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不再考虑一下？”罗转看着对面的付华，艰难的开口。对面的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青涩少年了。头发如同刺猬似的直硬着，两道又浓又黑的眉毛仿佛在说明主人是一个性格坚毅的人。
  付华的容貌是不错的，虽然无法和明星相比，但在中超的球员中却是少有的，也因此，他现在的支持者有不少是女性，这同样，在中超中是少有的。
  “我喜欢足球，不管中国的足球多烂，我都喜欢！”
  五年前，那个在破烂的球场上这样对自己说的青年是一个没能考上大学，没有正式工作，只是在晚上和女朋友一起出夜市，卖女装的混混，但是却有一颗热爱足球的心。
  会参加野球赛，虽然也是为了奖金；
  会熬夜看英超；
  会用自己的烟钱买没有多少上座率的中超球票；
  会因为中国队的每次失利哭泣；
  会……
  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帮这个人一把。但是结果，却是五年后的今天，他们坐在这里，谈论违约金。
  “还要考虑什么？”付华的语气有些凌厉，罗转一愣。
  “罗大哥，我承认你是个非常好的经纪人，我也非常感激你把我从野球场上带出来。但我不得不说，罗大哥，你太理想化了，而且非常过分的是，要让别人和你一样！”
  “我正式进入职业球队已经五年了，进入一线队也有三年了，但我才接了几个广告？如果是没有名气也就算了，可是明明不是！如果没有我，紫罗兰能升到中超吗？去年我还进了国家队。比我能力差的，名气也不如我的都跳到大俱乐部了，收入也是我的两倍！”
  “我知道罗大哥一直想着让我到国外去踢球，我也要承认，那也是我的梦想，但，到国外是那么容易的吗？中国那么多球员，有几个能到国外的？就算到了，又有几个混出来的？到最后，不是在二流、三流的联赛里混，就是又回国。更惨的，直接就被淹没了。”
  “我已经二十三了，也就只能踢这么几年了，这几年关系到我之后的一辈子！我不能踢球了，罗大哥还能找别的球员别的明星，做他们的经纪人，我呢？我就要靠这几年的积蓄过日子了！”
  “我……”
  还没等他说完，还有些烫的咖啡就泼到了他的脸上。暗君在其余三人的惊愕中站起来，拉着罗转离开了。
  “那个，我的车还在那里。”在走出了好一段路之后，罗转才回过神，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结果最后竟成了车的问题。
  “哦，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啊……”
  “坐车就要很长时间了，不用车的话就要更长吧。”
  “……啊。”
  “你真是太白痴了，什么事都做不好！那个人骂你，你也傻傻的听着，车明明在那边，你还要我往这边走，真是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笨的！”要是在赤峰，这样的侍者早就被丢出去了！
  “啊，那个，你为什么要用咖啡泼他。”
  “很多人都这样做啊。”
  “什么？”
  “电视中的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罗转彻底无言。
  “喂，你很喜欢那个家伙吗？”
  “哈？”为什么，他觉得话题开始向奇怪的方向发展？
  “就算很喜欢，也不能纵容！不能让他有是被喜欢的，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想法！”暗君按着他的肩膀，非常坚定的说。
  “恩？”
  “否则一定会被欺负的，而且那家伙只用看的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你好像也很一般，所以，更不能纵容！”我那么喜欢轩，还不纵容他呢，而且轩还很好，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轩一定会向他道歉，并且再也不说那些令他不快的事情吧！
  看着他这么认真，罗转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虽然觉得他的说法是很有问题，但确切的去想，好像也没错。
  他当然是喜欢付华的，喜欢他的才华，喜欢他为了梦想的努力，因为喜欢，才会在他身上做那么多的努力，甚至在他还没进一线的时候就做了他的专职经纪人。
