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4-09-11 20:29      字数:5066
  宣纶指教我的一句话说到一半,闻声一哆嗦,手上捧了茶,茶盏几乎脱手。
  ==||
  不用这么激动吧。。。。。。
  他慌慌去捧,杯子是稳住了,却有不少茶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正好梁长书进来,宣纶窘得不行,放下杯子垂了袖子掩住衣衫上水湿,低头红着脸见过礼,咬着下唇几乎要哭出来。
  梁长书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来,挥挥手叫他们先回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宣纶的岔子。
  我坐在琴桌后,拿过一边的茶盏,啜饮,等他说话。
  自有人给梁长书奉茶,还捧来一叠整整齐齐的竹简,替他磨了墨,舔了笔。
  他落了座,慢条斯理喝着,一件件拿来过目,看完放到另一边。偶尔写几个字,也不开口。
  厅里气压却低了下去。
  又来比耐性么。。。。。。
  我中午好好吃饱了的,比就比罢。
  只是,有些困了。
  〃弹一首。〃
  嗯?
  哦。
  起手,想了想,挑了一曲捻拨。
  那曲子短短的,淡淡的。
  而且很简单。
  梁长书不置可否,只是拿过一边的琴谱,翻了翻,道,〃曲十一。〃
  点播?
  〃这首,是我会的里头,最难的了。〃
  曲十一明显超标。
  梁长书看着琴谱,顿了会,吩咐门口的小厮,〃摆棋。〃
  我没有超常发挥,也没有失常。
  不过照样输得很快。
  〃棋如执子人。〃梁长书端茶,语气平静,说的却是奚落的话。
  〃人却不如棋。〃喝了一口,舌尖一松,我已经回了一句。
  话出口,立马觉得不妥。
  毕竟我是水里被捞上来的那条,他是拿刀拿砧板的那个。
  不过梁长书意外地没有什么反应。
  接着要看我的字,也不叫人拿,背着手踱进内室。
  瞄了眼临的字,眉头一蹙,扔到一边,而后抽过画来。
  看来黎翼卓备受赏识的缘故,少不了有一条是因为他和梁长书在这方面看法相同。
  花了些时间看完那些山水画,破天荒地开口说了句,〃尚能入目。〃
  。。。。。。
  因为那是山水。好歹学校十几年的教育包括基本的作画,后来我又到处泡风景,拍了几千张照片,布局概念,山水感觉,多少有一些。
  要是让我画仕女兵马,肯定也是落得个蹙眉的结果。
  算了,不论他为何口上积德,笼络人心,趁这机会。。。。。。
  在案边坐下,支肘悬腕,握笔挥毫,努力鬼画符。
  姿势没话说,不过那写出来的东西就。。。。。。
  〃把他给我吧。〃吹吹绢上新的墨迹,我开口讨人。
  〃哦?〃
  〃难不成,你还舍不得?〃推过去那张东西,〃我拿这个换他。〃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梁长书掂起一看,念了出来,而后疑问道,〃三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拿笔杆轻敲案面,击着拍子,我低低唱了出来,〃低头思故乡。〃
  梁长书没有说话。
  〃昨夜里梦到人吟的。〃 起身走到床边,揭了白纱帘,坐到床沿看着尚在昏迷中的人,〃只是,我无亲无故,无家无乡,无处可归,何必写那句。〃伸手描摹他的眉眼, 〃好歹,他救了我一命。所以。。。。。。〃
  所以,不能由着你回头令他去送死。
  而且。。。。。。
  我想要些什么,属于自己。有了要守护的,也就是,有了坚强的理由。
  这个世间,于我,太陌生,太无奈。
  〃你。。。。。。〃
  〃什么?〃刚才恍了些神,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梁长书放下那张纸,转身出去,〃他是你的了。〃
  〃等等。〃我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叫什么?〃
  〃丙辰六。〃没回头,扔下三个字。
  〃。。。。。。〃怎么听起来有些奇怪,〃性屏名晨遛?〃
  每天早晨遛爱犬?
  。。。。。。不,这里的,遛马?
  〃甲乙丙,子丑寅,一二三。编号而已。〃
  〃他没有姓名?!〃看他这年纪,字也该有了啊。
  〃你不是会作诗么。〃声音已经出厅而去。
  言下之意,我自己起一个不就得了。
  我呆了会,坐到那人身边。
  适才那番目的既定的示弱作态能够成功入戏,达成计划,实在不错。
  可尚未稍稍暗自欢喜下,目光落到那人安静合着的眉眼上,霎时间,心情再也好不得。
  他们,连名字都不必有么?
