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淘气      更新:2024-09-25 16:33      字数:5355
  “江远,我的名字。”
  少年愣愣地站着没出声,似乎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得到他的名字,待江远走出几步身后才传来少年大叫,“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我叫舒泽,我以后要变得像你那样强,我,我会去找你的!”
  江远停住,身形忽地拔起,轻轻飘飘旋向上空,悠然南飞的大雁翩然临水的天鹅,然后自空中落下,回头笑道,“舒小兄弟,记住这一招雁南飞,江某期待你我重逢的那一天。”
  不过眨眼,话语随身影霎时远去,只余犹在原地追随不离的目光。
  “你还要把我们在这里关多久?”
  数天的囚禁,并未损伤少年脸上丝毫的冷傲之气。燕鹄的十三王爷看了他一眼,“等到我要等的人来的那天。”
  潜冷笑,“你们以为抓住我们就可以威胁他!”
  比起潜的冰冷,封三显得不急不躁,语气沉稳笃定。“一个自小备受他疼爱的侄儿,一个惹人怜爱的情人,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只要他能来,他便一定会来。”
  “情人?”潜冷冷朝不远处靠墙倒着的江羽扫过,“他?不过就是远发善心捡来的流浪猫而已。还是只完全没用的流浪猫。”若非江羽不会武,青卫又要执意救他,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被抓。
  江羽默默地低下头。
  封三不置可否,却也不再和他争辩。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等那人前来。虽然已这样等了六七天,但封三异常笃定,他要等的人一定会来,除非他七哥已经得手。封三悄悄叹息,这数天等待里,天知道,他有多希望他的七哥早已得手抱得美人归便是皆大欢喜。
  从不示弱的他,此时也不得不自己偷偷承认,虽然手中握有必胜的筹码,但这样初次面对那个传说中的危险人物,他着实无十足的把握。
  封三的希望并未实现,就在他独自叹息时,大厅外响起他并不陌生的轻笑声。
  然后,大厅的正门在轰然巨响碎成无数片夹着风雷之势如狂风暴雨袭向众人。众人忙乱应招间忽感身后掌风已至,忙回头,惊见潜与青卫均已脱离控制伸手自如,方才那阵木屑雨不仅割断了二人身上绳索竟也同时解开了二人身上被制的|穴道。
  “封兄,别来无恙否?”门口大门碎屑之上悠然飘落一个身影。黑发垂背,身姿秀雅,傲立当地,正是江远。
  “远!”“王爷!伴着两声惊喜呼声潜与青卫逼退围靠上来的燕鹄侍卫,来到江远身边。
  封三以掌抵在江羽命门处,默然看向门口来人,待平息了眼角猛跳才缓慢出声,“王爷果然与传闻不差分毫,让人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江远依旧站在原地,沉稳镇定如苍松翠柏。“不过皮囊一副,何足挂齿。”
  “王爷既然已经来了,就应当知道封某所为何来……救命之恩,末齿难忘。但兄长之命也难违。望王爷体谅。”
  江远目光转向江羽,“封兄可否先将他放了。你我再谈。”
  封三制住江羽命门的手毫厘不动,“这……恕难从命。”
  “你要如何才肯放他?”
  “请王爷自闭功力,吞下这粒药丸,并用此物缚住双手。不然即使是王爷同意随我回去我也是断断不敢轻易放人的。”
  封三略一点头,身旁的侍卫便将预备好的一粒药丸、非革非皮非金非铁的带状物递给江远,江远拿在手中看了看,掂了掂那根带子,“好宝物,传说此物乃是混合东海鲛鱼的活鳞与其体内精油提炼熔制而成,刀尖不伤,力拉不断,用来捆缚活物,愈挣反而愈紧。”
  “王爷好眼力,面对王爷这样的人物,封三岂敢大意。”
  江远垂眸,沉默着,顷刻抬起头来。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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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请三思!
