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水王      更新:2024-09-03 10:28      字数:5142
  正在进退两难的境地之时,接到了已经安全撤离到东阴的宗政呈手令。
  全线退往厉江之南。
  除了兴农党人不愿意放弃江北多年的苦心经营,化整为零地潜伏了下来,所有军队不得不挥泪南渡,暂时战略转移,叶非云自然也跟着南迁。
  林亚只得和叶非云再次面对分离,其实他们本来就没有聚过,一直都是分离,只是这一走,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林亚没来相送,不合时宜,也没有立场。
  倒是顾同又遣了小兵将那枚扳指送还,还修书两封,一封是给叶非云的,另外一封却是给世居东阴的顾氏家族的,顺道还退回了叶非云连扳指一起送过去的绝命书,没有开封过。
  信很厚。
  却是送了叶非云一个天大的人情,顾同“请求”叶非云把这个叫做裘非宁的小孩作为自己的义子送到顾家收养,用顾氏全族的能耐来保他的平安。
  裘非宁……非宁静无以致远……裘致远!
  就连林亚那个家伙都从名字和扳指那里看出了一些门道,除了一个劲地追问这个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外,还肯定了一句:一定和裘致远那厮脱不了关系!人走了还阴魂不散!弄个小妖精来看着叶非云,简直就是个霸王。得到了顾同的肯定之后又在那里磨牙:为什么叶非云不告诉自己偏告诉了顾同呢!
  裘致远将小孩藏匿在了东阴附近的一个小乡村,叶非云自从撤往江南以后派人寻找了无数次才按照裘致远留下的地址寻找到裘非宁,又趁着休假亲自带了扳指去相认带回东阴,准备送去顾同家中,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小非宁雪白可爱,瘦,且是不怎么爱说话,找到的时候已经两岁多,开始认得人,见了叶非云竟只抱住,不哭也不闹,乖巧的让人心疼。
  身上穿了一件江阴省乡间随处可见的花布袄子,左耳朵上扎了一个耳环眼,却是按照了当地风俗怕养不大,做了半个闺女带的,眼睛很大,不像裘致远那双凛冽的凤目,估计是随娘的。
  顾同也抽了时间,和林亚一起请了假回了趟东阴。
  相别的这一年多,裘致远音信全无,在叶非云看来倒是好事,如果裘致远不幸遇难,那么他这个作为级别的应该能知道消息,没有消息,证明是还在执行着机密的任务,就算挂怀,也无计可施。
  向薛天纵打探过一次,却惹来他一阵轻笑:三心两意?是打算琵琶别抱了,还是终于念想起裘致远的好了?
  尴尬之余,又无处可诉,只得憋在心里。
  薛天纵自从望沙沦陷后就一病不起,偶尔好些的时候,也只是能行走无碍,却上不得战马,成了个更正宗的病秧子,急得宗政呈日夜忧心,却无计可施。
  愧对公国。薛天纵说的,心病无药可医,加上外感病症,以致病势更加沉重。
  倒是叶非云,撤回江南以后领了一支部队东西征战,将东阴到三山的东西走廊全境肃清,使整个至尚倒成了个南北划江而治的模样。
  陈铭依旧驻扎三山,宋谦改守东阴,薛天纵却一直没让叶非云空闲过,肃清完特务肃清土匪,接着又沿厉江沿岸带兵巡查,寻找合适的渡江口,时刻等待着时机北渡厉江收复失地。
  林亚也没闲着。
  以堂堂团长之尊改行当了狙击手。每一个兴农党军人都在无奈之下分散成了百人以下的小股部队,每股相去不远,没事的时候混在乡农之间一起劳作,充当“良民”,在东氏军不注意的时候又掏出藏匿的武器钻出来搞上一下子,用东氏军的话说:就是一群悍匪。
  没有一点子正规军队的影子,也被接受正规训练的成建制部队不屑。
  可和部队纠缠起来也不吃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去剿灭么,等部队赶到的时候人都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或山上,或森林,或化装成百姓,要剿清除非将所有江北的百姓都屠杀了,可那样的国土,没有任何意义——奴隶何来,苦工何来,物资何来?待要不理么,又天天蹿出来放冷枪,着实让人头痛。
  林亚在敌区倒是明显比叶非云在后方轻松的多,人也养得白白壮壮起来,一点伤也没负,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老子这一年多来就是享受去的,缺什么就去找鬼子要,吃的喝的用的,甚至包括子弹枪械,鬼子那里总是取之不竭,比你们那里自己费劲玩命制造舒服多了!”
