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4-09-11 20:29      字数:4934
  〃穆炎。。。。。。〃为什么你洗完不会冷?
  〃什么?〃
  〃学了内力就不怕冷?〃
  〃三年以上的底子。〃
  〃教我吧。〃体重赖给他,看看二十多米外夜色里隐隐约约的,初初显了构架的竹楼,〃规矩里,要拜师吗?〃
  一切都和盖房子一样顺利的话,三年后你就有老婆了,我即使不内疚,也没法占你便宜了。若是修习心法,刚好开始自动御寒。
  〃。。。。。。〃穆炎沉默了好一会,〃不合适。〃
  好生惋惜,我叹了口气。
  不过,他好似越来越少叫我公子了呢。
  当然也没有〃你〃和时临。但是,不用太久了吧?
  四十六
  柱,梁。
  楼板,外墙。
  屋顶,内隔,廊栏扶手,上下阶梯。
  穆炎实在太厉害了。
  先期竹材准备充足,后期我。。。。。。就在那里指手画脚。
  篱笆桩是他下的。
  内力这个东西,似乎完全违背重力。他轻飘飘跳上去,在上面踩一脚,那碗粗的尖头木桩〃嗖〃一下,就往地下钻了一半。
  。。。。。。
  〃穆炎。〃我满脸笑容,朝他招招手。
  穆炎金鸡独立在桩上,回头看看我,微有戒备,稍稍一顿,而后跳下来,走到我面前。
  〃让我抱抱,看看你有多重。〃
  明明在正常范畴么,虽说比我沉。
  竹篾是他开的,竹管是他剖的。
  这和劈柴不同,要均匀、宽细一致,不是开了就好的。我刀法不行,好好的竹子,被我一劈,只能做篱笆。做篱笆有好的也用好的,总之还是劳他出手比较合算。
  竹篾用来编东西。最细的用作容器和晒席,簸箕篓子筐子之类。稍细的是窗外撑来挡光线的遮阳。再粗一点的,用作屋内隔开房间的墙这固然也可以用整根的,可竹楼上,何必多上不必要的重量。
  等到有必要了,再盖一座就好。
  竹管,四十公分长一段一段,极其漂亮的切口,绝对对开,分毫不差。
  他在那刀起刀落,我就在旁边掏里头白絮,刮平竹节处。
  而后火烤,其中一半压制成弧度比较平的一片片。
  这些都充作瓦片,铺屋顶。平的竹青朝上,没压制过的竹白朝上。屋顶铺成斜度不大的人字形,竹片一片下接一片,凸首尾相接盖下来。一排朝上的,一排朝下的,半圆扣住浅弧,雨天的水顺着浅弧的弯度落到半圆里,而后沿坡度而下,一排小沟,便会垂出帘幕。
  〃这样?〃
  〃嗯,全都这样。〃
  看看他,再看看堆在阁楼板上的竹瓦。
  我好像又没有什么事了。
  下,去,吧。。。。。。
  屋子漏雨是何等麻烦的事,竹子又是何其好用的材料,所以么。
  其实也可以用一条的,但是长住难免换修,而换修时候,显然这般的比较方便。而且,如此虽然繁琐了些,却简单。
  铺出来的屋顶,整齐划一,青白相间,竟然,还很漂亮。
  还有屋檐下的引水就是把屋檐上下来的天雨接到一处的管子,一层和地面之间宽坦的木梯,上头两层的斜竹梯,二层露台的栏杆,以及三楼旁边斜上方,直接以树枝为横梁的,独立的平台。
  那个还没有想好做什么用,看看风景,喝喝自酿的酒,却是没有问题的。
  以及二层厅里的壁炉,相配的通风烟道。
  穆炎真的是太厉害了。
  把面前一排竹篓研究了半天,叹口气。
  我编来的,篓体平整密实,底上四角端正,娄口圆,娄肚鼓,已经是不错的了他竹条剖得好,厚薄宽窄都极均匀,想编歪也难。
  可是,等他剖完那些,看了我的成品半天,再转身,居然就出来个更好的。
  天、理、何、在、啊!
