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4-08-25 22:37      字数:4962
  想,惟一能够让她合作的方法,就是告诉她真相。
  她让他进门之后,他开门见山地说:“伊芙雷太太,我们已经逮捕到乔瓦得·
  拉蒙了,因为案子中某些证据无法说服我,所以,我并未将拉蒙的话视为谎报事实。
  能够让这件案子起死回生的条件就是,拉蒙说的话都是真的。
  但是,陪审团不会相信。他的故事太薄弱,在法庭上提出来惟恐对他不利。我
  相信只要多获得一点线索就足以颠覆现在的情况——要不就能证实拉蒙的罪证有待
  商榷,要不就能让他无罪释放,所以我来见你。如果他是清白的,我会趁这个机会
  搜集更多的信息证明这一点,而不是强定他的罪。此外,我想向你询问一些细节。
  “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想透过他话中的玄机了解他有何目的。
  “我已经告诉你真相,”他说,“信或不信由你。我向你保证,我绝不是特别
  善待拉蒙才到这里来的。这件事攸关我个人职责上的尊严。其中若是有任何出错的
  可能性,我一定会穷追不舍,直到确定我没有抓错人。”
  “你想知道什么? ”她说,声音听起来像是举旗投降。
  起码她愿意妥协。
  “第一,索瑞尔通常都接到什么样的信,这些信是从哪里寄来的? ”
  “他平常很少有信。他在这个圈子里没什么朋友。”
  “你曾看过有女人亲笔写信给他吗? ”
  “有,偶尔。”
  “这些信从哪里寄出来的? ”
  “伦敦吧,我想。”
  “字迹如何? ”
  “字圆圆的,工整,有点大。”
  “你认识来信的那位女士吗? ”
  “不认识。”
  “他是在是多久以前开始收到这些信的? ”
  “嗯,好多年前! 我记不得多久了。”
  “所以这些年来,你并不知道他在跟谁通信? ”
  “不知道。”
  “曾有女人到这里来找他吗? ”
  “没有。”
  “这种信常常有吗? ”
  “嗯,不常! 顶多六个礼拜一封,或者更频繁一点。”
  “拉蒙说索瑞尔对这种事遮遮掩掩的,是真的吗? ”
  “不,不是遮遮掩掩,而是因为他很珍惜。我是说他相当珍惜他喜欢的东西。
  当他十分在意某件事情的时候——他就会紧紧地抱住它。你应该了解我的意思。”
  “他接到这些信的时候会不会看起来跟平常不太一样——感到很开心或什么的。”
  “没有,他一向不喜形于色。他是个很内敛的人,你知道的。”
  “告诉我,”格兰特说,拿出丝绒盒子,“你见过这个吗? ”他当着她眼前打
  开盒子。
  “M .R .,”她慢慢念出,就像格兰特看到时的反应一样。“没有,我从来
  没看过这玩意儿。这跟亚伯特有什么关系? ”
  “这是在索瑞尔行李箱的外套口袋里发现的。”
  她伸出粗糙的手把饰针从盒子里拿出来,好奇地盯着它瞧,再还给格兰特。
  “你想得出索瑞尔有任何意图自杀的理由吗? ”
  “不,我没办法。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离开的一个礼拜前——离开这里——
  有人寄了一个小包裹给他。一直到他晚上回来才拆开。他那天晚上比乔瓦得早到家。”
  “你是说像这个盒子一样大小的包裹? ”
  “不太一样,比这个稍大一点,用纸包着的。”
  但梅瑟思.伽利略暨斯汀珠宝店的店员说索瑞尔是直接把饰针带走的,“你记
  得那是哪一天吗? ”
  “我不敢保证,但我印象中是在他要走的前一个星期四。”
  星期二,索瑞尔从珠宝店拿走一小包东西,星期四晚上又有人寄了一个小包裹
  到索瑞尔的住所,结论很清楚,这个女人拒绝接受索瑞尔的心意。
  “包裹上的字迹看起来如何? ”
  “邮寄地址是一道标签,是用打字机打的。”
  “索瑞尔打开包裹的时候有什么反应? ”
  “他打开的时候我不在场。”
  “那么,之后呢? ”
  “没有,我不认为他会有什么反应。他太内向了。但是那之后他一直很静。”
  “我懂了。拉蒙是什么时候过来告诉你他出事了? ”
  “星期六。”
  “你之前就已经知道队伍里的那个男人是索瑞尔吗? ”
