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4-09-22 15:05      字数:4892
  “哼,既有异心难保他不借此事兴风作浪。皇上,请皇上三思。”曹化为人愚耿,喋喋不休地说着。
  杜伦也不让他:“皇上,既然遍贴皇榜恩及天下,那请凉王一观有何不可?国体事大,不能让狮陀小国挟此事拒绝朝贡,会让其他番邦小国争相效仿。”
  “皇上……”
  “好了,两位爱卿俱都是忠心为国之人,朕明白。太傅说的有理,国体事大。既如此,明日一早就由杜爱卿和曹爱卿你二人带着狮陀天书到兰苑请凉王过目。”尚宣帝说道。
  第二日正逢十七,百官齐集独缺了杜伦和曹化。殿前官高唱一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几位文臣陆续启奏。尚宣帝正听着,忽然太傅杜伦喜气洋洋地进到殿中,在品级阶前跪倒说:“贺喜皇上,我楚国之福。”
  尚宣帝意料之中地轻笑,端起案上的彩釉茶盏抿了一口明知故问:“哦?喜从何来?福从何来?”
  “贺喜皇上,凉王看到臣等带去的天书,只看了两片叶子就说,‘此书应为上、下两册,木匣中的叶子乃是摘录着几篇撒豆成兵、搬山填海的幻术’。”
  “原来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狮陀小国居然奉为天书。”尚宣帝了然道,点头说:“好,你请凉王译了此书,退朝后即去请狮陀国使臣前来对质。曹化呢?”
  “臣二人到了兰苑后,凉王看了天书便说,正是早朝时辰,让臣先回来回禀一声。”杜伦心内欢喜,面带笑容说,一抬眼看尚宣帝脸色微变,正在诧异间,只见殿外跌跌撞撞进来一人,正是曹化。
  曹化有些气急败坏,跪下道:“启奏……启奏皇上,那个凉王,他,他……”
  “他怎么了?快说!”尚宣帝厉声问。
  曹化气喘吁吁地说:“他……他哄走了杜大人后,微笑着对臣说要进内堂,结果他转身进屋,用……用火漆……点瞎了双眼。”
  “仓啷”一声,彩釉茶盏跌在青砖地上,碎成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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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架空历史,文中风俗官制借用宋朝,文中开始的西凉风俗服饰借用小凉山彝族。
  除了在山寨前北北望月吟的那首诗外,其余文中的诗都是我自己写的==!其他人的还勉强,就是觉得对不住小鹤的文采风流,因为是他们自己做的诗,所以不想抄用大家之作,请各位亲将就着看吧,ORZ。
  二二、空恨弥今世 唯爱用此生
  杜伦说:“臣二人到了兰苑后,凉王看了天书便说,正是早朝时辰,让臣先回来回禀一声。”
  尚宣帝听得心中一凛,心头猛跳。小七恨我至深,连话也不愿与我说,他性子看上去温顺实则刚烈至极,如何肯让杜伦回来报信取悦于我?正在胡思乱想看见曹化从殿外跌跌撞撞地进来。
  曹化有些气急败坏,跪下道:“启奏……启奏皇上,那个凉王,他,他……”
  尚宣帝顾不上是不是有失龙仪,厉声问:“他怎么了?快说!”
