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
天净沙 更新:2024-09-11 20:29 字数:4887
那人本是死士中极得力的一个,当时距先生祭匕已近月,消息早早放出关外,天下俱已震惊。
他如此。。。。。。
只为这秘密,他自觉背负不起。
若是当年父君多等一季半年,得了暗探回报,再做打算。。。。。。
亦或得报之后早早知悔,赤诚相待,而非自以为先生应对坦然便是甘然。。。。。。
若是当年先生一心一天下之外,尚有一丝软肋不堪。。。。。。
亦或曾分上半点心思怜己艾己。。。。。。
明坎坷,晓曲折,再回头看父君当年所作所为,看先生应对间分寸把握,我终于晓得,原来,父君不曾说完的那半句,乃是
否则,天下尚未得,得的却已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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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君母后若是注定,与先生之间,却是自失。
我不知,父君当年若委身示诚,能否有机挽回。
我也不知父君是否想到过。
因为之后,再无良机。
紫笋白毫,年年依旧。
喝茶人却已不在。
每逢新茶来,几两一竹筒,搁于书房案前。
我少时被先生所吓,不喜茶已成习惯。
身高倒是长足,高于父君年轻时。看来先生未必欺我。不过他仗辈份之尊耍弄于我,却是事实。
所以,几两茶,一搁就是一年。
鲜少冲泡,新茶换下旧茶时,旧茶依旧满罐,碧绿微白,清香淡淡。
我只是,想醒己。
莫要如父君那般。
及手,错过。
一百一十三
一夜癫狂。
只想纵着他。
当年的事,两个固然都没有什么错,却又哪里不能说是都错了。
我心绪激悲起伏里,那般想也是难免。
他么,一直那样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这两年我虽寂寥淡漠了些,身在繁华,心里清明,所见所闻困不得我,所遇所阻难不了我,故而不曾有何坎坷。
可他身上新添的那些疤。。。。。。
所以只想纵着他,纵着些,多纵着些,再多纵着些。。。。。。
但,纵必有纵的结果。
晨光微曦。
而后有淡淡的金色打到屏风脚,接着一点点往上爬。
往日此时我已经起身洗漱,打完坐了。
眼下则还软在被褥间,瘫得不想动。
我的腰腹肌都不存在锻炼不足的问题,几个时辰前,却硬折腾得无力。现在一有用到的动作,就酸痛。
这滋味,以往只在力量锻炼过量时尝过。
也没这么惨。
股间后方,酥酥辣辣的,不知是不是要吃流食度个几日了。
穆炎半趴着,脑袋埋在老地方,近得我略转转脸,就会蹭到他。
束发乱了大半,呼吸拂在我脸颊侧,肩压在我胸口。右手揽了我,扣了我放在身侧的左手。右腿还缠在我腿间,把我半边身子压得麻麻。
他醒了,醒得比我早。可不曾想到要放开我,让我活活脉,反倒搂得紧些。
我好像就是因为呼吸出入都有些困难了,加上他身子又开始不安分,都抵到我大腿根了,才醒过来的。否则大概还能睡一会。
穆炎自己反倒没有察觉。只是安安静静搂着。
算了。
这姿势实在不算舒服。然,我昨晚,一夜恬然好眠。
所以,由着他罢。
右手根本没了知觉,只好拿左手替他拢了发到脑后。
〃穆炎。〃摸摸他眉眼,侧头看看,多少还是肿了些,〃怎么办?〃
〃。。。。。。嗯?〃他感到些不适,但尚无自觉。
〃你眼睛。〃凑过去吻吻他眼睑,有些微微的咸涩,〃没法出去见人了。〃
而且脖子上,下巴关节低了寸许的地方,被我落了吻痕。
纵了他,也就,纵了自己。
穆炎没应声,搂了我转了个大半个身,翻得我趴在他身上。手摸索摸索,把我的头发又束了束,而后便没了动静。
他这模样。。。。。。
一个姿势躺久了,自然而然地换上一个。
根本就不曾听进我说的话什么意思去,更不用提为此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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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要向穆仲校询问些事?〃
〃嗯。原先安排的诸事非亲去不可的延后一日。〃从桌上一叠上拿了看了一大半的书在窗边的椅中落座,翻到留了签的那页,端杯就了口茶,眼角余光看到习云再一次扫了内室门帘一眼,我权作不曾注意到,开口,〃至于那十一位客人,今日照原打算请他们去城中公塾看看便是,下午还是到辩堂听听玩玩儿。我在与不在,无关要节。〃
