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4-09-22 15:05      字数:4883
  陈三这人极好相处,一旦是让他看对了眼,整个话匣子就打开了,想到什麽说什麽,听得潋君也兴致勃勃。话一说到兴头上,他直囔囔著要讨酒喝,恰巧这时候船夫走了进来,一看到陈三毫不知仪态的样子,就忍不住笑道,
  “陈三啊,你好歹是影使,在阁里也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就不能注意一下言行,等会儿让外头几个弟子看到了,还不又得回去笑话你。”
  陈三倒是毫不介意,他无所谓道,
  “什麽使不使的,不就是个虚名。对了,张老爹,听说你船上藏了壶陈年老窖,拿来给我喝两口,尝尝鲜?”
  陈三明明有一张俊美的脸孔,偏偏弄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就差上前强拉著张老爹问他讨了。潋君看著他这麽滑稽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陈三也不在意,一门心思地追讨那壶酒,张老爹被他缠得没办法,一边帮他找一边嘀咕道,
  “你个小子大白天的就知道喝喝喝,可得给我省著点。”
  陈三连连说好。
  等张老爹离开之後,陈三立马就撕开纸头喝了一大口,
  “果然是好东西,来,你也尝尝。”
  说著,他便递给潋君。潋君也不别扭地假客气,接过来就喝上一口,然後笑道,
  “倒是还行,不过和我从前在燕都喝过的,还是差了些。”
  陈三一听也来了兴致,忙追问说,
  “都有些什麽好东西,你快说来给我听听。”
  未等潋君回答,他又抱怨道,
  “我也晓得燕都好酒多,可每次跟著阁主,刚想去问问哪有卖好酒,就被一句话给拉了回来。”
  潋君听到他说起柳梦已,脱口而出地问道,
  “他说了什麽?”
  陈三冷下脸,摆出柳梦已平日的表情,用他的口吻说道,
  “陈三,酒会误事。”
  陈三模仿的极像,潋君看得大笑了起来,他说道,
  “我还没听过柳梦已说过这句。”
  潋君想起上次出行时,两个人一路上也不乏小酌几杯,还真没听过柳梦已说喝酒误事的话。
  陈三皱著眉头,忿忿不平地说道,
  “可不就对我说这句。也不光阁主,阁里其他人都不让我多喝,都说一醉了准得惹事。”
  潋君疑惑道,
  “怎麽惹事了?”
  陈三一笑,理所当然地答道,
  “都醉了我怎麽还记得。”
  潋君忽然想起刚才张老爹的话,便问道,
  “刚才张老爹说你是什麽来著的。”
  陈三想了想,才记起来,他答道,
  “你是说影使?”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说道,
  “不算是什麽头衔,也就是带了个使字听上去神奇些罢了,能跟日月二使的名号沾上点边。说起来也就是阁主的护卫而已。”
  潋君听到是和柳梦已有关,不免好奇地问道,
  “那怎麽在岛上没怎麽见到过你?”
  说到这个陈三才不好意思地笑道,
  “阁主也知道我懒,所以也就出远门了才让我跟著。”
  潋君和陈三两人不知不觉地早就把酒喝掉了大半壶,下船的时候张老爹拿起来一掂分量,就追著陈三穷囔囔。陈三自知理亏,也一个劲地赔笑赔不是。
  上了岸之後,他们就改坐马车赶路。沿途经过的城镇都已有人打点好住宿,准备了马车。路途顺利,没过几天就到了灵州。
  先前一路平静,只是偏偏在灵州郊外出了岔子。还未到山路,马车就被七八个壮汉包围,一看就知道是想来打劫的山贼。陈三透过帘子的缝隙往外头看去,从那几人的身形步伐来看,到真是有些武功的。
  “车上的人,还不快下来。”
  领头的粗汉吼道。
  陈三对潋君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作声,然後,他一个人下了马车。
  “这几位大哥,我们只是过路的,也不是灵州人,有什麽坏了规矩的地方您尽管说。”
  陈三点头哈腰,一个劲地求饶道。
  粗汉说道,
  “过这山是有规矩的,要想平平安安就看你懂不懂这规矩。”
  陈三忙赔笑道,
  “懂懂懂。”
  说罢,陈三便掏出了个小锦包,把里头的银子全给了他。那粗汉原本看他们的马车就知道身家不俗,不料却只得了这麽点钱财,哪会甘心。
  “就这点银子,还不够我们弟兄吃上一顿好的。”
  话虽这麽说,粗汉还是把银子收了起来。
  陈三忙求饶道,