  因为罗转实在没有心情再做饭了，所以就在外面解决了。因为已经确切的知道自己失业了，所以也就没有去什么大饭店，当然，他本来也不是奢侈的性格，只是因为有暗君的存在，所以也就注意了一些。
  说起来，这小孩也来自己家好几天了，怎么没人来找他呢？
  罗转也知道，正确的做法是尽快将段暄送走，但又总觉得这样做太无情了。不过现在知道了他的名字，也许，他可以找朋友帮忙查一下？只是，如果被问起他和段暄的关系，他要怎么说？
  要查，就要给出名字和照片，名字没关系，给出照片的话，一定会被追问是怎么认识的，虽然也可以胡说，但，很大程度上都不会被相信的吧。如果换位思考，他也不会信的。
  那就，再等等吧。这位大少爷虽然嘴巴刁，但其他的方面却没有太多的要求，总的来说，还算是蛮好养的。
  抱着这种鸵鸟的想法，这件事就拖了下来。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一直没有人来找暗君，当然，也不可能有人来找。这一天，罗转打下了冰箱中最后的一个鸡蛋。
  “那个，段暄，我要去工作了。”
  “恩。”
  “你，也该回家了吧。”
  ……
  等了半天也不见回答，罗转只有继续说：“你总在外面也不好吧，你的父母不担心吗？就算有什么矛盾，和父母也没有不能谈的，和他们说说，你会觉得，他们其实是很通情达理的。我要去工作了，也没有时间照顾你了……”
  “我可以跟着去。”
  “啊？”
  “你工作的时候，我可以等在一边，不可以吗？”
  “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罗转第一次发现，原来做经纪人也有这么多不方便，要是一般的上班族就可以直接的说不行了。但是他的工作，带一个人在旁边，虽然说也不是太恰当，但，也的确是没有关系的。
  “可是……”
  “我没有父母。”就在罗转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暗君突然道，于是原本的话都憋在了嘴边。
  “从来就没有父母，根本就没有见过，也许是有的吧，不过在我出世前都去世了。”很平淡的语气，就仿佛在说，今天没有出太阳，但是明天会出吧这样平常、普通。但也因为太平常了，更给人一种伤痛到感觉不到的错觉。罗转就是还有一肚子的话，这个时候也说不出来了。
  第七章
  “怎么样，小罗，我就说付华那个小子心大的很，还没有眼光，没有说错吧。”紫罗兰的经理杨耀名，抽了口烟，慢慢的说。
  罗转苦笑了下：“心大也不是错，我也的确太理想化了。”
  杨耀名看了他一眼：“怎么，到这时候你还维护他，心大不是错，但是没眼光就是错了。老实说，我见了这么多经纪人，比得上你的可不多。那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遇上你，等着吧，有他哭的时候。哦，对了，你可别心软，我可是听说了，金华给了他这个数的签字费，该宰就要宰啊。”
  罗转点了下头，其实李进已经把钱打到他户头上过了，他也签了解约合同。四万四，一分没少，但也一分没多。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葛，他道：“最近有什么好苗子没有？”
  真的说起来，经纪人和俱乐部其实是有些敌对关系的。只是虽然敌对，但又是互相都离不开。而罗转这几年和紫罗兰的相处都比较愉快，和杨耀名更成了朋友，所以，他这话问的倒也不算突兀。
  “咦，这么说，你还准备做这一行？”
  “不做这一行，我还能做哪一行，又没有别的本事。”
  “我的意思是，你还准备做球员的经纪人？你不是看中了一个明星吗？”他说着，向旁边的段暄看了一眼，“那才是真正的好苗子吧，你把她捧红了，三辈子都不愁了！”
  “他不行。”
  回答的时候，他也向那边看了一眼，正巧，段暄也在向这边看。今天的段暄穿着上次买的白色羽绒服，灰色的毛领，两条辫子还是长长的编着，越发衬得面如白玉，眉目如画，颜色偏深的唇，清纯中带着一份妖异。
  段暄向这边看了眼，就又把头转了回去，虽然他对那句“他不行”很有意见，但他决定等回去之后再找那个白痴算账。就像在赤峰的时候，他再对轩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说的。
  他才不要别人看笑话呢！
  他揉了揉鼻子，这风真是太讨厌了，刮的人真不舒服。冷也就算了，反正就算是不穿羽绒服，他自身的灵力也可以抵抗，但是这风就令人厌恶了，还有前面的那些人，围着一颗球跑来跑去，真是有够笨蛋！
  在场上奔跑的球员，并不知道他在心中下了这样的定语。事实上，因为他的出现，场上的小伙子们一个个都肾上腺素上涌，一场练习赛愣是踢出了联赛杯的风采，乐的他们的教练见牙不见眼。
