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漂亮格子      更新:2024-08-25 22:36      字数:4887
  死亡之犬
  The Hound of Death(1933)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死亡之犬第灯节蓝色瓷罐的秘密
  无线电吉普赛人阿瑟·卡迈克尔爵士的奇怪病例
  翅膀的呼唤最后的招灵会第四个男人
  红色信号SOS原告的证人
  死亡之犬
  贵州人民出版社
  1
  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是从美国报社的通讯记者威廉·皮·瑞安那儿听来的。就在他准备回纽约的前夕,我和他在伦敦一起吃饭,碰巧我告诉了他,次日我要到福尔布里奇去。
  他抬起头来,尖叫一声:“福尔布里奇?在康沃尔的福尔布里奇?”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在康沃尔有一个福尔布里奇了。人们总觉得福尔布里奇在汉普郡。所以瑞安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
  “是的,”我说道,“你也知道那个地方?”
  他仅仅回答说,他讨厌那个地方。接着就问我,有没有刚好认识那里一所叫作特雷纳的房子?
  我的兴趣被勾起来了。
  “真巧。事实上,我要去的地方正是特雷纳。我姐姐住在那儿。”
  “是吗,”威廉·皮·瑞安说道,“如果那不是又快又猛的话!”
  我建议他赶紧停止这种令人费解的推论,并且好好地给我解释一下。
  “那好,”他说道,“要解释的话,那要先回述一下战争刚开始时我的一段经历。”
  我叹了口气。他叙述的这件事情发生在一九二一年,那时,回忆战争几乎是每一个人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感谢上帝,我们开始不断地忘却……但是,据我所知,威廉·皮·瑞安的战争经历非常巧妙,而且是不可思议地冗长。
  但是现在,那些理由都不能阻止他了。
  “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可以说你也知道,那时,我在比利时做报道——因此要到处走动。嗯,那儿有一个小村庄——我叫它调。在调村庄里似乎有一间马厩,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如果它曾经有过的话;但是那儿有很多修道院。你怎么称呼那些穿着白衣的修女们——我不太清楚她们各种等级的名字。不管怎样,这些不太重要。嗯,这个小村庄正好位于德国人进军的路上。那些普鲁士骑兵到来了——”
  我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威廉·皮·瑞安举起一只手安慰了我一下。
  “没关系,”他说道,“这不是关于德国人暴行的故事,或者,它有可能是,但它确实不是。实际上,这可以说是靴子穿到了另一只脚上的事情。那些野蛮人朝着修道院行进——他们到达那儿后,故事就开始了。”
  “噢!”我叫道,非常吃惊。
  “很奇怪,是不是?当然,我想,那些野蛮人一直在那里庆祝,并且拿着他们的炸药到处耀武扬威。但是似乎,他们对于炸药一无所知,它们不是那种爆破力强大的家伙。那好,我问你,一群修女对于爆破力强大是怎样想的?我是说,那些修女们?”
  “确实很奇怪。”我同意道。
  “我带着很大的兴趣听了农民们给我讲述那个故事。他们已经把故事给裁剪浓缩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一流的百分之百的超级现代奇迹。其中有一个修女似乎很有点名气——一个前途无量的圣徒一一她曾进入过恍惚状态并且看到了幻影。听他们说,她具有特异功能,她召来了雷电轰炸一个异教的野蛮人一一雷电把那个野蛮人劈个正着——而且还没殃及到周围其他事物。那可真是个了不起的超级奇迹!”
