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4-09-22 15:05      字数:4910
  “不记得後面怎麽弹了。”
  紫眸捡起地上的剑,浅浅一笑笑,对兰祀说道,
  “後头的招式我记不清了。兰祀,等这一次回来之後,你再把你记得的教我一遍。”
  兰祀一愣,然後会意一笑,应了声“好”。
  第二日一早,他们就准备坐船出发。刚到了山下就有弟子来报,说是纪槿如要见柳梦已。紫眸听到这话时,心中一慌,但脸上并未露出痕迹。
  柳梦已让他们先上船後,便往纪槿如所住的院子去了。紫眸愣愣地站在原地,挣扎著是否要跟上去,直到兰祀一连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而这个时候,柳梦已已经走远了。上船之後,紫眸执意站在外头等柳梦已。半晌,柳梦已才不紧不慢地上了船,紫眸见柳梦已脸上未有异色,这才放下了心。
  这一路上谁也没有提宣山的事,只当是寻常游玩,倒也不急著赶路,直到约定之日的前一天,他们才住进了宣山之下的客栈。
  晚膳之後,紫眸刚要出门去叫小二收拾屋子,就被兰祀叫住了。一回头就看到兰祭祀把玩著手里的折扇,笑吟吟地说道,
  “紫眸,我可想到了个好主意。这宣山也不用去了,我们干脆摸进恒风派,一把火烧个干净。”
  紫眸闻言,笑著打趣道,
  “好呀,你先去,我帮你断後。”
  兰祀脸上没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神情,他只是这麽凝深地望著紫眸,许久未发一言。
  紫眸无奈一笑,别过了头。兰祀心头一紧,刚要开口,就听到紫眸说道,
  “我晓得你要说什麽。可是,兰祀,我已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丫头了。”
  兰祀一惊,还未回过神来,就看到紫眸已启步而去。他站在远地,就这麽看著紫眸渐渐远去,脑中反复回荡著她从前说的话。
  兰祀忽然意识到紫眸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会跟在自己身後什麽都不懂的小丫头了,就连柳梦已也会为情爱悦为情苦。十多年来相伴相依的三个人中,只有他什麽都没有变,被留在了原地。
  紫眸刚回到屋里,就看到柳梦已走了进来,她略有不解地问道,
  “阁主有事?”
  柳梦已关上了门,眉头紧锁,目光在紫眸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刹血毒蝶在你这里是吧?”
  紫眸一惊,心里猜到多半是纪槿如告诉了他。未等紫眸答话,柳梦已轻叹了口气,他又道,
  “紫眸,你练成刹罗毒魔,对吗?”
  紫眸闻言,身体不住地颤抖著,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阁主,我……”
  柳梦已看著紫眸低著头不敢与自己对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麽好。刹罗毒魔早在几十年前就已被列为华月阁的禁忌,紫眸犯了规矩理应责罚,但他又怎会不知道她为什麽要这麽做。
  刹罗毒魔歹毒异常,一旦练成,只要动用内力,整个人就如毒一样。这武功虽能博得一线生机,但却极伤练功著的身体。长此以往,毒性会慢慢反噬,无人能活得了长命。
  “阁主,紫眸此生唯一的目的就是为您效忠。不管用什麽方法,付出什麽代价,都绝不会让您有所损伤。”
  紫眸的身体仍在微微的颤抖,但她的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紫眸自小在柳梦已身边长大,十多年的相处,即使柳梦已再迟钝也明白她的心思。从当年她还是个孩子时,就甜甜地笑著发誓对他效忠。柳梦已看著跪在地上的紫眸,忽然发现,她似乎还是从前那个孩子。连什麽是武功什麽是毒都不懂,就傻傻地拉著柳梦已的衣摆,缠著他教她各种本事。她说,总有一天她不会再需要他们的保护。她说,总有一天她可以倒过来保护他们。
  柳梦已叹了口气,温柔地摸著紫眸的头,淡淡地说道,
  “起来吧。”
  紫眸一愣,茫然地站起来。
  “早些休息吧。”
  柳梦已说完这句後,便离开了。
  次日清晨,柳梦已和潋君坐著马车上山,而紫眸和兰祀各骑一匹马。兰祀原本想让小秋坐到马车里,紫眸却让小秋和兰祀同骑一匹马。
  马车里头,柳梦已和潋君并肩坐著,记忆中,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车里靠得这麽近。潋君一瞥眼,就看到柳梦已仍是看著外头的枯树杂草,他不由地一笑,问道,
  “柳梦已,你怕吗?”
