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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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零度 更新:2024-09-22 15:06 字数:4982
陈凡看到那双美目里漫天的恨意,那是陈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季天云。因为从那以后的很多年,他所见到的季天云,有平静的,冷淡的,微笑的,脱线的,温柔的,却独独没有仇恨的。当然,那是后话了。
……
美人淡淡道,“我要邢亦枫死。”那么淡淡的口气,就好象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然后陈凡也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眼泪都快流出来。
哈哈哈哈,邢亦枫,原来你爱的人也不爱你,哈哈哈哈,邢亦枫,你也只是个跟我一样的可怜虫,哈哈哈哈~~
(二十)
两年后;法国;普罗旺斯。
暖风和煦,俊美的青年懒懒地倚在白色的休闲椅上。欣赏着窗外紫色翻腾的花海,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
青年的头发有些微地发黄,细细碎碎地撒在额前。他蜷在躺椅上; 微微眯着眼睛;悠闲地晒着太阳,像一只庸懒的猫咪。
嗯……薰衣草的花语,好象是等待爱情。
“嘭”一声巨响,门突地打开,快速闪进一个诡异的人影,仔细看去,却是一个绝美的男人。
只见他饿狼扑食般,猛扑向躺椅上的青年,撒娇到,“Darling,有没有想我呀?我可是想你想得肝肠寸断。”
他捧住青年的俊脸,作势就要吻下去。
青年似乎对他的狼吻已经习以为常,眼睛都懒得睁,挥起拳头,朝着那绝美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美人到也躲得快,闪到一边,捂住胸口,委屈状,“小凡凡,有你这么对老公的吗?想当初,是谁收留落泊的你,是谁把你从罪恶的深渊中拯救出来,是谁……”
青年随手拿起身边的杯子,就朝那呱噪的美人扔了过去,恶狠狠道,“老公你个头,姓季的,你给我安静点,吵死了。”
然后继续闭眼晒太阳。
美人愤怒指着他大骂,“陈凡,你想谋杀亲夫啊。”
却没有再过多纠缠,安静地蹲在地上收拾杯子碎片。
风起云涌,房间死一般寂静,只看得到漫天紫色花海迎风怒放。
美人淡淡地开口,“明天的机票。”
黑发半垂着,微风吹过,一丝一缕,遮住他的眉,他的眼,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美得那么不真实,仿佛花间的精灵。
俊美青年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说话,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夕阳西下,染红大片紫色的花海,妖艳异常。
(二十一)
陈凡此刻正坐在飞往R市的国际航班上,季天云枕着他的肩,睡得不亦乐乎。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朝这边偷瞄两眼。
陈凡满头黑线,就算经过两年的洗礼,他还是忍不住火大起来,想给这张绝美的睡脸狠狠几拳。
只要跟季天云在一起,走哪里都能成为别人的焦点,偏偏这人毫无做美人的自觉,老是做一些没头没脑的蠢事,害他跟着丢脸。
肩膀突然有些湿意传来,陈凡低头看了看那熟睡的俊脸。啊~~啊啊!!!口水!!!!季天云你TMD的,居然敢流口水,这可是老子新买的衣服!!
