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4-09-22 15:05      字数:4785
  “不行,天降雨水,水凝成冰,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焰魄破不了的。”说话的正是长鹤,“焰魄收了真身吧。”焰魄闻言长嘶,抖动刚鬃,收了光芒和双角。
  “快快退下躲避,快!”北项鸿和大将呼喊着众人躲避到城垛下。
  墨梁知道长鹤要用法术相抗,猛地拽住他手臂:“不行。”
  “墨梁,这是最后一战,一切都会结束的。”长鹤说着心里默念,手臂仿佛长出荆棘般,墨梁不提防掌心一阵剧痛猛地脱手,再想伸手拽住他,已经被他法力抗拒无法近前。
  长鹤无视墨梁在身后地呼叫站上城头,抬眼望着,黑云飘散,冰锥破空而落,直直掉落。第一次与国师对抗,长鹤心中并没有十分把握。罢了,只有拼尽全力护住南阳城。
  双手结印,头顶浓云聚拢,渐渐出现一条巨龙,黑云中竟慢慢透出光明霞色,“轰”一声巨响,云龙周遭腾起火焰,俯身冲下云端,奔腾回旋身形越来越大,渐渐笼住整个南阳城,
  城下狮陀军眼见如此,口中呼喊为国师助威,国师!国师!国师……小龙王冷笑一声,国师送你们去死!
  冰锥募然大举随云彩飘动起来从南阳城上空须臾飘移到城头下,罩住狮陀军。挥手间冰锥笔直掉落……
  瞬间惊变,长鹤来不及多想,眼看仍有许多法力边缘的冰锥要落在城头上,这上上下下还有无数找不到躲藏处的人,忙催动法力,火龙张牙舞爪在城头上喷出熊熊火焰。
  冰锥挟雷霆之势而来,无坚不摧,城外狮陀军做梦也想不到,躲闪无路惨叫连连,如瓮中之鳖束手待毙,城外一时间如人间炼狱……
  黑羽军和百姓眼看冰锥寒光降落,吓得抱头缩脚,眨眼间只听哗啦啦水声,水当头泼下从头湿到脚,冰锥被火龙烈焰融化为雨水浇落在身上。
  阴风吹动小龙王身上乌黑的斗篷,看着盘旋护住南阳城头的火龙,法力再无顾忌,冰锥密如急雨般铺天盖地落下,四散奔逃的狮陀军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无一幸免。
  火龙盘旋,南阳城上大雨倾盆,北项鸿带人沿着城头在雨中巡视,国师的车辇孤零零在旷野中,独他一人,形如鬼魅。看着城外尸横遍野,周遭血流成河,北项鸿虽痛恨狮陀军心里也不禁咋舌国师手段狠辣。他究竟是谁?究竟是帮狮陀军还是帮黑羽军?
  “长鹤!快收法术,快收法术!长鹤!长鹤!”墨梁失声狂叫。北项鸿闻声收回心思身形急纵几个腾跃落到墨梁身边。瞧着长鹤的发渐白,青丝慢慢减少北项鸿顾不了许多,运功出掌拍过去,可掌风过后如石沉大海。
  墨梁喉间呜咽,一声狼啸,猛地撞向长鹤身上卵形光华,身躯一次次被反弹回来跌倒在地,一次次又爬起来……墨梁状如疯狂,挥掌拍向城头,拳脚发泄般落在冰冷的石砖上。楚汉等人上前拖住他被他甩开。骨肉的疼痛比不上一分分裂开的心疼,感受着他正从自己生命中一点点地消失。看着身前光华中长鹤身形摇摇欲坠的背影,发已近白,“长鹤!”墨梁大叫一声,扑通跪到在大雨中,眼白蹦红,鲜血从裂开的眼角流出混着泪水雨水滑落脸颊。
  长鹤已经动不了了,听着众人在身后呼唤墨梁的名字,他无法转身,不知道墨梁究竟怎样,心里焦躁不安一口鲜血吐出。
  墨梁,我想收,可是……那个国师在吸我的法力……天上火龙陡得周身泛出血光,火焰尽消,在空中扭动身躯痛苦地辗转翻腾。
  四二、父子恨相逢 兄弟仇同生
  火龙周身火焰尽消,龙嘴里几次呜咽喷出的是袅袅轻烟,周身云霞光芒渐逼出血色,在天空中扭动身躯痛苦地辗转翻腾。卵形光华中长鹤面向天空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腰肢吊起,四肢软软地垂下,头无力后仰,离开地面在光华中慢慢旋转而上,银冠束发皎银战袍,发已全白,望去一片素缟。
  冰锥落尽大雨停歇,光华中长鹤身躯不由自主地转过来,凝望着悲伤欲绝目已龇裂的墨梁。跪在脚下的他,两只手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泪从异色双眸中流出。
  墨梁看着长鹤升起飘过城头,光晕中看向自己,嘴角轻扬,一抹哀伤的微笑,唇齿开合无声而语:墨梁……
  “不!……”墨梁怒吼一声。在北项鸿、楚汉和刘正童的惊呼声中,纵身一跃,追逐长鹤跃下了城头……
  楼倾轩颓天地颠倒, 眼前漆黑一片,“哐”一声,宝剑跌落在地上,半晌,摇摇头定定神,任东来瞧着走出来的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庆王任丁礼。千里行路,带兵勤王,深宫夜探,惊变救驾,却原来逆贼主谋幕后黑手是自己的父亲。怪不得小龙王不杀我!父王,为什么?任东来张着嘴却无声。