  柳梦已脸色平静,他深深地看了潋君一眼,回答道,
  “不怕。”
  潋君闻言一笑,伸手握住了柳梦已的手,他道,
  “我也不怕。”
  自从紫眸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潋君之後,他就打定主意无论生死,都要陪著柳梦已。只是这打算,他未曾告诉过柳梦已,也并不需要他知道。
  今日一战,柳梦已只需奋力一博即可,剩下的生死相随便是潋君的事了。
  刚到了山头,马车就停住了。柳梦已看著潋君,语调平淡地说道,
  “最迟天黑前就会回来。”
  潋君会意一笑,点了点头。
  紫眸略有吃惊地看著潋君,未等她开口,潋君已说道,
  “我在这里等著就好。”
  紫眸也猜到他是怕柳梦已分心,便不再多说,只是吩咐小秋也留在这里照看著。
  他们三人刚走远,就听到身後,潋君大声地叫囔道,
  “柳梦已,如果你不回来,我会恨死你。”
  明知道这样的距离潋君是看不见的,但柳梦已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当他们来到宣山之巅时,已有三个男子站在那里候著。站在最前面的人年纪大约是四十不到,正当盛年。而站在他身後的两个人,一人是当年应战的恒风派陆长风,二另一人不过二十出头,应该是年轻一辈中的高手。
  “沈掌门。”
  柳梦已略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沈诉笑著上下打量了柳梦已一番,他道,
  “这十年来,贤侄越发像你师父了。”
  柳梦已冷淡地瞟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今日一战,无论谁胜谁负,你我两派的恩怨到此结束。”
  沈诉目光锐利,中气十足地说道。
  柳梦已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平淡地说道,
  “时候不早了,就此开始吧。”
  话音刚落,兰祀和紫眸彼此对视一眼,一步踏起朝著对面攻去,占了个先机。
  起初,兰祀和紫眸分别与两位长老对招,武功还算是相当,而柳梦已和沈诉也算得上势均力敌。当年老阁主只输了沈诉那麽几招而已,柳梦已既然已练成了第十层,武功自然不会在老阁主之下。只是沈诉行走江湖二十多年,论起经验来当然要比柳梦已丰富的多,一时间,柳梦已也讨不到便宜。
  时间拖得一久,兰祀和紫眸便渐渐落了下风。好在他们懂得互相照应,一旦对方露出破绽,便赶忙协助。恒风派的武功阳刚硬朗,一出手就威力十足。华月阁武功胜在快和狠,一旦拖延就讨不到便宜。
  数百招过去,别说兰祀和紫眸,连柳梦已也渐渐感到有些吃力。兰祀刚闪多那青年一掌,就看到那陆长风正朝著紫眸右肩处袭去。兰祀一急,飞身上前挡在紫眸身前,右胸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掌。眼见那青年又要补上一击,紫眸一时情急,反射性地扔出毒蛇朝著他的脸上扔去。青年下意识地一闪,兰祀趁此机会拔出腰间匕首猛得刺向他。陆长风见状,情急之下朝著兰祀又是一掌击下。匕首刚刺下,兰祀就被他打远在地。
  柳梦已此时正与沈诉打得难分难舍,脱不开身。紫眸赶紧跑到兰祀身边,点了他几处大|穴。
  “匕首和蛇上都有毒。”
  陆长风查看了青年的伤势,气愤地呵斥道。
  兰祀冷冷一笑,嘲讽道,
  “我们华月阁擅使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才刚晓得吗。”
  话刚说完,兰祀就吐出了一口鲜血。先前陆长风的这两掌用了十足的功力,而兰祀都无暇闪躲。紫眸看著他脸色渐渐苍白,心中一急,便要点向兰祀的昏|穴,却被兰祀的手挡住了。
  “紫眸,你要做什麽?”
