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水王 更新:2024-09-03 10:28 字数:5090
狗皮军官来看林亚,无非是增加了林亚的痛苦,声音的传递,以及林亚的怒气,轻易地就折磨了林亚,最关键的,是关于叶非云的:“他是这次攻击革命军的主力,现在已经全歼了宋谦的一个营……”
如果一开始还多少抱有幻想,幻想叶非云是出于什么原因的假降,那么现在,林亚已经不敢想这个可能,对自己的手足下手,无论如何逃不过军事法庭的严惩。
叶非云很快回来了,林亚缓慢的抬头,冷汗涔涔而出,额头青筋早就一根一根地暴起,眼睛血红,这样的林亚充满了困兽犹斗的悲壮。
叶非云轻声一笑,很轻地说:“好了,该轮到你画布防图了,我马上就要调集部队去歼灭你的那个团,我给你注射解药。”
林亚怒极,竟强自挣扎着站起,冲着满身血腥的叶非云一步一步走去。
一地都是林亚身上流下来的汗,浑身颤抖的林亚最终还是没有走到叶非云面前,只有两步,两步,就已经痛晕过去了。
抬手看表,叶非云眉头皱了皱,击掌。
第三十四章:英雄代价
叶非云明显是疲惫的,即便是在林亚痛晕之后也依旧一脸的沉重,一点也没有大胜之后的喜悦和打垮林亚的兴奋。
进来的仍然是两个全副武装到认不出脸来的家伙,手中各端着一个盘子,叶非云示意他们放下,摆手。
两人却意外的没有反应,依旧杵在那里,作木雕泥塑状。
“还在这里干什么?出去!”低沉了嗓门的叶非云别样的威严,眼睛里透着那种战场厮杀时才有的嗜血气焰,冷眼看去骇人的紧。
“上峰的命令,叶师长在没有万全防备之前不能给要犯注射中和药剂。请叶师长不要为难我们!”回答的倒也坚定。
“呵呵,连你们也这样没眼色么!好!就依你们,先让他清醒了,注射中和药剂之前你们先给他打上麻药和镇定剂。”叶非云也不坚持,手指交握,倒是坐下了。
两名走狗迅速地给林亚注射了麻药和镇定剂,叶非云一抬手,正想示意喷冷水弄醒林亚,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忍不住突兀地打了个哈欠,两眼开始迷离,四肢也显得懒洋洋的。
“师座还是先用点提神的药吧!”走狗这下倒反应迅速,一个纹丝不动地立在叶非云背后说着,一个已经出去取了一小支针剂过来,熟练地用针筒抽取压进另外一个瓶子里,和粉末状的白色固体混合溶解。
“先让他苏醒。”叶非云显然对注射药物没有兴趣,催促走狗。
站在叶非云侧前方手持针筒正仔细地调匀药剂的家伙看向叶非云身后,和同党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把针筒递给走上前来的同党,自己转身去摆弄林亚。
林亚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叶非云十分憔悴地瘫坐在凳子上,嘴里打着呵欠,眼角竟是湿润的,活脱脱的犯了毒瘾的模样。
安静地任由走狗注射完毒品,叶非云吸了吸鼻子:“出去吧!本座要好好和林团长讨论一下布防图的事,中和剂留下,上峰也说过布防图出来之前林亚归我处置,况且布防图不能外泄,你们去让监视人员回避二十分钟,多派人手把住这间房间。”
走狗又对视了一眼,终究是对二十分钟也就足够林亚恢复基本活动能力的事实十分确定,点头退了出去,关上门的瞬间迅速抛进一句话:“请师座不要为难我们,布防图拿到立刻呼唤我们。”
奇怪的是叶非云没有立即给林亚注射中和剂,而是先迅速弹出一个小球,击中天花板,一片白雾顿时笼罩整个房间,接着又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模样的金属棒将门顶上,最后掏出一个极小的球状物,摁捏了一下扔到了房屋天花板下的通气孔外,一声巨响的时间,叶非云已经把中和剂抄过揣到怀里,上去麻利地拔了林亚身上的各种导管,然后就拉着林亚钻到了铁床之下。
林亚浑身麻痹,麻药的药性还没有过去,意识是清醒的,看着刚刚才犯过毒瘾的叶非云已经恢复了矫健,将自己搂在怀里躺在床下,竟直楞楞地看着叶非云的脸,红了眼圈。
炮弹紧紧跟随着叶非云抛出的手弹,追击而至,密集地吊向这个秘密关押重犯的地方,震耳欲聋。
门外一片哗然,有人开始使劲拍门,撞击了几下无法打开之后,又开始大声呼喊,无非是赶紧开门之类的,机枪从一些通气孔和看不见的射击孔中探出火舌,一时间这间小小的关押房内子弹横飞,密集的扫射听在林亚耳朵里,却都仿佛只是夏夜窗外的虫鸣。