  “为什么?”问话的是尚宣帝,问出了任东来无法说出的话。
  太后怨毒地盯着尚宣帝说:“本宫只有荣平一个孩儿,她性格软弱,先皇曾答应我将她许配给尚书左扑射,可你密谋篡位谋害了皇上连带也杀了左扑射等反对你的人,真腊来求亲时你竟不顾本宫苦苦哀求执意让荣平远嫁真腊,嫁给那个喜怒无常残暴的国王,害得荣平日日受苦以泪洗面。这一切,本宫时时刻刻记在心里。”
  庆王瞧着尚宣帝脸色凝重,边摘头盔边说:“你也会惊讶吗?你弑父杀兄囚禁小七谋朝篡位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吧!”他甩脱了禁卫藤甲,里面是一袭墨蓝色的衣袍温文儒雅,走向凉王,一掌把用剑挟持凉王的叛军打飞。
  尚宣帝的眼睛眯起来,也不看身边的任东来冷声问:“你韬光养晦处心积虑二十年,果然好手段,连儿子也有样学样。”
  庆王从袖囊中掏出丝帕覆在凉王颈下,轻轻拭去血珠。尚宣帝脸色一黑,见凉王摸索着将他手上丝帕抢过来扔在脚下,脸色才稍雯了些。庆王也不恼,抿嘴一笑说:“我这儿子出生时紫气东来异香满城本就尴尬得很,若是太出息了,日日劳你惦记着我可是什么也做不了了,总得想法子点拨他一下,让他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
  任东来得尚宣皇宠爱,亲派教导师傅,文有博儒武有英豪,加上长鹤在身边谆谆伴读,少时踌躇满腔胸怀大志,却不料一日庆王看似闲聊与门客说了一番话,任东来听闻大惊,幡然醒悟,自觉保住小命乃至全家上下百口要紧。自此万念俱灰,熄了鸿鹄之志,终日里斗鸡走马,寻欢作乐,怕连累长鹤,在他十五岁时就让他回了自己府上。
  此时的任东来才缓过劲儿来,听着他说的话,心里一凉,眼睛里有什么蒙住了视线,低下头俯身把剑捡起来握在手里。原来,并不是为我……
  尚宣帝忍下心中怒火问:“你一定是割让了城池给六国才引得他们大军来犯是不是?否则,以那些人的狼子野心怎肯听命于你?”
  庆王毫不示弱冷笑说:“割让只是个鱼饵,放心,狮陀联军会全军覆灭,六国兵卒一空,此时挥军南下便可一统六国。”
  尚宣帝怒目而视:“若一着棋差,楚国将万劫不复,这就是你筹谋二十年置数十万军民于水火引狼入室的目的?”
  庆王却不作声,目光移到站在身旁的凉王身上,瞧着凉王略微垂首的侧脸,温柔如水地说:“你当年所求,就是我现下所求,别说二十年,哪怕再多等二十年我也会这么做。”
  宫院内风吹树叶婆娑响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庆王身侧风华若仙的凉王身上。弹指二十年,风云转瞬变,阴谋与手腕,这一切只为了眼前这个人。
  “你们说够了吗?”缓缓得抬起头来,凉王双眸混沌望着前方,那里尸堆炽焰高涨油滋崩裂,气味混合硫磺令人作呕。“一个弑父杀兄,一个串谋卖国,谁比谁更卑劣,你们要什么,要什么!你们到底要什么!”凉王仰首望天,大声斥问。
  “小七!”尚宣帝和庆王同时叫道。
  “滚开!”凉王怒喝,缓步转身走向前,他脚步探寻走了几步,独站在院中昂首而立:“我任广信上辈子不知做了何孽今世竟与你们这两个宵小做了兄弟。这三十八年来我自觉无愧于天地,你们却让我做了祸国殃民的魁首。苍天在上,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虽不能剔骨剜肉还血脉给你们,也绝不会让你们在这里侮辱苟且与我!”说着抬手拔下头上墨玉簪。发髻散开泼墨而下,被风吹动凌乱飞舞。
  二十年无趣偷生,十八年相思无尽,一年多牵肠挂肚。小笙,你要好好活着,爹爹再没有面目等你回来了,这就黄泉路上去和你娘亲做伴。玉簪反手对准咽喉猛地刺了进去。
  “小七!”两声怒喊。尚宣帝和庆王肝胆俱裂,再料不到他决绝至此。两个人武功伯仲,飞身而起,直扑了过去。
  太后在一旁冷眼旁观,喝令一声:“把皇上拿下。” 叛军挺剑袭来。侍卫和勤王兵马闻声忙呼喝着冲上来救驾,院中一时战做一团。
  两人眼看着凉王心意已决墨玉簪刺进肌肤,恨不得用自己的脖子去挡。只听“当”一声玉簪应声折断,簪头落在地上。手中断茬划过颈下犁出一道血痕。任东来飞出一枚铜钱截断了玉簪。庆王将凉王身躯搂在怀中,血已染了他斗篷的领口。
  “放开他。”尚宣帝拳脚生风打退两个叛军扑过来。
  勤王的兵马一拥而上,叛军拼力抵挡,侍卫、叛军抢上来救尚宣帝和庆王,他二人混战成一堆,险象环生。眼见着混乱不堪,三皇子在一旁慌不择言:“快来救我,快来救我!谁救了我,等我登基就加官进爵!封侯拜相!”
