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该给我钱了。”
  “什么？”
  “这时候你不是该给我钱吗？”
  “你还想要钱？”
  “我不要，但是你要给，然后我就对你说，我们的爱是无价的，金钱是买不来的……恩，大概就是这样吧。不管你给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放弃罗转……”
  “段暄！”罗转气急败坏的叫着，冲过来就去捂他的嘴，罗妈妈也被惊动了，从厨房里出来，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妈。”罗转挤出一个笑脸，看到自己的父亲一脸呆滞，暗暗的叹了口气，自己刚才的口舌又白费了，除非扒光段暄的衣服，恐怕父母再也不会相信他是男的了。
  不过想到段暄的话，他也有些面红耳赤，又是烦恼又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毕竟也来这里两个月了，一看罗转捂自己的嘴，就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当下不再说，转过头去捏那只老虎——那只可怜的老虎，已经快被他捏成球了。
  当晚，段暄睡在罗转的房里，这本来没有什么，但落到罗家人眼中，自然也就更不同了。罗爸爸罗妈妈还好些，老派的他们也不会想到两个男人如何，当然，他们也没有把段暄当做男人，只是觉得这小姑娘未免有点太开放了。而罗静就是又一番心思了。
  本来，对于同性恋她是既不支持又不反对的，但这事发生在自家哥哥身上，那就是又一种情况了。只是那段暄看起来厚脸皮的很，而她还要顾及父母，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倒腾。
  同样，此时的罗转也睡不着。他翻过来覆过去，最终还是坐起来，借着夜灯，看睡梦中的段暄。
  睡梦中的少年，嘴微微的翘着，仿佛在含着什么东西，纯真的如同一个婴儿。罗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不知不觉竟到了天亮。
  第二天，段暄和罗转都起晚了。
  对段暄来说，这是正常的，除非有人叫，他每天最少都要睡上十个小时。而罗转，那纯粹是睡的太少，不过他那浓重的黑眼圈，当然更坐实了罗家人的误会。
  罗家其他人是都吃过早饭了的，罗转到厨房煎了饺子和鸡蛋，调了麻辣白菜丝，又给段暄榨了果汁，鸡蛋煎的焦黄脆嫩，白菜调的红白相交，麻香诱人，果汁也用干净的丝布滤干净了渣。
  这些他都是做习惯了的，但落到罗家人眼中当然是更不一样了。如果不是大过年，罗妈妈都想哭了——儿子娶了这么一位娘娘，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罗转在家停了一个星期，段暄当然也跟着住了七天，这七天，他没动手做过一次饭，没剥过一瓣蒜，没拿过一次抹布，却看了超过三十个小时以上的电视，让罗转剔过二十次以上的骨头，剥过一千个以上的瓜子，五十次以上的虾，以及三条鱼。
  到了最后，罗爸爸看到儿子就摇头，罗妈妈看到儿子就叹气，罗小妹看到哥哥都瞪眼。
  临走的前一天，罗爸爸又一次把罗转叫到房里：“儿子，就这么喜欢他吗？”
  罗转沉默了片刻，突然跪到地上，咚咚咚连磕三个头：“爸，对不起！”
  这一下可把罗爸爸吓住了，连声道：“起来起来，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你想娶谁都可以。你妈和我也就是怕你吃亏，但你要是真喜欢，我们也不会强拦着的。”
  “爸，我知道，我就任性这一次，以后都不会了。”说完，也不去看自己老爸的表情，转身走了出来。父母以为段暄是女人，所以才会这么说，如果确认了他是男人，那是断绝关系也不会同意的。
  他知道，但他更知道他和段暄是没有可能的。其实，在昨天之前，他也没有想过其他的，不是对自己的心意没有丝毫的觉察，但是他拒绝去想，只是当听到段暄说的那句话之后，一些东西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段暄任性、蛮横、古怪，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为这样的人动心，就算是过去初恋的对象也是那种活泼开朗而又体贴人的。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找一个贤惠的，可以度过一生的妻子，他知道自己的条件最多也就只能说是中上，对于美女……不能说不爱看，但却从没想过拥有。而段暄，无论从哪点看，都和他心目中的另一半有很远的距离。
