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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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18 00:26 字数:4802
申屠行冲忍住眼泪,点头:“懂了!”
“好!”申屠青一拍申屠行冲肩膀,仰头大笑,三声后戛然而止,众人上前一看,聚义庄庄主就此西去。
史荣领着一干儿子朝申屠青尸体拜了三拜,眼角泛泪,场众江湖人士不少都是看着申屠青面子才来西夏,这会儿见他死了,无不悲伤。谢曜怔怔看着申屠青尸首,心中却将他临死前话反复嚼了几遍。冥冥中是否真有天意?一生颠簸谁能料?
申屠行冲亲手挖坑将申屠青就地掩埋,史荣这时对一众江湖朋友叹道:“聚义庄已毁,万兽山庄深山中,蒙古兵难以找到,但我痛失老友,也难成大事了。”
众人心知他言下之意,皆是心灰意冷。
这时,归业堡堡主蒋诚志道:“没想到咱们辛辛苦苦筹谋半月,还是敌不过蒙古铁骑,那聚义庄里妇孺百姓,也都被鞑靼杀死,蒋某还有要事,先回中原,各位若想来山西,欢迎至极。”说罢匆匆抱了抱拳,不等史荣回答,便转身离开。
群豪见状,一时间纷纷道别,史荣心有不甘,却因自己也负伤,不能挽留,只得恭维相送。待人走,史荣转过身来,却见申屠行冲和谢曜还立原地,他脸上一阵尴尬,朝谢曜微一点头,走到申屠行冲面前,道:“少庄主,从此以后你孤身一人,打算如何?”
申屠行冲握紧拳头,结结巴巴道:“我……我……”他性格自幼便随了申屠青,说了不掉泪便真不掉泪,但他毕竟年纪还小,只是一个孩子,如今举目无亲,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谢曜从他努力忍泪表情中似乎看到一丝自己影子,想到申屠行冲同他一样,也是一个无父无母孤儿,目光不禁柔和,道:“你中原还有一个师父,不如去找他罢。”
史荣一想也是,道:“是啊!少庄主你若不想投奔你那师父,来万兽山庄也好。”他转身指了指五个儿子,“这几位哥哥都会好好照顾你。”
申屠行冲闻言看了看五兄弟,却从五人眼中瞅出一丝戒备,他当下撇头,说:“史荣叔叔,谢谢你好意,我回中原便是。”史荣看向谢曜,似乎等他说话,谢曜“嗯”了一声,道:“史庄主若放心下,便由我带他回中原。”
史荣闻言大喜:“有忘玄大师相陪,少庄主定然一路顺风。”他上前和申屠行冲说了几句话,眼看日暮西斜,此处不能久留,众人走出树林,路口分道扬镳。
申屠行冲和谢曜看着史家离去背影,久久未曾挪步。
“叔叔,我们现去哪?”
谢曜正出神,此刻听他问话,方道:“走一步,是一步罢。”
※※※
申屠行冲大宋认识那位师父,并没有告知他姓名,申屠行冲也只知道他居住临安陋巷,但白天黑夜很难看见他人影,反而临安大大小小赌坊见得他人。他那师父使一双板斧,号称斧法天下第一,申屠行冲每次向他讨教,都要收取一两银子。
谢曜听到此处,估摸申屠行冲遇到乃是招摇撞骗下九流人物,他瞧申屠行冲讲眉飞色舞,便没戳破,但想到若将申屠行冲交给此人照料,有些不放心。
两人一路行来,若是碰到大队蒙古兵马,便掩一旁,倘若碰到小队蒙古兵,不等谢曜出手,申屠行冲便挥斧前去为父报仇,然而他武功不济,每每都需谢曜旁帮衬。
这日,谢曜又帮他灭了两名蒙古军士,申屠行冲讲双斧往背后一插,正准备赞谢曜两句,却见谢曜沉下面容,道:“下次莫再随意出手,惹是生非没有好处。”申屠行冲一愣,道:“我爸爸说见了蒙古人就要杀。”
谢曜想到自己死去母亲,眼神冷了几分,不发一语,将他提芦苇背上,一拍马后臀,任马匹将他带出老远。
几日相处,谢曜发现申屠行冲这孩子性格很是爽,即使说话不多,可童言无忌,某些话总能刺伤敏感心。谢曜已经习惯安静和冷淡,习惯周身空荡荡感觉,如今突然塞来一个孩子,他确无所适从。但想到自己答应过话,自然不能食言,申屠行冲一天没有交到他师父手上,自己一天不能卸下责任。
正当他又出神之时,远处传来申屠行冲大喊:“叔叔!救命!”
