到那位乞丐老兄了,唉,那被斩的家伙九成九也是穿越来的,程两前怕也
是。”睡不着,起来自语,点了烛灯,用手指摸着掌心的痣,“我不是你心中所念的那个人。”我蜷坐床
上想些有的没的。
“小雄儿。”苏芙蓉轻推门进来。
“草草?你也没睡啊。”我向床里挪了挪,他贴我坐下。
“想何?”
“我在想,我们如何多挣些钱。”我坐正身子,讲起酝酿多时的计划,“草草,你见我打的那个铁板
了吧,日后咱多养些鸡和猪,宰杀后拿起孟仲镇,那时,你卖肉,我卖铁板烤肉串。”我边说边咽口水,
“这里山多,我们挑一个地势最险陡的山,放出话去,就说这山中有宝物,哈哈,到时我俩就在山下卖凉
水,最好再能供人食宿。”我这等智商还是干些简单的事。
苏芙蓉伸个懒腰笑道:“到时,你卖肉,我……烤肉串。”
“为何?”
“我怕……未及卖,便都进了……你肚子。”
“草草,你很了解我啊。”我闭眼憧憬美好“钱”途。
很多很多年以后。
“老李,是这地方吗?”黑暗里传出压抑的声音。
“没错,就这儿,我研究了好几天,再说这藏宝图可是我祖宗的祖宗传下来的,错不了。”另一压抑
的声音答道。
“那快挖,这山顶太他娘的冷了。”
……
几个小时后,天放亮,山顶上,两个男人挖的眼发直。
“哈哈,老李挖到了,我们发财了。”穿着黑面袄的瘦高个扔铁锹大叫。
“瘦侯,小点声,先拿出来看看。”叫老李的中年秃顶男人,跪在坑边,拿出一锈蚀不堪的匣子。身
后的人眼露凶光,捡起锹朝中年人后脑打去,中年人闷哼一声倒地。
“哈哈,这里的东西就全归……。”瘦侯话未说完就大睁双眼血流满面仰倒在地上,中年人摇晃着站
起来,没走几步又重重倒下,手里的匣子跌出去摔开,撒落一地碎石。
第 36 章
清晨,金风细,白云澹。
人言,不恋故乡生处好,受恩深处便为家。回到谷里,瞧着草木山水备觉亲切。
“板凳兄,这绳子还你,再出山时一定带你同往。”我一进屋便解下腰间麻绳,重绑回板凳腿上,“
草草!人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我向院子里张望,不见苏芙蓉。
北山,墓前,少年双膝跪地。
“爹娘,苏有一事绕心日久,终下决心,今日特相凛,不奢求你们在天之灵原谅。”少年深吸气又道
:“阴阳两合天地之道,而今,苏却要违天而行与男子相守,深负你们生前厚望,自觉无颜黄泉再见,幸
爹娘已有自雄长伴,苏心稍安,如若爹娘怪罪,苍天责罚,苏愿一力承担,与人无关。”言罢,少年深拜
三下。
找了一圈不见要找的人,我坐回桌前拿出先前无暇细瞧的画,“怎么会这样?这事儿也太玄点儿。”
我猛站起,举画自语,又幅幅画端详过,刘室崆笔下身形瘦削的“我”酷似真正的英浩。
收好画走到院中,我对着盆中水瞧了一时三刻,末了叹道:“哎,这人要是一下子太胖,恐怕连他亲
妈认他都难啊。” 我站直身子望向石崖,再见从前的样子,多少往事涌上心头,谁又能真的无牵无挂。
……
“小雄儿?”苏芙蓉轻声唤我。
“草草?你去哪了?”我回神问眼前人。
“我四处……走走。小雄儿,我在你……身边站了半刻,你竟丝毫未觉。”他捏我脸的手透着凉。
“草草,我若瘦了是否会更好?。”我握住他的手问。
他一笑道:“小雄儿,世间……百事顺其……自然好。”
我想想,低语道:“说的也是。”即使像做一人,终归,回不去从前。
“芙蓉。”我念着他的名字,摸着他的眉眼,“你像她,我像我,这就是缘份吧。”我搂过他,拥在
怀里,“芙蓉,做我甘心留此一辈子的理由吧。”怀中人无声点头,回搂住我。
穿越千年,执手两相望的还是记忆深处的容颜。
“小雄儿,我饿了。”
“我这就做饭去。”胖子松开少年,轻快答应。
“草草,卓大叔真是好命之人。”吃着卓城给的咸菜,我颇感慨。
“何以见得?”
“娶得如花美眷还不好命?挨打也认啊。”想着一早离开卓家时,送到院外的于烟晚,晨曦里,她愈
发显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