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红色风帆 更新:2024-09-22 15:06 字数:4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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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笑脸,完全称得上温文尔雅,韶秀俊雅,若是女孩子看了,难免怦然心动,不知情的一定以为这人并不特别在意这种深陷牢狱的景况。曹子劲却是知道,同钦王爷从来是睚眦必报得罪不得的,这一关,必然是把人给得罪到底了。虽然他此刻是笑着的,刻出来之后还会笑吗,这世上笑里藏刀的人难道还少吗。
为什么成事关头偏偏是他闯了进来,李宣到底知道了多少,他也没把握,到底是该杀该放,上头不下命令,他心中更是没底。自己不过是领了命令办事,却遇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他只觉得头痛。
沉吟片刻,曹子劲叩倒在地,「奴才曹子劲叩见同钦王爷。」
李宣懒懒扬手道,「免了。有这份心就把门开了吧,我在这里头闷得慌。」
曹子劲起身,低首笑道,「奴才奉命行事,还请王爷委屈几天。上头一下令,奴才立马放王爷出来,届时一定给王爷磕头赔罪。」
李宣一听沉了脸,冷笑了几声,「你磕头赔罪?!公公你未免把自个看得太高了点吧。叫上头的来跟我说话。」
曹子劲自从得了势后,诸人皆给几分薄面,就是自己的顶头主子,也不曾这么刻薄对他,一时好气又好笑,心道到时候如果主子一句要杀,你小子还能这么嚣张。想是这么想,可到底不敢自作主张。只得陪着笑脸,叫人送了饭菜,再敷衍了几句,不理李宣的胡搅蛮缠,退了出去。
铁门一响,李宣的脸色变了,上下左右看了看。
这地牢就是个地窖改造而成,拇指粗的钢筋他试过了,掰不开,火把也是就势插在一个土洞里,不似之前呆过的那间石牢,诸多精巧。想来慕容剑庄这种名门,也不屑于在地牢中花心思做手脚。
他却是越看心中越沉重,世上之物往往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没什么投机取巧之处,反难逃脱,就似此处,前后他反复看过数遍,一丝机关的影子也找不到。自己逃出去已经不可能,看来只能等人来救。
李宣坐回床前,看着那布满灰尘的木板,突然伸出一只手指,在那尘土上,缓缓划出个「天」字,看了半晌,用手拭去。
三天后,总算有人来开门,请他出来。
这三日中,除了送饭便再无人进这地牢,那送饭之人也不知道是聋是哑,叫他也总不开口,这三十六个时辰,李宣除了睡觉吃饭边只能发呆,已经呆得是无趣之极、满腔怒气,满心只想着见到那太监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居然敢把自己关在这无情无趣的土洞里头。
却被两名婢女带到一间房前,入了门,绕过屏障,乃是一个大木桶,桶上薄雾腾腾,满屋的清香。婢女们拜倒在地,「请王爷沐浴更衣。」
李宣心念一转,「你们主子来了?把我洗刷干净了好见他?」言罢,想想有气,不住冷笑。
那两人仍仆在地上,不说话也不动弹。李宣皱眉,抬手道,「来解衣。」
其实他数日未洗澡,早已经浑身痒得难受。此时沐浴正趁了他的心意,只是想着历来只有别人净了身子求见自己的份,今天居然轮到自己洗干净了才能见别人,就有些恼怒。赤身入了桶,坐下去,那温水便猛然上涌,被挤到了胸前,溢出阵阵香气。水底有几个葛制的囊袋,盛着香料,李宣用脚一下一下踏着玩,只觉得此刻说不出的轻松惬意,将头靠在木桶上,看那满屋热气飘摇,好生舒服。
隔了片刻,吸了口气,猛地将头沉了下去,却听隐约有女声惊叫了一下,大概是被自己举动吓了一跳,心下好笑。
待口中废气吐尽,才缓缓将头伸出水面,伸手抹一抹面上的水,睁眼一看却怔了。屋内不知何时,已多了个灰衣男子,盛服巾佩,风神俊朗,一双凤眼微挑,和李宣眉目间隐隐有些神似,又多了份阴鹜深沉,正依在屏风上微微含笑看着他。