〃好,先生放心。〃习云稍礼起身,一副十分乐于领命的样子,〃先生放心和穆仲校细细商讨就是。〃
这小子。。。。。。越来越皮痒痒了。
习云揭帘而出,恰好穆炎从院子里回来,揭帘而入。
公办中差吏进出的惯例,都是揭面前右侧帘,好似旋转门一般,以免繁忙来往的司署下人撞人。
门帘两侧差不多同时起落,习云跨出外头,呆了呆,回头诧异地看了眼穆炎。
穆炎目光游离了下,落到我身上,神色安然间微微有些惭意,在门边略略踟躇。
我回了个浅笑示意无妨,朝旁边几上另一杯茶稍稍指指,而后隔着细篾竹帘,瞟了习云一眼。
傻了吧,你还真以为有人卧床不得起了么。
还好穆炎的吻痕在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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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破例由习风送来,合着一起拿过来的还有两盒膏药,一瓶药粉。习风点着一盒说是去淤的,而后道那药粉是上好的创药,面上不动声色,却没有说还有一盒什么功效。
不知习云躲哪里去了。
吩咐去借把琴来,看着习风掩门退下,忍不住好笑。
用过膳,撤下东西,我一边打开那盒药膏,一边问穆炎,〃你想要调来我身边,还是想要继续从军?〃
〃从军。〃穆炎左思右想了不知些什么,过了好一会,答。
不知道他拐了什么弯,我本以为他会要留于我身边。其实留有留的好处,从军有从军的好处。穆炎性子再别扭,也不意味他是我的附庸。那个环境里,更容易习得一些对他有益的东西。多经阅历,多开视野,他也就慢慢换出来了。加上他身手好,所以我点点头,没什么迟疑,应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给他在那个小小的痕迹上轻轻抹了些去淤的,〃建功立业也好,贪生怕死也好,要好好的,要平安。〃
穆炎原本半垂着眼端坐,面上有些红。听得后面半句,愣了愣,困惑地看看我。接着听到后面的,点点头。
〃阵前畏敌脱逃,军法,斩。〃我替他说了未出口的疑惑,〃我知道。我不管。我就是不管。无论你怎么着,总之、反正,你得平安。〃
我又不是没无赖过,再多几次又怎么了。
〃好。〃指尖皮肤微微一热,穆炎答应了。
〃穆炎,你记得罢,我许了你的。〃好一个字,实在不够保险,〃这上头也一样,你若有万一,我便同死。〃
看你小样的敢玩命不。
眼里一动,穆炎正急急要说什么,我盯着他眼睛,断然抢白,补充了句,〃绝无一刻延搁。〃
穆炎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喉口一滑而咽,唇一抿,用力点了下头。
门口轻轻一声〃碰〃,而后是琴弦震动的微微铮响。穆炎和我扭头看去,青杨险险稳住滑落了一半的琴,抱好,而后揭帘进来放了,又转身出去,动作如常,人却一整副魂魄不全的样子,忘记见礼打招呼不说,还在垫子上绊了一下。
吓到这孩子了。
按说穆炎和我都不该没有察觉,奈何刚才正说到这般的事上,难免分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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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归乾。〃穆炎顿了顿,略略偏开些头,貌似去看那窗外门外郁郁葱葱的庭院花木,多了会才继续,〃殿前受封。〃
他说得很简单,我却着实心酸。殿前受封,众人之间,不过一二十位新拔校尉,按说实在耀眼,偏偏我逢而不觉,他。。。。。。官至仲校,以故人同乡之名递贴先生府又何尝难了,可他却。。。。。。
怕我怒他驱他么。。。。。。
而且,从名入军册说起,直说到去年受封,只字不曾提到那些新疤来历,报喜不抱忧。
暗叹气,一身无力。
〃穆炎。〃停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捻拨,倾身过去搂住他,〃穆炎。。。。。。〃
〃嗯。。。。。。?〃穆炎拥了我,脑袋又埋过来了。
〃以后,凡事,都要叫我知道。〃亲着他脸颊,〃要开口,穆炎,一定要说出来,说明白。你武功那么好,我再生气,你抱住了也好,点了|穴了也好,总能说得的。要不。再有这么一次半次,那般,你要你自己怎么办?你又要我怎么办?
