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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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18 00:26 字数:4784
倒雪上加霜。”天书气冲冲将话一鼓作气说完,才惊觉自己怎如此正义了。
谢曜一惊:“此事为真?”
天书跺脚道:“我亲眼看见那秃驴扛着米粮上了少林,不信带你去!”
谢曜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一定得查个明白。当下便和天书一起上了少林,轻车熟路从墙翻进院子,天书武功不弱,谢曜这一年来是突飞猛进,偶有巡逻武僧走过,也根本不能发觉。
天书谢曜闭关时,就已经将少林上上下下摸索透彻,当即领着谢曜来到一处菜园。
“看见前面那座房子没有?背后是厨房,转个弯,便是他们储粮地方。”天书说罢,领着谢曜径直奔来此处房顶。
天书正准备闯进去,却被谢曜一把拉住,摇了摇头。他示意天书噤声,伸手轻轻揭开一片青瓦,但见一黄衫胖和尚正埋着头,将两个小袋子里大米往一个大袋子里倾倒,不时左顾右盼,确不像做好事。
“就是这秃驴!”天书认出他,才不像谢曜那般观察,一脚踏破房顶,倏然钻进房里。谢曜想要阻止,却也知来不及了,叹了叹气,跟着跃下。
那僧人乍听房顶一声娇咤,轰然之间,跳下一男一女,是吓了一跳,随即高声道:“来人啊——”谢曜眼疾手点住他穴道,却知今日怕是不好相与。
“你们……你们好大胆子,竟敢闯进少林寺!”那面颊有痣胖和尚朝二人斥道。
天书闻言大怒,朝他呸了一口,说:“今晨你山下抢人粮食,难道想不认账么!”她说完走到一粮袋面前,伸手一戳,漏出一把白花花大米,“你们少林寺有吃有喝,反还做这下三滥事情!”
寺中突然一阵铜锣急敲,那胖和尚忙道:“寺中已经发现你二人行迹,我不与你们计较,些走罢!”谢曜听着锣声却也不急,他反倒悠哉上前几步,看向那胖和尚笑道:“我们走了,便无人再来说你罪行了,是么?”
胖和尚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便此时,大门被人“砰”推开,门外一红脸僧人挡门外,一眼看见天书,惊道:“少林寺不许女子踏足,请女施主些离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天书不走反上前一步:“你这是甚么道理,抢穷人米粮强盗能进,女子却不能进吗?”胖和尚见了此人不由大喜,忙喊道:“师兄!这两狗男女妄图来我寺行窃,你将他们速速打发了去!”
那红脸僧人眼神一闪,也不问缘由,对谢曜和天书道:“二位请下山!”
谢曜毕竟藏经阁学得九阳神功,对少林心存尊敬,原本想要好好陈明原委,却没想到这来人也不讲理,看那样子,显然胳膊肘往内拐。他不禁沉下脸道:“少林待客之道下不敢恭维,但本是我等不请自来,也能理解。可贵寺派遣弟子下山,强掳贫苦百姓粮食,却恕下理解不能。”
红脸僧闻言陡然大怒,伸手一招,道:“兀那小子,满口胡言毁我少林清誉!来人,布阵!”话音甫落,他身后钻出四名武僧一字排开,五人联手起罗汉拳,将谢曜团团围住,正是少林罗汉阵。此阵本该十八人,才能发挥巨大威力,但此刻只有他五人,红脸僧着急便兵行险着。
谢曜让天书退一旁,暗运功力,紧握双手却一动不动。红脸僧人突然爆喝一声,登时五人越走越,脚下呼呼生风,霎时间左右两侧率先出拳,直拿谢曜腰腹,谢曜双臂一沉,将左右格挡开,手还未落,前后又有两拳扑来,也亏谢曜这一年不肯懈怠,来多少拳头他便挡多少拳头,罗汉阵行云流水,九阳功重如山岳,五人久攻不下,只听红脸僧又大声道:“换阵!”倏然间,如蟒蛇盘成蛇阵,首尾相应,绝无破绽。五人一齐扑上,拳法开合得宜,柔中有刚,脚颤身转,端得精妙。谢曜游刃有余接下几招,一时间却也找不到破阵之法,光是这五人便有如此武功,不禁暗暗佩服起少林武学。他脚下一踏,闪身避过两拳,观其变化,心想着此阵以蛇为形,他何不用九阳神功中“转疾隼鹰”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谢曜茅塞顿开,不再将他五人看为阵法,而是瞅准其一,趁他伸臂之时一按章门,那僧人低呼一声,向前扑倒,红脸僧正要去扶,横来一掌,拍到胸前,这一下阵眼大露,谢曜趁机直抓红脸僧手臂,反手一扭,将他拿住。
胖和尚当即大叫:“泼皮,你不仅想偷我寺中粮食,还打我师兄,可恶啊可恶!”
