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4-09-11 20:29      字数:4940
  所以,得找个山林,开辟幽居了。
  转头,问,〃穆炎,你很厉害吧?〃
  〃。。。。。。〃穆炎闻言惊觉,眨了下眼,看我。
  继续想。
  新开的稻田,一年耕生,三年耕熟。嫁接的果木,一年移植砧木,二年选嫁穗,三年开新花,五年果满篮。蔬菜茎叶类的,烧田轮耕,倒是年年一样。再加上穆炎打猎的本事,攒银子的话。。。。。。
  凑过去,再问,〃穆炎,你今年二十二,二十五那年年底讨媳妇不算太晚吧?〃
  〃。。。。。。〃穆炎绷紧肩,往后仰了些身,戒备毕露。
  双手合十一拍,收到桌下,偷偷对他拜了拜,〃穆炎,要不,你和我,两个,去务农吧?〃
  要答应哦。
  这一日护骑稍做修整,没有启程。因为入了腹地,减去大半,只余几十跟着回祧都。
  我和正旁下午聊了会天,原来东平重农抑商,尤重三军。军工,是苦寒子弟最好最快,但也是最险的出路了。
  与梁国和其他不少国家古老的家族习惯,死士,大大不同,东平随身的侍卫,是光明正大地选出来的。若说黑衣完全绝迹,倒未必。可起码,正旁君并不清楚那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奈何他知道穆炎曾经是,居然想叫穆炎和他的侍卫切磋切磋。
  我连忙推了。
  天哪,我可不想穆炎被挂彩,扭伤擦伤都没有必要。
  另外,我是和平主义者!
  次日一早起来,厅里尚没有人。
  我和穆炎坐了喝茶等,一边去看了看昨日那枝梅。新多开了两朵,都刚刚盛放,五瓣尚未展平,骄傲地舒展,惹人喜欢。
  却有婢女开始来上早膳。
  〃尚要等一人。〃我开口,道。
  〃公子。〃一个随从打扮的人上前,双手托盘,奉过一个锦囊,〃正旁君昨晚忽收到急信,先一步走了,没有叫醒公子。只叫小人今早呈了这个给公子,交代了小人八个字:归于山林,尚需院子。〃
  〃半夜走的?〃
  〃寅时起身,两刻后出发。〃
  〃急事消息什么时候送到的?〃
  〃小人不知。〃
  露馅了吧。。。。。。忽然有紧急消息送到,立马出发,既然你清楚人是寅时起身,怎么就不知道消息什么时候到的。
  顿了顿,尚不曾意识到自己答错了,见我不接,开口继续道,〃小人是城主府中仆人,公子您将这些退与小人,小人也无法可想。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小人,收下才好。〃
  〃后面这句话,也是正旁君交代的么?〃
  〃是的,公子。〃
  挥挥手示意,他放了东西在一旁,下去了。
  我看着那袋子东西发了一会愣。
  急事?
  平王召令?夫人临盆?老父新丧?幼子急病?
  连个名头都没有。。。。。。
  还有这么大破绽一个。。。。。。
  鬼才信。
  正旁君家财不是万贯,也是九千贯了。我和穆炎,眼下却分文不名。所谓朋友有通财之义,我和他朋友未必够格,稍些通财却是无妨的。他若不提,我固然自力更生,打工也好,剽窃几首词话卖去也好。可他既然相赠,又不是千金之重,我怎么会执意拒绝。情况若反之,我亦不会留了银子偷跑。
  我的性子,像是那种顽固古板的么?
  看看外头,天色尚未全亮。
  好端端的一行人,大白天的路不走,三更半夜起床,顶着夜风寒峭,这么早就出发,连累仆从十几,护骑数百。
  ==|||
  长长叹一口气,脑袋分外沉重。
  想不明白的,是正旁君他自己吧!!!