  “不知道。在星期四以前,报上对死者的描述不是很详尽,星期三的时候,我
  自然觉得亚伯特已经上船了。我知道乔会一直陪着他到最后一分钟,所以我并不担
  心。当我看到警方公布凶手的描述,我将两份报导一起拿出来看,才开始联想到。
  那时已经星期六了。”
  “你当时怎么想? ”
  “我当时,就跟我现在想的一样,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你能告诉我当时拉蒙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已经跟我们做了自白。”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不认为事情有看起来那么糟,”向格兰特详述拉蒙
  当初对她说的话。故事的细枝末节都和拉蒙在南下的旅途中告诉他和那名便衣刑警
  的事相符。
  “你难道没有发现他的话有些疑点? ”
  “我不知道,我一向不会相信外国人说的话。”——格兰特想,她此刻的反应
  跟她的外甥女一样特别。“可是,我跟拉蒙都这么熟了。”
  “但你认识索瑞尔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还不是不知道他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
  么。”
  “是的,但这就是亚伯特。长久以来他对什么都不闻不问。而乔会告诉我他的
  每一件事,包括他的恋情。”
  “谢谢你提供这么多资讯。”格兰特起身说,“假如你所说的没有一样对拉蒙
  派得上用场,最起码这些也不会加重他的罪状。你知道有什么理由会让索瑞尔打消
  赴美的念头吗? ”
  “你是说,他打算去其他的地方? ”
  “不,我是说假如他意图自杀,他去美国可能只是个苦心策划的障眼法。”
  “我倒不这么认为,我确定他是真的想去美国。”
  格兰特再次谢谢她,随即返回苏格兰场。他从辛普森的回报得知洛克莱太太和
  她的妹妹还在东伯恩,没有交代什么时候要回来。
  “洛克莱先生是否每天往返东伯恩? ”
  没有。从她们到东伯恩之后,洛克莱先生只去探访过她们一次,而且没有留下
  来过夜。
  “你有没有问出他们都为什么事争吵? ”
  没有。女仆显然什么都不知道。从辛普森雀斑脸上神秘兮兮的窃笑看来,格兰
  特料想他肯定觉得探访洛克莱家的女仆比打听消息来得更有意思。他沉着脸遣开辛
  普森。
  他得去一趟东伯恩见洛克莱太太——出其不意的造访。但是明天必须为拉蒙的
  案子出席治安法庭。这是十分正式的场合,他一定要出席。今天晚上已经没有时间
  按照计划赶到东伯恩突访洛克莱太太,再折返回伦敦。但是,如果这件案子明天很
  快就结束,他可以直接赶到那里去。但愿顶头上司没有叫他上法庭报告。那是例行
  的公事,但探访洛克莱太太不是——这是一场狩猎,胜算不定的机会,也是场赌局。
  他不怀好心地想亲眼目睹当他亮出镶珠饰针的时候。 玛格丽特·洛克莱脸上的表情。
  第十六章
  高桥治安法庭位于一栋暮气沉沉的建筑里。壮观宏伟建筑下的腐败糅合着如医
  院里刻意消毒及矫饰过的愉快氛围。无聊的讲堂,闷不通风的空调管,丑陋不堪的
  会议室。格兰特太熟悉了,他没有一次踏进这里不摇头叹气,不是为那些看不见的
  建筑腹板难过,而为自己得身处这种环境糟蹋一个早晨感到悲哀。待在高桥治安法
  庭的上午,让他觉得他的职业连狗都不如。这一整天下来,他的情绪直落谷底。他
  发现自己用乖僻的眼睛盯着警察当局在法庭上提出的各式分门别类的档案报告,盯
  着表面亲切和蔼实际却自以为是的法院推事,盯着旁听席上那些游手好闲的人。他
  意识到自己想作呕的心态。他环顾四周为了分散注意。短暂的冥想后,不舒服的感
  觉消失了,但他又为了要提出证词感到不快! 从心里的深处呐喊着:“等一等! 还
  有一些细节没有澄清。等我搞清楚再说。”然而,身为刑事警察局的探长.无懈可
  击的证据和上级的赞誉让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现在提出他观察到的异状。他远远