  “我一直没有了解到这件事情的真相——没时间。但是,当时关于‘奇迹,的说法非常流行——说是蒙斯的天使们什么的。我把那个故事记了下来,并添加了一些感伤的材料,故事结尾处还将之归结为宗教主题,就这样,我把它寄到了报社。结果它在美国非常畅销。那个时候,读者很喜欢这一类故事。
  “但是,在写作过程中(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感到了更强烈的兴趣。我很想知道事实上发生了什么。在现场是看不到什么的,只有两堵墙还立在那儿,其中一堵墙的上面有一个烧焦的黑印,那黑印正好是一只巨犬的形状。
  “附近的农民们被那个黑印吓得半死。他们管它叫死亡之犬,并且天黑以后,他们不敢从那儿走过。
  “迷信的东西总是很有趣的。我想我最好可以见识一下那位具有特异功能的女士,看起来她也并没有消失,她带着一大群难民逃到英国去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去跟踪她,我发现她被送到了特雷纳,就是康沃尔的福尔布里奇去了。”
  我点了点头。
  “战争开始的时候,我姐姐收留了一大群比利时难民,大约有二十人左右。”
  “嗯,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直希望可以拜访一下那位女士。我希望,她可以亲自向我讲述一下那个‘灾难’故事。然而,我一直忙来忙去没完没了的,那个想法就在我的脑海里慢慢淡忘了。不管怎样,康沃尔是差不多忘光了。事实上,我连那个故事几乎都忘光了,直到你刚才提到了福尔布里奇时,我才又想起来。”
  “我得去问问我姐姐,”我说道,“关于那个故事,她可能听到了些什么。当然,那些比利时难民早就被遣返回去了。”
  “自然,不管怎样,如果你姐姐知道了些什么,我很高兴你能转告我。”
  “我当然会的。”我诚恳地说道。
  就那样。
  2
  我到达特雷纳的第二天,故事就再次发生到了我的身上。那时,我正和姐姐在阳台上喝茶。
  “基蒂,”我问道,“你收留的比利时人中,有没有一个修女?”
  “你是不是指玛丽·安吉莉克嬷嬷呢,是吗?”
  “或许是,”我小心地答道,“给我讲讲她吧。”
  “噢!亲爱的,她是那种最不聪明的人,你知道她还在这儿吗?”
  “什么?在这所房子里?”
  “不,不,在这个村庄里,罗斯医生——你还记得罗斯医生吗?”
  我摇摇头。
  “我只记得他是一个八十三岁左右的老头儿。”
  “那是莱尔德医生。噢!罗斯医生来到这里只有几年,他还很年轻,而且热衷于新思想,他对玛丽·安吉莉克嬷嬷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具有幻想事物的能力,你知道,这从医学角度来看,显然是最具吸引力的课题。可怜的人啊,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在我看来,这真是非常疯狂了,但是很感人,如果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嗯,刚才我讲到,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所以,罗斯医生非常好心地在村庄里照顾她。我相信,他是在写专题论文或者那些医生们所要写的什么东西,当然,是关于她的。”
  她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我听到了一个关于她的非常奇特的故事。”
  我把从瑞安那儿听来的故事,又讲给了姐姐听。她非常感兴趣。
  “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可以诅咒你的人——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她说。
  “我一直在想,”我说道,兴趣更为浓烈了,“我必须见一下那位年轻的女士。”
  “好的。我也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她的。走,先去拜访罗斯医生。喝完茶以后,我们就到村庄里去,怎么样?”
