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暄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段暄，这里的人叫我中国段，中国的人叫我段段或暄暄，我个人还是喜欢段暄。”
  “好吧，我以后会叫你段……段暄？段暄是吧？”
  “是，我以后也叫你老大。”
  “很好，现在我们都有了彼此都喜欢的称呼。接下来，我们还需要达成一个共识。你踢过前锋，也踢过后卫，你更喜欢哪个位置？”
  “前锋。”
  “很好，和我想的一样，但我还有另外的提议，你想听听吗？”
  这是段暄和詹姆斯的第一次详谈，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当英超开始之后，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虽然段暄在前锋上很有才华，但却没有人再把他想成前锋。这毕竟是功利足球的时代了，不输才是赢球的保证，就算段暄在前锋上再有才华，当都灵成为意甲冠军，他也注定了要去做后卫，这一点，当中国拿到亚洲杯的冠军之后，更是板上钉钉的了。
  但当英超燃起战火之后，人们发现，段暄竟成了中场！
  当然，中场也没什么。现代足球，位置模糊，说法混乱。说是中场，后腰也是中场的一种。虽然后卫和后腰也是有区别的，但是以段暄的跑动，区别也不是很大。
  但在开场的时候，段暄的位置并不靠后，而前跑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后缀，于是人们都知道了，段暄并不是后腰，他甚至不是防守型的中场，他是一个组织中场！
  曼城运气不错，新赛季，他们的第一个对手是朴茨茅斯，这基本上是一个鱼腩队，就算是过去的曼城，也要在其之上。
  曼城是客队比赛，之后二比一拿下了比赛，这个比分这个胜利都不突兀，但在比赛之后，关于这一场比赛却拥有比曼联大比分战胜切尔西更多的报道。
  为什么？有世界波？没有。有最新的纪录？没有。有最新的数据？还没有。有世界级的扑救？同样没有！
  这场比赛的三个进球都非常平静，也没有出现什么惊愕场面，就连一向大嘴巴的詹姆斯这一次表现的也很绅士，无论是在比赛之前还是在比赛之后，他都没有讲妄语，赛后的记者会上还很难得给了对手几句恭维。
  那么，这场比赛凭什么这么受关注？就因为段暄变成了中场？是的，就因为这个。
  更因为由此而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从比赛开始到结束，球场都没有安静过，双方球迷在不断的吵闹。而比赛的场面呢？让我们找一个对比吧，真的和亚洲杯上最后的决赛非常相似。用一个中国球迷的话来总结就是：“如果不是两方都是白种人，我真以为又回到了亚洲杯。”
  当然，这不是亚洲杯，朴茨茅斯也也不是日本队，虽然是主场，他们也没想过打进攻球。开玩笑，曼城虽然不强，但也是中上流的球队，又来了个段暄，去进攻，那不是找丢球吗？老老实实打防守反击最实在。防好了，就算赢不了，也能拿到一分。
  因此，朴茨茅斯一开始摆出的就是防守阵型，4321，看这阵型，也知道是非常结实的。
  但段暄成了中场，当他开始奔跑的时候，这铁桶似的阵型立刻被冲了个稀巴烂，朴茨茅斯的主教练几乎没当场哭出来。
  他都丢脸到这种程度了，还不让他一尝夙愿吗？
  朴茨茅斯拼命的防守，但还是一次次的被冲开，最后在主场的帮助下，也还是被灌进了两个球。
  曼城赢了，但詹姆斯却受到了一致的指责。
  “曼城今年要倒霉了，那个人根本就是赌徒，看看和朴茨茅斯的比赛吧，一点战术都没有！”
  “让中国段做中场，这实在一个可怕的选择。”
  “他是一个连学习都不会的人！”
  ……
  英国各大媒体的特约人、专家都跳了出来，而和詹姆斯结下了深刻仇怨的《太阳报》更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们在首页上用红色字体写下耸人的标题：第一场比赛，曼城已经输了整个联赛！
  而此时的詹姆斯，又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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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知道，詹姆斯嘴损，但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护犊。先前足协和段暄有矛盾的时候，詹姆斯就跳了出来，这并不是对段暄的特例，他对所有球员都是这样的。
  还在水晶宫的时候，有个小报记者讽刺一个板凳替补，无论是那小报还是那替补本来都不为人所知，但愣是让詹姆斯把那小报连同那个记者给宣扬的很是出了把名。
