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你妹找1      更新:2024-08-25 22:38      字数: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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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男方仍住原处;女方迁至学校宿舍。
  2。女儿由女方抚养;根据女儿意愿可随时或长期在男方处居住;不须女方付抚养费。在女方处居住时;男方以月工资永远的一半直至全额作为抚养费。女方有权到男方单位代领工资。此款兼作委托代办书。
  3。凑足五万元;作为女儿未来学费;以大额储蓄方式交女方存管。
  4。所有首饰及二零零三年以前所藏字画归女方所有。女方有权拉走室内任何她认为有用的物品。
  5。男方去世后;女方有权进入室内;料理后事;处理遗留物品;办理房屋过户手续。
  竺青看了很是感动;并且在长途电话里告诉了她在大连的姐姐。她姐姐说;“滑老师这么高尚啊!那他的晚年怎么办呢?”“我给他找个老伴儿;谁能把他伺候到老;我把这套房子给她都行!”竺青的姿态不比我低;一套九十平米的楼房在女人眼里总还有点份量;她能如此爽快;真让人感到意外。我当时一点儿也不知道一套仅花了两万二千元的旧福利房;此刻在她眼里也许已是小菜一碟了。
  我始终坚信;我们的感情基础是永远不可动摇的;它像她画的白孔雀踩着的大青石;坚实可靠。除了世界毁灭;没有力量能改变它;哪怕一瞬!当年她的家人为了让她改变主意;带她到南方走了一遭;劝了一路;甚至把“即使跟他如何了也别在意”的话都说了;无效。他们全家为她的事哭成一团;软禁她;威胁她;无效。娶亲的大难题又没难倒她;家里几年不承认的难题没难倒她;还有什么可以动摇得了她的呢?我周围的朋友吃喝嫖赌的啥玩意儿都有;我只做朋友;无论朋友怎么邀请;我从来没去过彼类下贱的地方。我身边向我示意的女人不是没有;我总是把她们推给竺青做朋友。竺青两个夏天带孩子去大连;我心旌不动地度过两个暑假;十分理智地完成了“为她守节”。那感觉真是高超、静穆;有如佛前的阿难迦叶。
  钟摆晃了(6)
  “我绝不在她之前迈出那一步。”我总是对朋友这么说。多大的压力;多大的艰难阻碍;多绚丽的魅惑;我们都能走过来了;我们还怕什么;还担心什么?谁要挑剔我俩任何一方;另一方就会本能地站出来辩驳、抵御、反感甚至愤怒。即使在我们闹了意见的时候;都接受不了别人的同情。“我可以发牢骚;我可以诉说他(她)的不是;而你们不能;你们顺着我说;就等于恶意挑拨!”我们相信我们可以为对方承受任何委屈而保证对方不受伤害。
  她很关心我的身体;总说;你比我大那么多;就说为了我和你的女儿;你也该多活一些年;等你七十岁时;伶伶已经二十了;正好你能得济!这些话让我非常感动。我该替她们娘俩多想想未来了。
  这种坚贞不渝的爱情把我们自己都感动了。我们一直这么自信着。
  这种自信的云翳也障住了我的眼睛;当潜在的危机出现并降临时;我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出它的警示和发展过程。
  为了扩大我们的业务;竺青从石家庄买了台裱画机。回来之后;我感觉到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此前我们闹了意见;甚至我发火了;她总是听着;至多辩解;从不出恶语;我一两天转不过劲儿来;她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主动找我搭话。她感到问题严重时会伏在我的腿上说:“滑老师;咱们好好过吧!”
