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古诗乐      更新:2024-09-15 09:13      字数:4914
  医生当时说:“那我得改行当警察去,抓你这种人特别有成就感?”
  “什么成就感?”
  “可以玩制服……”医生舔舔嘴,一脸向往。
  尔后被他压住,提前制服了一把。
  他笑了笑……回忆居然还没忘却?记得这么清楚……不过也是,他身体好着呢,不像黑无常那样,估计如果没提前死翘翘可能病到最后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
  “想吃点什么?粥?”张闻源却绝口不提过去,他摸了下医生的头,“今天要上班吗?”
  医生微一偏头躲过他的手,看着他,没有说话。
  “下午是吗?”张闻源笑笑,没有掩饰知道医生具体的上班时间,“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帮你请假。”
  “谢谢。”医生让自己假假地笑了一下,“能不能给我一下电话……”这时十万只蚂蚁在他脑袋里横冲直撞,确实不适合上班。
  他打电话,拔姚涵江的号码,说:“给我做醒酒汤……”
  “在张闻源那?”姚涵江说。
  “是。”医生看着张闻源,张闻源也同时在看着他。
  俩个人同时都高深莫测,却没有尴尬,对方都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他们已经没有当年那样理解对方了。
  张闻源突然开口,说:“你昨晚说的,是不是真的?”
  医生脸部僵硬,他无法让自己的表情自然点,只能收起假笑继续面无表情。
  “那代表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张闻源不以为忤,很自然地说着。
  他是律师,厚颜无耻打蛇上棍是他的本能,你所能做的就是点头……点下头就可以了。
  于是,医生忽视心里那突然涌现出来漫天漫地要把自己掩埋的痛苦逼着自己硬生生地点了下头。
  点完头,他撇过头把头全埋在枕头里,声音又小又低,“姚涵江来了再叫我。”
  第二十三章
  姚涵江来了,医生第一句话是“带我走”。
  他们下了电梯,张闻源还站在他们身后,医生捧着垃圾筒吐了个天翻地覆,然后他死抓着姚涵江的手,没有哭声但眼泪纵横,“我恶心。”
  姚涵江抱着他,沉默了一下,说:“那咱们不试了。”
  医生抱着他,眼泪不停地掉,“真的,太恶心了。”
  回头太恶心了,这么对待过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再开始?就算他爱他,又如何?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再来一次的。
  “我们回去。”姚涵江半拖着他,成熟的男人脸上一片死灰的静默。
  有些过往,真的无可救赎吗?如果不能,那么就不要了吧,就算剩下的时光里都会爱无能。
  他不该逼他的。
  “涵江……”医生依着他,抬起睁不清楚的眼睛,“你要幸福。”
  “我不能,但你得能。”他死死地抓着姚涵江的手,逼他答应。
  姚涵江完全静默了下来,看着他……看着远处的听他们说话的张闻源不蹲下了身子,捧着腹部一脸痛苦地看着医生。
  姚涵江半抱着他往前走,没有言语。
  “答应我……”医生的喉咙嘶哑得已不成声音,他抱着姚涵江,死死的扣着,他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啊,他们这么些年彼此相扶持了过来,他不能得到幸福,但他必须,那个小男人多么爱他,是多么爱他啊,不要会溜走的,就像……他的幸福一不小心就被溜走了,他抓也抓不着,怎么抓都抓不着,连回头的理由都没有。
  姚涵江把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头仰着看着天空,说:“德子,得坚强……都这么多年了,再熬熬也就过去了,你不行,我还陪着你。”
  医生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崩溃地死抓着他的后背,在他的胸前如濒死的动物一样呜咽地哭了起来。
  张闻源在几步的不远处,看着医生,泪流满面。
  姚涵江低下头,冷冷地看着他……如果这泪流得早一点,就算分开不在一起,他又怎会把爱的能力丧失掉。
  他离开得那般残酷,以至于后来的时间里对于自己的感情德子总是潜意识的拒绝,不能再和谁在一起。
  老板病人上门送酒时,看到了姚涵江,也见到了沉睡中的医生。
  他看着苍白孱弱的医生,姚涵江说了一句,“见了旧情人。”
  老板病人苦涩地笑着,哑着嗓子问姚涵江,“何必呢?”
