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4-09-22 15:05      字数:4816
  啧,你这自恋狂。
  克愁若无其事地把脸转开,对着窗子吐气、暗自控制心跳。
  可恶,这家伙必须停止这种行为,这种不打声招呼、就冒出一句叫人脸不红都不行的话语的坏习惯,否则会逼他年纪轻轻就动换心手术了。
  塞车的情况终于纾解了。
  当他们顺畅地在高速道路上飞驰,即将抵达离克愁住家最近的交流道时,克愁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
  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伴着虚弱的『克礼斯』,在彼端回答他。
  「博士?怎么回事!」
  『他们……把我捉……我、逃跑了……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应该会追来。』断断续续的,老人艰辛地以微弱的声音说。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桥……』
  然后,残留下嗡嗡嗡嗡的断讯声,这是博士与他的最后手机通话。
  听到「桥」时,南加州的居民,率先在脑海中浮现的,十之八九会是举世驰名的美丽地标——金门大桥。
  因此他们立刻折返,前往那座红色跨海大桥。
  克愁一路上不停地祈祷着,拜耗上天保佑博士能够平安无事。
  另一方面,若鹏也开始动作,试着联络负责贴身保护博士的两名探员,得到的却是不太乐观的消息。
  「两名探员确认已死亡。」面色凝重地,若鹏把蓝牙耳机中传来的情报,告诉身旁的克愁。「他们坐在公务车中,等着要送博士下班,突然间遭受到攻击。现场没有多少的挣扎痕迹,手法干净俐落。」
  「那么……博士果然是被人掳走了。」也等于凶多吉少。
  若鹏点点头。
  「那两名探员是我亲手挑选的,我知道他们的能力。能够这样子一次扳倒他们的人,如果不是熟人,那也一定是专家中的专家。」
  想到这两名探员的家人,若鹏不禁握紧了拳头。一旁的克愁更是直截了当,一拳重重打在前置物箱盖上。
  「可恶!」
  他们不再谈论,两人此刻的心境一模一样,懊恼是于事无补的,比起浪费时间懊恼,更重要的是救出还活着的人!
  然而说要找到人,谈何容易。整座长达十多公里的巍峨桥梁,不单单是雄伟壮观,它更是重要的联结道路,交通流量惊人。想在繁忙的车道上,靠着一闪而逝的眼力找人,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
  有好几次,克愁以为自己看到了博士,结果那不过是普通的、跑来赏夜景的观光客而已。
  「博士……你到底在哪里……」
  他们开车来回搜寻了第三遍,还是找不到人。情况非常糟糕,万一他们猜错,那一切都完了。随着时间点滴流逝,博士活下来的可能性也跟着递减。
  克愁忽然「啊!」地大喊:「快、乌鸦,快下桥!我想到了,博士想说的,应该是桥旁的那座小灯塔,他常常会到那座灯塔去眺望金门大桥!」
  若鹏闻言,当下猛踩煞车,一个掉头疾驶向他所指的方向。由于灯塔位于海岸悬崖,车子上不去,于是他们在山坡下弃车,靠着双腿狂奔在蜿蜒崎岖的小径上。
  好不容易到了通往灯塔前的一座悬空木制吊桥——
  「博士!」
  夜晚朦胧的月色下,随着灯塔放射出的一闪闪强光,克愁搜寻到了那抹熟悉的瘦小身影,他欣喜若狂地对老人家挥动着手。「太好了,您平安无事!」
  老人家朝他走来,一步、两步,一个蹎踬跪倒在地。
  「博士!!」
  克愁马上冲了过去,他扶着老人的背,帮助他坐起身。「您还好吧?」
  老人家点了点头,仰头虚弱一笑,抱着肚子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东西……被抢走了……」