  我接受了这个建议。
  我在罗斯医生的家里找到了他,并且向他介绍了我自己。看起来,他是一个开朗的年轻人,但是,他性格上的某些东西很让我厌恶。看来,要全部接受他非常勉强。
  当我提及玛丽·安吉莉克嬷嬷时,他的注意力突然变了。显然,他对此很感兴趣,我把瑞安的故事告诉了他。
  “啊!”他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就解释了很多事情。”
  他迅速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极有意思的病例。那位女士刚到这里时,可以明显地看出,她曾遭受过某些严重的精神创伤。同时,她还处于一种高度的精神亢奋状态中,由于受到了某个奇异事情的极度惊吓,她产生了幻觉。她的性格非常不一般。或许,你会同意和我一起去拜访她,她确实很值得探访。”
  我马上答应了。
  我们一起出发。目标是一座位于村庄边上的小房子。福尔布里奇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它的大部分地区都位于福拉河入海口的东岸,而河的西岸则太陡峭了,不适宜盖房子,但是,那里还是建了一些小住宅,它们都紧紧地依附在峭壁的一侧。医生的小房子正好位于河西岸峭壁的最边缘处。从那儿往下,你可以看到福拉河的巨浪在拍打着黝黑的岩石。
  我们正要去拜访的那所小房子,就被包围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间。
  “地区上的护士住在这里,”罗斯医生解释道,“我已经安排了她和玛丽·安吉莉克嬷嬷一起住。这样,玛丽嬷嬷就可以受到很好的护理了。”
  “她的举止是否正常?”我好奇地问道。
  “一会儿你可以自己去判断。”他回答道,微笑着。
  地区护士是一个开朗的矮矮胖胖的小个子女人,我们到达的时候,她正骑在一辆自行车上准备外出。
  “晚上好,护士,你的病人怎么样?”医生喊道。
  “和平常一样。她正坐在那里,交叠着双手出神。现在,她懂得的英语还很少,我对她讲话,她经常不回答。”
  罗斯点了点头,目送护士的自行车走远后,他走上房子门口的台阶,用力地敲了敲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玛丽·安吉莉克嬷嬷正躺在一张靠近窗户的长椅上。我们进来时,她转过头来。
  这是一张奇怪的脸——有着苍白、清澈见底的容貌,大大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悲哀。
  “晚上好,嬷嬷,”医生用法语说道。
  “晚上好,M。ledocteur①(①法语:医生先生。——译注。)”
  “请允许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安斯特拉瑟先生。”
  我鞠了一躬,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今天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询问道,在她身边坐下来。
  “我和平常一样。”她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任何事情在我看来,都不是真实的,那些流逝的是日子吗——是月——还是年?只有我的梦,在我看来是真实的。”
  “那么,你还在做很多梦?”
  “一直是这样——一直都——并且,你理解吗?——梦看起来比生活还真实。”
  “你梦到了自己的国家——比利时了吗?”
  她摇摇头。
  “不,我梦到了一个永远不会存在的国家——永远不会。但是,你知道它的,M。ledocteur,我已经跟你说好多次了。”她停了下来,然后突然说道:“但是,或许这位先生也是一位医生——或许是一位脑科医生?”
  “不,不。”罗斯安慰似地说道。但是,当他微笑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犬牙异常突出,这使我觉得他很像一头狼。他继续说道:
  “我想,你可能有兴趣认识一下安斯特拉瑟先生。他知道一些关于比利时的事情,最近,他还听说了你们修道院的事情。”
  她的眼睛转向了我。淡淡的红晕慢慢染红了她的脸舰
  “没什么,真的,”我犹豫着要不要进行解释,“但是,一天晚上我和一位朋友吃饭,他向我描述了你们修道院的坏墙。”
  “难道它们真的被毁坏了!”
  这是一个无力的解释,与其说是给我解释,还不如说是给她自己解释。接着,她再看了我一眼,犹犹豫豫地问道:“告诉我,Monsieur(法语:先生。——译注),你的朋友有没有说过——那些墙被毁坏成——什么样子了?”
  “它们被炸毁了,”我回答道,并补充说:“晚上,农民们很害怕打那儿经过。”
  “他们为什么害怕?”
  “因为,那堵坏墙上有一个黑印。他们对它有一种迷信的恐惧。”
  她向前倾着。
  “Monsieur,告诉我——快点——快点——告诉我!那些黑印是什么样子的?”
  “它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巨犬,”我回答道,“农民们都管它叫死亡之犬。”
  “啊!”
  她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尖叫。
  “那么它是真的——它是真的了。我记忆中的东西都是真的。它们不是一些可怕的噩梦。它发生了!它发生了!”
  “什么发生了,嬷嬷?”医生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她热切地转向了他。
  “我坯记得。就在那些台阶上,我记得。我记得它的方向。我按照我们以往使用的方法,使用了那种精神力量。我站在祭坛的台阶上,命令他们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