  瞧瞧他那得意的劲!除了需要时刻提防着鬼子的暗杀、围剿,林亚确实没什么可愁的了,江北再没有比现在更糟的局势了,没有一个城池属于革命军,无地可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不起交代了性命在那里,却没有守土开疆的重任,豁的出去,也就自然呆的舒畅。
  叶非云出行,必然有两个警卫跟着,这是薛天纵的死命令,一直没换过。
  两个荷枪实弹的高级警卫簇拥着一个一身硝烟的戎装青年军官,走在东阴的街头,确实有些招眼,最招眼的还是这个戎装的青年军官手里还抱着一个才两岁多大的稚龄小儿。
  顾同和林亚潜回东阴,一方面是需要望江北带一些药品回去,可毕竟只是理由,采买药品用的着这两个团级指挥官亲自来么?最最重要的就是安顿裘非宁,见上叶非云一面。重点在最后。
  第七十三章:父子之争
  林亚瞧见叶非云的时候正走在顾同家不远处的街角。
  叶非云双手抱着那个孩子,一路走,一路轻笑着逗,小非宁却不买帐,只是伸了胳膊死死搂住叶非云的脖子,把个小脸紧紧挨在叶非云脸上,不吭声,怎么逗都不吭声。
  林亚看得,立马按耐不住,冲了过去。
  活土匪一样蹿出来,气势汹汹地过去,跑到叶非云身边,嘿嘿傻笑着搓了搓手,轻柔了声:“非云,你来了,我帮你抱?”幸而不是做官的入朝这般德行,要不就可真是“昂首直入军机处,低问中堂到也无”。
  赤裸裸的谄媚模样。
  叶非云看见林亚,倒也轻笑了将孩子递给他:“小心着点,有些倔强。”
  接过孩子才走了三两步,林亚的脸已经黑上了,转身把孩子又递给迎出来了的顾同,自己揪了叶非云一阵狂奔。
  叶非云正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林亚已经停在一个角落:“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姓什么!”一副责问的口吻和嘴脸。
  “裘致远托付给我的,怎么了?”莫名其妙!
  “不是你的?不是你在军校的时候有的私生子?”声音都已经变了,拔尖了,听上去刺耳无比。
  “你什么意思!”拂袖而去。
  “非云!非云!”只得气急败坏地追上去。
  “怎么了?”顾同抱着那小孩一直和两个警卫站在门口等着,看见叶非云独自大步而来,脸上已经收了那抹微笑,后面跟着一路长一声短一声呼叫的林亚,着实怪异,见了顾同却又都不吭声了,各自别扭着。
  终于带着孩子行了大礼,正式认做了顾同的义子,托付好了,三个人才出得门来。
  “林亚,刚才是怎么回事?”顾同先开的腔,叶非云之后一直没有再搭理林亚,连顾家的看门狗都看出来叶非云身上的那股子林亚勿近的气息,更何况是八面玲珑的顾同。
  “我就问了他一句!”恨恨。
  “问了什么?”
  “你看看那小孩,哪里有半点像裘致远的,活脱脱是他叶非云的子嗣!你说,他哪里来的这个小孩?他和谁生的?裘致远哪里生的出这个模样的小孩!除非是他裘致远奸污了叶非云的妹妹生出来的!”说着又去揪叶非云,像是要问个清楚。
  叶非云也恼了上来:“胡搅蛮缠!”一把格开林亚伸过来的手。
  一个要去揪,一个甩,没几下子,两个人就动上了手,一个吃足了醋,怀疑、忐忑外加许久不见的相思,从认识开始就没停止过的担心,到了现在又因为了时间和距离更加发酵;一个是历经波折、痛苦,却遭受如此怀疑,愤怒!