叶非云的脸是如此的近,近到可以透过白雾看见表情,多少次肖想的亲近,却在这么讽刺的时刻得以实现,曾经耍赖亲到过的地方,借着微弱的灯光甚至看得清细小的毛孔,微微的绒毛,随着叶非云的一呼一吸在那里起伏。
舔了舔唇,林亚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向叶非云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曾经怀疑过叶非云人品的事实,在此刻对于林亚这个心思简单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无可饶恕的罪过,对自己的战友,对自己的兄弟,对自己的爱人,有过这种怀疑,多么无法让林亚自处。
唇红,齿也依旧白,林亚却看得心里凄然。
毒瘾,为了营救自己,叶非云被迫染上了毒瘾,多大的代价!
还有背叛,为了营救自己,叶非云居然充当了一次尚奸!尽管是假降,可军事审判能容的下吗?
从没有一次拥抱有这样安静过,叶非云偶尔还打一个呵欠,脑袋歪向林亚这边,拿个额头顶住了,一个手抱住腰,一个手扶住肩,轻轻的呼吸,只是这样看着。
在一个炮弹击中头顶的屋面时,叶非云才眨了眨眼,笑了笑,伸手给林亚掸落震下来的灰土,伸了手指,用指腹给林亚倍受折磨憔悴的脸擦了擦,略微有了一些细茧,林亚却感觉很细腻,这种触觉,好象已经隔了一世纪。
笨拙地拿唇碰碰叶非云的手,林亚怔怔地,不是没有想过叶非云假降的可能,而是这个假降来的太突然太快,刑罚早就将他的意识全部转移到了对抗刑罚之上,哪里有什么余地去思考?而今,又用什么面目去面对被怀疑过被憎恨过的叶非云?
林亚太过直接,直接到只有一条路,一个信念,没有什么可拐弯和可兜圈的心思。
乱了有大半个时辰,叶非云终于在炮声的间歇抱着林亚从床底滚了出来。
“看什么?”抱着被麻醉了的林亚闪到门后,叶非云在床底的时候已经给林亚注射上了中和剂,林亚却仍旧没有从麻药之中缓过来,还在直勾勾地看着叶非云。
林亚没有回答,这些天来的变故和折磨已经将他的灵敏摧残到了迟钝的地步。
一手架住林亚,一手从上臂抽出一把刀,叶非云转头对着林亚笑了笑:“我们走!”
打开门,外面已经是火光四起,乱成了一锅粥,只有少数几间为关押重犯建造的特别加固的房间没有被炸毁,其余的都已经成了残垣断壁。
冲锋号早就已经响过一遍,厮杀声此起彼伏。
叶非云拖抱着林亚闪到了外面,一个呼哨,坐骑飞驰而来。
等到林亚恢复行动,叶非云已经挟着他飞奔到了他的炮兵营指挥部。
“非云……”林亚无疑是有些惭愧的,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却依旧在那里不住地颤动指尖。
“不要随便动,据我所知,给你注射的这个针剂有严重的后遗症,你会变迟钝……”叶非云说的很轻,只是轻轻搂住林亚,语音之中,带了浓重的愧意和伤怀。
伸过手,用颤抖着的指尖勾住叶非云的脖子,林亚终于印上自己的吻。
再多的相互折磨都是云烟,过眼就散。
“好好休息,顾同会马上来接你,我要去指挥!”叶非云放开林亚,多少有些疏离的意思。
“怪我了么?”林亚黄瘦黄瘦的脸上印着那种痛苦,衬得本就被折磨得没有人形的脸分外凄惶,看入眼去,一阵阵的心抽。
“林亚,你也知道,我也知道,我们互相都了解,所以,你会有那样的反应,我知道。我会这样去解救你,我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怎么能怪你?我还亲手给你注射了这种药剂,你能不怪我,并挺下来,已经是……”
“非云……”林亚适时地打断了叶非云的话。
“你先休息,等会儿顾同会来接你。另外,我们分手吧!这个时候,这个国家,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我也不能再为了个人私情再违背国家利益,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军队,我们还是分手吧!”丢下这一段让林亚愈加痛苦的话,叶非云就出去了,左手上,还带着躲在床底时受的枪伤。
“非云!”林亚痛呼,可刚刚恢复的身体又如何能追的上叶非云的脚步?
