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竹水冷      更新:2024-09-08 23:53      字数:4898
  黎君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莱恩挥挥手中的烟头:“我其实不想管这么多,是老爷子一定要让我走一趟,我只想问一句:他是不是疯了?”
  黎君镇静地答:“我认为没有。”
  那男人抬头看了看其貌不扬的仓库,又踢了一脚被扔在地上的广告传单,嗤笑:“我看他是疯了,放着好好的律师行不做,来伦敦卖奶粉。”
  黎君不语,双手插在口袋里。
  莱恩看他一眼:“算了,你这样无趣的人想必他也不会有兴趣,你待我转告他一声,圣诞节别忘了回家看一趟,否则老爷子会发飙,好了,拜拜。”
  潇洒地一挥手,那人钻进法拉利,突突地引擎声响起,竟然就如此扬长而去。
  黎君不禁喃喃:“真是风风火火的一家子。”
  只见维维安从门后探出头来,手里捏着移动电话:“如何,对方是不是去叫打手了,要不要报警?”
  黎君大笑,适才些微紧张的情绪也荡然无存:“你看太多警匪片,这好歹也是法治社会。”
  “呵,那男人将我从法治社会绑架而来,”维维安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逼着我带他到这里。”
  “你就这样把我给卖了?”黎君挑眉。
  “我可不可以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姑娘扁扁嘴。
  黎君笑拍她一下,“早点回去吧,赶上下班高峰就别想在凌晨前回到市区。”
  两人回到仓库想叫上席锐,绕了一圈不见人影,却发现他正趴在窗户上朝着外面做着手势。
  转过去一看,那辆法拉利不知何时停在了仓库的另一头,由于窗户是双层玻璃,隔音效果太好,里外两人只好用手势交谈。
  黎君看了一会儿,转头问身边的助手:“你看得懂?”
  维维安摇头。
  只见那两人手指翻飞,动作纯熟,分明是会手语,只可惜美国版和英国版手语又有不同,黎君连猜带蒙也只能猜到断断续续的短句。
  “在说什么,在说什么?”难得看见小姑娘这么有兴趣。
  黎君不咸不淡地答:“在说我呢,看,他做一个掐死的动作,啧啧啧,野蛮的美国人。”
  两人躲在箱子后面偷偷笑,席锐注意到动静,不满地回过头来,随即一把抓住黎君的手臂将他拎到窗前:
  “看着我的唇!”
  明明知道外面的人听不见,席锐还是很大声地说着,口型更是夸张得可以,
  “他——”指指黎君,“我——”指指自己,“喜欢!”
  一把抓过黎君的脖子,后者猝不及防,两个人就这样生生撞到一起,同时痛得吸了一口气。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安静,直到维维安在后面喃喃地说:
  “这是我所见过最不浪漫的告白。”
  黎君哭笑不得,一低身从对方近乎野蛮的抓抱里挣脱出来,整整衣服:“你吓到你兄弟了。”
  席锐不满地捶一下玻璃:“这世界上能有什么吓得到他?”
  只见窗外的男人耸了耸肩,这是全世界通用的动作,代表无奈和放弃,果然他转身就走,这次是真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席锐长呼出一口气,靠着窗台学着黎君的样子揉眉:
  “你没事吧?”
  “托福,肩膀有点痛。”黎君淡淡答。
  “喂,”席锐笑着踹他一脚,“这么激烈的当众告白你都没反应?”
  黎君但笑不语,倒是维维安探头探脑地嗤笑出声,随即招惹席锐的一个白眼:“小姑娘懂什么?”
  维维安也不怕,边笑边退:“当众告白学长见得多了,没用,他只当是……是……”
  黎君出口阻止:“再说扣你薪水。”
  维维安笑逃,仓库大门砰地一声甩上。
  席锐狐疑地盯着他:“你只当是什么?”
  黎君笑答:“犬吠。”
  席锐捧胸做受伤状,黎君大笑起来,被对方掐住脖子一阵乱摇。
  “喂,喂,”终于受不了喘着推他,“奔三的人了,原谅我经不起这种剧烈运动。”
  席锐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吐气,笑声低沉:“剧烈运动,嗯?要不要见识一下什么是真的剧烈运动?”