  「不要紧,我们会把东西讨回来的。」
  老人家摇了摇头,脸一度扭曲,勉强地微笑说:「哈、哈……那不是……爱……因,那是……假的。」
  「真的吗?」克愁替他高兴地说:「不愧是博士!把那些家伙全都骗倒了。」
  「就是……说啊。」老人家颤抖地拿起自己胸前挂的十字架。「这个,才是真正的……爱因……克……答应我……不要让坏人拿……到它……」
  克愁把手覆在老人瘦骨嶙峋的手背上。「当然,我们要一起保护它。」
  老人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出了鲜红的血。
  「博士!博士!!」
  这时克愁注意到了,老人压在肚皮上的手心底下,渗出了红色的体液,宛如一条条蚯蚓渐渐地爬出了老人的指间。
  「博士——!!」
  若鹏紧急联络了救护直升机,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博士送进天主教医院,然后又直接地进了开刀房内。
  博士的腹部中了一枪。
  很幸运的是,子弹并未伤及重要脏器,但这并不表示博士脱离了危险。毕竟博士已经不再是能轻松负荷手术重担的年纪,又失血了一段时间,能不能安然度过,最终还是决定于病患的意志力与体力。
  守在病房外的克愁,紧握着博士交给他的十字架,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在此同时,若鹏坐在自己的车内,利用笔电,透过重重防火墙安全戒护下的网路通讯,向主管报告博士遇袭的事。珍?贝瑞德随即召开一场临时的线上会议,包含若鹏在内,一起讨论后续处理的行动。
  「由此可知,那两人只是受雇来取货的,我们太轻忽了。」
  「我看,差不多该把案子转给军方了。再这样下去,万一Dr。李死了,情况反而会变成是我们戒护不周。」
  「可是上次我们逮捕那两个人时,那边好像有些不高兴,现在搞成这个局面再丢过去,他们也不会收。」
  若鹏看着主管们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在讨论案情,且讨论方向竟是针对该如何逃避责任,他心中的不爽可想而知。
  「Dr。李还没有死,各位长官。」
  他微笑着,切入众人的讨论中,夺过主导权地说道:「而且我认为在这个时间点把案子送走,只会让各位更陷入处理不当的泥淖中。」
  他接着分析。「首先,关于探员行踪曝光的这件事,应该彻底追查;再者,博士事先将晶片掉包成别的东西,敌人并不知道这一点,这是我们比敌人占上风的地方……」
  花费了十数分钟的时间,把整个情况与案情分析清楚之后,主管们勉强同意让他们继续调查这个案件。
  成功把案了留在手边,若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等一下,我有个提议。」
  珍跳了出来,说道:「关于相关人员的保护方面,我觉得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承认,面对恐怖份子及国际杀手的联手合作,本局力有不逮。因此,我建议把保护工作交给国土保安部的专家,我们可以更专心于调查方面。」
  若鹏脸色一僵。
  「说的也是,这个意见值得考虑。」最高阶主管咬住了饵。
  珍主动举手说:「赞成这么做的,我。」
  其他主管互看了一下,也纷纷举手赞成,三两下就拍板定案,快得令若鹏来不及眨眼。
  「阿尔特,之前的保护工作辛苦你了,现在你可以回归『原本』的工作,好好进行调查,不必再继续贴身保护的工作了。」
  珍在萤幕彼端灿笑着说:「你不必感谢我,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而已。」
  低咒了一声「必蛆」,若鹏用力合上笔电,被这女人摆了一道,这下子他要怎样才能保护克愁?
  干脆辞掉探员的工作?