  腊月二十七,早晨。
  背上个竹篓他编的。
  〃穆炎,走啦。〃
  〃大的。〃穆炎拎过一个稍小些的,看看我。
  〃差不多,背不动少装点就是。〃瞧瞧他手里那个,虽是自己编的,却越看越不顺眼。于是接过来搁在一层,〃这个开春当鸡窝吧。〃
  话毕,穆炎看了眼一旁笼子里的小狐狸。
  嗯,我也觉得同时养这两种,会有些难度。
  路很长。
  中间歇了两次,连带吃了些东西,走到集上,已经午时末。
  卖了兽皮,和几只活山鸡,而后去买东西。
  锅铲、被褥、衣袜、米面、油盐。
  锅铲他背,油盐我背。
  米面他背,被褥我背。
  两床被褥一塞,我的篓就满了。但其实,重不及他的三分之一。
  过年,集上比平时热闹,唯一的一家酒铺门口,挑出了个半人高,四方方的红纱灯笼,全新的。上头,老大一个酒字,旁边居然还有几行诗。
  纱是粗纱,红也不是上好的染色,却足够喜气了。
  〃还差衣物吧。〃四下张望,扯扯穆炎,〃哪有衣店那?〃
  〃这边。〃
  成衣店其实也能买到布,布店也可以托裁缝。只不过成衣店的顾客,起码小有余钱,贵则富可敌国,而布店,主要供应那些自己没有织布的普通人家。
  这家铺子,还真不好说算哪一种。
  周围两边,一匹匹的都是布,搁在斜斜的支板上,也有堆着的,任人选购。后面挂了些衣裳样品,也有已经缝制完毕等人来取的。门口一个掌柜的收银结帐,笑脸迎客。中间一张裁衣桌子,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指挥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正忙活,有自己做不了衣服的,现选现量,过几天来拿。
  里头,通向后院的布帘旁,小窗下,坐了个妇人,就着窗子透进来的日光,正在纳衣。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店里四处来去,在客人之间灵活穿梭,回答各种问题。
  典型的家庭手工业。
  回头看穆炎,想瞧瞧他有没有什么所感触,是否开始慢慢融化在这般的日子里头,根据眼前的三代媳妇,拟定出娶老婆的标准。。。。。。
  其实,那小姑娘就不错,脸儿圆圆,眼儿亮亮的,人懂事,手脚也灵活。
  而且,再三年,刚好嫁人。
  那个,培养。。。。。。咳,增进了解么,从娃娃抓起,越早越好。
  却看到穆炎垂着眼,目光不知落在哪里。
  孺子不可教也!
  罢了罢了,孺子还是可教的,就是急不得,何况终生大事。
  〃选几匹布罢。〃我支肘轻轻撞撞他,回神了,〃好做衣服。〃
  穆炎四下扫了一眼,朝一边过去。
  〃那个,什么颜色都好,除了黑色。〃连忙拽住他,补充了一句。
  店里买的布料,麻棉为多,也有丝质,都是平常人家用的,青蓝为多,浅的或深的,各有四五种变化,外加厚薄之分。之外是褐黄红白灰等,过年的缘故,红布不少。褐的土布,黄的不多,而且比较贵,只为其染料难得。另有些碎花布,各色的蓝底白花,看上去十分干净讨喜。
  这些颜色各有各的名,倒也没有几个人问,看看质地直接选就是。
  挑了厚的大蓝棉布的一匹,薄的浅青棉布的一匹,而后淡青麻布一匹,白棉布一匹,大朵碎花的一匹。
  冬袄中衣春衫被面床单窗帘。
  回头找到穆炎,他就在一旁一米开外,只是。。。。。。
  竟、竟然给挑了一匹近乎黑色的极深极深的靛青!
  和黑色哪有什么区别!
  〃穆炎。〃捏捏那匹布,料子是薄棉。搁回手里大蓝的那匹,把另外三匹往他怀里一堆,抽了他那匹,换了同色厚棉的,还给他。再回身找了匹浅灰的,把他转向门口,轻推推他,〃走吧。〃
  〃店家,另外扯四尺那个。〃指指门口的大红丝布,一拍穆炎的肩。
  结帐。
  钱袋由他收着,我这里只有几枚铜板。
  再老滑的贼,哪能从他身上摸了去。要真摸了去,那丢的银子,也不冤了。
  四十七
  走回竹楼,已经子夜。
  很累,但是兴奋。
  二层。
  壁炉里火光暗暗的,煨了罐米粥,里头撒了把肉丁,一勺盐。
  浅浅一寸的竹筒,挑亮了灯芯,先把被子缝出来。
  穆炎席地坐在一旁看着我裁布,面上神色古怪。
  〃怎么了?〃我抬头看了眼,问了句,接着继续忙手上的。
  被面用碎花的,稍小于被里就可以。被底用白棉布的,比被里宽一尺,长一尺。
  从下到上,被底、被里、被面依次铺平,而后被底翻上来,边沿折一寸,在四边上压住被面,四角收内、叠好。
  下针。
  被单简单,不用缝边,四沿压到褥子下塞好,已经铺到竹床上去了。
  竹床二十公分高,无栏无顶,最简单的模样。两面靠墙而放,矮了些,但是这个高度,用不了多少份量重的支撑材料,整个床就轻。竹楼毕竟不是水泥结构,这般比较合适。
  至于夏天的帐子,挑几根竹竿便好。
  何况,可以草药熏,未必要用。
  穆炎和我,都好像穿不了碎花布,被面之下尚有大半的多余,我原本便打算拿来做窗帘门帘之类。
  整套一色,简简单单,而和青绿的竹楼,肯定十分相配。
  盘算着,心里欢喜,手上也就快了起来。
  〃不睡?〃穆炎迟了很多,才有反应。
  〃睡觉得有被子。〃理所当然。盖着衣服裹着披风窝着,那是暂时将就。
  〃有了。〃穆炎指指一旁已经完毕的一床。
  〃你、我,两个。〃指指他,指指自己,而后打结。
  还有最后一条边。
  就快了。
  拿过一边的线卷,打了个哈欠,泛上水汽,一时手里捏的线头穿不到小小的针眼。
  蒙蒙胧胧间,见得穆炎伸手,而后手上一空。
  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再能看清时,穆炎正缝那最后一边。
  我凑过去看了看。
  我想,他这上头的,不算比我厉害。
  也不比我差就是了。
  喝了碗粥当夜宵,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倒也不晚。
  起身着衣,抖抖被子叠了,支开朝南的窗子,透透屋子里的空气。
  出到中间厅里,看了看他那间门上的篾帘,也不知道起来没。
  还是不要叫了。
  而后出去露台洗漱,听到了下面院子里有刀斧和竹木的声音。
  不响,很轻。
  怕吵到我么?