  “父皇父皇,快救我!父皇!”四皇子乱军中哇哇大哭。
  太后被几个叛军护住狼狈躲闪,嘴里喊着:“把三皇子斩了!”
  常贵大惊,趁叛军不察抽冷子把四皇子抢在怀里紧紧护住。“常贵,常贵,呜呜,我的背好疼,呜呜……”四皇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叫着,常贵摸到一手鲜血。
  庆王怀抱凉王躲闪,左臂挨了一掌,眼瞧着乱阵中任东来手持长剑孤零零站在石阶上。“东来,快杀了他,杀了他父王让你做皇帝,想要什么都可以!你不是喜欢蓝长鹤吗?做了皇帝你就可以立他为奉君,随便你怎样!”庆王边躲闪边嚷着。
  尚宣帝招式凌厉,毫不松懈大声说道:“你做梦,真以为能得了天下?任东来,你勤王有功,若是生擒了他大义灭亲,朕就赐你免死金牌,让你划疆为王!”
  任东来站在阶上看着眼前乱哄哄刀来剑往各方嘴脸,三皇子被斩于剑下,四皇子被常贵救下却受了伤。栾叔成带侍卫和叛军互相对峙混战,自己的父亲和皇帝为了凉王正在厮杀。
  “小侯爷,您总得做个决定,千里勤王到最后不能变成谋逆啊。庆王就算得到了皇位也得不到民心,自此楚国再无宁日。”常贵拖着四皇子怀抱盒子在乱军中躲避。
  尚宣帝夺过长剑刺中庆王肩头,庆王剧痛之下脱手,凉王滚落倒地,尚宣帝转身想把凉王拉到近前,庆王已挑起地上一柄长剑挥剑逼近。两人剑光凌厉重又交手,凉王从无数脚旁跌跌撞撞向前。
  任东来攥紧手中剑柄,内心空荡无助。我如何勤王?谋逆的人是我的父亲;皇帝谁稀罕?做皇帝会不开心;我不想勉强长鹤,长鹤已经有了心爱的人,我究竟该怎么做?
  常贵眼瞧着栾叔成手执大刀带领勤王的人马勇猛无敌,叛军逐渐减少,叹息庆王大势已去。瞧瞧还呆呆站在一旁的任东来心里有些惋惜,若庆王失势,到时候满门抄斩,他这千里勤王就是一场笑话了。
  眼见着两方人马各持长剑分别冲庆王和尚宣帝背心而来,任东来长舒口气一声苦笑。铜钱撒出去打中侍卫|穴道救了庆王,飞身而下空中旋身长剑逼退叛军,护住尚宣帝。可两个人毫不领情,全力进攻。庆王腾身跃起长剑反手削去一击不中,二人瞬息错身。
  庆王眼角余光瞥见寝宫,忽得手中剑势凝注,张嘴要喊,一把长剑刺入胸口,透心亮。庆王面对刺中自己的尚宣帝手中剑“哐当”跌落,胸口鲜血顺着剑身血槽流出,手艰难地指着尚宣帝身后,断断续续地说:“小七快……救……他……”尚宣帝猛地回头,看清了眼前,一时魂飞魄散长剑脱手,庆王扑倒在尘埃。
  “父王!”任东来大惊扑过来,庆王面色惊恐气绝身亡。
  常贵顺势回首看,抱着四皇子扑通跪倒爬了两步,惊呼:“王爷,不要啊!”
  叮当不绝的兵刃相撞声,呼喝不断的对骂声忽得消失,院中静得可怕,所有人止了厮杀看着寝宫。
  满月如银,银波如练,映着楠木雕花宫门内那一方青砖地。青丝双分垂落脸颊,眉间一点艳如嫣然,象牙白的斗篷血迹斑斑,脚下横七竖八断弩无数,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