〃嗯。〃身上的桎梏紧了些,加了三四成力,而后又忽然加了一把劲,〃好、好。。。。。。好。〃
一百一十四
宽敞整洁的庭院,方石板铺就,一块石板便默认算是一个位子了。另有几行几列不相连的、不足尺高的常绿矮灌木隔出了其间布局。今日天气很好,故而学子多在此露天厅里,自带双净鞋换了踩进来,铺了垫子,或者直接跪坐了,听辩的争论的,满满都是。
我着了便服坐在后面些。前头的几个场中,争得激烈的,研讨工艺正入心的,探究演算之术的,老老少少,本地的削发入关的,各自循着自己上心的事物扎成堆。也有纯粹读书读得头昏眼花的,来此找同窗闲聊。无论哪种,声音都不大。
老蔡臣被讨论礼仪的几个年轻学子气得胡子发抖,一转身看到有个刚刚从田头回来,腋下夹了大卷图纸,没带净鞋脱了脏靴只着布袜,草帽都没摘,身着的便利劲衣的书生,从矮灌上跳跨而过,直奔某处而去,更是吹胡子瞪眼,再一转身看到众人间的几个女弟子,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堵得颤巍巍说不出话来。
年轻些的那几个臣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尚有余力捶胸捣足罢了。倒是也有几个,若有所思。
心里好笑,他们昨日不是已经听过一下午了么,怎么还看不惯。
看看身边的穆炎,他显然没有留心那些争论,只是一径陪坐。颈上的痕迹褪得差不多,皮肤黑的缘故,已经看不出来。此时见我看过去,轻声问了句何事。
我笑笑摇摇头,再去看那几个故日臣子。午后的春阳懒洋洋地洒在身上,暖暖酥酥的,走了神。
昨天我拿了自己的命去胁他,实在越来越无赖,越来越。。。。。。无话可说了。
只是他似乎很吃这一套就是了。
他留在军中,往后出征,难免聚少离多。只是有今日不容易,这般又怎么可以。看来我稍稍用些特权才是。
上次和主君说起梯田,主君的意思,到时候,旨意他不亲去了,由少君去颁布就是。也好把这大大的名声,交由未来的天子。此间男子性命,尤其操劳不断,刺杀鸩毒必逢的帝王家中,难得长寿。主君不年便不惑了,大概自觉一天下之后,也差不多天年将近了,凡事也该逐步交付少君了。
主君这般打算,我当然是同意的。眼下,不妨因着这名头,常往新地跑跑。主君自然要镇守国都,而我却不须。穆炎出征,我便跟着去。穆炎回朝,我也回朝就是。反正我要理的事来自各处,在何处理不是理,公文来往如梭如网,挪一挪集散地也不耽搁多少传递。
〃此等无礼无仪之所,老夫宁死不教!〃
我盘算得正美,微微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白胡子半秃顶的姜饧,正冲我怒气勃发而吼,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
〃姜大人不教便不教,时临自然不会勉强。〃起身看看他身后六个文臣,其中两个神色平和间,尚被旁边的议论吸引了不少注意。
擒贼先擒王,姜大人一服,后面那六个少说也服五个半。姜大人不服,他积威之故,后面那六个又大半算是他半个门生,故而想服也只能心服,不得为大乾出力。
奈何主君礼待周全,若干能辩之士轮番劝说,他每次都不理人,听得烦了,必大骂乾国离间而后赶人出门,倒也没有在其他方面描白为黑。不曾自戕自残,却也不肯事二主。
前日逛街逛哭了的便是他了,在书店里对着纸书册激动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昨日我让人传话于他,道是不肯为臣,教书也可以,以发扬学识的时候,他也多少有些动心犹豫。满腹经纶自然想要传人著书,但是显然不屑来教这般的学生,更何况其中还有女弟子。
姜饧沉默了一下,有些松口气也有些意外,没有料到我未做纠缠,应得这么快。
〃姜大人,各位,这边请。〃我朝院门外示意,领了他们出去了。
我本来就不指望他答应,不过讨价还价的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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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炎先下了马,而后立到我鞍左。
身体动作间有些不适,第二日了,倒也还好。那另一盒药膏穆炎嗅了嗅,脸红了半天,道是抹擦伤消肿,愈创润滑的。所以眼下,我还剩腰腹肌肉的酸胀而已。
见我如常,穆炎微微松了口气,而后朝一边扬扬下巴示意。
身后的文臣之间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正忙得热火朝天,众人看了看我们这行人,虽好奇,倒底手上活要紧。不过其中四个赤了半身的精壮汉子互相瞅瞅,面上尴尬,溜到远些的地方帮忙去了。
我回看看穆炎,两人俱是忍俊不禁。
本地驻军日常训练之外,有空会轮着来帮帮新安家的流民。此处便是其中一个较大的新开聚居地了,公用的深井,临时住房,周围正在开拓的大片荒地。那四个武将便在驻军之中。他们昨日还有些自持身份,不过驻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