  “他走不出去……”姚涵江依着窗口抽烟。
  “我也不行?”老板病人一脸希翼。
  姚池江看着他,说:“你知不知道,他还留着他七岁时他爸爸送给他的玩具飞机?他收到的每一样礼物都保留了下来……他是个念旧重情的人。”
  老板病人低下头,脸色刹白。
  “可就是这个人……为了那人,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姚涵江笑笑,烟头烧到了手指也没见他动,“然后,他什么也没得到。”
  姚涵江喃喃自语般说着,“牺牲了一切,什么都没得到。”
  “他渴望救赎,但他也明白自己已经得不到救赎了,只能把一切藏在心底,直到死去。”姚涵江闭起了眼,烟头在指间掉了下去坠入了地,什么也没剩,只余一地的烟灰。
  第二十四章
  他笑笑,然后低下了头。
  他走到门边,问姚涵江,“如果我等他,会怎样?”
  姚涵江看着他。
  “他这里还没没长大……”他指着自己的心脏,“他拒绝长大,我想在他长大时回头,我就在那等着,他会开心的。”
  姚涵江抿着嘴一语不发。
  “你说会不会?”
  “一个人没有很多年的……他是,你也是,我也是,有时候有没有感情这个东西都没关系,人到了一定时候也会找不相干的人过下去的,但他不会,他害怕与人在一起生活,他已经没有勇气跟谁相处,别为他耽误了你。”
  老板病人没有回应他的话,低着头,然后他抬头,眼睛里都溢满着苦涩,“有次他喝醉酒,抱着我极至温柔缠绵地吻着,我都在想,如果他爱我,多好。”
  “我都不会让他伤心的。”他望着墙壁,摇着头,“真的,一点都不会。”
  真的,一点都不会。
  而你,却为了那个伤透你的人失去了爱的能力。
  姚涵江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看着沉睡的医生。
  光线透过百叶窗射了进来,外面晴空一片。
  楼下的人已经站了两天了。
  他却还没有醒来……偶尔醒来,喝点水,继续睡。
  跟那次情况何其相似,没有自杀成功,他一天天不分白天黑色昼夜睡着,直到内心的堡垒再次雕砌成功,他才慢慢清醒。
  姚涵江没有逼迫他清醒,替他休了一个月的假。
  他头一次出门倒垃圾,张闻源坐在长梯上,头发凌乱,脚边的烟蒂围成了一堆。
  “他怎么样?”他走到在塞垃圾袋的姚涵江旁边。
  姚涵江顺手从裤袋里掏出个东西往他方向一摆。
  张闻源接过,“这是什么?”他看着手里的光碟。
  姚涵江把垃圾袋塞好,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地从他身旁走近。
  张闻源在他背后哑着嗓子问:“这是什么?”
  昏暗的灯光里,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几个小时都如此。
  后来他突然安静了下来,抽出放在枕头下的东西,那是一本相册,男人看着照片脸部僵硬,然后看到某种照片,好像有水打湿了它,他用手细细的擦着,脸孔慢慢地变得悲伤起来,然后绝望,只不过几秒,他突地抱着头往墙壁上撞,一下二下三下四下五下,不过十几秒他就连撞了好几十下……猛烈的撞击就算无声,也似乎能听到那尖锐的碰撞声。
  然后冲进来一帮人,抱住了他,血模糊了他整张脸……他被人抬住身体,头往上抑,他的嘴巴大大的张着,凄厉地尖叫着……
  四个多小时无声的默片,是一张上面贴着疗养院的光碟所呈现的。
  黑白镜头,连泪水都是黑的……血也是黑的,这一些,深深地刺伤了张闻源,他抱着头无声咆哮,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把拳手塞进口里,血从口里流了出来。
  他软弱得从沙发上掉下了地,他跪着捧着自己的腰,从喉咙里对着自己的心说:“怎么会这样?”
  血从缝隙里流了出来,伴随着眼泪,他只能问自己,“怎么会这样?”