  可是，当听到那句“不管你给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放弃罗转……”竟有一种眩晕感，明知道，这八成是看电视留下的后遗症，但晚上细细回想，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
  他想了一夜，终于决定任性一次。
  不，不是和段暄如何如何，那条路太艰难，他不会把段暄拉上来的，但是他会守护，一直守护到，段暄不再需要他为止。
  这个时间也许很短，也许明天段暄的家人就会找来，然后这个古怪的小孩就会离开他。
  但也许很长，也许需要十年，十年后的段暄，也才二十八，依然可以在绿荫场上纵横。
  但无论是长是短他都决定了，这会是他一生一次的任性。
  第三十章
  新赛季是在三月十三日正式开始的，不过在这之前的二十天，各大球队都陆续将球员召回了。
  紫荆花报到的日期是二月二十日，虽然说已经是春天了，但省城的气温还是可以用寒冷来形容。
  第一天，教练也不安排什么繁重的训练内容，大多就是跑跑跳跳，恢复一下。段暄和其他人一样在跑圈，其实他觉得这很傻，不过既然别人都做，他也不会说什么。
  “段暄，你春节过的怎么样？”张勇胜一边跑一边问，在春节的时候，他找了一个新的女朋友，充分证实了自己的男儿本色，摆脱了那条阴暗的阴影之后，他更肆无忌惮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对段暄照顾，也是很正常滴！再说，他是后卫，段暄不是前锋也是中场，和他的位置没有丝毫的冲突，也犯不着妒忌人家。
  再说以段暄的才华，只要不出意外，就一定会成星，现在打好关系，也利于以后发展啊。
  “恩，烟花很好看。”
  “烟花，你老家哪儿的，还没有禁炮？还是你到城外放的？”
  “菊城。”
  “你老家是菊城的？”
  “罗转家在菊城。”
  “你和罗转……恩，你到他家过的年？”
  “恩。”
  “哦，哦。”
  张勇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心里非常有种古怪的感觉，再联想到罗转经常追着段暄梳头……
  他猛地摇摇头，不会的，就算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罗转也不会把段暄带回家，恩，带回家了，更说明两人关系清白。
  正不知道再找个什么话题，就看到一辆轿车驶了进来：“嘿，咱们的杨大经理终于来了，哟，这一次还把未婚妻带过来了。段暄啊，你别看那女的长的不是太好看，但却是蓝家的大小姐，兰宝建筑知道吧，就是他们家的。恩，我看你是兄弟才说的，可别说出去啊，咱队里，除了王哥也就只有我知道了。”
  段暄点点头，他倒是还知道兰宝建筑的，在省城经常能看到他们的招牌。段暄本来是不太认识这里的文字的，不过有一些字，和他过去所知道的有些相像，再加上他天天看电视，现在大多的电视剧下面都有字幕，他记忆力又好，渐渐的也能认出一些了。
  “那就是杨耀名的未婚妻吗？”
  段暄向那个身穿黄｜色休闲服的女子多看了两眼，倒不觉得好看或者不好看，身为君的他没有太多的美丑的概念，在赤峰，他身边的人都是美丽的，他也不觉得如何。来到这里，见的很多的都是普通甚至难看的，他也没有觉得不适。不过那女子给他的感觉还不错。
  “好像有点像电视里的老师，长的不怎么样，人都不错。”
  “你这小子的嘴真毒，说对了，据说这位大小姐真是老师，好像是教初中的，不过是哪所学校就不知道了。”
  “哦。”段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杨耀名有未婚妻对他来说绝对不是打击，那一晚上，只是意外。他模糊的记得好像是自己主动的，杨耀名好像一开始不愿意，不过他吃了他的那么多东西，也算是有补偿了。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灵力太弱，又没有清心诀，否则，他说不定还能成为灵者呢。
  虽然不是很多，但在赤峰的时候，他也有过和特殊人物梦行的经验，对于他来说，这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而随便。至于说真有什么特别的，那也只是，他不讨厌杨耀名，而且，和他梦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如此而已，所以在看了两眼之后，段暄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跑圈。
  段暄的心态非常平静而正常，而杨耀名，恩，他表面也是很正常的，但内心却可以说是惊涛骇浪了。