谢曜心下一惊,纵身飞跃,不过眨眼便赶到申屠行冲跟前,但见他正和一个衣衫褴褛小孩子扭打一团,芦苇旁边“咴儿咴儿”叫着助兴。
“罢手,你们这是作甚么?”谢曜看着来气,一左一右拎开二人,那衣衫褴褛小孩看模样比申屠行冲还要小两岁,他朝申屠行冲破口大骂:“小瘪三!你个王八乌龟,赔我红薯,不赔我红薯你就是大贼鸟,大混蛋,臭狗粪!”
申屠行冲虽然粗心,但毕竟是一大庄少庄主,从小有礼,哪里听过人这般泼天乱骂,小脸涨红,毫无还嘴之力。
谢曜闻言看了看路中间一截踩烂红薯,芦苇得意撅了撅蹄子。
那小孩儿还大骂,申屠行冲被他骂急了,大喝一声,又要和他扭打,小孩儿见他背着双斧,从怀里摸出一柄铁扇,指着他道:“瘪三别使武器,你敢使武器,别怪爷爷……”他话未说完,手中一空,那柄铁扇竟被人劈手夺去。
小孩儿抬眼一看,只见那疤面和尚正仔细端详铁扇,愣了愣,哇一声坐地上哭起来:“以大欺小,好没脸!秃贼和瘪三一起来欺负人啊!秃贼和瘪三一起来欺负人啊……”
申屠行冲一张脸气由红转绿,怒道:“你别骂我叔叔!”
“我就要骂!秃贼!秃驴!大j□j!登徒子……”小孩儿话没说完,脸上就“啪”挨了一耳光,申屠行冲和谢曜同行几日,他年龄又小,心中早将他当做亲叔叔,那容得面前这孩童乱骂。
“住手。”谢曜将申屠行冲拉到身后,将那小孩儿扶起。那小孩儿正怄气,死死坐地上,谢曜臂上运劲,轻轻松松让他立正。
谢曜道:“你是不是叫丁跃?”
丁跃闻言面色大惊,但他随即撇过头冷哼一声:“把扇子还给我,我才告诉你。”
谢曜扇柄上一按,三枚钢针被他捏手上,他反手放进袖中,冷然道:“我给你扇子,是让你自保,不是让你四处惹事伤人。”
丁跃这一下再忍不住,抬袖狠狠擦了擦双眼,瞪着谢曜不可置信道:“是……是少室山叔叔吗?”他说罢摇了摇头,连声否认,“不可能,不可能……那位叔叔英俊无比,哪像你这般丑陋?”
话虽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偷眼细细打量,想起那日谢曜给他扇子神情和语气,越看这和尚越面熟,他捂住半只眼睛,不看那疤痕地方,又拔了几根草模拟头发,眯眼一瞧,果真是当日给他扇子叔叔。
丁跃将草一扔,三步并作两步抱住谢曜大腿,哭道:“叔叔,我可找着你啦!”
谢曜没想到丁跃竟会找他,他怔愣之下,伸手拍拍他背,问:“你怎会到西夏来?”丁跃说:“不知道啊,我四处流浪,哪里金狗少,我便往哪里走,多亏这柄铁扇,数次让我化险为夷,叔叔,这次你可别再抛下丁跃了!”
申屠行冲从谢曜身后探出头,道:“你方才不还骂我叔叔么?”
丁跃瞪他一眼,反驳说:“他是我叔叔,不是你!”
申屠行冲脸色一白,没想到这小孩儿翻脸比翻书还,他一把抓紧谢曜右手:“是我叔叔!”丁跃仗着年纪小,干脆整个人都挂谢曜身上,道:“呸!我和叔叔两年前就见过了!你还没出生罢!”
“你……你胡说!我年龄比你大,那时候早就出生了!”
“哼,我五十岁了,你敢说你年龄比我大?”
“那我六十岁,反正比你大……”
谢曜站原地,任两个孩子东拉西扯,他看着前方笔直道路,觉得自己可能惹上了……麻烦。
第123章 鱼龙混杂
将马让给两个孩童,谢曜牵缰徐行,他一路上沉默寡言,那两个孩子闹腾久了,见他没有反应,竟愈发收敛。临近西凉府,天气微寒,谢曜独身一人倒也无所谓,披星戴月赶路便是,但他如今带着两个稚子,肩担责任,于心不忍,先去镇上买来干净衣物,随后寻了客栈住下。
丁跃穿上衣好不高兴,拉着申屠行冲让他欣赏,申屠行冲从小家境富裕,自不会将此放心上,搪塞两句,撇过头看向谢曜:“叔叔,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临安?”