  特别是那可怜的记者，更是被骂的无颜见祖宗。
  没有人可以欺负詹姆斯的队员，否则，就等着他的大嘴巴吧。不过这并不代表詹姆斯是一个和蔼的教练，哦，他离那个词有十万八千里远！
  他不允许别人骂自己的球员，但他自己骂起来却毫不留情！
  “看看你们把这场比赛踢的，真是一堆狗屎！我是这样告诉你们的吗？是我让你们这样踢的吗？汉斯，你是后卫，后卫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吗？还是你也准备加入《太阳报》了？你跑到这里做什么？如果你还在自己的位置上，这个球，会被踢进去吗？”
  “霍夫曼，看看你浪费了多少机会，我们起码可以再进三个球的！还是你觉得拿了德甲的射手榜冠军就足以自豪了？已经有了给自己孙子吹牛的资格了？”
  “尤金，你跑的真勤奋，我可以相信你昨天晚上做了乖孩子，没有去招妓，但你的奔跑起了什么作用？还是就因为你没有招妓，所以有太多的精力无处发泄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是招妓吧！”
  “还有你，段暄，忘了我告诉你的吗？中场，你知道什么是中场吗？你知道，那很好，那你这是在做什么？传球？哦，上帝，你还不如把这个球留给自己呢！我让你做的是组织型中场，而你看看，这就是在你的组织下变成的队伍？没有队型！没有节奏！没有纵深！什么都没有！是的，你有两次助攻，但我要的不是你的助攻！”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助攻了吗？”
  猛然的抽气声。
  在詹姆斯开口的时候，没有人敢回嘴，甚至没有人敢抬头，每个人都低着头乖乖的在那里挨训，被点到名字的人更是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下，藏到地壳里。
  唯一敢回嘴的就是段暄了，听他解释自己的动作，众人是一边叹息，一边感叹，真牛啊。
  不过那些解释还都是正常的，他们不敢，不过是被收拾老实了，段暄没被詹姆斯收拾过，当然是初生牛犊了。但是这一句，就是在挑衅了，不说对詹姆斯，任何一个强硬点的主教练也不愿意啊。
  詹姆斯看着段暄，段暄看着詹姆斯，又蹦出一句：“但是你对我说过，我最大的任务就是助攻啊。”
  “那么，”詹姆斯终于开口了，目光冰冷，“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另外一句，助攻、协调？你助攻了，协调呢？”
  段暄愣愣的看着他。
  “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段暄先生，我不否认你的才华，任何一个人都不否认，但，不是有才华就可以任意妄为的，我是主教练，是你们的老板，你们在曼城一天，就要听我的，我让你们防守你们就要防守，我要你们进攻，你们就要进攻。如果你做不到，我不管你拿过什么头衔，得过多少荣誉，有多少的才华，都要给我走路！当然，你们也可以告到董事会那里把我开了，但，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你们就要听我的！”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除了段暄，大家的头垂的更低了。
  “明白了吗？”
  “明白了！”
  大家齐声回答，声音洪亮，词句整齐，不知道的，一定会以为是某个军队的士兵。
  “好吧，解散，祝各位都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就是你这句话，今天晚上也不可能美妙了，众人心中想着，嘴上当然还都是也祝老板开心之类的话。
  詹姆斯离开了，房间中才松懈下来，在朴茨茅斯更衣室那里，大家已经换过衣服了，此时也不用再麻烦，找到自己的包，或者稍稍收拾一下，就离开了。
  段暄是从来不收拾的，他所要做的就是把换下来的衣服塞到包里，然后记着带回家就好了。
  他慢腾腾的提起自己的包，慢腾腾的向外走，他知道詹姆斯很不满意他，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助攻了啊，也参与防守了。是有一个漏球，但他又不是后卫又不是后腰，当时又是实在来不及，怎么能怪他呢？
  他觉得有些委屈，可是，詹姆斯是教练，刚才又是他的时间，他不能不听。而且，他好像也的确没有做到詹姆斯要求的协调，可是，什么是协调呢？他向前传球了，也向后传球了，这不就是协调吗？
  “嗨！嗨嗨！”
  身后的人叫了他两声，见没反应，终于忍耐不住绕到了他前面。
  段暄站住：“你叫我？”
  “是，我、我叫你，我、我是尤金……那个和你一起拍广告的，啊，那个广告没播出来，就是那个要和你换球衣的……”尤金解释着，心中却恨不得拿块转头拍死自己，看看他这是什么介绍！