  黎君将头侧开,瞥他一眼:“这种事情,去床上做比较好吧?”
  原本以为可以看到对方至少稍稍脸红的反应,却被塞这么一句,席锐足足呆滞了三秒,待黎君挣脱开才反应过来:“喂喂,你难道——?”
  黎君回头,轻轻道:“笨,你以为在什么情况下我才可能和你躺在同一张床上?”
  “喂喂喂——”
  “不用喂了,本电话无人接听,答案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他露出促狭的笑容,“是没有。”
  席锐气结。
  第 8 章
  三月为期,转眼一月半已经过去,中国快递的网站已经步入正轨,由于出售的货物带有中国特色,在海外极少见,很快有了稳定的顾客群,声誉也一路飙升。
  安娜每日在办公室里甩着报账表笑得合不拢嘴:美国人是笨了点,野蛮了点,自大了点,但是还是很会赚钱的,在这个拜金的社会里,会赚钱的人谁不喜欢?欧文很不屑地捧着咖啡说是是是,马克苦笑,维维安咬着三文治继续写报告,黎君则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喃喃祈祷家里的厨房依旧完好。
  席锐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和睦及干劲冲天的景象,不由得微笑:“嗨,伙计们。”
  欧文最先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我的天,你来干什么?”
  席锐挑眉,“在这三个月里这是我的总部,我怎么就不能来?”
  欧文张了张嘴,坐了回去,潇洒地一转身,拿起早报开始喝茶。
  “该死的偏见,”席锐笑骂。
  众人心下虽然生疑,表面功夫却做得很足,只是用余光打量着他,而马克已经不知何时悄悄地溜了出去。席锐似是没有注意到,目光扫视了一圈,看见靠窗边坐的男人,眼里已经多了喜悦的光:“黎。”
  黎君放下笔,双手交叉放在鄂下,微笑:“有何贵干?”
  席锐一把扫开摊开的报纸文件,干脆坐到桌上,低头做神秘状:“晚上我要约你。”
  声音不大不小,用的又是英文,一时办公室里传来钢笔掉地声、呛咳声、甚至摔鼠标的声音。
  黎君抬眼看他,只见对方那漂亮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笑意,不排除有恶作剧的意味,便将身体向后靠去,慵懒地答:“好啊。”
  茶水间里突然传来杯盏撞击的声音,大家面面相觑。
  黎君接着说:“是什么应酬?”
  席锐轻笑:“什么都瞒不过你么。”
  他同样回以微笑,指指一张被席锐压住的纸:“我们也注意到最近几家中型网络公司对贵公司的关注,是不是已经接到战帖了?”
  席锐吹口哨:“BINGO。”说罢,勾勾手指让对方靠近,低声道:“最麻烦的是自己的同胞先找上门来了,那个人以前我见过,哈佛大学毕业的,很有两下子。”
  黎君将钢笔在指尖打转,颇为玩味地看着他:“所以?”
  席锐气结:“你是装听不懂是不是,我好歹也是你的客户,这场鸿门宴,你逃不了干系。”
  说到下半句已经换成中文,然大概意思大家已经听懂,当即有人开口:
  “先生可尽管放心,我们老板大学时是校辩论队的,战无不胜。”
  “是,詹姆斯貌似温和无害,其实最最不可惹,轻轻一句话就能将你打下地狱。”
  “喂喂,”黎君笑着用笔敲桌,“你们到底把不把我当老板?”
  一帮人缩缩头,赶紧各司其职。
  席锐侧了侧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伸出一只手指摩挲着黎君的手背,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低声道:“如何?有你在我会心定。”
  黎君看了看他,慢慢站起身,凑到他耳边,用几乎吐息般的声音说:“你这是在诱惑我?”
