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插翅难飞      更新:2021-02-18 00:25      字数:4802
  克,反在湖口大败,曾国藩寻死不成。太平军随即进击湖北,攻占省城武昌。咸丰帝调僧格林沁所部大将、镇压北伐军立有战功的察哈尔都统西凌阿为钦差大臣,率得胜之师前往湖北。哪知西凌阿开战不利,在德安一役中几乎全军覆没。
  四个月后,咸丰帝只能换将,以湖广总督官文为钦差大臣,主持湖北军务。官文好财好色,无才无德,靠的是署理湖北巡抚胡林翼所部湘军。咸丰帝十分明白,对此颇有心计,就是不将全部权柄授予湘军,坚持在胡林翼头上加了一盖子。如此用将,自然使官、胡矛盾一时激烈。胡林翼欲出奏弹劾官文,手下谋士劝道,若是去了官文,皇上必派新总督来,处境未必更好。胡林翼这才明白咸丰帝的心思,此后将功劳银子尽行输于官文,官文亦放权让胡林翼大干,两人反见融洽。咸丰帝也将计就计,虽授胡为头品顶戴湖北巡抚,丁母忧时也坚决不让胡去职,让其尽心出力,又时常给官文加爵(赏戴花翎,授协办大学士等),试图以官文品级尊贵来压胡林翼一头。
  到了1856年,局势再度变化。太平天国东王杨秀清巧施妙计,从西战场上抽调精锐,编组强大作战兵团,解围镇江,击破江北大营、江南大营,钦差大臣向荣惊骇病死。太平天国达到其最盛时期。正如蚤子多了不觉痒,败仗吃多了反倒处变不惊。远在京城的咸丰帝,对于南方的战事觉得越来越遥远。他早已不在乎长江流域一城一地的得失,只看重京畿地区的安定。北伐军被消灭之后,他松了一口气,但时时关注太平军是否会再度北上。湖北一危急,他立即在河南布兵设防。江南大营曾因兵力单薄而无力攻破天京,向荣向咸丰帝请调江北大营兵力助攻。咸丰帝恐太平军北上,破口大骂:“汝必欲江北兵,可将汝首送来!”
  此时江北、江南大营俱破,咸丰帝注重的并不仅仅是此次惨败,而更警惕太平天国下一步的动向。也就在此时,咸丰帝的好运气来了:太平天国内部发生了激烈的权力斗争。东王杨秀清逼宫谋权,北王韦昌辉奉诏杀杨,翼王石达开闻讯领兵“清君侧”,天王洪秀全杀韦迎石回京辅政。整整一秋季,天京城陷于血腥恐怖之中。前线的将领放弃战守返回,第一线的主力亦不待胜利而抽回,卷入了这场大残杀之中。据保守的估计,死于此事的新、老兄弟不下三万。这等于白白送给咸丰帝一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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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这一喘息机会,被击溃的江北、江南大营重整旗鼓,恢复建立。琦善的手下大将德兴阿被命为钦差大臣,督办江北军务;向荣的手下大将和春也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督办江南军务。太平天国刚获得的军事优势瞬间消退,从它的巅峰上跌落下来。天京内讧的消息,对懈怠政务的咸丰帝也是一个刺激。他一开始还将信将疑,特意去瀛台涵元殿拈香。随着奏报增多,消息被证实,咸丰帝也越来越兴奋。他下令钦差大臣和春、德兴阿“乘此机会”“迅奏朕功”;又下令钦差大臣官文和湖北巡抚胡林翼“乘此内乱,次第削平”。在给官、胡的谕旨中,还有一段话: 所望克复上游,即可移师东下,由九江而至安庆,由安庆而至金陵……兵饷可不加增,而胜利庶几有望。他已经陷于胜利的狂想之中……
  太平天国虽说已被削弱,但仍有相当的实力。在石达开的主持下,逆势很快扭转。清军的攻势再度受挫。咸丰帝又失望了。到了这个时候,太平天国内部再一次爆发权力斗争。天王洪秀全恐石达开成为杨秀清第二,暗施多种钳制之策。1857年6月,石达开负气出走,沿途发布告示,各路精兵多听从石氏召唤随之而去,辗转赣、浙、闽、粤、桂等省,太平天国统治区内,仅剩下一些老弱残兵。咸丰帝的心中重又点起胜利的希望。他曾经命令曾国藩设法招降石达开,然曾氏却已看出石氏不成气候。
  第七章 “造反”、“造反”(5)