  那么,穆炎他当时,其实,是因为说不出自己姓什么名什么了。。。。。。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二十五
  〃公子,换药的时辰差不多了。〃
  〃好。〃取了药瓶,跪坐到他身边,揭了被子刚要褪他衣衫,想想早晨那般的痉挛,不由皱眉。
  他现下情况好了些,体力多少有回复,又是会武的,又是长年绷着神经戒心重的,痛觉起来要是发个狂什么的。。。。。。
  〃梅蕊,绞根巾子来,拧得干些,再要两根没沾水的。桃香,多拿些结实的布带来,要宽一些的。〃
  〃是,公子。〃
  梅蕊和桃青手脚都利索,东西很快递到我手边。
  绞过的,折成三指宽,一指厚,捏开他下巴,塞到舌根,堵紧。
  两根干的,一层层绕了他手掌,牢牢打了结。
  布带一圈圈缚了他两手大臂在体侧,小臂在背后腰上相叠,绑到一块。
  这样应该可以了,伤人伤己都不可能的了。
  〃你们下去吧,备盆擦身的水来。〃
  〃是,公子。〃
  散了他亵裤腰带,刚褪下几寸,腰臀相接处,用来肌肉注射的部位,赫然一个齿印。
  +_+||
  神经不由又开始抽搐。
  早知道就要些褪淤的膏泥了。
  食指挖了些膏体,送到后头,探下去,刚刚沾及他身子,他全身肌肉猛然一硬,梗了脖子往前展胯。
  没有想到这么大动静,我有些吓到,收回了手。
  他身子僵了会,慢慢松了下来。
  有力气挣扎了是好事,只是,相应的,上药的难度也增高。这要是碰到就僵直,药可怎么上。
  拖了被子过来,叠了,塞到他小腹下,垫高他的髋。
  分开他腿,右腿弯了膝盖,大腿往上推高,然后跪坐在上头压住。
  斩头比陵迟好。
  回头看看他,他眉间不见安宁,纠拢打结,似乎竭力想挣脱什么。
  深深吸一口气,压下最后一分手软。
  挖了药膏,抹。
  膝盖下的腿顿时僵硬如铁,死命往回并。
  压住。
  撑开裂伤的小口,送了药膏送进去。
  身后传来的出不了声的闷闷呼痛。
  往里推挤,在四周肉壁上涂开。
  他整个人往前去,试图逃开。奈何腰腿上一百来斤的体重,加上一个成年男子的全力,他手臂束了,又没有完全恢复,终是被我稳稳制住了。
  我大概,也就能打赢他这么一次。
  能止住静脉丛出血的药,果然不是一般的烈。他现在没有清醒的神智,所有的痛苦都诚实地反映出来。
  想来他们的忍耐力都是差不多的,他的昏迷由持续的失血引起,外伤其实不算重,若非昨晚我被药性所制,想来他也不至于不能自理。
  而穆炎,当初已经无法移动。那,他忍下去的,倒底是什么样的外伤,什么样的痛?
  。。。。。。麻沸散。。。。。。蔓陀罗。。。。。。
  到目前为止,这里所见的植物属种和原来的那里一样。
  有机会,找些来种种罢。
  终于折腾完,他一身湿透,我也全身大汗。
  替他穿上衣服,松了布带,解开手上的巾,取了口里的。
  臂上腕上已经勒红。好在带子足够宽,没有伤到,只是一圈圈印子而已。
  正要下床,却看到他眉间依然不展,合着的眼皮下,眼珠没有规律地转动。
  上药也有后遗症啊。
  噩梦了罢。
  犹豫了下,过去抱了他,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摸摸他脑袋,用慢些的节奏拍着他肩背,轻轻安抚。
  弟弟和小狗都是这么哄的,应该没差的吧?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没着没着,没到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微微动了动。
  醒了么?