  曹化气喘吁吁地说:“他……他哄走了杜大人后,微笑着对臣说要进内堂,结果他转身进屋,用……用火漆……点瞎了双眼。”
  端着彩釉茶盏的手蓦地软了,“仓啷”一声,尚宣帝亲眼看着那茶盏跌在脚边的青砖地上碎成几片,盏中的水顺着砖地逶迤流开,似是离人伤别泪……
  ……看着他昂首走进兰苑,看着红漆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看着他悄然转身,看着一行清泪从他眼底流出,顺着他的脸庞从下巴上滴落。他没有泣声,没有颤抖,甚至没有一丝恐慌,只有无声的落泪。自己冲进门内将门在身后关闭,看着他眼帘轻轻抬起,那原本是世上最灿烂美丽的眼睛此刻了然无痕,死水般波澜无息。
  “四哥,你诬我弑父篡位,你连太子哥哥都杀了,却为何还要留我不死?即使你做了皇帝,我也不会……从你。”
  “你恨我吧,只要你能属于我一个人,哪怕让你恨我。”
  “四哥,终有一天你会亲口下令处死我。”
  “不会,不会有这一天,我是皇帝,我是皇帝。”
  “可你还想做个好皇帝不是吗?四哥,我最后叫你一声。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
  尚宣帝轻喘了两声,相隔十八年,他当日的话语还是字字句句跳出脑海。原来你自毁双目是算准了满朝文武定会让我治你负国之罪。我说过最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看着我笑起来的样子,你居然狠得下心来将眼睛点瞎。小七,你一直在等,在等这一个机会是不是?让我亲口处死你……尚宣帝胸口一阵刺痛。
  “皇上息怒。”曹化以为尚宣帝被凉王大逆行径激怒,忙道:“那凉王宁愿自毁双目也不愿解读天书,分明是置国体于不顾,皇上万不可姑息与他。”
  “曹大人所言甚是,当年凉王勾结番邦谋朝篡位,是皇上仁德赦他不死,他居然不思悔改如此挑衅,其罪当诛啊。”礼部尚书也出列奏到。文武百官眼见尚宣帝脸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以为他心中盛怒,纷纷出班谴责凉王。
  尚宣帝眼睛瞄了瞄太师、枢密使、骠骑大将军三人。他们三人在尚宣帝还是四皇子时便是他的心腹,参与了尚宣帝从四皇子到夺位的全程,步步晋升坐到了现在的位子,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追随的人篡位只是为了凉王。
  太师心内思忖,皇上给我使眼色呢,当年凉王谋逆案是因为罪证不足皇上说定他死罪恐难以服众,皇上的意思……难道是想借此机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他如此想着,看尚宣帝的神色觉得自己所料不差,便出班高呼:皇上,凉王罪不可恕,皇上仁德也不能姑息啊!云云……他这一喊,枢密使、骠骑大将军也会意了,齐上前奏请。他三人位高权重,满朝文武除了少数保持缄默的,其余都顺风顺水附和,一时朝中诛声一片,凉王死罪几成定局。
  尚宣帝太阳|穴犹如鼓擂,咚咚作响,闭上双眼靠在龙椅上。你真的要逼我亲口处死你吗?不错,这是对我最好的惩罚。
  “皇上三思啊!凉王罪不致死!”阶下一声高呼。尚宣帝刷的睁开眼睛,这声音窜入耳中犹如天籁,看品级阶下跪着一个文官。
  “皇上,皇上仁德遍及宇内,忘皇上三思。想那凉王被幽禁十八年,十八年并非弹指光阴,凉王必然性情大变异于常人。请皇上设想,若是正常人怎会淡然轻笑间毫无预兆自毁双目?那凉王必定心神已变,臣私以为他的举动实乃无稽之举,做不得数,就连那识得天书一事说不定也是信口胡说,忘皇上明鉴。”此人俯首在阶前,声音虽低满殿却听得清清楚楚。
  尚宣帝心想,对呀,被幽禁多年已经失心疯这岂不是最好的脱罪理由吗?这番说辞合情合理,殿中有原本缄默的官员边听边点头,像是颇为赞同。尚宣帝看在眼里心内狂喜,面上却仍然是沉着脸眼睛微眯说:“阶前所跪何人替凉王说情?”
  “臣乃户部侍郎崔岚。”崔岚说着跪直身子道:“皇上三思啊。”
  崔岚而立年纪,肤色黝黑,眉目敦厚。尚宣帝眼中闪出一个鹅黄|色的娇羞身影“臣妾的夫君是户部侍郎崔岚”。心想,这崔岚记得他曾是三甲进士,几年前晋任户部侍郎,素来无功无过。
  崔岚将脑袋在青砖地上磕得作响,看他如此坚决尚宣帝心内已做好打算,脸上怒色更盛:“凉王如此行径,你竟然敢回护他?还不退下,再敢多言同罪论处!”