  然而这回不同了。她不再有热情;有的只是令人陌生的冷静、冷漠;既无喜也不怒;不再收拾厨房;很少在家吃饭;连以往“看这家乱成什么了”的嗔怪都没有了。我如果是个心灵设防的人;应当从她的言语和行为上听出看出些端睨。她说:“想想还是姥姥说得对;老夫少妻早晚还是别人的。”她说她的一个女友选错了对象;现在真有些后悔;她很苦闷;找了个出租车司机做情人;就是你说的把他当个工具用的那种关系;现在分手了。她说:“你别写那些往事了;有啥用?看了心里怪难受的!”这些话在我来说虽然不中听;很扫兴;而我仍然没有把它跟我们的婚姻建立一点儿联系。我压根儿没想到我们之间会出现危机。
  “俗话说得对;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她说。
  我仍然没想到这话暗示什么;或预兆着要发生什么;或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我太自信了。
  有一次她给她的同学打电话;一口气给我罗列了一堆不是;像是在心里预先起草好的总结:“他这个人特自私;对孩子;对谁都没有一点责任心!我去石家庄这几天;孩子连续旷了三天课;他连管都不管。生活了十多年;竟然得不到信任。他知道我对鸟毛过敏;故意把鸟放养着。活得窝窝囊囊;邋里邋遢;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像个活死人!没有一天不来人的;把个家弄成个车马大店。前几天;他有个拐了八道弯亲戚来了;这人在北京注册了个公司;他俩在我家喝酒;滑老师喝多了睡了;我跟他亲戚聊了会儿。我把滑老师那个什么‘清贫厮守’的理论讲给他听;他觉得滑老师挺好笑:‘没钱还想让人伺候;尽想美事呢!’……”
  对方好像问了句什么;她回答说:“在了;他就在我身边!”
  是谁这么说过:你爱他的时候;缺点都可以成为优点;你不爱他的时候;优点也会变缺点。眼光角度变了;他就不是他了。桥对河里的一片秋叶说:这么快你就离开了我!秋叶说:是你动了;变了;你不像先前那么可靠了!
  春节前;我弟弟来我家小住。临走时向我透露;听竺青说;“过了春节就跟你办离婚。”
  “那是我先提出来了的;我想做一个高尚的举动;还她自由!”我得意洋洋地说:“我起草的离婚协议书;那可是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一点儿后路的条款;你看看”我就去找;没找见。
  “不用看了。我看你还是实际点儿吧。”
  弟弟的这句话很有点到为止、不便深说的意味。那么;他从跟竺青的谈话中听出些什么、感到些什么呢!但我仍旧坚信着;也不多问。
  果然;春节刚过;一个既定的部署开始出台;坚实、有力、冷峻而沉着。恐怖的罗网对准毫无准备的心张开了;噩运降临。
  悬崖菊(1)
  在我所见过的菊花品种里;悬崖菊是最有特色的。一组枝条哗地从高处斜披下来;无数朵小小的黄花挤在一起;像一个大场面的童声合唱队;发出耀眼的绚烂。无论从构图的奇俏、色彩对比的明快、造型的装饰意味上来讲;这个菊种是最入画的。当我和竺青乘飞机双双从北京逃回之后;相携观看过一次菊展;在良久地领略了婷婷团团的东篱风味之后;眼前蓦地一亮;我俩几乎同时叫出声来:悬崖菊!
  这个美好的记忆连同我们的爱情一起铭刻在我们心里。她在悬崖菊下照的那张相;至今保存在相册里。
  不料十数年后;这个纪念爱情的花种反过来做了我们爱情的花圈。
  春节前的某天;竺青、N照例去游泳;回来得很晚。我关心地问怎么回来的;她说N的干哥哥有车;送回来的。“自己的车?”“自己的。”跟有车的人一起去游泳;这就方便多了;我挺受安慰;不用担心她深夜回家的安全问题了。“晚饭谁买单?”“她干哥。”竺青好像还解释了他买单的理由。第二天晚上两个朋友来访;我切了些熟食;准备与他们共饮。这时;门开了;竺青笑盈盈地搬进一盆花;我一看;喜出望外;正是我们十年前见过的悬崖菊;是从花店刚刚买来的;是N的干哥哥开车送来的。我让竺青招呼她干哥哥上来同饮。干哥哥总算进来;很得体地把一杯一两五的白酒一口喝了进去;而后说还有事;改日一定拜访云云;就下楼了。他还要把N的花送到N家。竺青说:“我跟着去一下。”“你赶紧回来;还得给我们炒两个热菜呢!”“噢!”她风风火火地跑了。我们继续喝酒。不一会儿;我的小灵通响了:“滑老师;你们喝吧;N的哥哥带我们出去吃;我赶不回去了。”“噢;你……”我当着客人不便再说什么。
  “昨天刚吃了人家的请;今天又吃?”夜晚;我借着酒劲儿发泄着:“你没吃过饭?人家给N拉花;有你的啥事儿;用得着你跟车吗?你明明看见家里来人了;而且是重要的客人;能放下就走?用得着这么心红吗?”