  一旁恭谨侍立的青卫屈膝跪下。
  “远!我不许你这么做!你明知那个人对你不安好心!”
  潜刚跨出两步想阻止,江远双眼直直看着他,随后一个拂袖,便将扑向他的少年扫了开地看着江远。
  “我知道你从以前就比较疼他!在你心里谁也不上他,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嗓音变得尖锐的少年一步步走向江远,“可你知不知道,你的命并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知道,可我仍然不得不这样做。”江远平静地道。
  潜冰冷着一张脸,在近处直直看住江远,“你一定要这样做?”
  江远也凝目看着他,点头,轻道,“别无选择。”
  “好!既然这样,”潜咬一咬牙,手起刀落,竟自己划破了自己手腕,任鲜血汩汩流出,抬头表情冷漠地对江远道,“你要救他,就踏着我的血过去!”
  众人见到这场景,一时怔住,不知作何反应,一旁的江羽更是看得整个人呆住。
  “胡闹!”一声轻叱,江远握住他手腕迅速点住他|穴道止血。“你怎能这样胡闹!”
  潜见他一脸焦急,一时忍不住扁了扁嘴,如受了委屈的小孩别扭地将头扭了开去。
  江远见着自己满手他的鲜血,重重地叹了口气。
  “潜,如果此时换你在对方手上,我也会如此。”
  这语声,低低的,温润如水如玉,好似带着催魂夺魄的力量,让人听了心旌摇动。潜回过头来狠狠盯了他几眼,最后终于带着不甘之色颓然退回原处,尔后又猛地转向封三,眼神狠厉:“你们若是伤他一根寒毛,今后我定让大宁铁骑踏平燕鹄十三洲。”
  看着眼前的少年瞬间散发出来的那股浑然天成的霸气,封三突然觉得留下这少年今后恐怕非燕鹄之福。
  江远此时转头对一脸沉思状的封三道,“若我留下,封兄可否保这三人安全出境?”
  封三几乎是没犹豫便痛快点头:“这点请放心,封某任务只是王爷一人,只要王爷留下,封三决不为难他们。”
  很显然,对于自己目前的任务,封三还是分得很清楚,麻烦事一件件搞定,目前他的首要任务当然是将最麻烦的这位带回去交给老哥再说。
  江远点点头,闭目凝神,运气于左臂,连点数下,竟自封了自己身体右边的气|穴,顿时右臂软软垂下。随后又将封三给的药丸一并吞下,接着,又将那根“玉蛟鳞”缚住了双手。
  封三见状,使了个眼神,身旁的近侍会意走到江远跟前,仔细检查了江远双腕上捆缚的玉蛟鳞,然后朝封三点点头。
  封三暗中舒口气,抵住江羽要害的手才敢稍微松上一松,擦干一手冷汗,表面上仍是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王爷请走过来,如此我才敢放开这位小兄弟。”
  江远才一走到封三身旁,立时便有数个燕鹄侍卫将他团团围在正中,但各人所站之处离江远均有一步之距。封三脸上漾着大事已成的微笑,“王爷乃是天大的贵客,你们若有冒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抵罪。”
  此刻人已在手,且完全无抵抗之力,即使无人看管,江远也断断逃不出他的掌控。顺水人情的事封三从来都不吝啬。
  封三笑着放开了江羽,却见那被他胁迫多时的少年一脸泪水地冲到江远身边,速度之快连周围的侍卫都来不及拦阻。
  “我不要回去,我要和王爷在一起。”江羽倒在江远怀中哭得眼泪哗啦,任侍卫怎么拉也不放手。也不使出真力拉,只得看向封三待他定夺。
  封三并不开口。
  “你到底还要哭多久,哭够了就快滚回来。你没见他为救你都变成这样了吗。”
  冰凉的声音,低低啜泣的人抬起头来朝不远处向他投来冰冷视线的少年看过去,粉嫩秀丽的脸上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水珠子,人却不敢再哭泣了。江羽显然是十分地惧怕七皇子潜。
  江远对他抚慰地一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和潜他们快快回去。”
  江羽轻轻嗯了声,乖巧地走了回去。
  江远似乎不放心,又上前两步,看着潜道,“你们马上离开此处。这是命令。”
  潜低头道,“你自己要小心……别把自己身体不当回事。”
  江远微微颔首。
  封三将事先预备好的马车调过来,让江远坐上去。自己骑马紧随在侧,一百侍卫一前一后分成两队紧跟马车而行。
  身后三人默默举目,视线跟随车队渐远。待车轮轱辘声弱,烟尘消尽时,潜转眸看向江羽由于先前挣扎而被绳索勒得满是血印的双腿,目无表情地问,“你没事吧,还能走吗?”