谢曜横他一眼,心下隐有怒气,凛然道:“我来此处本不想动手,奈何尔等被外邪蒙蔽,不问青红皂白,不分是非曲直!枉少林寺自称名门正派,甘心委身金国朝廷这也就罢了,私下还干着抢劫宋朝百姓下流勾当,如此作为,可有脸面见九天如来!”
那四名僧人一听此话怒不可遏,正要动手,却听门外有人高声唤道:“各人退下!”
第96章 风光霁月
众僧闻言各自让路,但见天鸣禅师跨步进屋,朝谢曜和天书打量了一眼,合掌道:“老衲天鸣,乃少林寺主持。方才听施主言论,怕其中颇有误会。但少林寺千百年来传下规矩,女流不能踏足,还请这位女施主体谅一二,先下山去。”
天书笑道:“我已经踏进来了,再赶我出去又有何用?”
话音甫落,天鸣禅师身后两中年僧人已然上前两步,对她横眉冷对,瞧那架势,天书若再不走,非得被“请”出去。谢曜只见这二人身量奇高,太阳穴微鼓,足下无声,显然是比方才几人厉害百倍高高手,当下将手中红脸僧放开。
天书正要争执,就听身后谢曜出言道:“天书,你先去一苇亭,我待向天鸣方丈陈明原委,便来找你。”天书隐有怒气,转头指着一干僧人:“我走了,这些秃驴仗着人多一拥而上,你怎么办?”
谢曜没想到她竟然为自己担忧,心念一动,正要开口却听天鸣禅师沉声道:“女施主你请放心,一炷香内必见得这位施主。”谢曜打量了眼天鸣禅师,见他宝相庄严,不似红脸僧和那胖和尚,相信了几分。对天书道:“天鸣方丈一言九鼎,自不会坏少林千年声誉。何况,我若要走,诸位也未必能拦得住。”他这番话颇为狂妄,不仅天鸣禅师向他看了眼,身后那两名中年僧人也朝他细细打量。
“罢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一炷香后你未出现,我定让少林寺鸡犬不宁!”天书撂下一句话,转身便从房顶破洞离开。
待她一走,天鸣禅师才向谢曜仔细问起原委。
谢曜见他态度清明,果真不似红脸僧那般胡搅蛮缠,刚准备说出,就听那红脸僧打断道:“方丈,这小子妄图偷取粮食,被慧觉发现,咱们不用与他说甚么了,绑了扔下山去罢!”
“放肆!”不等天鸣禅师答话,就见左侧那武功高强和尚一声呵斥。红脸僧似是极其害怕他,忙垂首道:“弟子知错。”退开去,再不敢插话。
当下谢曜便将天书说给他又转述给众僧,天鸣禅师越听越惊讶,转头问左边那和尚:“寺中竟发生这等恶性,却无半点声息。无色,你罗汉堂下兼管寺中伙食,此事是怎生回事?”原来这一左一右两高手,分别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
无色禅师也诧异道:“渡业掌管粮库,我让他每月拿出寺中五十石粮食分派山下村民。月初我来检查核对,除去那五十石,本寺存余九百石大米,四百九十石小面,其它粮油数目皆无差池。”语毕,他厉目看向那红脸僧,冷冷道:“渡业,这位施主所言绝无欺瞒,你作何解释?”
渡业忙跪地上,每天抬头,道:“这人身份不明……尊师又如何知道此人……此人所言非虚?”
谢曜闻言一笑,似乎已经猜到一二。他踱步上前,说:“山下村民十余户,诸位大师不信,派人下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此话一出,渡业和那胖和尚慧觉同时一震。
无色禅师察言观色,也看出这二人似有欺瞒,大喝一声,道:“速速从实招来,尚能从轻发落。否则待查出实情,休怪寺中戒律无情!”