  那个该死的广告没播出来，那个该死的球衣更是惹了大麻烦，他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那个尤文图斯的，三十四号……”
  “我记得。”
  “就是那个，啊，你记得……你记得，那就太好了！我、我现在也是曼城的球员，我、我是二十八号。”
  “我是二十二号。”
  “啊，是是，二十二号，我看到了，是的，你是。那个，你别难过，老板就是这样，集训的时候你不在，所有人都被他训过的，我也经常被他训。”尤金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觉得自己真是逊透了。
  “我看到了，他今天也训你了。”段暄实话实说。
  尤金的脸更红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了基地，快要走出大门了，尤金突然想起。
  “哦，我的车子还在停车场，你呢？”
  “我没有车。”段暄的声音非常怨念，来到这里，罗转依然没有买车，这次用的理由是没有必要。
  “你看，我平时只需要去这三个地方，语言学校、超级市场以及菜市场，骑自行车完全可以。如果我要走远一点的话，还可以坐公交，甚至招出租。而你呢，你也可以坐公交，看，这里只需要走五分钟，我还可以用自行车带你，这里呢，只需要三分钟，实在是太合适了！何况你还没有执照，就算买了车也没有用啊。”
  罗转拿着地图给他比划，的确是非常近，而且公交车也直达，他研究了半天，也只有承认，他们的确不需要车子。
  “没有车子，对，你没有，我没有看到过你开，那，是还没有买吗？我对汽车还有些了解，也许可以给你一些参考。”尤金兴奋了，虽然说不上内行，但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他对汽车也会关注，也许说不上专家，但总不会太丢脸，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交谈的话题。
  他和这个人也算是搭上话了，但一直说的很勉强，现在，终于有一个话题可以让他们聊下去了，他刚要松口气，就听到段暄用更怨念的声音道：“我没有执照。”
  尤金愣住了，在他看来，没有驾驶执照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像他，已经属于乖孩子了，但在十四五岁的时候也开始偷开大人的汽车了，到了年龄，第一件事就是办执照。
  也许中国没这个习俗？可是段暄已经在意甲踢了一年的球了啊，这一年，他都没汽车？
  “罗转说办执照要到驾驶学校，我明明会开了，也开的很好，但他还是说要拿到证之后才可以。”段暄踢着轮胎嘟囔，“我哪有时间去什么学校啊，我还要让李逍遥去救人，那家伙真是笨蛋，喜欢谁都弄不清，让他把人救出来，我再也不理他了。”
  尤金愣愣的听着，一头雾水，为什么办驾驶证一定要到驾驶学校？李逍遥是谁？遇到危险了？
  不过虽然不明白，但他也知道段暄是在抱怨，看样子他也是和大多数男性一样，喜欢开车的。
  他舔了舔嘴唇，道：“你今天有事吗？”
  “今天啊……”
  尤金立刻道：“你要是想的话，我的车可以让你开。”
  段暄的眼立刻亮了起来。
  “但不是说要执照吗？”
  “是需要，不过我知道一个偏僻的地方，我先驾驶到那里，然后你就可以开了。”
  “真的？”
  尤金点了点头。
  “你真好！”
  段暄笑道，尤金的脸又红了，他吭哧着说：“我、我想和你做朋友……”
  “朋友？”段暄歪了歪头。
  尤金用力的点点头：“恩，做朋友，我、我没什么朋友……也不能说没有，总之，你的球踢的好，我、我……”
  他急着表白，但越急越说不清楚。虽然不太善交际，但他也是有朋友的，从小一起玩大的伙伴，球队中比较要好的队友。但是段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第一次这么急切的想和一个人亲近。
  他想和这个人一起踢球、一起聊天、一起驾车，这些场景，只是想想，他都觉得，非常的美好。
  “我……”
  “好啊。”
  “啊？”
  “你不是说要和我做朋友吗？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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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以后，尤金想起那天，就记得那美丽的少年，歪着头轻笑，夕阳下，有些发暗的嘴角勾起，眼睛瞪的大大的。
  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