  江羽慌忙应道,“没——没事,能走。”
  潜不答,下一刻却将江羽整个人扛起,背在肩上。整个过程只闻江羽一声惊叫,便伏在潜背上没了声息。
  此时却响起皇子潜冷淡的语调,“远要我们一个时辰内赶到柔然与乌孙边界处与他会合。以你这样的脚程十个时辰恐怕也到不了。”
  半晌,背上响起江羽弱弱的回音,“那可以……叫……叫青卫大哥背我……”
  “你忘了他先前因为护你脚被砍了一刀?”
  “……”背上的人默然。
  走了两步,又闻得两声夹着冷火的哼声,“你以为我想背你!”
  沉默了许久,被背在背上的人终于能发出一点几不可闻的猫般的声音,“我……我又没让你背……”
  一旁的青卫似充耳不闻耳畔过家家似的争吵声,全力施展轻功与潜步调保持着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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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阔笔直的官道上,风中马蹄阵响,卷起阵阵黄沙,一辆四马并辔齐驱的豪华马车在数百随从的护卫下静静地发出寂静的轱轳转动声。这支伪装成商贾的数百人的车队行了才半柱香不到的功夫,一路风平浪静。
  封三捻着马缰坐在马背紧紧随着这辆马车旁,那由于行进中轻微晃荡着的珠帘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发着叮叮铛铛的清响,异常地动听。可渐渐地,封三脸上的神情,渐渐地……变为了一种让人摸不透的奇怪。他扭过头,对着身旁那挂在马车门上的不停晃动的帘子看了下,凝视片刻又转头直视前方。
  太奇怪了,他竟然会在突然间怀疑这辆马车中的人已不在。他可是从那人踏上马车开始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车旁!他敢保证,即便是只蚊子也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可在这一刻,他居然会越来越强烈地觉得车中的人早已不在。封三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感到好笑,不管那个人怎样厉害,此刻也肯定应该是毫无反抗之力地困在车内。可事实上,封三一点也不为自己这个奇怪想法而好笑。这车中扣着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清楚一百倍。如果说车里的人此时突然长出双翅膀飞出去他也不会感到特别惊讶。或者就算他凭空从车里消失他也觉得并非奇事。
  仿佛再神奇再诡异再荒诞再无稽再决没可能之事,发生在那个人身上,就都会变成合乎常理的可能。
  封三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又湿润起来,他猛勒住马辔,缓缓扬起右手,提嗓沉喝:“停!”
  马车顿止。封三盯着那全无动静的车身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在车门上轻扣了几声。
  “王爷,你可需要什么东西?”
  没有回应,完全没有回应。封三轻轻拉开车门——
  车内很宽敞,再容纳十人也不成问题,而里面的摆设从柔软温暖的全虎皮软榻到小巧珍贵的翡翠夜光酒杯,都是他亲手布置,舒适奢华宛如帝王出行——封三其实是长情之人,他这次只是奉命出来请人回去,没有理由不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好些。
  封三笑了。他打开门,就看见懒懒靠在车厢一角虎皮软榻上小寐的江远缓缓睁开眼,朝着他笑,慵懒无害得像只猫。
  能这么近距离地、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