  “这位大哥啊,我们一路上盘缠都用得差不多了,真只剩这些,不信你搜。”
  陈三张开手,一副任他搜身的样子,看得坐在马车里的潋君又好气又好笑。陈三身上本就只有一些碎银而已,其他盘缠全在潋君那儿。
  那粗汉叫了旁边一人去搜陈三的身,的确是一无所获,但他就是不信,又对著身後的两个人说道,
  “到车上去搜。”
  陈三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慌张。潋君从马车上被拖了下来带到了陈三旁边,他冷眼一瞪,陈三无奈地直摇头。
  陈三容貌俊美,但总不像潋君这样带了几分豔丽之色。其中一个山贼一看到潋君就直往他身上蹭,口出淫秽道,
  “哟,看不出还有个相好的,长得还真不赖。”
  说著,他就要伸手去捏潋君的下巴,却被潋君打开了手。陈三见状,目光凌厉,冷冷道,
  “既然要求财就不要再图别的东西,银子我也给了,可别太不知分寸。”
  那几个壮汉被他这话一激,纷纷亮出了大刀,陈三嘲讽一笑,拉著潋君退後了三步。
  六七个壮汉齐齐向他们杀来,陈三把潋君往後一推,而自己则是上前一大步。他一掌劈向最近的那人,夺下他手里的大刀。
  陈三身姿轻盈,步伐如风。他以刀为剑,杀气凶猛。脸上一改平日的痞笑,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阴冷。
  潋君见状一惊,陈三的武功架势简直是和柳梦已一模一样。只是柳梦已身上的杀气是冷的,而他却是热的,犹如一团熊熊烈火,随时都有可能烧尽一切。
  那几个壮汉武功底子的确不错,再加上身材强健,力气又大,六七个人围攻陈三一人,明显陈三是讨不到便宜的。
  潋君刚想吹哨唤来青歌,却想起先前在路上陈三曾提醒说,灵州楚家与华月阁有过恩怨,而青歌一出显然就表示有华月阁的人在此地出没。如此一想,潋君只得作罢。
  越是打得难分难解,陈三脸上的表情越是兴奋。华月阁的武功本就是招式凶狠,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每一招每一式都干净利落,只为攻击要害。
  突然,潋君看到有两人绕到陈三的背後,趁著他与其他人打得难分难舍,正欲攻击他身後的空隙。潋君立马掏出一把毒粉,朝著两人的脸部洒去。
  只见那两人刚沾到粉末,就痛得直吼,捂著脸在地上满地打滚。陈三余光瞟见,微扬唇角,满意一笑。
  另外五人眼见同伴受伤,心中越发气恼,杀式更凶。陈三一不留神被其中一人砍破了衣服,手臂上被割一道深深的刀伤。他不怒反笑,竟抬手到嘴边,伸舌去添那上头的血迹。
  潋君看得心中一震,他不是没有见过武功好的人,却没看到过竟真有这样嗜血之徒。
  陈三冷冷一笑,手中招式再不留情。不出片刻,只听到陆续几声哀叫,那五个壮汉竟依次倒地。潋君这才发现陈三竟到这时候才使出全力。他定神一看,地上躺著的人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死状惨烈,散发著浓重的血腥味。陈三把手上的刀随意地扔在一边,这才转身走向潋君。他身上的衣服早被那几人的鲜血染红,手臂上也有血流淌下来,但脸上的表情却仿佛丝毫不在意。他恢复了先前的神情,一脸无奈道,
  “我都就说人要知足吧,早拿了银子就走,也不至於丢了性命。”
  潋君听他说得一副轻巧的样子,冷冷一笑道,
  “会懂得知足长命这道理的人,也不会去做山贼。与其都要动手,你又何必演上这麽一段。”
  陈三哪会听不出他的意思,脸上满是为难地辩解道,
  “我原本可是真心想散财挡灾啊,这不都是从前阁主的命令吗。是他叫我能不动手就绝不要动手。”
  潋君心中冷笑,如此一个会为血腥而疯狂的人,怎能让他轻易动手。
  27
  潋君和陈三一到了王府,总管赶紧带他们到了齐岚的屋子。整个房里都弥漫著浓重的熏香味,陈三不由一笑,说道,
  “是御用的迷留香,听说天底下只有皇家才有那麽一个而已。”
  潋君也曾在紫眸给他的书里看到说这熏香,它可以使重病在昏迷中熬过一段日子,病情不会加重。这东西按说只有皇帝那里才有,看来皇帝也并没准备对齐岚下重手。
  潋君让陈三去把齐岚扶起来,先前他在船上服用离魂的解药时,也得由陈三以内力护住心脉。潋君从锦盒里拿出解药,然後坐到了床边。先前他刚进屋时还没仔细看清齐岚的样子,此时这麽近的一瞧,还真把他吓一跳。说一句面如死灰都不未过。
  潋君把药硬塞进齐岚的嘴里,但齐岚此时已没了意识,解药含在嘴中怎也不见他咽下去。
  “让我来吧。”