  她只是听着;一言不发。后来她告诉我;是我的羞辱性的言词给她起了推动作用。悬崖菊带来的噩运由此开始进行。
  我到现在也不相信;如果没有那段言词;事情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这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本书另一主人公的惟一一面。
  有一天我收拾屋子;在门口的衣架上看见一本十六开的书;估计是课本讲义之类;拿起来准备放到书架上去;扫了一眼书名;竟是《机动车驾驶与维修》。我很纳闷:这种书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呢?
  “你的书?”我问竺青。
  她好像有些慌乱。其实她完全可以说成是同事托她带回学校的;但她不会撒谎;总算迅速地做出了应急反应:“我想学会了以后再告诉你;给你来个惊喜;没想到让你发现了。”
  “你学开车?”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驾校租我们学校操场教驾驶;学员学费每人两千四百元;我是本校的;只收两千三百元;上着班就能学。我想捎带着学会;多一门技术呗!”
  “你开车?就你那反应能力;你开车?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呀!再说;就算你学会了;车在哪儿呢?你想改行当司机?”
  我这才明白裱画机为什么一买回来就变成废铁了。
  我对我们的爱情的坚信;整个地把我的眼睛和心灵封闭了。
  早晨竺青又早早步行去学校学车;她走的时候;天蒙蒙亮;窗外的楼蒙着一层恐怖的惨白;是我在梦中见到的坟场的黎明;那光线很特别;不是黑夜不是白天;黑夜或者白天都很平静;很正常;惟独这黎明前的惨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如同月球火星的地面;是一种无影的恐怖之光;又如夜战中的埋伏兵突然被照明弹照亮;潜伏的危险终于昭示在面前。今晚我得嘱咐她;一个女人不要这么早出门;我不放心。
  伶伶今天不补课睡足了懒觉。下午;我跟伶伶商量让她去童话王国的小屋睡;让我和妈妈天天团聚;她犹豫不决。我说;我们要分手要离婚了;她说:“不行;大人离婚孩子说了算;我有办法把她搞定;我说不离就不能离。”多天真的孩子!她轻信了“宝宝”的称谓;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以为她最亲爱的人一定能把她的话、她的意愿放在首位;但这一次她失败了。她一点儿也不懂妈妈的欲望;以及欲望膨胀开来的冲击力和破坏力。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女人的欲望。伶伶是孩子;她不懂。“小孩的意见只能供大人参考。你将来有两个爸爸了;也挺好玩的。”我说。“不;我才不管他叫爸爸呢;我就一个爸爸;是你!”“你跟着谁都行;跟我呢;你妈妈就来看你;跟她呢;你可以来看我。”“我妈说去北京上大学;她说租上房;把我带上。”我听得出她还是离不开妈妈。
  悬崖菊(2)
  下午以为能等上竺青回来看孩子;我好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但竺青仍未归;只好领伶伶打车前往。饭前;伶伶用朋友的手机给她妈打了两个电话;然后告诉我;没人接。九时许;宴饮结束;与伶伶打车回家;见后窗灯亮;伶伶很高兴。进门;果然竺青在看成人高考的理论书。“我给你小灵通打了两次;还是欠费停机。”她说。我没问她给我打电话想说什么事;一个女人找一个晚回家的说法是不难的;她可以在枕头上打手机说她正在回家的路上。她根本不知道我今晚有饭局;她不想想我一个人带个孩子在家一分一秒地等着她的感觉是什么。
  她跟孩子到大屋去睡觉了;没有过小屋来的意思。我也没叫她;因为她困了;她每天都困。而我呢;我不困;我要是困就好了;就可以不痛苦了。今晚借着酒劲儿;我睡着了。可是夜里醒来;才三点钟;就再也睡不着了;这是常有的事。我不能去找竺青;我不想听她“还让不让人睡觉”的腔调。我穿好衣服;拉开裱画室的灯;离天亮还早;只抽烟打发不了这好几个小时。我继续画墙上的八尺梅花;画上的红点早点好了;我只是用叶筋笔蘸着胭脂点花蕊、花萼、勾小枝;这是琐碎的不用头脑的事;但它可以消磨时间。我每夜是怎么煎熬着的;隔壁床上的熟睡者根本不知道;即使知道;她觉得爱莫能助;也便坦然释然了。
  捱到凌晨五点四十;我觉得可以打扰她了;到床上推了她一下;她醒了;会意地跟我到了小屋的床上。我说今早你别走着上班了;你坐公共汽车吧;咱们可以多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