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4-09-11 20:29      字数:4818
  硕言又摇了摇头。
  「那还有什么?」
  深吸了口气,硕言忽然擒住澧央的后脑勺,夺走他的双唇。在澧央反抗之前,他又迅速地退开,结束这不到两秒的一吻。
  这是?
  「我要对你告白,程澧央。」他说。
  扑通扑通扑通,澧央睁大眼。
  「我喜欢你——的父亲。」
  ……被雷电打到,不知道是否就是这种感觉?
  5、
  「震惊」筑起了一道墙,将四周喧哗的人们与他们隔离,那厢是好酒下肚乐开怀,这厢却鸦雀无声食无味。
  这还是头一次,澧央对着面前所摆的色香诱人「好料A」,胃口尽失。
  他愕张的瞳与硕言诉说着炽热情意的双眼,对峙僵持了漫长的数分钟后,澧央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话来。「你所说的喜欢,是一厢情愿的喜欢,不是两情相悦的喜欢吧?」
  不要告诉我,你和父亲是一对恋人!我怕我承受不起这么强烈的震撼教育!
  「当然,到现在为止,这都是我单方面的爱.老爹他有多迟钝,你不会比我更不清楚,就算我们每天朝夕相处,他也看不出我对他抱着什么情感。」
  太、好、了!
  澧央的心脏逃过一劫,脉搏也自紧张狂奔的状态,慢慢舒缓下来。冷静点之后,脑袋里第一个浮现的问号就是——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你连我父亲都没有说了,却向我这个做儿子的说,难道你是要我『促成』你们?」
  本来他想讲「成全」,但那是在两情相悦的状况下。像林硕言这样单恋老爸一根草的情况,除了「促成」还有什么?
  「怎么可能?我像是个笨得在沙漠里找珍珠,缘木求鱼的人吗?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希望自己的父亲变成同性恋,和男人搞在一块儿?找你帮忙,我不如去姻缘庙里求神仙。」自谵地一笑,硕言将小酒杯中的茶枣色绍兴酒液,一干而尽。
  接着他瞟向澧央道:「跟你讲这件事,是因为我要告解。那天,在厨房里……为什么我会出现那种行径?你一直都是对的,我不是毫无目的地那么做。」
  这里是教堂吗?澧央蹙起眉,他并不想「讨论」那天的事,只想「抹杀」它。
  硕言伸手再添了一杯酒,它以同样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喉咙里。澧央不难看出对他来讲,这是件很难以启齿的事。
  片刻,在三番两次的深呼吸后,他才说:「我很卑鄙。那天意外地发现了你的『反应』之后,我动了歪脑筋。你和老爹……不愧是父子,轮廓、长相都很神似。我一直在想,老爹年轻的时候,大概长得就像你这样。那时候我把老爹的影子重迭在你身上,我想在你的反应上头,寻找老爹有所反应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声音,会怎么响应我……」
  讲出心底隐藏的最大秘密之后,硕言朝他磕头道:「没胆子去向老爹告白,却拿你代替……戏弄你、借机吃你豆腐、做出性骚扰的举动,这一切的一切,我……对……不起你。」
  澧央先是一阵羞恼地脸红,接着是愤怒地刷白了脸,气到浑身发抖。「你、你是说,你把我当成老爸的替身?!」
  硕言瞅了他一眼,默默地一点头。
  这——亏我……亏我……刚刚还有点心软,想要原谅你,现在听到这种荒唐的理由,要我怎吞得下这口气!
  连刚刚的那一吻,你也是把父亲的影子,投射到我身上,才会……
  澧央五指掐着酒杯,直到关节骨都白了。各种情绪混杂在一块儿,几乎煮沸他的脑浆,并且让人很想把这杯酒泼过去!