  陈三不耐烦地皱著眉头,把齐岚的身体往後一拖。他一手搂著他的背,另一手硬把齐岚的嘴掰开,用手指直把药往他喉咙口送。陈三动作粗鲁,连潋君看得都有些不忍,但还真就这麽吞进去了。眼见齐岚的皮肤渐渐出现异色,从头颈开始,紫黑色液体流窜在他的身体里,看上去就像是藤曼一样。陈三知道这正是解药起作用的征兆,他撑著齐岚的後背让他坐直,掌心抵在他身体输以内力。潋君取来银针,解开齐岚的衣服,紫黑色的东西已布满了他全身。潋君以银针扎在他各大|穴道上加以逼毒,每一针扎下去齐岚的身体就一颤。明知道他此刻是没有任何意识的,但潋君难免有几分不忍。
  一直到齐岚吐出一大口黑血,陈三和潋君才松了一口气。潋君为齐岚搭了脉搏,又在他身上扎了几针试试毒性的深浅,这才道,
  “大半的毒已经解了,只是他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每日一次的逼毒也不可以停。”
  陈三一听这话,囔囔道,
  “每天都要来一次?他吃得消我可吃不消。”
  潋君瞪了陈三一眼,语带嘲讽道,
  “不是说华月阁弟子最为忠心的吗?这可是你们阁主亲自答应下来的事。”
  陈三忙赔罪道,
  “哟,我这不是累糊涂了吗,可当我没说啊。”
  潋君看到陈三一会儿功夫就满头大汗,脸上多了几分疲倦之色,也晓得这的确是极耗内力的事。但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毒素在体内挣扎乱涌的痛苦齐岚怎能忍得了。
  潋君替齐岚穿好衣服盖上被子,然後才去找纸笔写药方。他手里握著笔杆刚想要下笔,忽然想起当初在清河馆的小屋里,齐岚也是这麽一笔一划地教他写一些难记的字。当时的齐岚虽然也是身体不好,但仍是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更别提那好似仙人一样的气质。潋君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那凹陷的脸颊,惨白的脸色,嘴唇还带著些紫青色。怎还有当初的风姿。
  陈三此时倒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为了坐得舒服他还特地把齐岚往里头挪了一些。潋君正写著药方,就听到他语带感叹道,
  “真是可怜,好好一个王爷竟然弄成这样。”
  他虽然的确是在可怜齐岚,但终究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潋君与他相处了这麽几天,对陈三这人也略有估量。本来齐岚就是与他无关的人,再加上陈三本就为人散漫,先前他抱怨几句也不让人意外。潋君收拾了东西,一回头却看到陈三还在玩弄著齐岚披散著的头发。
  “你是走还是不走?”
  陈三一听这话,整个人立马跳了起来三两下就走到了潋君面前,他笑得一脸讨好地说道,
  “怎麽不走,我都饿惨了。这儿是王府,我们又是来救他们王爷的,好酒好菜总少不了吧?”
  待在王府已经快半个月了,齐岚体内的毒也一天天地被逼出。只是修罗的毒在齐岚体内已有二十多年,要真正清除余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半个月来齐岚仍然昏迷著,汤药和一块的食物都是陈三粗鲁地掰开他的嘴硬灌进去的,有时候一不小心,甚至会弄破齐岚的嘴角。潋君起初难免不忍,但後来也发现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喂他吃下东西。
  起先几天陈三还抱怨著每日得耗那麽多内力,累得满头大汗。但在王府毕竟好吃好住,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就再也没听到他的嘀咕声了。每日为齐岚扎针喂药之後,潋君总是会就这麽站在一边望著他良久,就好象是期盼著他会忽然醒过来一样。这不光是因为担心齐岚的身体,还为了那个已隔了千里远的蓬莱岛。潋君每日都计算著日子,紫眸说顶多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如今已过了半个月,那也就只有两个半月而已了。按说两个半月的日子并不算长,当初在蓬莱岛一晃就是大半年,可如今怎麽才半个月的时间就像是半年那麽长。每日从中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