怒从心来,陈凡黑着一张脸,一把拽起肩头的美人,朝着白嫩的脸颊就是狠狠一巴掌。美人被打醒,捂着脸,可怜惜惜地看着他,眼睛里似乎还有泪水在打转,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哼~装可怜也没用,老子不吃这一套,你自己爱睡哪睡哪去。
立刻感觉到几道杀人的视线,似乎他什么地主恶霸,强抢民女,还始乱终弃。
周围的人都一脸凛然正气,跃跃欲试的样子。好象他只要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就打算英雄救美,替美人讨回公道。
陈凡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两年来,同样的事,发生过不知多少次。
他恶狠狠地瞪着季天云,季天云却视而不见,笑嘻嘻地,牛皮糖一般再次粘了上来。
唉~~真是世人皆醉我独醒,披着一副再好的皮囊,也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美人整个人靠着他,继续呼呼大睡。
陈凡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浮云,思绪飘忽。
两年,足够完完全全改变一个人。
那场噩梦结束之后,季天云就带他来到了法国。他们去了普罗旺斯,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季天云对他说,玉不琢不成器,而他就是那块最好的朴玉。
他不知道季天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季天云确实教会他很多东西,讹虞我诈,机关算尽,这些都陈凡以前所不会的。或者说,他以前不屑于去会。
但是现在,他很认真,很认真地学,因为他恨,他好恨,他不想再被人踩在脚下随意践踏,他要变强,他要报复,他要把那些人带给他的十倍奉还,他不想再做一条丧家犬。
从那场噩梦开始,以前的那个陈凡就已经死去了,取而代之地是全新的他。季天云无疑是一个好的老师,他总是知道能怎样最大限度地激怒他。
所以有了现在的陈凡,敢对任何人破口大骂的陈凡,敢对任何人还以颜色的陈凡,那个懦弱的陈凡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在。
只是有时候,在那个风和日丽,宁静地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镇,他突然觉得好累。
好想就这样蜷在躺椅上,放弃那些仇恨,一辈子静看庭前花开花落。
只是他知道,这些都是假想,现实总是残酷的,而他不得不去面对。他经常从噩梦中醒来,有时梦见学生时代的欧阳峻曦,有时梦见邢亦枫决绝的脸,有时梦见一些狰狞又面目模糊的面孔,他们最后都化为厉鬼要索他的命。
他尖叫着醒来,大汗淋漓。却无一例外地,总能看到一张绝美的脸,那人淡淡地,没什么表情,却总是温柔地轻抚他的背。
季天云对他无疑是温柔地,或者说,他是陈凡遇过对他最温柔的人。有时候,陈凡看着那个绝美的男人系着围裙,在厨房被烟呛地不停咳嗽时,他就想,他是喜欢季天云的吧。
不过,也只是喜欢,他明白那不是爱,陈凡已经再没有爱。
心已经死了,又拿什么去爱?
轻轻地“哼”声拉回陈凡的思虑,季天云似乎梦到什么不好的事,好看的眉轻轻地蹙着。陈凡看着这个越来越消瘦的人,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他为什么时常觉得这个绝美的男人,很可能就这样化作泡沫消散在风中,再也回不来。
陈凡轻轻叹了口气,拿起身边的外套温柔地给他披上,也沉沉睡了过去。
(二十二)
回到R市已经一个星期;除了少了那漫天的花海;多了些喧嚣以外;生活跟在普罗旺斯并无二至。
陈凡闲来无聊,便在楼下乱逛。一路上随处可见别人或艳慕,或欣赏的目光。连喝杯咖啡,只要微微一笑,也有折扣拿,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圣人都说,内在美最为重要。只是如今这社会中,谁又会去用心挖掘那所谓的内在美?
陈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慢悠悠地散步回家。
远远就看到一个优雅的男人倚着墙抽烟,修长的身材,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旁边一辆银色的豪华跑车,好一个浊世翩翩贵公子。
除了欧阳俊曦,还能有谁?呵,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陈凡走到他面前,学他的样子,掏出一支烟,优雅地点燃,烟雾缭绕,竟看不太清彼此的脸。
陈凡深深吸了一口,偏头凑进欧阳俊曦,将烟雾尽数吐到他耳边,暧昧地笑笑,“嗨,欧阳学长,好久不见。”
欧阳俊曦微微蹙眉,“小凡,你以前都不抽烟。”
陈凡哈哈大笑,“以前是我愚钝,竟不知享受这般好东西,白白浪费了这大好人生。”
欧阳俊曦死死盯着他,似要把他的脸看出个洞来。
盯什么盯?你以为只有你会,我不会啊?陈凡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哼,谁怕谁?看谁先坚持不住。
嗯……季天云说过,高手过招,斗得就是精神力。此为初战,可一定不能输。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始终保持大眼瞪小眼的架势,似乎谁都不打算让步。欧阳俊曦的眼睛深邃如海,整个人犹如一尊完美优雅的雕塑。
陈凡却有点抽,他的眼睛好酸,已经快到极限了~5555~好酸~~算了,欧阳俊曦,算你狠~我认输~~
就在陈凡打算移开双眼的时候,欧阳俊曦终于低下头,轻轻叹息着,夹杂着几分失落,“小凡,你真的变了。”
陈凡在心里冷笑,变?我要是不变,难道一辈子做条丧家犬,让你们欺负么?