  「爱怎么妄想是你家的事!」冷声,靠着岌岌可危的最后一点理性,澧央开炮教训道:「不过这也太离谱了!你不仅不尊重我,也不尊重我老爸,你在想什么啊?要不是看在你是主动亲口认罪,还算个男人的分上,我今天非揍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男人连句回嘴的话都没有,似乎有过相当程度的反省,一反常态地连个大屁都不敢放,乖乖地让他骂。
  「真是的!」骂过,气消了点,澧央嘟囔道:「我就看不出自己有多像我爸,分明是你这精虫上脑的家伙鬼扯!」
  「……笑容。」默默挨骂的男人,慢吞吞地说。
  「啊?」
  林硕言涩笑着。「你尝着咖哩酱的时候,恍惚间露出的微笑,和老板好象。」
  一翻白眼,「又在胡说八道,那时候我才没有笑!」
  「你有。而且笑得像天使。」
  澧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张俊脸红透透,粗话进出口。「操你个场!什么天使?你要是让我刚刚吃下肚的螃蟹全部都吐出来,看你怎么赔!」
  「但是老爹不像你这么容易恼羞成怒,牙尖齿利。」他若有所思地补上画虎成犬的多余说明。
  一把捉起桌上的螃蟹残骸,澧央二话不说地就往林硕言的身上扔,赏他个厨余垃圾雨,要他抱头鼠窜。
  「好、好,我收回、我收回!你别再扔了,会痛耶!」硕言以双臂搭挡着。
  但澧央还不罢休,大力扔完了自己的不够,还拿起他桌前的那堆红壳山补充火药库。
  往后节节败退的硕言,看情势不对,只好搬出老板做挡箭牌说:「喂,你制造这么多脏乱,老板看到会气死的!你是想被泡到渔港里做鱼饲料吗?」
  「要做也是你去做!」澧央终于停下手,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老板问起这一地狼藉是谁干的,你要怎么回答?说!」
  硕言叹口气。「我知道了,我会说是我干的。」
  算他识相!澧央重新坐下,冷着脸,呷口酒,想了想。既然好好的一顿秋蟹飨宴全被破坏了,索性以毒攻毒地问个清楚。
  「我父亲对你来说是师父,师者、父也,你喜欢上他,不就像是喜欢上自己的老爸一样吗?你有恋父情结,专门爱老头子?」
  「你问得很尖锐呢。」
  一顿,硕言耸耸肩。「我没什么恋父情结,因为我老头是个烂人,喝酒、赌博、玩女人的败家子。从小我就没把那种人当老爸看了,又怎么可能恋父?我喜欢老爹是……意外。一开始是感激、感恩,慢慢地又换上崇拜,等我发现自己陪在老爹身边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之时,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
  澧央还是无法接受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说法。「我爸可是个男人,你天生喜欢男人吗?」
  「不是,硬要说男人和女人哪一边我喜欢?女人当然比较好。温柔、可人,抱起来又不费力、柔软。可是若说女人和老爹比起来,哪个好?那老爹可爱多了。在厨房工作时是严格的暴君,离开厨房时又是什么都不会的迷糊蛋,笑起来像个孩子般纯真……」
  「可以了。你不用再讲下去了。」
  再听下去,澧央以后要怎么面对父亲啊?何况澧央发现到他在描述对老爸的「爱意」时,那热情洋溢的口吻,让他有些不爽。澧央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很怪,如果是觉得恶心、觉得毛毛的、觉得窘呆了,还说得过去,为什么是不爽呢?
  ——可恶!我哪知道啊?要是知道原因,我就不会这么躁虑、沉不住气了!
  或许是他熠熠生辉的朗灿双瞳,咧嘴的幸福笑容,刺痛了他的眼睛。
  「但你只是『喜欢』,没别的企图吧?你一辈子喜欢我爸到死也无所谓,但是你可别真的跑去向我爸告白。」无情地泼他冷水,道。
  「……你怕我会告白成功,你就得喊我一声『阿叔』吗?」掀眉。
  「天塌下来都不可能!」澧央玻а郏傻匚剩骸浮裁词呛啊喊⑹濉唬俊埂?br />
  「电视剧里面,小孩子看到『妈妈』结交的新欢,都要喊一声『阿叔』,不是吗?」眼底窃笑。
  手比大脑还快地出拳,却被林硕言的双掌包住、挡下。
  「呜哇!你是真的想毁了我的鼻子是吧?用这么大的力气!」
  澧央咋舌,悻悻地把拳头收回来。这家伙的运动神经可真发达,几次的突袭都没有办法能够动到他的半根汗毛。
  「鬼才担心我爸会理你这个疯子,我是替我父亲脆弱的血管担心!连我方才听你在『告白』的时候,都觉得缺氧、血管快爆了,换成我爸听到,他不晕过去才有鬼!你不想杀了他,就不准讲出去!」狠狠地钉他。
  硕言眨眨眼,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太迟了。」
  「你已经讲了?!」澧央揪住他的棉T领口咆哮。
  「还没有,不过我决定要告诉他。」以没得商量的口气,男人说道。
  「决定?决定是可以改变的,你没听过吗?快改、现在改、立刻给我改变你的决定!」
  「男子汉大丈夫得敢做敢当,我已经决定要去向老爹忏悔。因为一直把这份情感压抑在心中,结果险些铸下大错。虽然你——老爹的儿子毫发无伤,可是这份感情多少伤了你的自尊,我不能再漠视下去了。」
  他认真地看着澧央说:「只要老爹亲口拒绝我,我就能彻彻底底断了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早点去寻找下一段情感。这么做,不对吗?」
  就一般情况而言,他这么说没错,负责任的态度也该被称赞。不过澧央怀疑父亲承受得了这么「刺激」的告白。
  另一个澧央绝对不愿意去面对的答案,就是父亲「万万万万一」被眼前狂野、热情如火的英俊年轻人,打动了尘封已久的凡心的话,又该怎么办?试想,这些年父亲在母亲往生后,情感方面是一片空白,这时一个精力充沛、野性奔放的年轻小伙子像是火力发电机一样,不停地放送「我爱你」的讯息,马力十足地追求着……
  久旱逢甘霖?枯草亦逢春?
