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漂亮格子      更新:2024-08-25 22:36      字数:4829
  “啊!后来,我又见到了她,我永远也忘记不了她那时的样子!她躺在花园里一间类似小屋子的窝棚里,就那样,日夜被放置在室外。她的脸颊都陷了下去,烧得通红,双眼发出一种不正常的亮光,她不停地咳嗽。
  “见到我时,她那种绝望的神情真让我吃惊。
  “‘见到你很高兴,拉乌尔。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说我再也不会好了。他们背着我说了这些,你明白吗?当着我的面,他们一直是安抚我、慰问我。但是,这不是真的,拉乌尔,这不是真的!我不会让自己死去的。死?在繁华似锦的生活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重要的是有活下去的意志。现在,所有优秀的医生都这么说,我不是随随便便就放弃的那种软弱的人,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比以前健康了很多——说不出的健康,你听到吗?,
  “她用枕头把自己抬起来,大声喊着房子里的人,接着,一阵突然而来的咳嗽猛烈地打击她瘦弱的身体,她于是又躺了下去。
  “‘那咳嗽——没什么的,’她喘着气说道,‘吐血也不会把我吓倒的,我要让医生感到惊奇,是意志使我活了下去。记住,拉乌尔,我要活下去。’
  “真可怜,你们知道吗?真可怜。
  “就在那时,费利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牛奶,她把牛奶递给安内特,并用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神情看着她把它喝下去,那神情里面满是一种无法掩盖的满足和开心。
  “安内特也看到了,她生气地把杯子扔了出去,杯子摔成了碎片。
  “‘你看看她,那就是她一直看着我的表情,她很高兴我就要死了!是的,她幸灾乐祸了吧,她又健康又强壮,看看她,从来不会生病,这种人!什么病也不生,为什么她有那么好的体格?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费利西弯下腰,捡起那些玻璃杯的碎片。
  “‘我不介意她说了什么,’她用一种歌唱般的声音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呢?我是一个正直的姑娘,我是的。至于她,她很快就会尝到炼狱的火焰了。我是一个天主教徒,我什么也不说。’
  “‘你恨我,’安内特喊道,‘你一直恨我。啊!但是我仍然可以迷醉你,我可以让你去做我要你做的事情。现在看着,如果是我命令你、你就会跪倒在我面前的玻璃碎片上。’
  “‘你真荒谬,’费利西不自然地说着。
  …但是,是的,你会这样做,你会的,为了让我高兴,你会跪下来的。是我要你这样做,是我,安内特,要你跪下来,费利西。’
  “不知道是因为安内特声音里那种美妙的恳求,还是因为别的更深层的原因,费利西顺从了命令,她慢慢地跪了下来,两条胳膊伸得长长的,脸上一片苍白和愚蠢。
  “安内特往后仰着头,大声地笑了起来——一阵又一阵的狂笑。
  “‘看看她,看看她那张愚蠢的脸!她的样子多么可笑。现在你可以起来了,费利西,谢谢你!对我吼叫是没有用的,我是你的主人,你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她疲惫地躺回到自己的枕头上。费利西捡起托盘慢慢地走了出去,当她回转头时,她眼睛里面的那种压抑在心底的怨恨神情让我吃了一惊。
  “安内特死的时候我不在现场,但是,据说她死得很可怕。她一直挣扎着要活下去,像一个疯子似地拒绝着死亡,她一次又一次地大声叫喊着:‘我不会死的——你们听到了吗?我不会死的——我要活下去———
  “六个月以后,当我去看望斯莱特小姐的时候,她告诉了我这些情况。
  “‘我可怜的拉乌尔,’她仁慈地说道,‘你喜欢她,不是吗尸
  “‘一直是这样——一直。但是,我对她能有什么用呢?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吧,她死了——她是那么的出色,她的生命中充满了燃烧的色彩……’
  “斯莱特小姐是一位好心肠的女人,她继续说着一些别的事情,她非常担心费利西,所以她告诉我,这位姑娘患过一场奇怪的精神崩溃症,而且至今,她的行为举止还是非常古怪。
  “‘你知道吗?’斯莱特小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她一直在学习弹钢琴。’
  “我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听到以后觉得非常惊奇,费利西……在学习弹钢琴!我以为这位姑娘连音符也不能分辨呢。
  “‘他们说,她有天分。’斯莱特小姐继续说道:‘我也不能理解,我一直都把她看做是——嗯,拉乌尔,你也知道,她一直都是一个愚蠢的姑娘。’
  “我点了点头。