  只是,刚刚新家完工,怎么睡得着。
  以前,不管怎么样,家,总是在那里的。即使失去那么重要的,我也从来不曾是一个人。
  可这一年里,我遇到的事诡异非常,飘零落魄,稍有停驻却不长久,一直没有过家。
  所以,忽然松懈下来的时候,总有些喜滋滋的味道忍不住冒头。
  穆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竹楼快完事的那几天,我和他说过院子里头要种的要建的。后院,前院,澡棚,茅厕。
  澡棚当然是带个地坑火塘,冬天不再怕冷的那种。
  茅厕。。。。。。没有抽水马桶的年代,在我还没有老到爬不动的时候,这个总是独立为上。
  竹楼上澡盆大了,水多而重,不好办。可地上么。。。。。。随便怎么折腾。
  昨晚的粥没喝完,热上。
  烤得多了,今天清水煮山鸡。撒把盐,就有一锅鲜汤。
  壁炉里文火幽着,我下了楼,去穆炎那里看了看。而后,每天固定时间的固定项目。。。。。。排遗。
  回了楼上,洗手,糊了些面,贴了大大薄薄的烙饼。
  〃穆炎,吃饭了。〃
  过了会,听听没有梯子响动。
  奇怪了,我就不信他没有闻到香味,没有听到声音。
  〃穆炎〃正要起身下去找,却看到他从露台进来。
  原来,这竹楼,梯子是我专用的啊。
  木碗。
  穆炎挖的。
  然后用兽皮裹了细砂,里里外外打磨了下。触感,和粗瓷差不多。
  竹勺,竹筷。
  穆炎削的,削完直接用。
  早餐不算坏,有粥有肉有汤有饼子,可,忽然很想吃碧绿新鲜的蔬菜。
  在外头,有菜干。后来,一直忙竹楼的事,不自觉便忽略了。
  但是这个季节。。。。。。
  我扭头看出去,目光越过窗子,落到了外头的竹林上。
  穆炎不明所以,只是也跟着看了看。
  〃后天三十了。〃
  〃是的。〃
  〃大年夜想吃什么?〃
  〃。。。。。。〃
  〃饺子好么,还是,多做几个菜?〃
  〃饺子。〃
  哇哈哈哈!
  热水澡。
  先淋了洗干净了,而后泡到盆子里小睡。
  盆子够大,不过好像有一点点渗水。没关系,这里头放澡盆的这片,泥地上嵌了木板,一条条紧紧挨着,都是单斜的,稍低的一头挨了条小沟,通到外面的。所以,洗完本来就可以直接倒。渗得这么慢,不会害我没水泡的。
  小狐狸蹲在门边的凳子上看看我,看看门,想出去,但是走了一步就动弹不得。
  它尾巴被我栓住了。
  骚狐狸,刚刚洗干净,又想再去沾一身泥不成?没门!
  今天三十,什么都要洗一洗。
  火塘烘得里面暖暖的,塘里煨了几块鹅卵石,上面还吊着壶水烧着。
  棚子里白汽袅绕,我整个泡在水里,只露出眼睛鼻子。
  足跟,膝肘,和脸颊两边都有些皲裂,热水刺刺微微地痛进去。手上更不用说,目前两个冻疮都有扩大的迹象。
  回头该处理下。
  也不知道穆炎怎么样。
  四十八
  〃来,洗头发时候合着热的用,最后用清水漂漂就好。〃捧着满满一个罐子,一脚推开半合的门。
  淘米水。
  特地攒了两顿的。
  冬天,不会臭的。
  总是风雨里来去,火血之间挣得的命,穆炎的头发被毁得厉害,额际新长的发和束起来的那些一比,就知道了。这么糙这么硬,偏偏是长的,打理时候想必十分扎手,还容易折伤了。
  洗的时候用这个,日积月累,就会好些。
  穆炎兑完澡盆里的水,回身,出来,半路接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