  澧央的背脊一阵冷颤。不、不、不、不,绝对不可以!他一定要阻止!
  「喂,林硕言。只要你不去跟我父亲告白,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咬咬牙,澧央甚至主动说:「要我不卖掉『山林小馆』也行。」
  男人皱皱眉。「你这是在测验我的决心吗?我有那么容易被收买吗?」
  「任、何、事、都、可、以!」澧央预备不惜下跪求他,也不让他将这个秘密说出口。驱除害虫要趁早,他非让他告白的念头,胎死腹中不可!
  「任何事?」
  「任何事。」点头。
  「就算你要听我使唤?」
  「就算我要……听你使唤。」不确定地点头。他总不会叫他去杀人放火吧?
  「成交。」
  「成交?」这家伙很容易收买嘛!
  「明天开始,就麻烦你到『山林小馆』报到了,打杂工。」仿佛早有腹案,要他听他差遣了。
  「你说……打杂?要我?」
  「你所有剩下来的假期,就好好地为『山林小馆』干活儿吧!体验一下老爹平日是怎么为这间餐厅流汗打拚的,也许你对它会不再那么嫌恶。老爹知道你肯来帮忙,一定会很高兴的。」
  澧央恍然大悟,自己是上当了,而且还是最老套的「欲擒故纵」之计!自己傻傻地跳进了他的语言陷阱里了吧?打从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打算去跟父亲告白。他倒也聪明,知道澧央不是那种听话、直来直往的老实人,要是他开门见山地要求他到餐厅去工作、体验父亲的辛劳,澧央马上会以「没这种必要」来拒绝他。
  这个怪人!就算我答应去餐厅工作,有那么值得开心吗?笑得这么灿烂,以为自己牙齿白啊!
  澧央耳根热热的,不好意思地装出冷冷的声音说:「你说要去告白,是骗我的吧?」
  「何以见得?」
  苦无实证,澧央只好悻悻地说:「你不用那么高兴我着了你的道,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要我到『山林小馆』工作的,我保证。」
  澧央的厨艺天分是独承自母系,糟糕到无以复加,完全不行。
  笑嘻嘻地,硕言却毫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厨房的活儿,不是那么容易干的。得出劳力、体力和心力,缺一不可。今天晚上要睡饱一点,OK?」
  这种呵护感令人窝心,也令人心慌。澧央懊恼地拿起一只螃蟹,借着大啖螃蟹的动作,藏起梗塞在喉的莫名暖意,不想让男人发觉到自己被他的体贴感动到,进而嚣张得意了起来。
  翌日。
  昨天晚上还笑嘻嘻地鼓励他「加油」的男人,霎时成了恐怖大魔王,挥着看不见的鞭子,不断地吆喝、监督奴才干活——间或掺杂着贬低人的怒骂、不留情的亏剿与绝不留情的斥责。
  「你是猪啊!笨手又笨脚,把马铃薯削得这么丑,端出去谁肯吃?」、「动作慢吞吞的,菜都凉了,你要负责把它们都吃光吗?」、「喂喂,只不过叫你抬个锅子,做得这么有气无力,没人帮你就抬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