  “‘有的时候,她的行为非常奇怪——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
  “几分钟以后我走进了大厅,费利西正在弹钢琴,她弹奏的旋律正是我在巴黎听安内特演唱过的那首歌曲的。你们知道,先生们,那使我大吃了一惊,然后,听到我进来后,她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嘲弄和智慧。好一会儿,我都在想——嗯,我实在不想要告诉你们我想到了什么。
  “Tiens(法语;你们。——译注)!’她说道,‘那么是你了——拉乌尔Monsieur。’
  “我不能描述她说这句话时的方式。安内特一直叫我做拉乌尔。但是费利西,在我们还是小孩的时候,她就一直称呼我做拉乌尔Monsieur。但是现在,她再次这样称呼我时,却有了一点不同——尽管她还是叫我Monsieur,但是,却带了轻微的重音,听起来非常可笑。
  “‘为什么,费利西,’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今天看起来跟平时很不一样。’
  “‘是吗?’她谨慎地说道,‘那没什么。但是,不要那么严肃,拉乌尔——我决定以后都叫你拉乌尔了——我们不是还像小孩时那样一起玩吗?——生活是为快乐而制造的。让我们谈谈可怜的安内特吧——她死了,并且被埋葬了,我怀疑,现在她是不是在炼狱,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接着,她还哼了一段曲子——尽管音调还不够和谐,但是,歌词引起了我的注意。
  “‘费利西,’我喊道,‘你在说意大利语?’
  “‘为什么不可以,拉乌尔?或许,我并不像我假装出来的那么愚蠢。’她嘲笑我的大惊小怪。
  “‘我不能理解——’我刚说道。
  “‘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演员,尽管没有一个人觉察出来,我可以扮演许多角色——而且扮演得非常好。’
  “她再一次大笑起来,并在我制止她之前,迅速地跑出了房间。
  “在离开之前,我又见到了她,那时她正在一张扶椅上睡觉,打着重重的鼻鼾。我站在那里看着她,猜想着,仍然不能置信。突然,她惊醒了,她看着我,眼里一片空洞。
  “‘是拉乌尔Monsieur吗?’她机械地喃喃道。
  “‘是的,费利西,我马上就走了,在我走之前,你可以再为我弹一曲吗?多
  “‘我?弹钢琴?你又取笑我了,拉乌尔先生。,
  “‘你不记得了吗?今天早上,你还给我弹过钢琴了呢!多
  “她摇了摇头。
  “‘我弹钢琴?像我这样可怜的姑娘怎么会弹钢琴?,
  “她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招招手,让我靠近点儿。
  “‘拉乌尔先生,在这间房子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他们会对你开玩笑,他们会改变时间,是的,是的,我知道我在说些什么,而且,这些全都是她做的。’
  “‘谁做的?’我惊奇地问道。
  “‘安内特做的,那个邪恶的人。在她活着的时候,她总是欺负我,现在她死了,她又从死亡中回来继续欺负我。’
  “我瞪着费利西,这时我可以看出,她正处于一种极其恐惧的状态之中,她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前面。
  “‘那个家伙,她是个坏人,她是个坏人。我告诉你,她会从你的嘴里拿走你的心脏,从你的脊背上拿走你的衣服,甚至从你的躯体里拿走你的灵魂……’
  “她突然抓住我。
  “‘我害怕,我告诉你——我害怕,我听到她的声音了——不是在我的耳朵里——不,不在我的耳朵里,是在这里,在我的心脏里——,她拍打着她的前额,‘她会把我赶走的——把我整个儿赶走,然后,我该怎么办,我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她的声音高得几乎在尖叫了,她眼睛里的神情就像是海滩上惊恐的野兽……
  “突然,她笑了起来,非常甜蜜地微笑起来,满脸狡猾的神情,令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如果这真的发生了,拉乌尔Monsieur,我有一双非常强壮的手,我会非常厉害的——会非常厉害的。’
  “以前,我从来没有仔细注意过她的双手,现在我看到了,我也不禁发起抖来,那些短短胖胖的粗壮的手指,就像费利西说的那样,令人恐惧的强壮……我无法向你们解释,当时那种席卷我而来的恶心的感觉。有着那样的一双手,她父亲肯定会扼死她母亲的……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费利西了。后来很快,我又到国外去了——去了美国南部。在她死后两年,我才回来。我曾在报纸上读到了她的一些事情,并且看到了她突然死亡的消息。今天晚上,我又听到了这个故事的全部细节——从你们那里——先生们!费利西3和费利西4——我比较怀疑,她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你们要知道!”