  亏他何等识时务的一个机灵人。
  〃公子?〃穆炎盛了碗粥递过来,看看我垂头丧气,略略不安。
  我摆摆手,咧出一个笑示意无恙,接过,扶了碗,小心喝了一口。
  穆炎,你慢慢入了平常日子,学谁处世都好,可千万千万,别学正旁君那种貌似明白,肚里糊涂的。
  腊月初九。
  及晾城东南百里处,海拔约三四百米高的山林内。
  〃就是这里了。〃避开一丛尖尖的小灌木,踏倒一片枯而不倒的长草,抬头望了望不见尽头的竹海,估计了一下和来路山溪的距离,最后查看了一遍风水。
  拍板,敲定了造房子的位子。
  穆炎放下包裹,而后是一大包铁器,那里是镰刀斧头锄头锤子铲子耙子锤子镐钉,还有菜刀,修花木的长剪和搭着针线的小剪。
  当然,都没有装把。
  此处并无人烟,距离最近的村子直线距离已有二三十里。若要买卖东西,还得再走上两个来时辰。
  的确很不方便,但,不会牵扯到别人。
  若不是张家坡那三字,我当初,如何会无法可想,落得任梁长书摆布的地步。
  至于穆炎,他自保不难。
  路上碰到过野猪之类。那个,一般而言,都是穆炎处理。
  卸下肩上两支长弓,两捆箭矢,一只兔子,放下包裹,解下腰上一大捆韧绳,我瞄上了不远处的一棵柏树。
  〃穆炎,你的匕首呢?〃选了一根长得不错的枝条,盯紧,朝后伸出一只手,〃我们有上好的斧头柄了。〃
  而后就是镰刀柄、锄头柄、铲子柄。。。。。。
  暮色降临前,搭起了个临时睡处。不清楚这里是否有群居的豺狼,在地上睡未必安全,于是起了个五米多高的铺子。
  用带上来的上好草绳在竹林里挑了七八株长得不错的,张网,一杆杆勒了,收紧绳,架了枝条。上头横一杆新砍的大臂粗细的树枝,割了长草就地扯几叶一端扎紧捆成束,一束束盖密实了挡了风,留一个出入的口就是。
  扁扁的锥形〃屋子〃,里头三件披风,几张包裹油布,就是被褥了。农具弓箭都挂在外头伸手可及处,至于枕头毛巾帐子之类。。。。。。
  对不起,统统没有。
  漱口的盐倒是带了不少,毕竟食不可缺。
  〃穆炎!〃
  半空落下一个人影来。
  〃这、这只活的。。。。。。〃我退开半米,指指身旁从草堆里面冒头的野山鸡。
  它翅膀和脚都被捆了,喙上也扎了一圈草,并不能如何了我。可是,火光映照之下,那两个小眼睛,尤其诡异,仿佛无声控述。
  为什么没有处理了?
  我烹饪史已经将近二十多了,但是,的确没有宰过活的家禽,连鱼也没有。卖场里大多是处理好的冷藏盒,以及屠宰清理完毕的整禽。就算有活物,选完,等待一两分钟,就是干净利落的出来了。谁会特意去看那过程啊。最多,也就是煮上一盆鲜虾,蒸两个活螃蟹之类。所以,肉,和动物,对我而言,界限分明,绝对两个概念。
  晚餐的炖牛肉,和我家的小狗或者小猫被宰了、放血、剥皮、掏空内脏、炖了。。。。。。
  绝对是两回事!
  。。。。。。连想想都很。。。。。。
  〃今天够了。〃穆炎道。
  〃哦。〃很想说把它宰了吧,这么关一晚上太不人道,对我对它都是折磨。
  终究不知道怎么和穆炎解释理由,只得敷衍了,〃那个,没别的事。〃
  〃。。。。。。〃穆炎在火对面坐下来。
  我扔过一捆草盖住那只鸡,眼不见为净。离它远远地坐下,继续烤东西,一边看看上头。
  这睡铺我上下十分不方便,他却轻松。
  哼,明天不,今晚!
  绳梯,绳梯!
  四十五
  这两株柏树长的位子实在太好了。
  竹林以地下根繁殖蔓延,以远远超过柏木的生长速度慢慢占据了它们周围的空间。除了这两株之外,后来新落的乔木种子都没有机会争取到充分的阳光,也就无法存活。
  相比之下,毛竹的根系较浅,而大树的根总是深于它们自身在地面上的树干枝冠,也就远远深于竹根,保证了水养的充足,使得距离对于成年树木而言明显过近了的柏树长得不是一般的好。
  抬头九十度仰望,上头,两个半圆形的树冠挤成了一个。
  它们不是这片基本呈现原始状态的林子里,最高最壮的树木,真要比较,它们甚至可以说十分年轻。但是它们的位子,真的真的,太好了。
  而且,说是年轻,也早过了三四十的树龄了。
  〃穆炎,它,和它,不用砍,直接当房梁,我们造竹楼。〃戳戳那两棵树木,我侧头笑看向穆炎。
  〃竹楼?〃穆炎亦侧头看过来,重复了两字。
  〃嗯。不算地面,三层,一层农具,储物,晚上关关家鸡什么的,二层起居,还有个顶楼挂挂腊肉之类。用竹子做地板、屋瓦、墙壁、楼梯,支矮榻,以及外头地上的篱笆。〃我掏出前初七初八两个晚上描出来的最后图纸,献宝,〃当然,房间内高不可能和平房一样,反正会比你人高就是了。还有,有些地方也要用用别的材料,都在林子里找。〃
  绢布按照透视画的,粗糙了些,不过,材料要求标了,尺寸也都算过注上了。
  单位。。。。。。用的米。
  旁边一列,小字排出了前后步骤,所需竹木质地数目,注意事项。
  穆炎看了我手中绢布东西半晌,并没有恍然大悟,相反还有很浓重的困惑,虽说表情并不明显,但是显然!