看他的眼睛陡然转冷,欧阳俊曦又是一声叹息,却不再纠缠,开车扬长而去。
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小凡,我还会再来的。”
哼,来就来,我还怕了你不成?
陈凡悠悠地打开家门,马上就看到季美人系着围裙,在跟一条鱼奋战。整套公寓白烟直冒,呛得人直咳嗽。
心里却是一热。
(二十三)
邢亦枫全然没想到;会在创维的庆功宴上见到陈凡。那个人变了很多,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是淡漠的人,但是却喜欢征服者的游戏。虏获别人的芳心,他从来都乐此不疲。
只是不明白,他当初怎么会选那么个懦弱又可怜巴巴的男人。因为太容易得手,所以也相当无趣。
他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懦弱的男人,红着一双眼,努力跟他告白的样子。他当时也是小小吃惊了一下,心里有点痒痒的,却又很快淡忘。他有很多爱慕他的人,甜言蜜语真情告白,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说起当初为什么选了那个普通的陈凡。男人自我分析过,无非只是因为吃惯大鱼大肉,偶尔也想吃点清粥小菜。
如果有什么人值得邢亦枫去花时间,那也只有季天云。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美貌,而是他那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和永不低头的倔强,深深吸引了他。
他从他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他本能地认为,只有季天云那样的人,才有资格和他并肩站立。
他迷恋他的美貌,他的狡猾,他的残忍,他的铁骨铮铮,他用尽各种办法想把他纳入自己的羽翼,却始终得不所偿。
他花了很多年时间,一直在追逐季天云。他也痛苦过,但他并不气馁。他甚至觉得他们有可能一辈子,这样永远地追逐下去。
他把这种迷恋解释为爱情。他从来没有爱过谁,但他相信,他是爱季天云的。要不然他怎么会疯狂地迷恋他那么久,热情却毫不减退。
邢亦枫隐在会场的角落,手中擒一杯红酒,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陈凡。
那个懦弱的男人经过两年的洗礼,变得俊秀而儒雅。
他正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在觥酬交错中处之泰然。
呵,人真是有趣的动物。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绝处缝生。
他当然知道给陈凡撑腰的人到底是谁,他表情依然冷淡,眼里却隐着一丝笑意。
呵,我宿命的爱人,让我看看,经过两年的时间,你到底又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他从容地朝陈凡的方向走去,周围的人都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二十四)
陈凡其实早就看见了他。
那个人就算隐在角落里,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陈凡心里有微微灼热的感觉,大概喝了太多香摈吧。他从容应付着周围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他脑子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他甚至有些想不起他的名字。周围都是笑声,吵吵嚷嚷,陈凡有些头晕。他不停地在笑,却有些微的反胃,果然是喝多了吗?
然后他看见那个人向他走了过来,世界仿佛静止,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大厅里华丽的水晶灯明晃晃地刺着眼睛,他有些看不清楚来人。
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灯光太亮,头好痛,恶心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他难受地揉了揉额角,抬头看到来人,黑衣黑发,英俊犹如神砥。
男人擒着一杯酒,眼神有些玩味,是好听的男低音,“陈凡,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陈凡露出应酬式的微笑,头好疼。
“呵呵,好久不见,那个……我很好啊”
明明知道他是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人的名字,果然是喝多了,差不多该回家了吧,不然出什么洋相就不好了。
依然是刺眼的让人难受的灯光,吵吵嚷嚷的人群。
好难受,就不能闭嘴吗?陈凡在心里暗骂。
“原来邢少跟陈总是旧识啊~”
“邢少什么时候来的啊?”
“邢少……”
“……”
邢少?是了,那个人是邢亦枫。陈凡有些自嘲地撇了撇了嘴,这不是自己跟季天云的大仇人吗?自己怎么会连名字都忘了。
心里的灼烧感在扩大,恶心,好想吐。要赶快离开。
陈凡看着对面的人,有些恍惚,灯光刺着他的眼,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他修长挺拔的身材。
不行,再不走要吐了。
陈凡看着那人的衣领,客套又礼貌地说,“邢少,今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再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