  胡林翼肃清了湖北,德兴阿攻陷瓜洲,和春占据镇江,到了1858年5月,湘军攻克太平军的重要据点九江。这一系列的胜利,使咸丰帝认为离制服太平天国的时日已经不远。然而,太平天国方面此时又出现了两位年轻的杰出军事将领:陈玉成和李秀成。他们在危机中展现了非凡才华。1858年8月,陈玉成部攻克当时安徽的临时首府庐州(今合肥),咸丰帝急命胜保为钦差大臣,主持皖北军务;9月,陈玉成、李秀成合军摧毁江北大营,咸丰帝立即将钦差大臣德兴阿革拿,并撤销江北大营,江北军务由江南大营的和春兼理;11月,李秀成、陈玉成再次联手,在安徽三河歼击湘军主力李续宾部,挫败其东进的图谋。
  太平军在这两位青年将领的指挥下,再次走向振兴。咸丰帝的美梦又破灭了。每一次都从充满希望开始,以极度失望告终。一而再,再而三,反复多次。谁又能忍受如此峻烈的心理挫折?希望值越高,失落感越大。心理失衡的状况可以想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抱着“治国平天下”的一厢情愿,结果落到这种地步。乱世出英雄,是指那些打破常规的人,可谁又想到过在乱世中最最难受的,正是要维护常规的皇帝?然而,对于咸丰帝说来,他要承受的还远不止这些。 就在清朝与太平天国作生死较量之时,各地民众亦纷纷揭竿而起,频频“造反”。
  其中影响最大的有:捻军(1852—1868) 在咸丰帝出生之前,皖、豫、苏、鲁四省交界处私盐贩子、游民及贫苦农夫中早就有一种分散的组织,称为“捻”。咸丰帝上台时,“捻”子们已十分壮大,多有起事。太平军的北伐,实为鼓动他们“造反”的样板。如此暗无天日,不反更待何时!各路“造反”的“捻”子们,汇成了一支支捻军。1855年秋,豫皖边地区各捻军首领在雉河集“会盟”,推出盟主,建立五旗军制。
  1857年,捻军接受太平天国的封号。此后,他们活跃于淮河南北,不时进击豫东、苏北,总兵力超过十万。直至咸丰帝死后七年方被扑灭。天地会 天地会的渊源比捻军更早。天地会自己的文献称其肇始于康熙年间,而今日历史学家手中的证据最早为乾隆年间。“反清复明”是他们的旗帜,做起事来全凭着一股“忠义”。其支派甚多,有小刀会、红钱会、三合会、三点会等名目,内部又自称“洪门”,在南中国有极大的势力。太平天国起义时,广西天地会已经纷起。太平军入湖南,湖南天地会又大作。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前后,东南沿海的天地会起义进入高潮。其中规模较大的有:
  ——黄德美等人领导的福建小刀会起义(1853—1854),曾占领漳州、厦门等地,后退往海上,坚持与清朝对抗。
  ——林万清等人领导的福建红钱会起义(1853—1858),有会众数万,曾占领德化等十余县。 ——刘丽川等人领导的上海小刀会起义(1853—1855),有会众数万,曾据上海、嘉定等县城。
  ——何六、陈开、李文茂领导的广东天地会起义(1854—1864),有会众十万,号称“红军”,围攻广州达半年之久,后移师广西,占领浔州,改称“秀京”,建“大成国”,年号“洪德”,控制广西四十余州县。咸丰帝死后三年才被镇压下去。
  ——朱洪英、胡有禄领导的广西天地会起义(1853—1854),有会众数万,转战湘桂边,建“升平天国”,奉“太平天德”年号。除这几股较大的外,各地小股起义多到难以统计。以广西一省为例,据不完全统计,从1851至1868年,见于清朝官书的有组织名号的天地会“反叛”多达175支。
  贵州各民族起义 从1854年起,贵州各族民众纷起造反,其中最大的有:
  ——杨凤等人领导的斋教(白莲教的一支)起义(1854—1855),有部众两万余人,据桐梓等地,建立“江汉”政权。
  ——张秀眉、包大度领导的苗民起义(1855—1872),有部众数万,控制了黔东南地区。
  ——号军(白莲教的一支)起义(1855—1868),分红号、白号、黄号等,各拥兵数万,控制了黔北地区。
  ——张凌翔等人领导的回民起义(1858—1868),控制了黔西南地区。
  ——陶新春等人领导的苗民起义(1860—1867),控制了黔西北地区。整个贵州,除几个中心城市外,化作一片“造反”的海洋。直至咸丰帝死后十一年方才平定。云南各民族起义 自1856年起,云南如同贵州,各族民众纷纷造反。其中最著名的有:
  ——杜文秀领导的滇西回民起义(1856—1873),有部众数万,称号“总统兵马大元帅”,开府大理,占据二十余州县。
  ——马德新、马如龙领导的滇南回民起义(1856—1862),有部众数万,控制滇南地区,并三度进攻省城昆明。
  第七章 “造反”、“造反”(6)
  ——李文学领导的彝民起义(1856—1872),控制了蒙化(今魏山)等十余州县。云南各族人民的“造反”,持续时间很长,直至咸丰帝死后十二年才被镇压下去。李永和、蓝朝鼎起义(1859—1865) 以烟帮(为鸦片贩子护送走私的团体)为基础在云南起义,后转入四川,据州占县,兵力最盛时有数十万,咸丰帝死后四年才告失败。
  所有这些起义,配合太平天国,形成了全国范围的###。从《清实录》中来看,关内18行省,已有14省战火正炽,相对稍显平静的直隶、陕西、甘肃、山西,也不时爆发一些较小规模的聚众抗官事件。“造反”、“造反”,清王朝出现了立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混战局面。仅仅是一个太平天国,就使得咸丰帝心力衰竭,面对这么多的反叛该施以何策?我们从咸丰帝的众多谕旨中,发现他心中有一条警戒线,那就是黄河。他最害怕黄河以北的动荡,那将危及京城。至于黄河以南的造反,他又根据地理远近分别处理:捻军就在黄河边上,虽组织松散,形不成多大气候,他仍先后命将调兵予以压制;东南沿海的天地会,亦严旨各督抚全力平之;至于云贵川地区,本来就“天高皇帝远”,咸丰帝无心顾之,除在谕旨中说一些严厉的话外,并无实际的对策。
  尽管上面提到的“造反”,每一股在平常的朝代都已是大患,朝廷都应作出极大的反应,就在咸丰朝初期的李沅发起义,规模小许多,咸丰帝也没有放过手。但到了此时,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下去。只要不打到黄河以北,他似乎已经不太在乎了。此时咸丰帝的心中,似乎已求偏安。咸丰帝一放手,责任便落在各省地方官身上。兵要自己调,勇要自己募,饷要自己筹,朝廷是一点儿也靠不着。权利和义务从来就是对等的。既然皇帝不尽其义务,权利也同样受到侵蚀。皇上谕旨经常被地方官搁置一旁,或虚假地应付一下。
  历来在九重之上的至圣至睿,让臣子们仰慕不止,此时也露出了真相,原来皇帝也是如此无能无力。他们在奏章上依旧歌颂“英明”,但在心底里对这种“英明”开始怀疑。他们只是从儒家的教义出发,忠君尽力,已体会不到咸丰帝本人那种领袖的人格感召力了。天子本应是神,而他们心中的神坛开始塌陷。一些聪明的官吏,见此情势,不再求助于朝廷,而是求助于邻省。最典型的是广西。
  1858年,广西巡抚因无力维持局面向湖南呼救,结果湘军蒋益澧部开入,成为当地清军的头号主力。一些跨省的官僚集团也开始形成。如曾国藩、胡林翼、骆秉璋的湘系集团,两湖成为其基地,势力已扩大到周围数省;又如何桂清、王有龄、薛焕的江浙集团,凭借从上海搜刮的银子,维持江南的局面。他们所写的二指宽的条子,效能大于堂堂圣旨十倍!对于这些变化,咸丰帝不知道吗?看来他是在装糊涂。天下的事情不必弄得那么清楚,多一分糊涂便可多一分幸福。此时的咸丰帝,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按照中国的传统,皇帝贵为天子,理所当然地可以享有人间一切福乐。衣锦食肥,华厦幽院,自然不在话下。而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可以拥有近乎无限的性伙伴。森严的后宫,从来就是激发文人们想像力的地方。“三千粉黛”,“五千佳丽”,既有想像的成分,也有事实的依据。咸丰帝17岁成婚,不久后福晋就去世了。他刚御位,便选了一次秀女,后来出名的东、西两太后,皆于此时入宫。
  1853年,依照惯例,又一次选秀女,京内满族官员家中13岁到15岁的女孩均应入宫候选。这些年轻的孩子哭别父母,一大早便在紫禁城坤宁宫前排班候驾。哪知一直等到午后,仍不见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