多少情真意切,多少痛苦挣扎,化做那一声疾呼,带着颤抖的疾呼,沙哑的疾呼。
莫怨我不懂你的心,莫怨我曾有的刑,莫怨你我曾经的纠缠和现在的别离,要怨,就怨这个多舛的世道,怨这个被列强环视的现实,没有我们的别离,没有我们的牺牲,哪里可以有至尚生存的热土?
不是不愿比翼双飞,只是,郑拯之鉴犹在,多情,只能是多了危险,从此相别,不问音信,或者,还可以在牺牲一人之后保留另外一个。
不,我不愿你也如同我救你一般来救我,太过艰险,太过诛心,即便是假降,也是违背了一个军人的荣耀和原则,何况,背后还有太多的痛!
给你注射过的药,看见你曾经刚猛矫健的身姿变成而今迟钝难行的模样,林亚,你可知我心中的痛!
我又怎么能面对你——我曾经亲手折磨过的你!
救回你,用的是你可能永远再也无法上战场的代价,用的是我注射毒品的代价,林亚,我如何能冒自己被捕之后你也如此的风险?
如果我也有这么一天,我宁可没有回来,我宁可死在酷刑之中,我,比你更没有勇气!我,远不如你的刚强!
第三十五章:追逐脚步
叶非云的炮兵营的撤退非常迅猛,离开原先防地已经两天了,为了给汪伪政权以诚意的表示,绕道越过林亚的防区攻击对这次意料之外冲突的宋谦大部,让这支拖着沉重装备的炮兵部队像一个机动部队似的来回奔袭了几百里。
背后追击的是汪伪的部队,侧翼夹击的是宋谦的部队。
说宋谦夹击了,其实也不算,只是十分警惕地防备着,说押送更妥当点。
一支针剂的毒品只管一天一夜的瘾,叶非云撤回自己的防区立好阵地时,已然犯瘾。
正当叶非云做在自己小小的营指挥部里面,手足微微颤抖,眼泪、呵欠纷纷袭来的时候,多批人马齐聚这个不大的空间。
第一批到达的,是自己的两个贴身警卫,外加被两个小兵轮流架着的一个膏药和一个死命揭膏药的人。
顾同灵便的身体怎么也拗不过林亚尚且无法利索行动的双腿,所带的两个兵也老老实实地只听从于这个消失了一周失去人形的旧日长官,指东往东,指西不敢往北,比林亚当初的坐骑还好使唤。
正在发毒瘾被人看见,即便是叶非云这样平日从不怒形于色号称铁血的家伙也忍不住勃然爆发。
“都给我滚!”叶非云的低吼中杂着难耐的极力克制,从第一次和汪伪政权接触,就被迫注射了高纯度的毒品,连续的三针直接种下了受制于人的毒瘾,这是第一次没有后续注射的犯瘾,有多狼狈一目了然。
急切需要得到缓解的需求和极力躲避注目的欲望催生了叶非云喷薄而出的发泄。
站起身来,叶非云有些摇晃,一把掀了桌面上的作战布署图,连带着扫落这一个星期以来曾经有过的数十种营救方案设想。
茶杯缸子、钢笔、尺子、放大镜以及记录了各种数据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