  火车突然减速了,角落里的男人坐直了身子,把外套扣得更紧。
  “那,你的理论是什么?”律师问道,身体略向前倾。
  “我很难相信——”卡农·帕菲特刚说,又顿住了。
  医生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直直地盯着拉乌尔。莱特杜。
  “从你的脊背上拿走你的衣服,从你的躯体里拿走你的灵魂。”这位法国人轻轻地引用着这句话,他站了起来。“我对你们说,先生们,费利西·鲍尔特的历史就是安内特·拉维尔的历史,先生们,你们不认识她,但是,我认识她,她非常热爱生命……”
  他把手放在了车门上,准备着跳出去,突然,他转了回来,弯下腰拍打着卡农·帕菲特的脸颊。
  “医生先生在那里,他刚才说,所有的这一切”——他的手重重地向卡农的胃打去,把卡农打得直往后缩——“只是一个住宅,告诉我,如果你在的你的房子里发现了一个盗贼,你会怎么办?朝他开枪,你不会吗?”
  “不会的,”卡农喊道,“不会的,说真的——我是说——在这个国家里,我不会的。”
  但是,他的最后一个字已经是对着空气说了,因为车门“砰”地关上了。
  牧师、律师和医生静静地坐在那里,第四个角落的座位已经空了。
  红色信号
  贵州人民出版社
  “不,这太令人恐怖了,”漂亮的埃弗斯利太太说道,并把她那双美丽的、但有点无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们总认为女人具有第六感觉,你觉得这是真的吗,艾林顿爵士?”
  那位著名的精神学家只是嘲讽地笑着。对于这种漂亮但却愚蠢的人,他总是无限轻视的,就像他现在的这位客人。艾林顿·韦斯特是精神疾病方面的最高权威,而且非常关注自己的地位和重要性。他是一位在各方面都有点自负的人。
  “我只知道,你们说了一大堆废话,埃弗斯利太太。第六感觉——这个术语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搞科学的人总是那么认真。它事实上就是指一种非凡的方式,即有的人在某些时候,似乎都可以明确地知道事物——但是,仅仅是知道它们,感觉到它们,我的意思是说——非常不可思议——事实上它就是那样。克莱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是吧,克莱尔?”
  她噘起了嘴,并斜着肩膀向女主人求助。
  克莱尔·特伦特并没有马上作出回答。这是一个小宴会,出席宴会的有克莱尔和她的丈夫、维奥莱特·埃弗斯利、艾林顿·韦斯特爵士,以及艾林顿爵士的外甥德莫特·韦斯特。德莫特是杰克·特伦特的一位老友。杰克是一位脸色红润、身体有点臃肿的男人,此时,他正在心情愉快地微笑着,笑容开朗而且情懒。他接过了话题。
  “真是胡说八道,维奥莱特!你最好的朋友在一次铁路事故中遇害了。毫不犹豫,你就想起,上个星期二你非常不可思议地——梦到了一只黑猫,所以,你就觉得肯定会发生些什么不祥的事情!”
  “噢,不,杰克,你把预感和直觉混淆起来了。喂,现在,艾林顿爵士,你总得同意预感是真的吧?”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