  不行,探员的身分能让他得到更多所需的情报。
  咬咬牙,若鹏走出车外,回到医院内。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仍在等待手术结果的克愁。
  他走向他,问:「怎么样了?」
  克愁无助地抬起头。「还没有出来,已经这么久了,博士会不会有事?」
  「吉人天相,你要相信他。」
  ——同时,也要相信我。
  若鹏揽着他的肩膀,誓言将保护手中的这个人到底,绝不让「危险」两字靠近他半步。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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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全力抢救了,还是……」
  当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从手术室中走出来时,克愁满怀希望地上前,听到的却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噩耗。
  「不……这不是真的……」
  他身体一晃,捉住了若鹏的肩膀。
  「如果你们想看他一眼,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若鹏点点头。「麻烦你了。」
  在男医师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紧急手术室。
  老人家僵硬地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一条干净的白布——遮住动刀的痕迹,面容安详地闭目永眠。除了那蜡黄到不似真人的脸色外,实在难以想像前一天还在说说笑笑的老人家,今日却成了没有呼吸的躯壳。
  「博士……」
  克愁不舍地执起老人家的手,难过地跪在地上,静静地流下两行清泪。
  感受到他深沉的哀恸,若鹏知道这时无论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他,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在此时此刻体贴地给他和老人家独处的空间。
  于是,若鹏和男医师先行离开了手术室。
  「请问医师,博士是什么原因……他明明没有伤到要害的,怎么会?」
  「他的年纪实在太大了……虽然我们尽力输血给他,但他还是无法负荷一时间的大量失血,引发了多重器官衰竭,我们也深感遗憾。」医师点个头致意,便转身离开了。
  一天之内,连续三名牺牲者,一切全是为了争夺更强的「杀人武器」。
  多荒谬!
  多令人痛心!
  若鹏咬牙,提醒自己不能让愤怒控制了理智,越是身处紊乱的状况中,越是得先冷静下来才行。有太多需要处理的事,有太多该打的电话,还有许多报告必须完成。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走回了手术室中,看着从刚刚到现在一动也不动地跪坐在老人身旁的克愁。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拉起了没有表情、低头不语的克愁,抱着他无力下垂的肩膀,护送已经伤心到不知该怎么哭的男子上车。
  「你必须把他交出来。」
  一走进若鹏的办公室,珍脸色难看、双手插腰地说:「我知道是你把他藏起来了,现在Dr。李死了,他是最后和Dr。李接触的人,同时也是上次被歹徒绑架过的人,他必须接受调查和……如果有必要的话,隔离保护。」
  瞟了她一眼,他继续移动滑鼠,敲打键盘。
  「阿尔特!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吗?」
  若鹏头也不抬地回道:「他不是病患,不需要隔离。我并没有把他藏起来,只是他现在因为Dr。李的死非常伤心,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静一静,于是我找到一个能确保他安全、同时也不受外人干扰的地方,如此而已。他有他的行动自由,我不能干涉他出面与否。」
  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把他交出来,还有Dr。李交给他的遗物也要交出来,否则我没办法再袒护你了。Dr。李出事,我们已经很难向军方交代了,我们必须给他们一点东西。」
  「你们要给军方东西,那是你们的事。克愁只是个普通人,他没必要成为你们利益互换的道具。」
  「你不要忘了,你自己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他想也不想地说:「那么,我随时可以不做『我们』。」
  「你……想走人?」
  「或许。」
  「慢着,阿尔特,你考虑清楚,靠你一个人是的保护不了他的。你看不出来吗?敌人可能藏在任何地方,随时会找到他。我的建议才是对你最好的,把他交给我们保护,告诉我们他现在的下落!」
  「Dr。李也是由我们保护,他的下场是什么你没有忘了吧?也许他的死因之一,就是因为保护他的人太多了。」
  「你在暗示什么?」
  「打从一开始,这个案子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消息的走漏,不是吗?」
  「你不信任自己的同侪?你指控我们有内贼吗?」
  「……」关上电脑,上锁,起身。
  「阿尔特,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不能怀疑我,这太侮辱我了。」
  「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而你也不会是例外,珍。」若鹏把列印出来的字条交给她。「这是我的假单,从今天起我要请一阵子的病假。」
  「什么病假,你好得很,活蹦乱跳得很!」她气得跺脚。
  「我的心病得很严重,我得了妄想症,在确定没有任何事物足以威胁到我所在乎的人的安全之前,我病得无法离开家门半步。」微笑说完,若鹏挥一挥手,说:「不用打我手机了,我换号码了。」
  「阿尔特?严,你给我回来!」
  这一记响彻整间调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