无相禅师思虑道:“莫非你们没有将那五十石粮食分给村民吗?”两人只哆哆嗦嗦说不出半个字来。
谢曜心下一转,沉声道:“我想他们应当是将五十石粮食给了村民,或许还不止五十石,也许是九十石,上百石……”天鸣禅师叹气道:“若当真如此,决计不会苛责他们。”
“不错。”谢曜笑了笑,“他们既然分给了村民粮食,为什么又要趁着天不亮,从村民手里抢粮?答案想必只有一个,他们根本不是‘分发’,而是‘倒卖’!”话音甫落,谢曜手臂陡然一长,将面前跪着渡业衣襟一拉,渡业惊急之下正要格挡,可谢曜已经收回了手,拎着两麻布袋子。他运劲一震,那麻布袋中叮叮哐哐滚出几锭金子。
无色禅师见他露这一手,不禁大赞:“好功夫!”
事已至此,众人都已明了,渡业和慧觉面如死灰,不敢抬起头来。
原来他二人趁着职务之便,将五十石粮食高价卖到别处,两人吃了甜头,胆子越来越大,卖出渐渐不止五十石这数目。怕上面核对粮食发现数目不对,使得二人事迹败露,才恶向胆边生,抢劫山下粮食填补空缺。但二人毕竟是佛门子弟,不忍心杀人灭口,做出这等事情心中也甚是愧疚,是以逼问下和盘托出。
无色禅师伸手啪啪点了二人死穴,竟废了他们一身武功,冷声说:“做下这等孽事,废尔等武功还算轻饶,这便随我去戒律堂领罚罢!”渡业和慧觉皆是面无血色,捂着痛处,一拐一拐跟着去了。
天鸣禅师叹了叹气,朝谢曜一点头道:“多亏施主前来告知,否则少林寺名声全被这孽徒毁。”谢曜听得事情原委,也看出少林寺绝无包庇之心,暗暗钦佩:“方丈知晓大义,倒是下擅闯少林,有错先。”两人说罢,皆是相视一笑。
“离一炷香时刻尚早,施主若无要事,可陪老衲前往禅房一座饮茶?”
谢曜心下颇为惦记天书,神色略有迟疑,但他心想自己偷偷人家藏经阁闭关将近一年,若不答应,总觉过意不去。当即点了点头,道:“劳烦方丈引路。”
二人来到禅房,天鸣禅师燃起檀香,亲自给谢曜斟一杯茶,谢曜不知他为何给此大礼,正奇怪间,却听天鸣叹道:“施主所言不错,我等弟子,实愧对九天如来。”
谢曜一听,才猛然想起自己方才动手时,气愤之下说出话,没想到天鸣禅师对此还耿耿于怀。
天鸣禅师又道:“少林寺虽不愿受金国牵制,但也决计不敢与之正面冲突。靖康之乱时,我少林僧人死伤无数,若不是当年法和方丈以‘机关酬对,句裹无私,不露锋芒,整顿现眼’,委曲求全保少室山一方安宁,今时今日,金兵铁蹄下,焉得少林?”
想必谢曜那句“委身金国朝廷”戳中天鸣痛处,戳中少林痛处。但他尚有一事不解,问:“少林能人辈出,若与终南全真、北方丐帮,武林中各名门正派共举起反金大旗,未必不得胜。”
天鸣禅师闻言苦笑:“你少年英侠一腔热血,想得自然片面。殊不知终究社稷为大,江湖为小,哪怕是现岌岌可危大宋朝廷,派出几万大军,江湖人也难以抵抗啊!”
谢曜想到当初他和天书合力都难以从蒙古军中突围,不禁深有感触。
天鸣禅师又道:“方才那女施主说得也不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本寺始建北魏,于今已经七百多年。我等纵有千般报国情怀,先人心血历历,岂能因一时意气而弃之不顾?”
谢曜默然不语,终于明白为何如今少林江湖中虽还有地位,却没有了名气。天鸣禅师要保全不止少林寺,是少林寺中诸多弟子,但他始终纠结于此,所以才会找自己陈明苦闷,而让弟子每月分发大米给村民,也是积善。
“施主家中可还有别人?”
谢曜立时想到死去母亲、师父,心中一痛,沉声道:“飘零世间,早没有家了。”
天鸣禅师却意外笑了笑,道:“俗世里悲欢离合不胜枚举,生未必欢,死未必苦,你只当他们死了,却不知他们也许早登极乐,寻往另处光明。”
“世上……真有极乐?”
谢曜听他这番话,竟颇有感触。是了,他师父、母亲,纵然当初不死,百年过后也化为一坯黄土,饶是他自己便也有生命竭之时,只不过让欢喜少了许多年。
天鸣禅师道:“极乐只属于怀善人。”他看了眼谢曜,微微一笑,“施主肯为这夺人米粮之事闯入少林,以求公道,当知你胸怀正义,恩怨分明。老衲不涉江湖,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