  地观察着坐在法庭另一头负责替拉蒙辩护的律师。拉蒙在伦敦中央刑事法庭受审或
  在他没有机会胜诉的时候,需要的是一位更强有力的律师。但是有力人士要花上大
  把钞票,而且律师通常只是专家,不是慈善家。
  草草审理完两件案子之后,拉蒙被带上法庭。他一脸病容,但十分镇静。他浅
  笑着感谢探长的出席。他的出现引起法庭旁听席上一阵骚动。媒体并未发布今天要
  审理这个案子的消息,在场的多是闲来无事的人或其他案子被告的亲朋好友。格兰
  特搜寻着伊芙雷太太的身影,她并不在场。拉蒙在庭上惟一的朋友似乎是付钱请来
  只顾自身利益的人。此外,格兰特出于个人兴趣多看了每张脸孔一眼。
  他发现之前那些有用的资料,其实可以从法庭上这些感兴趣的人的表情上看出
  来。经过仔细观察下别无新发现,观众群那些脸上除了好奇之外,一无所有。他提
  出证词之后拿出丝绒盒子,看到法庭后面有人进来,这名后来者是迪摩小姐。迪摩
  小姐一个星期的假还没有休完,她曾在那次宿命的午茶上说,她每年一度的休假都
  是在牧师会馆度过。拉蒙坐下的时候,格兰特探长对于这个对男人毫未心软的女孩
  刮目相看,她相信犯罪是不可饶恕的,而她却提前结束假期,坐了五百英里火车赶
  来听证词。拉蒙背对着她,除非他是在出庭时故意巡视了一圈,不然他不可能知道
  她在场。她迎视格兰特的眼光,点头问候,态度落落大方。一身雅致的深色洋装和
  小巧的帽子,使她看起来是世上最完美、娴静、最有魅力的女人。她所表现出的仪
  态,像是一位正在找写作题材的作家。即便是当拉蒙被还押,带出法庭,她姣好的
  容貌依然不为所动。她们真的很像,姨妈和外甥女,格兰特自忖;这或许就是她们
  为什么对彼此没有好感的缘故。她起身要离去时,格兰特上前打招呼。
  “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吗,迪摩小姐? 能跟我共进午餐吗? ”
  “我以为警察都是靠萃取牛肉精华的浓缩药丸或类似这样的东西过日子。他们
  真有时间好好坐下来吃顿饭吗? ”
  “不仅这样,他们还吃得非常丰盛。来见识一下吧! ”
  她笑着跟着他走。
  他带她到劳伦特餐厅。用完餐,她对他坦承自己改变了原定计划。“这一切发
  生之后,我没办法再待在卡耳尼许。”她说,“当我听到要他出庭应讯的时候,心
  里直发毛,所以我就来了。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上过法庭,这不是个令人舒服的场
  面。”
  “在治安法庭上还算好,”他深表同意,“但等你看到更大型的审判过程——”
  “我希望不要——可是,我一定会去的。你这桩案子破得很漂亮,是吧? ”
  “我的上级也是这么说。”
  “难道你自己不同意? ”她很快地问。
  “哦,是啊,确实如此。”他曾向伊芙雷太太坦承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得到答案,
  但他没有必要四处宣扬。这个独立自主的女孩确实就是所谓的“四处”。
  她很快将话题转到拉蒙身上,“他看起来很糟,”她的口气像个法官,用“糟”
  来表达专业常识。“他们要把他带回牢里吗? ”
  “是的。”格兰特说,“他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他们有没有可能会对他用刑? 我要先警告你,以他现在的情况,是禁不起严
  刑拷打的。不管他的行为是不是真的这么恶劣,或他有没有承认人是他杀的。”
  “你不相信他真的做了? ”
  “我认为不可能,但我很清楚我的想法不能改变事实。
  我只希望他能获得公平对待。“
  格兰特注意到她颇识大体,接受了他在卡耳尼许告诉她拉蒙有罪的事实。
  “所以,”她说,“你应该比我知道得多。过去三天来,我都没见到他。我喜
  欢他——这并不会加重他的罪,也不会澄清他的罪。而且,我宁愿失去理性也不要
  当一个白痴。”
  格兰特静静聆听这段不像是女性会说的话。她重述她的问题。
  “嗯,不会的,”他说,“这里不是美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