  席锐不可察觉地一震,转过头,两人的嘴唇间几乎只有三厘米的距离:“这叫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同样深邃的黑眸里有两种不同的眼神在空气里相撞,玩味的,复杂的,平静的,戏谑的……席锐突然作势往前一倾,然对方反应比他更快,一转眼已经坐回座位继续玩弄钢笔,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学得恰到好处:
  “对不起,早上十点不太适宜上演如此劲爆戏码。”
  席锐爆发出一阵大笑,伸手想去揉对方的头发又被躲过,只好捏捏他的肩膀:“黎,你真的太有趣了。”
  只见黎君不置可否,两人又低声交谈了两句,席锐便笑着走了出去,还不忘朝办公室里的众人挥手:“伙计们,再接再厉。”
  一阵相当长的沉默,小小的空间里像是被施了时间凝固咒,只有黎君一个人还在自然地翻报喝茶,其余人犹如被定身一般瞠目结舌,直至三十秒后才突然集体活过来:
  “我的上帝,詹姆斯,你这是怎么了!”从不用上帝之名的基督教徒欧文简直语无伦次。
  “那个美国人可有把你洗脑,还是我的眼睛在欺骗我,他刚才——?”安娜的眼睛差点要掉下来。
  “呜呼,向来待人于一尺远的詹姆斯居然当众上演如此亲热戏码,我的心脏会承受不住!”
  “那美国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答应与他同居是否引狼入室?”
  黎君翻过一页报纸,抬头说:“帮我找一下‘中国制造’这家网络公司的相关资料。”
  “喂,老板,你剥夺我们乐趣。”众人纷纷不满。
  黎君似笑非笑地瞥他们一眼,指指钟:“各位请注意,一日的工作才刚开始。”
  见继续打听无望,众人才陆续散去,私下交头接耳,黎君微微笑着也不去多加制止。
  一早听说长时间居住在一起的两人会互相沾染彼此的习性,原来并不假。
  维维安感叹:“是,有时候两个女性甚至会调和彼此的经期。”
  黎君好笑地拍她的头:“小姑娘家家不要乱讲话。”
  对方却不依不饶:“学长比以前开朗多了,理查德先生也是收敛不少,这还不够?科学研究表明……”
  黎君却不理她,微笑着摊摊手做索要资料状,一个动作将她打回原形。
  点开‘中国制造’的网页,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对方公司已经做到中大型的水平,营销范围更广,稳定的客户群却大多数在于洋人,看到这里,黎君的嘴角已经扬起不可觉察的笑。
  在这全球化的市场,只有两种企业能百战百胜:一是迷你型公司,最好是题材新颖能卖雪花片的那种,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崛起;二是大型连锁企业,如微软沃达丰,商业巨人,一时半刻垮不了。最最难走的便是从小型到大型的那条路,在这个弱者强食的世界,稍不留神就会被吞没,所以才会有如此你争我夺的恶劣环境。
  喝一口手边的红茶,行事一向迅速的手下已经将这公司的资料和总裁档案送了上来,随手翻了翻,发现对方是香港人,在美国大,一张相片上双眼颇是有神,却也阴暗凶狠,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傍晚五时左右,黎君回到家,打开卧室的门,一个男人从穿衣镜前转过身来,双手一摊,满面笑容:
  “如何?”
  黎君两眼睁得极大看着对方身上的燕尾服和红领结:“这是要去参加维多利亚时期的相亲会?”
  席锐右手一挥,无奈地笑:“亏我特意按照傲慢与偏见BBC版本置装。”也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
  黎君走过去打开衣柜,挑出最普通一件纯色ARMANI西装丢过去:“这是中式宴会,俗称饭局,没必要穿得这样花哨,人家会把你当新鲜物种看。”
  席锐也不恼,笑笑开始换衣服,一面继续说:“我还以为要穿长袍马褂,复古心态最好。”
  黎君不说话,靠着衣柜抱着手,像是打量对方换衣时显露的身材,席锐也不避讳,脱了衬衫又脱长裤,最后转过身来挑挑眉,玩味地笑:“怎样,看出了什么?”
  “英俊高大,女孩子会为君倾倒。”黎君客观地评价。
  席锐大笑:“黎,你真可爱。”
  黎君正不置可否,对方已经逼近,单腿跪在床上,伸手拉他的衣领,语气温柔而带有危险的成分:“喂,英人不是讲究公平么。”
  黎君笑:“这句话你说了很多次,每次都不会有好结果。”
  一只手指抚上他的领带结,只是轻轻一扯便松了开来,席锐将领带绕在自己的手腕上,用眼神示意:“让我也看看嘛。”
  黎君注视着他的眼睛微笑:“看什么?有什么是我有而你没有的?”
  “好冷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