谢曜带着他们,如何也走不,只道:“此行甚远。”具体时间却也不说。虽然他言辞淡漠,但申屠行冲得到他答话却开心很,正要开口,客栈小二端来熟牛肉热馒头,丁跃欢呼一声,手也不擦立刻抓了两个往嘴里塞去。
申屠行冲见他没大没小,不禁道:“丁跃!你懂不懂规矩?”丁跃嘴巴鼓鼓囊囊,撇他一眼,唔唔道:“饿了就吃,哪有什么规矩。”申屠行冲瞪他一眼,给谢曜布好碗筷,道:“叔叔,你先吃。”
谢曜朝他微微颔首,心中却有了计较,丁跃自小便无父无母,从没有人教他所谓规矩,他沉吟片刻,道:“行冲,丁跃和你一样,是个孤儿,你多照料他些。”
申屠行冲闻言一愣,怔怔道:“他……他也没了父母吗?”丁跃嘴里还塞着馒头,眼眶一红,立刻哭起来,他哭了两下又被馒头噎着,端起茶杯喝了几大口水,才说:“我爹妈被金狗害死,你爹妈怎么死?”
申屠行冲擦了擦眼角,说:“被蒙古鞑靼害死。”
两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丁跃忽然登登跑到申屠行冲身边,同他抱一起,哭道:“申屠大哥,你我都是孤儿,我再也不骂你啦!”这一声“申屠大哥”直叫到他心坎里,申屠行冲也抱着他,哽咽道:“好弟弟,我也不和你斗嘴。”
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小孩子心性毕竟纯善,惺惺相惜之下,感情立刻好不得了,大哥小弟叫个不停。谢曜看眼中,心下也为他们感到高兴,道:“好了,先过来吃饭。”
丁跃却还抱着申屠行冲不撒手,还是申屠行冲对他道:“叔叔让我们先吃饭。”他这才抽抽噎噎坐回原位。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纷沓脚步声,但见十几名手拿刀剑江湖人士闯了进来,掌柜吓了一跳,哆哆嗦嗦上前询问:“各位大爷,打尖儿还是住店?”领头之人身高八尺,肩上扛着一柄大刀,约莫三十左右。他朝掌柜使了个眼色,说:“把客栈里人请出去,鞑靼要来啦!”说罢不等那掌柜回话,转身对身后十几名同来人道:“兄弟们埋伏好,咱们今日要将这队蒙古鞑子杀个痛!”
不等掌柜传话,座众人都不是傻子,一听蒙古兵要来,纷纷夺门逃出,一哄而散。
申屠行冲闻言立刻起身,却不是要逃,他摸出腰间双斧,朝那三十来岁汉子道:“我也来帮你们杀!”
众人听得这声音稚嫩,好奇回头,见是一十岁少儿,人群中立时传出嘁嘁笑声。丁跃听见笑声,心下不乐意,将铁扇一展,同申屠行冲并肩而立:“笑什么?信不信我和大哥将那群蒙古臭狗杀得片甲不留!”
那三十来岁汉子走上前,道:“两个小娃娃有义气!但咱们这可不是过家家把戏,离去罢!”他这番话本是好心,但听申屠行冲和丁跃耳里,便是大大看不起他们,反而坐回原位。
汉子本欲再劝,眼神却倏然扫到同这两小儿一桌疤面和尚,那和尚兀自喝茶,似乎压根儿没有听见他们谈话。汉子也不蠢笨,正欲上前见教,忽听得客栈外人喧马嘶,吵嚷起来,有人大声喝道:“掌柜,好酒好菜拿上来!”呼叫声中带有蒙古口音。
这十余人听见声响,立刻找地儿或躲或坐,佯装顾客。掌柜战战兢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朝这十余人蒙古军士不住打躬作揖,连称:“军爷,大人!”
这队蒙古军士立刻将客栈大堂占得满满当当,掌柜端来大盆大盘牛羊肉,好酒好菜流水而上,将一干将士伺候好不舒坦。那掌柜暗自抹汗,也多亏他为人机警,这乱世里尚能保全一亩三分。
酒过三巡,蒙古军士个个吃饱喝足,有得人稍微喝高了,拔出腰间弯刀,将客栈中桌椅板凳掀翻砍烂,那掌柜看得心痛,嘴上却要附和:“砸得好!军爷砸得好!”
众军士便要扬长而去,那大汉端起茶杯,朝四周使了个眼色,从凳子下抽出大刀:“动手!”一时间这群江湖人士抡刀抡剑,转瞬之间便捅杀了三四名。蒙古军士反应过来,嘴里大声呼喝:“是西夏逆党,通通拿下!”七八名兵卒各挺兵刃,围了上来。
那大汉武功不俗,左手一勾,反掌抓住了一名兵士手腕,跟着右掌挥出,拿住了他背心,将他身子高高举起,空中打了三个旋子,跟着向外一送。那兵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