  我低头看看,眼珠不那么乱转了,眉间也平坦了。
  听听呼吸,平稳缓长。
  哦,噩梦结束,进入深度睡眠了。
  松开他,下床,招呼梅蕊她们端了水进来替他擦了。
  晚膳后。
  到院子里逛了小半个时辰,没有兴致去外头。
  借着月光,看看枝桠间窝着的几只睡雀子,。
  回房洗漱了,在床沿挤了,宽衣睡下。
  在这梁府里才呆了两天而已,就遇到了这么多烂事,但愿往后安生一些。
  叹气。合眼。
  打哈欠。
  正打到一半,直觉一凛,我侧头看向身边。
  〃醒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开始起身。
  〃不用急着去找梁长书覆命,我从他那讨了你了。〃
  眼前一花,人不见了。
  呆愕了下,我坐起身,问,〃人呢?〃
  〃在。〃因为伤势引起的烧热,声音有些嘶哑。
  往床沿移了移,循声探出身去,屋里没点灯,看不到人在哪。
  头疼。
  〃动作慢些,起身,过来,躺回去。〃
  他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过来,慢慢地揭帘子,慢慢地膝行过我身边,慢慢地躺回去。
  一整个慢放。
  摇摇头,我照旧睡下。
  〃丙辰六么。。。。。。你还记得你以前原本的姓氏是什么吗?〃
  〃属下不知。〃
  〃我姓时名临,你跟我姓就好,时光的时。〃顿了顿,〃你识字吗?〃
  〃是。谢主人赐姓。属下不识。〃
  也不识啊,〃以后我教你就是。名么。。。。。。〃头一次给人取正式的名,而非外号,真是辛苦,〃你总在暗处,能保了命到今天想必也不容易,取谐音安吧,平安的安。今年多少了?〃
  〃是。谢主人赐名。属下二十二。〃
  〃字。。。。。。〃继续想啊想,〃字子长吧,子也尔也,长也久也,所以你得活得久一些,不要让我替你买棺材。〃
  〃是。谢主人赐字。属下谨记主人教诲。〃
  〃。。。。。。〃终于忍不住,身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时安,你可以称呼我公子,以后不要自称属下,不要叫我主人,不要句句话不离是。〃
  现下让他叫名不太现实。
  想了半天, 〃是,公子。〃
  终究还答了那个说得最多的字。
  伸手覆上他额头,温度还是高的,不过不烫手,〃你有伤在身,要是渴了内急了,不要自己乱动,叫我就是。〃
  〃。。。。。。是。〃
  感觉到他本能地极些微地避了避,而后任由我贴了手,探了温度。
  不习惯被接触吗?
  两月后,若是安然脱身,平常日子里,这般的事多了。
  早些习惯吧。
  〃对了,时安,上次去邓家办事,生还的那个死士还活着么?〃
  〃。。。。。。〃
  〃不知道吗。。。。。。那,带我回梁府的那两个,现在都还活着吗?〃
  〃。。。。。。〃
  〃都不知道啊。。。。。。〃
  〃禀公子,生还的还活着。〃
  〃哦。〃也就是说穆炎还活着了。
  松口气。
  〃你可知他现在如何?〃
  〃。。。。。。奉公子为主。〃
  ×_×!!!
  惊起身,几乎从床上摔下去,〃穆炎?〃
  〃是。〃
  〃你〃颤巍巍地指着他,〃那你还看着我苦思冥想绞尽脑汁费心竭力替你取名又取字的!为什么不说?!〃
  〃。。。。。。请公子责罚。〃
  〃。。。。。。〃把自己摔回刚才躺的地方去,〃两个姓名。。。。。。你自己挑一个。〃
  〃穆炎。〃
  伸手到刚才的地方,然后下滑,捂住他的嘴,〃好,穆炎,歇罢。〃
  我的神经已经快断了,绝不要再听那个字。
  番外 一夜一命
  那晚他去送消息,赖国来的,一等急令。
  那时他是丙辰六,丙辰里头领耳的那个。所谓领耳,并非职务,只是比其他几个多了一样事在主子合丙辰之间传递消息。
  一到五都已经没了,所以他领耳。
  主子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里,收了消息,问了他一句碰过人没有。
  他没有。
  主子点点头,叫他伺候那个人。
  这种事不多,但不是没有。大多数时候是叫他们上别人,男女都可能,拷问人的手段之一。
  不过此次的,比较希罕些。
  因为要救一个用了烈性春药的男子,找个妓女是最常用的方式。
  他叩领了命令,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主子已经走到厅外,忽然又回来,扔给他一个丸子,令他吃了那个。
  吩咐完,急急而去。
  他吞了。
  而后赤身挨到那人旁边。
  内力很快散去,手脚也无力起来。
  他接了那个丸子就知道,这便是叫他死的意思了。
  承欢一个于男人,特别是个神智不清,起了情欲的,很容易受伤。
  但是一般无关性命。
  何况只要有一口气,他们都是能撑回去的。
  他并无过错,要他死,只能因他沾了这个人的身子。
  原来如此。
  主子不叫妓女,问他一句碰人没,原来都是要个干净。
  那人循着他体温,压了上来,埋到他肩颈,身子整个贴到他身上。
  只是这一瞬间,便打破了他向来没有的情绪。
  他惊讶而慌乱,从来不知道人和人可以近到这个程度。
  至于以前看到过主子用刑的时候,令人上了被拷的那个。但,都是解了裤带掏了家伙,进去、抽动、了事。即使有接触,也不出两手之外。
  人被搂住,小臂上搭了一只手,有些茧子,但还是修长灵巧,比他的软。
  他想想,好像也没法要一个神智不清明的人不碰到就。。。。。。
  另一只握上了他肩头。
  而后软软的唇落到他肩胛上。
  痒痒的,轻啄慢吮,有时候还蹭蹭舔舔。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起来。
  以前他给自己吮过带毒的伤口,却从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