  兰祀问道。
  紫眸闻言,扬唇一笑,神情自若道,
  “从前你总是挡在我面前保护我,如今,换我来保护你。”
  说罢,未等兰祀反应过来,她已掰开他的手,重重地点在了|穴道上。
  看著兰祀昏睡了过去,紫眸才安下了心站起身。十步之外,陆长风还在为那青年弟子度气,紫眸冷冷一笑道,
  “不用忙了,此毒一进体内,绝无活路。”
  陆长风闻言,心中越发愤怒。他放下青年站起身,怒吼道,
  “你个妖女,我今日绝不会放过你。”
  紫眸嫣然一笑道,
  “是吗,那你尽管试试。”
  话音刚落,她已先出手。陆长风再袭击而来时,下手比先前更为凶狠,紫眸瞟了一眼柳梦已的方向,他与沈诉两人谁也未落下风。
  紫眸很清楚,她的刹罗毒魔并未练得精湛。真正能让对方致命的,只有内力交掌的那麽一瞬间,而在此之前,绝不能让对方发现有此等武功。
  一旦陆长风下了狠手,紫眸就有些吃力了,正当她仗著轻攻飞身而起时,陆长风竟顺势袭击而来。紫眸未来得及闪躲,眼见就要被他的掌力打到,陆长风竟失足摔下。紫眸定神一看,原来是柳梦已出手偷袭了他背部,而代价则是他自己也受了沈诉一掌。柳梦已一口鲜血喷出,却丝毫不顾自己的伤,全力追击陆长风。
  紫眸档在了柳梦已身後,化解了沈诉追来的攻击。论真功夫,紫眸毕竟和柳梦已还差得很远,不出片刻便落了下风。只听到这时身後传来一声大叫,紫眸心里虽紧张,但却不敢回头看。
  柳梦已被陆长风一掌打在了肩膀处,陆长风以为得势,不料柳梦已更为凶猛,竟趁著他喘息之际,掌力刺穿了他的心口。
  沈诉一听到陆长风痛苦地叫声,心中愤怒,下手更加凶猛。柳梦已眼见紫眸已被他步步逼後,未做休息就冲上前替她解围。紫眸得到一时的空隙,赶紧提气运功,把所有内力集中在掌中,以求博命一击。
  柳梦已本就只能与沈诉勉强抗衡,如今又受了伤,渐渐不敌。沈诉趁此机会,想要给他致命一击,正当他逮到柳梦已正喘息的当口时,他全力向柳梦已袭去,不料,一掌未下,紫眸挡在了柳梦已身前,使出全力击掌向他。
  紫眸硬生生地受下沈诉集中全力的一掌。而同时,她的掌力虽远不及沈诉,但在两个人各自向後弹去时,沈诉发现整个掌心都发黑了。紫黑色的东西从他的手蔓延至全身,揪心穿骨地疼让他连声惊叫。
  潋君坐在马车里时刻看著外头的天色,柳梦已说入夜前一定会回来。可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但山路上未有任何动静。潋君就这麽愣愣地看著太阳渐渐落了下去,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却仍不见柳梦已的踪影。
  “柳梦已,你这个骗子。”
  潋君朝著山路的方向大叫道,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人影正朝著他们走来。潋君定下心神,想要看清来人到底是谁。那人走得很慢,但越靠近一点儿,潋君就越紧张上一分。当那人快要走到潋君面前时,他已颤抖得险些无法呼吸。
  柳梦已搀扶著兰祀慢著步子走到马车边,潋君愣愣地看著他,竟说不出话来。直到柳梦已费力地把兰祀抱进马车,吩咐小秋上去照看之後,潋君才忽然抓住了柳梦已的手。
  柳梦已被他这麽一抓,无力地靠著马车喘息著,额头上直冒冷汗。
  “柳梦已你哪里受伤了。”
  柳梦已喘著粗气摇了摇头,他的手轻柔的抚摩过潋君的脸旁,然後,低声道,
  “我没事。”
  说完,柳梦已支撑著车板站起身,解下腰间的玉佩交给小秋。
  “等兰祀醒了,就把这东西交给他。”
  小秋早就哭红了眼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此时,他只得用力地点头。
  柳梦已声音虚弱而无力,他又道,
  “连夜赶路回蓬莱岛,片刻都不要停留。”
  说罢,柳梦已又对车夫吩咐了一遍,然後催促著他们赶紧离开。
  马车刚走,柳梦已就摔倒在了地上,潋君赶忙扶住了他,问道,
  “紫眸呢?”
  柳梦已目光一颤,眉头紧锁,摇了摇头。潋君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苦涩的神情,心中当下明了,再不敢提半个字。
  柳梦已让潋君先上马,然後,他支撑著身体跨坐上来,一甩马鞭,策马往山下而去。
  潋君感觉到柳梦已的身体牢牢地紧贴著自己,他困惑不解地问道,
  “柳梦已,究竟发生什麽事了?”
  柳梦已勉强喘息著,他答道,
  “当年师父曾答应过,宣山之战绝不可用毒。恒风派的人发现了真相,定会追杀而来。”
  潋君心头一乱,下意识地问道,
  “为何我们不回蓬莱岛。”
  柳梦已停顿片刻,才平淡道,
  “华月阁不需要一个没有武功的阁主。”
  潋君闻言一惊,他声音颤抖地问道,
  “柳梦已,难道你……”
  柳梦已环抱著潋君的手加紧了一些,他道,
  “我废了自己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