  第二十五章
  张闻源按开门铃,姚涵江那张总是纹丝不动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他舔了舔嘴,问:“怎么样了?”
  姚涵江把门打开,率先走在了前面。
  张闻源跟着,在卧室门口,姚涵江停下,他跟着停下。
  透过门,灰暗的房间里,一个人蜷缩地躺着,看不清面目。
  “他一直都这样?”他嘶哑地低声问着。
  姚涵江把门上,淡淡地说:“他已经挣扎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张闻源苦涩地笑,撇过头,拿出烟点着,猛抽了一口才有勇气说话,“我能不能守这里。”
  姚涵江微笑了一下,笑容轻淡却嘲讽,“等他醒来再捅他一刀。”
  张闻源哼笑了一声,“等他醒了,我给他刀子,他想捅我多少,就捅多少,解气就好。”
  他眉眼不眨地说着,就像捅鸡捅鸭般轻松。
  姚涵江看着他,轻轻地说:“他恶心你。”
  张闻源依旧哑着嗓子,“我知道,让他恶心吧,恶心完了,就干净了。”
  姚涵江好笑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凌厉却那么冰冷。
  “如果,不能恶心完,有个人提醒着他让他犯恶心,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张闻源再狠狠地抽了一口,抬头说:“这次我不会对不起他的,我会让他对不起我,他想要解脱,我会给。”
  姚涵江哂笑,走了几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从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着,没说话。
  “我会让他重新活过来……这是我欠他的。”张闻源靠着卧室的墙壁,疲倦地闭着眼睛,“欠谁的都不能欠他的。”
  袁志成按了门铃,门一打开,平时涵养极好的青年忍不住眉头都皱了起来。
  眼前的男人胡子没刮,双颊也凹了下去,这才几天,瘦得快不成|人样了。
  他刚想说话,看到了姚涵江后面一个打着石膏架着托架的男人倚着墙抽着烟。
  他走了进去,把买好的食材放进厨房,一言不发地作起饭来。
  突然,好像有轻微的声音响了,透过玻璃,他看见半只手残废了的男人动作迅速地掐熄了烟,猛烈地转过头看着那扇门。
  只是,没再有动静,那个男人慢慢地垂下了眼。
  然后,门再次轻微地响了,缓慢地被打开,苍白瘦削的人的眼睛黑得像无底深渊那样让人看了就觉得那里没有尽头,“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拿着没有水的水杯,静静地问着眼前
  第二十六章
  “过来坐下。”姚涵江在不远处叫他。
  他略过张闻源,没等他的回答,一步一步衰弱地往姚涵江走去。
  他倒在了沙发上,姚涵江帮他去弄水……不到几秒,他就在沙发上蜷缩成了一团。
  “想吃点什么?”姚涵江问。
  “粥……”他勉强地睁开眼,不到一秒就又闭上。
  张闻源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一语不发。
  电话在此时响起,就在旁边的几何桌子上。
  姚涵江把水端了过来,拿起了电话。
  他听了一分多钟的话筒,只“嗯”了一声,把电话递给了张闻源。
  张闻源抬头,没有迟疑接过了电话。
  只一会,他的脸色变了,说了句:“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他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看了看无动于衷闭着眼睛没再看过他一眼的医生,往门边走去。
  直到门关上,医生都抱着腿蜷缩着没有动弹。
  “他儿子发高烧,在医院里。”姚涵江淡淡地说。
  医生听了睁开眼,笑了一下,说:“没有哪个父亲愿意抛弃孩子的……”
  说着,他眨了眨眼,想起自己逼自己的父母放弃了自己,只为了张闻源父亲一句你愿意为我儿子做到哪步的那句话,想起来真可笑,如今这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牺牲了一切,什么也没得到,想起来真的像笑话一场……他双手捧着水杯喝着,姚涵江在他身旁坐下,像过去一样,把他揽到胸前让他靠住。
  “还好,你一直都在。”把整杯水喝完,医生笑了,自嘲地笑着,“要不,我连活着让自己伪装的力气都没有。”
  袁志成端着碗走了过来,医生看了他一眼,说:“当初,要是爱上你,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