  “喂，踢过来！”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真是巧合，球跑到了段暄的旁边，场上的人开始向他招手。
  “踢过来啊。”
  段暄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足球，踢？他没有做过，但看他们争来争去好像就是要把球踢到球门里吧——那么大的门，这也太容易了！
  上前两步，几乎没有看，抡起脚就踢了过去。
  “这女孩的动作真粗鲁……”
  “好大的力气……”
  “这球飘的也太高吧……”
  ……
  一瞬间，场里场外的人冒出了种种想法，当门将陈浩觉得这球好像向自己这边冲来的时候，那白色的皮球已在眼前了。
  碰！
  皮球发出沉闷的落网声，在网上停留了一两秒才落地，几乎要把网挣破。
  杨耀名嘴中的烟掉在了地上；
  王文的眼睛滑到了鼻梁下；
  陈浩的下巴几乎收不起来——恩，这也有被吓到的成分。
  球场上的二十一名球员——陈浩在忙着收自己的下巴，连带着场下的一些助理教练、勤务员还有几个死忠的球迷，集体陷入石化。
  巧合！巧合！一定是巧合！
  但是这力道也有些太大了吧，这也将近有四十米了吧，将近半个足球场了！
  在半场的时候将球踢进网中，如果是在正式比赛上，就是绝对的世界波！
  一向死板的、严肃的、耿直的王老教练几乎没哭出来，为什么人才都出到女足那里了！
  球场内外的球员包括两个守门员都愤愧的想自杀，西方世界没的比也就算了，被韩国日本欺负也就算了，在国内联赛中挣扎也就罢了，现在一个看起来娇滴滴、弱小小的女孩也这么彪悍，还让不让他们活了？！
  “让她剪头发！让她换男装！让她去变性！让她……”杨耀名摇着罗转的肩膀，语无伦次的嚷着。这是天才，这是真正的天才，女人？女人也没有关系！女人可以让他变成男人！
  罗转本来也在石化，不过被摇醒了：“你冷静一些……”
  “我没办法冷静！”
  “冷静……”
  “我不能！”
  他求爷爷告奶奶，腿都跑细了一圈，撒下大笔的钱，找来的人还不知道顶用不顶用。不顶用的是不说了，顶用的也不让他省心。今天要加工资，明天要加奖金，都给他加了吧，后天竟然还能闹转会！
  他怎么可能冷静！
  他不能！
  当了四年的足球俱乐部经理，杨耀名的肚子越来越小，而随着其体积的缩减，郁闷却越来越强。只是他不能爆发，没地方爆发，也没机会爆发，而现在，段暄的那一球，就如同火柴落在了油里，轰的一下就着了。
  他摇着罗转，嘴里喋喋不休，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要说，他如果不说，就要爆炸了！
  “他是男的。”
  ……
  “他是男的。”
  ？？？
  “他是男的。”
  如果说段暄的那一脚是汽油库上的火柴的话，那这一句就是强力的冷冻泡沫。杨耀名冷静了下来。
  “男的？”
  “男的！”
  向段暄看了一眼，冷冻泡沫的效力立刻大减：“你骗我！”
  “没有！”
  “不可能！”
  “是真的！”
  “撒谎！”
  “实话！”
  “真的？”
  “真的！”
  “不骗我？”
  杨耀名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那神情，仿佛就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犯人又突然遇到了特赦似的。
  “不骗。”
  “真的不骗我？”
  面对杨耀名的几乎神经质的询问，罗转却没有丝毫的不耐——他非常的理解，如果不是他可以肯定确定以及认定，他也不敢相信段暄是男人。
  “真的不骗，老杨，你见我什么时候说过谎？”
  这句话非常有保证力。虽然有时候罗转会拖延会迟疑会打哈哈，比如在面对付华的转会的时候，他就这么做过，但，却不说谎。杨耀名和他认识了快五年了，对这一点当然非常清楚。
  于是，立刻的，那长瘦脸露出了灿烂的媲美骄阳的笑容：“小罗啊，来来来，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啊……”
  第八章
  坐在沙发上，段暄揉了揉鼻子。他不怕冷，如果让他选择的话，宁肯还在外面吹风。
  当然，他并不是排斥暖气，在罗转的房子里的时候，他就没有任何不适，实在是这里的空气太浑浊了。还有对面的那些人，看他的目光都如同野兽似的。难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