  叶非云下了狠手,林亚一开始还畏首畏尾地,生怕弄伤叶非云,吃了些亏,打到后来才发现,这个叶非云已经恢复了,不再是一年前那个饱受毒瘾折磨的小子,再不全力施为,得被叶非云打残了。
  两个警卫倒是远远地站着戒备,叶长官是什么人?用不着群殴这种没创意的低级行为,况且这俩都是老相识,人不熟脸熟。
  这一架郁积了两人长久未见的怨气和相见质疑的怒气,打得倒是酣畅淋漓。
  顾同尝试了半天,也没能解开这次的肉搏,只得到一边闲坐观武。
  这叶非云恢复的还真快!恢复的也不错!瘦长的身量,矫健的身资,怎么看怎么好!难怪裘致远念兹在兹!
  那个小孩确实像叶非云,眉目清俊,小小年纪就很沉静,不怯生也不畏惧任何人,只是对叶非云有显然不同于常人的亲近举动,虽然只是不明显地抓住衣领挨上脸,却是少了对所有人都有的疏离。
  实在更像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而不是什么裘致远的私生子。
  一架打完,谁都没占着什么便宜,林亚被叶非云揪了抽了一耳光,叶非云也被林亚给了肚子上一拳,于是都收手了。
  林亚摸着脸上那逐渐肿起来的指痕,兀自在那里嘟哝:“不是你的怎么和你这么像!就算是你的,我又不会去宰了他……”
  气得叶非云使劲从背后踹了他一脚,跌个狗吃屎。
  一路无言回到顾同家中,自然是去抱了小孩来,林亚上蹿下跳地指着小非宁的眉眼面庞激动地控诉:这里像,那里也像,眼是什么眼,眉如什么眉……
  总之,最后论证的结果就是:压根不像裘致远,裘致远那厮哪里生的出这么好看的娃!
  叶非云也渐渐起了疑心,确实不像裘致远,可自己确实没有和人春风一度却全然忘记过!就算是昏迷过的那些日子,也都是和裘致远在一起,两个大男人,能生出什么娃来!况且,这小孩都两岁多了,怎么算都是在自己还在陆军军官大学时期怀上的孩子,怎么可能!!!
  “非云,到底是不是你的?是不是那时你撇了我们去军校之后和人生的?是不是?”林亚为着这个来历变得古怪的孩子开始纠结,痛苦得走来走去。
  “不是我的。况且如果是我的,又怎样?”冷冷地一句,成功地将林亚的气逗起来了。
  “是你的?!非云!你……你好狠!”抱了小孩,却遭了小非宁一记白骨爪,“看看,连他都知道学着你挠我!不是父子是什么!”
  “无理取闹!我累了,顾同,我睡哪间房?”伸手从林亚怀里抱过非宁,叶非云拉了顾同就走。
  “非云!”
  不理,无视追踪而来的林亚,叶非云将他关在门外,却是打算和小非宁一起睡一晚。
  终于意识到叶非云是真怒了,林亚立刻彷徨如丧家犬,在门口一个劲地旋。
  直到叶非云熄了灯睡下,都没有出来和解的意思,林亚真着急了!
  好容易才相见一次,却连抱也没抱上!怎么能不急?!
  只得再作冯妇,依旧用以前的老招数:爬窗!
  NND,都已经是情人了,还要偷偷摸摸跟采花大盗似的爬墙翻窗,林亚的委屈无法言表。
  进去,却发现叶非云已经听见响动,穿了里衣起身坐在了床沿。
  “你来做什么!出去!”压低了声呵斥,显然是不想吵醒小非宁。
  “非云……”上去抱住,“不要不理我!”
  “出去!”
  “非云!我错了,我不该质问你,你原谅我!别不理我!”使劲往怀里揉,就算真怀疑也在叶非云的坚持不承认下不得不放弃怀疑了。
  “出去!”再没多的字,却听得林亚沮丧至极。
  “非云……原谅我!我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