然而让他吃惊的却不仅如此。
「……二……哥?!」李宣怔怔道。水滴从他眉宇间滑落,掉在他胸前的水面上,消失不见。
男子一笑,「我在外面等你。」转身退了出去。
李宣盯着那屏风,缓缓坐下,直至水齐人中处,再淹就不能呼吸了,才停止,半晌没能动弹。他之前对慕容天说过,自己在查一桩大案。慕容天只以为他是说笑,不曾当真,其实虽然他平日里说话爱半真半假,这句却是铁铮铮的事实。
如今圣上共有五女十四子,妃嫔无数,最得宠的却属当年李宣的母亲,皇后的亲胞妹,平贵妃。那平贵妃无论相貌性情都是绝佳,众人见了都觉倾城佳人莫过于此。只是上天造人,从无完美,平贵妃天生便是体弱多病。
生下李宣后,因怀孕十月,皇帝转宠他人,平贵妃心中失意,做出了桩糊涂事,与人苟合,并怀孕生子,这是若被人发觉,却是满门抄斩,该灭九族的。幸好她有个做皇后的姐姐,把这事情给瞒了过去。事后那小孩虽遣人给偷送出宫,相关人等均杀了灭口,平贵妃却是心中难安,终日忐忑,身子于是每况愈下。
两年后终因偶感风寒,高烧至卧床不起,各种药物均不见效,只拖了一个月便香消玉陨。
李宣当时还不懂人事,年幼丧母,甚是可怜,皇后不忍心,便带他在身边,与自己孩子一起喂养。皇后此时育有两子,便是当朝太子李启和这位二皇子李绪。这三个孩子,就属李宣年纪最小,与李启差了五岁,与李绪差了四岁。
三人自小一起长大,爬树斗蝈蝈,打架读书便都在一起,顽皮捣蛋,无恶不作,人人见了头疼,曾被皇后戏称为「宫中三害」。这种景况直至李启十五岁被册为皇太子,又次年李绪被赐「平晋王」,李宣被封「同钦王」,各自修了自己的府第,两人迁出东宫,才渐渐少了往来。
虽然见面少了,但在诸皇子中,三人却是心最齐的,小时候打架时,便早已经是三人一出,横扫天下。
后来年纪大了,太子李启自不用说,天生聪慧,饱读史书,气度不凡,自幼便被视继位的不二人选。李绪擅武,封王后即请命拜将领兵出军,立下了一段显赫战功,被父皇赐了「平西将军」的称号。李宣,长相俊美,为皇后最喜爱的皇子,虽然纨绔习气重些,却是上有皇后,下有太子护着,谁也得罪不得。其他皇子虽然也各自拉帮结派,终于比不上这三人的势力。
两个月前,太子招李宣入宫,道皇子中有人勾结江湖人士,蠢蠢欲动,预备谋反,自己已有部分证据,要他入江湖中清查此案,关键便是慕容山庄。
他率人前往,无意中救到跳崖的慕容天,得知此庄有人叛乱之事。后入宫与太子商议,太子李启却是说得含糊不清,只道要他助慕容天复庄,切不可让慕容山庄给他人占了去。李启支支吾吾不肯明言,李宣心中很是不满,自己肝脑涂地的跟着他,他居然对自己不尽相信,于是一肚子气都撒到了薛红羽身上。大概李启也料到他会有气,派来的人也是八面玲珑,脾气极好,居然能给他一一受着,从不反嘴。
助慕容复庄这事情本不算难,李宣堂堂同钦王爷,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买也能给他买回一个山庄来。碰巧慕容天还是杀他胞弟的旧人,行事之余还能来点公报私仇,李宣做得不亦乐乎,倒不觉得这差事有多难。
事情却没有照他想象中那么轻易地展开。
追到慕容天后,半路上居然杀出了个「邪神医」,把人给抢了去。这可大大出乎这位同钦王爷的预料了。只得再率人去追,于是多了后面诸多波折。甚至自己也给人下了毒,才把慕容天接回了王府。
再往后,慕容天说要回家,李宣此时已渐渐开始在意这个人,料定他这一去,必然有大干戈,本有些犹豫,后来却想着自己陪他来看看也好,很干脆便放了行,并在两人身后安排了薛红羽等数十人跟着,这却是慕容天不知道得了。
此番落网,李宣原本也不急,对方既然是皇室中人,必然不敢轻易杀了自己,过了几日,跟踪的薛红羽自然会发觉不对,率人来救。弄不好还能引出那谋反主谋。如今那主谋果真如他所料定得那般露面,反让李宣大大地吃了一惊,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从未想过谋反的人会是他。
太子胞弟,自己感情最好的另一位皇兄,「宫中三害」中的第三人,李绪居然要谋反。
为什么?