  他研究了半晌,点点屋顶那带,勉强吐了两个字,〃阁子?〃
  微微挫败地看了一眼图,我看看穆炎。
  我确定,我画的透视结构没有错误,线条也小心拉直了,规范作图,一切都按照以前建房DIY的步骤进行着。
  有几只鸟哇呀呀叫着,扑棱扑棱从前方林子里掠过。四周除了风声,草叶沙沙,不知明的小响动,一时没有别的声音。
  〃我们开始砍竹子吧,就是那边我上了记号的那些。〃深吸一口气,朝北偏东的竹林扬扬下巴,我拎起一把斧头,〃记得先留着小枝,等晒得差不多了再削它们。〃
  穆炎弯腰拎起另一把。
  穆炎真的很厉害。
  仰仗曾经的劈柴生涯,砍竹子我并无太大问题。但,叫我一人拖了一根大大的毛竹,到曝晒的地方,就不那么顺利了。
  穆炎总是拎了竹子重心所在稍靠根些的地方,一手一根,轻轻松松就拖过去了。
  我试着学他,结果。。。。。。
  不提也罢。
  好在我砍竹子的速度和他差不多。
  不过,我休息的频率明显比他频繁,时间也长。
  此乃两个馒头和四个馒头的差别之一。
  柏树虽然不用砍倒,但是需要构架着力处,就是找了枝桠硬凸等合适部位,在树干上砍出个缺来。
  缺的形状当然要方整,最好外小内大。
  我不成。不说别的,我固然能把自己固定在没有横枝的树干上,半空中腾出手来,却没法顺利发力。
  穆炎则好像没有砍不到的地方。。。。。。
  我指手画脚说了半天,他在杂木上试了几次,就上去开工了。
  我只有在下面抬头看的份,而后摸摸鼻子灰溜溜地烤兔子去了。
  此乃两个馒头和四个馒头的差别之二。
  冬季的竹子水分不多,竹叶蒸腾作用之下,很快就干了好几成。
  然后就是火烤。
  蒸腾水分倒还在次,竹楼么,地板间可见楼下,是正常的。
  主要为了杀死细小甚至肉眼不可见的虫卵,顺便破坏表面纤维管的畅通无阻,防蛀。
  另外,有些地方,需要把竹材弯出比较大的弧度,直接拗只能断裂。
  烤一烤,弯一点。再烤一烤,再弯一点。过程中尽量不要出现竹纤维断裂的细微呻吟,如此直到形状满意。
  弯些小的我还行,整根的。。。。。。
  挖了条掌宽的三米长的直沟,一头浅一头深,拍实了两边泥土,深的一头堵了块大石头,而后,我只有一旁坐着搓绳子,看穆炎和土地公公两个一起忙碌的份。
  此乃两个馒头和四个馒头的差别之三。
  至于之四之五之六。。。。。。
  大寒。
  我在火边烤。
  烤野猪腿。
  烤衣服。
  还有,烤自己。
  今天名副其实大寒,气温比前几日低,还刮风又阴天,冷水澡洗得我直打颤。而后,从小溪到这里的百十米距离,更是被风吹得不行。发怎么擦也终究是湿的,出了遮风处,捂着脑袋才跑了两步,头皮整个就冻麻了。
  真、真受不了。
  〃冷?〃穆炎蹲到我旁边。
  我点点头,往火堆旁边又凑了一点。
  明知故问。
  动作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在脸颊上刮过。
  伸手摸摸,没有东西,脸上除了唇舌和眉心,都冻得麻了,知觉并不敏锐,大概错觉了。
  〃。。。。。。〃身边一时没了声音,穆炎伸手翻了翻烤着的东西。
  野猪腿随着转动,滴了一串油下来,投入火堆,激起火苗狂跳,舔到了上面的食物,抹的辣子被烧到,刺鼻的辛味钻过来。
  〃阿嚏!阿嚏!〃又冷又辣,鼻涕都出来了。
  伸手摘了片软些的叶子,清洁完毕,丢进火堆里毁尸灭迹。
  而后,手还没有缩回来,人已经被带进很暖和的一大堆里。
  〃不要炉子了么?〃穆炎抽开我裹的披风,箍了我,而后往火堆旁边动动,落了个好些的位子。
  我一时诧异,侧头去看他,而后恍然明白过来。
  其实,这个冷和那晚不一样啊。
  那晚,从骨子里冷出来的。
  现在么,烤烤就会好的。已经好了很多了。
  前几天不也冷么,都是暖暖烘上一会就没事了的。
  不过有个炉子。。。。。。
  不能算我占他便宜,只能算他送便宜给我占。
  小小内疚一下,嘿嘿一笑,两只冰凉冰凉的爪子握到他横在我肋下的小臂上。
  果然是暖和啊。
  穆炎微微打了个激灵,没有抗议。
  〃穆炎。。。。。。〃为什么你洗完不会冷?
  〃什么?〃
  〃学了内力就不怕冷?〃
  〃三年以上的底子。〃
  〃教我吧。〃体重赖给他,看看二十多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