  崔岚依然据理力争:“皇上,凉王当年精才绝世,臣也素闻他许多逸闻妙事。如此人物将他幽禁实是比死罪还要多些折磨,生不如死的滋味能将人逼疯了。臣知道皇上当年就是念在手足情深,所以才赦他一死,他与皇上虽非同母也是血脉相连,请皇上念他被幽禁之苦饶他不死吧。臣愿以死相谏,望皇上明察。”
  文武百官见尚宣帝半晌不语以手触额微微叹息,竟是有些松动。半晌听见尚宣帝:“众卿意下如何?”再看太师。
  太师惊觉圣心难测,原来皇上竟还顾念兄弟之情,忙上前转风使舵。此时枢密使、骠骑大将军二人也硬着头皮跟随,直说崔大人所说有理,凉王已然失常不足治罪。朝上他三人的门生弟子也忙附和而说,顺便也替崔岚求情免他同罪论处。
  此时尚宣帝心中才终于松了口气,说道:“即如此,传旨,凉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着杖六十。崔岚同罪,着吏部将崔岚杖六十,罚俸三月。”
  崔岚是被抬回家里的,股上结结实实地皮开肉绽,复命的人说,崔夫人看到丈夫惨状登时就哭了。
  早朝散后“兰语轩”中,太医从内室中出来,身后医童提着药箱走到兰苑正厅,尚宣帝压住心中焦躁问:“怎样?他眼睛怎样?”
  “回皇上,那火漆滚烫,凉王的眼睛……臣……臣无能为力。”太医说着偷眼看尚宣帝,看他嘴唇抿着,双眼寒威四射,太医打了个冷颤,药童在一旁铺开笔墨纸砚伺候开了凝神压惊的方子交给常贵。
  太医带着医童脚不沾地地走了,常贵站在尚宣帝身后,看着伺候凉王的八个内侍跪在堂前。尚宣帝冷声问:“说,怎么回事?”
  这兰苑里的一应应度都由宫中专人放到兰苑门口止步,这八个内侍服侍凉王多年从未出过兰苑一步,接手东西时也有禁卫看守不得说一个字。别人不知道尚宣帝的心思,他们八个日夜服侍凉王,这些年再苯也看明白了尚宣帝对凉王到底如何,况且都是聪明伶俐的人。此时吓得人人牙齿打颤,屋里牙齿相撞的“得得”声一片。
  为首的内侍匐在地上说:“回……回皇上,王爷素日里做的学问每……每隔一段时间都……都会整理封存,那……那火漆是……是封口用得。奴才们也没想到,王爷他……他会……用烧化了的火漆……”
  “居然让他有了闪失,既看护不好主人,要你们何用?常贵,传人,把他们杖毙在兰苑里。”尚宣帝冷声说。
  皇上饶命啊,饶了奴才们吧,皇上饶命啊……内侍惶恐地大喊。
  “皇上……”常贵俯身道。
  “大胆!”尚宣帝此时也无需遮掩,厉声喝断常贵:“你若敢给他们求情,朕连你也不饶。”
  常贵走到尚宣帝面前跪下说:“皇上请听奴才说完,凉王初进兰苑,不吃不喝,一言不发,直到换了自小贴身伺候他的丫鬟仆从进来才好……”
  “那又怎样?”尚宣帝此时狂怒,抬脚将常贵踢到一边。
  常贵爬回来在尚宣帝脚前说:“皇上,因为十六年前那个太医私带王爷的丫鬟碧如出逃一事,皇上您把那几个人都处死了,这才从宫中挑选了他们八个过来。皇上明鉴,他们服侍了凉王十几年,凉王一字不发,他们也知道该做什么。眼下凉王眼睛已盲,行动更是不变,他又轻易不肯说话。请皇上息怒三思,您就是不饶他们八个,也要替凉王想想,若是杖毙了他们,就是再聪明伶俐的人也难保能服侍周到了,凉王吃苦是难免的,他的性子吃苦也必不肯说得,皇上。”
  尚宣帝无语,起身走向“兰语轩”,内侍知道自己几个的小命是保住了,来不及谢常贵忙起身跟上,把寝室门上的水晶珠帘挑开。
  床上放着鲛绡纱的双层床帐,尚宣帝轻声走到近前,模糊看到他在床角里抱膝坐着。很久没有如此近的靠近他,刚想要伸手把帐子掀开,犹豫了一下还是垂手站定了。
  “小七……”尚宣帝轻叫了一声,半晌,帐中连点声音都没有,尚宣帝转身往外走。
  “那贝叶书是截了先头几章,上头写着此书为排兵布阵、安邦治国,颇多厉害幻术。那狮陀国是有心试探我国内有没有此书而不是真心找能识得此书的人。”语声不大,却如珠落玉盘般动听。
  尚宣帝喜形于色忙折身回来走到床前问:“小七,你……你跟我说话吗?你是跟我说话吗?” 这些年没听过他的声音,难得听到他说如此多的话,尚宣帝心内欢喜,忙道:“我有精兵百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