婢女引了他到了另一间屋子,推开门,桌后的李绪抬头,笑着迎了上来,李宣突然有些不相信,不是最好的兄弟吗,真的是他?猜错了吧?
只听「吱」的一声响,身后的人关门退了出去。
李绪走至身前时,李宣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绪闻言沉吟了片刻,反笑道,「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宣看了他一眼,李绪看似笑吟吟的,眼里却隐约闪着光。十多年的相处,他太熟悉他了,这个表情说明了一切。
他突然有些想叹息的感觉,走到桌前,书桌上,倒摆着一本书,显然刚刚李绪在边等边看,翻过封面,上书着《资治通鉴》。他一页页翻过去,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淡然道,「我陪一个朋友来,这是他家,听说有下人敢犯上,居然逼他跳崖,我怎能坐视。」
身后悄然无声,他也许在思考这话的真实与否。李宣仍翻弄着,已把全身功力都提到了掌心。李绪武功高他甚多,如果真有所怀疑,突然发难,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隔了片刻,却听李绪笑了一笑,「九弟可真是够风雅,我听说那慕容天现在不过是你的娈童,你也为他做到这一步?有这个必要吗?」李宣松了口气,他已汗湿重衣。转过身来,笑道,「二哥难道不曾听说过这句话,人不风流妄少年。」
李绪哈哈大笑,「好,好一个人不风流妄少年,这么一来,为兄倒是要送件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李宣抬了抬眉,知道难关已过,终于能笑得轻松了几分。李绪不答,伸手来握他,李宣任他牵了,跟他走入后堂。以前两人牵手,只觉得兄弟亲热,非如此不能表达,此刻却是心中酸楚,或者将来再也握不到了。
二哥,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
李绪走之床前,低头掀开床幔,让开身子。床上赫然躺着一个男子,周身绑着绳子,眼睁得大大地看着他俩。之前那些话,他显然是都听到了。
李宣不禁怔住,轻轻弯了腰,伸手去抚那人额前的散发,那人眼露厌恶,要退后,却是无法动弹。显是被点了||||穴道。
「……慕容……天……」李宣吐出这三个字时,心中突然觉得想有种纵声大笑的冲动,为什么这一切到了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滑稽。果真不再碰他,收了手,起身笑道:「多谢二哥如此有心。」
李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两人再回前堂,李绪道,「你在牢中呆了三天,按你的性子,想必闷也闷死了,我派人抓了他来,你也好解解乏,等你尽性了,我再有正事找你说。」
李宣笑着道,「这个自然,小弟恭送皇兄。」
李绪轻轻一笑,打趣道,「好心急啊,这就赶着我走了。」
「哪里哪里,要不再多坐会?」李宣恭身要请他进来。
「油嘴滑舌就数你。」李绪笑。
李绪开门,退了出去,李宣呆立原地,站了片刻,终于仰天长吁了口气。慢慢走入后堂,一眼便看到了床上的慕容天,他正仰着头看那帐顶,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李宣的脚步声,慕容天把眼转了过来。李宣出手如风,解了他||||穴道。
慕容天咳嗽一声,终于能动弹出声,却是不开口。
李宣立了片刻,满心想解释,张了张嘴又闭上。他这一生跟谁解释过,解释了他会信吗,万一窗外有耳呢。
慕容天不看他,也不动弹。李宣伸了手,摸到那绳索上,指尖隐约传来那人身上的温暖,他突然想搂着他,就抱一抱,不用别的,只感受一下那个人的体温。他有点冷,从心底散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