  要说，杨耀名也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却享受着哈姆雷特的待遇——一千个认识他的人能给出一千个评语。
  前一个说：“小杨啊，不错的青年，挺沉稳的，办事老道。”
  后一个说：“小杨啊，还年轻啊，不稳当。”
  这一个说：“老杨啊，哈哈，够朋友，讲义气。”
  那一个就会说：“杨耀名这家伙，你和他共事要小心，那是正宗的狐狸！”
  ……
  看，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评语，但却不会有一个人说他痴情，包括他的未婚妻蓝非。
  在蓝非的眼中，杨耀名是一个真男人，他也许不够英俊，不够有家世，但，骨子里却有一种普通男人没有彪悍。
  这样的男人也许不够痴心，在平时也不会给女人足够的关心，但却绝对可靠，一旦他给予了承诺，就绝对会完成。这样的男人，已经足够女人依靠了，至于言情小说中的生死相连，都不是小女生了，谁会真正的相信那个？
  而杨耀名自己也不认为他是个痴心的种。
  已过三十的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这个社会会容忍什么，更知道自己能给予什么。
  他一向知道段暄好看，好看的几乎有一种诡异的感觉——那样的美丽却又那样的纯真，超越于性别，不沾烟火，这样的人简直可以说是妖孽，可以想象古代的妲己、褒姒就是这样的类型。
  这样的美丽会有麻烦，他知道，但一向不太在意。他是俱乐部的经理，职责就是经营好俱乐部，段暄有天赋，他当然要吸取。至于以后的路，他不会猥琐到去做那些皮肉交易，但也不会正直到帮他去挡惹不起的人。
  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在那个晚上之后，全都乱了套了。
  不用经意就总会想起。在吃饭的时候，在喝酒的时候，在抽烟的时候，甚至是在□的时候！
  少年那光滑的肌肤，柔软而修长的身躯，奇异而销魂的□，沙哑而空灵的呻吟……
  于是，所有的事情都乱了，青少年时期也没有过的慌乱出现了，但他已经不是青少年了，青年人会热血会冲动，而他不会。
  在这两个月，他一直是有些提心吊胆的。段暄会不会给他打电话，会不会来找他？
  每一次电话响，他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跳都要快一拍。可是，一天几十个电话也没有一个是段暄的，除夕夜，每个球员都给他发了祝贺，也唯独没有段暄的。
  他应该感到庆幸的，可是，却有忍不住的失落。
  段暄没有找他，他却不敢放松，于是在上班的第一天就把蓝非带到了基地，这也算是一种宣告。
  只是他虽然这样做了，却一直留意着段暄的表现。在少年向这边看来的时候，他在担心的同时，又隐隐的有种期待，而当少年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的时候，他更多的却是失落。
  “杨耀名！杨耀名！你三十了，不是十三，别一世英名，最后在阴沟里翻了船！”
  “耀名？耀名？”
  “小非非，每次你这么叫我，我就觉得你是在叫别人，你不是在讽刺我的个头不够高吧，亲爱的，和那位相比，大部分人都是三等残废，你要对我多多体谅！”杨耀名做痛心疾首状，蓝非照他的肩上拍了一下：“又胡言乱语了，别让人笑话。”
  “笑话？谁？小尖尖？哈，要是小尖尖能笑，那才是新闻呢，来，小尖尖，笑一个！”
  柯志坚面无表情：“经理，办公室还有几分文件等着您批阅。”
  杨耀名立刻哈哈一笑，拍着柯志坚的肩道：“志坚啊，蓝非很少来，我总要带她参观一下是不，恩，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带她去。”说着搂着蓝非就走，但在转身的刹那，还是忍不住的向跑道看去，队员们已经结束了跑圈，正在做一些跳跃运动，那个少年刚刚跳完一组蛙跳，转过身，和他的目光相对，微微一笑，暗红的唇勾起，灿若烟花。
  杨耀名完美无缺的面具有了裂痕。
  “耀名，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走出了一段，蓝非突然道。还没回过神的杨耀名一愣：“什么？”
  “耀名，我知道你的性格，但是，我不想你为难。”
  “你又在胡想了，就说不让你带毕业班吧。你啊，喜欢教书，教一些低年级的也就可以了。不要以为教低年级的容易，你能去教低年级，是那些孩子们的运气，小时候遇到一个好老师比什么都重要。”这种拐弯抹角的夸奖，令蓝非非常高兴，不过她还是道：“耀名，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插手，但是，你有事情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