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4-08-09 22:26      字数:4774
  寄顿地点。此刻也已有了着落。那末,我们先前假定他是被那封紫色的信引出去的,这推想岂非落空?还有那张约会的紫色信笺又怎么样解释?他可是接信以后不曾去践约吗?或者这张信笺的来历,还有其他隐藏的秘密呢?
  对,这问题果真很困脑筋!上夜里霍桑急于要解释紫信笺的疑问,可见这信笺的调关系全案的枢纽。他此刻出去,也就是从这一条路进行罢?我自然没法解答姚国英的疑问,只有等霍桑回来以后,这个闷葫芦才有打破的希望工
  我们回到警所以后,霍桑仍没有回来。陆樵竺经历了一次滑稽的失败,心中还不干休,他怂恿着胡秋帆立即凭嫌疑的名义将汪玉芙拘来,同时再在伊的家里切实地搜查一下,似乎依旧想贯彻他的推想。胡秋帆却并不赞同。
  他推托着道,“我们且等霍桑先生回来了再说。假使伊确有嫌疑,我们自然可以把伊拘来。
  这几个人对于案子的进行,都已无形地停顿,全案的重量已集中在霍桑的一身。可是等到中饭时分,霍桑还不见回来,我不禁疑讶起来。他假使真个去见玉芙,要证明那一张紫色信笺,也用不到这许多时候。他莫非到上海方面去进行了吗?
  到了十二点一刻,上海的杨宝兴寄来了一封快信,那是给霍桑的。我记得霍桑昨天打电报去托他侦查,这是他的回信,说不定有重要的消息。此刻霍桑既然不在,我就代替他拆了开来。果真不出所料,确是杨宝兴的侦查的报告。这报告非常详细,足见宝兴办事的机敏。他亲自到九亩地五十号去调查过,遇见一个姓金的女子。他利用了种种的方法,探明了一段小小的恋史。
  这女子今年十九岁,两年前在上海和傅祥鳞认识,发生过关系,并且彼此曾有过婚约。那女子看不透祥鳞的本性,以为祥鳞真心爱伊,耐着性等待。因为祥鳞推托着他的婶母的阻难,故而一时不能正式订婚,那女子也深信不疑。直到伊听得他和汪玉芙定婚的消息,方才觉得受了他的欺骗。伊起先曾写信给他,责问他的薄幸毁约,祥鳞都置之不理。因此到了本月十八的那天,伊曾亲自赶到江湾和他交涉。交涉的结果,祥鳞又利用着甜言蜜语把伊软化了。他允许给伊三千元的意资,以便了结这一重公案。他还约定下星期二,亲自把款子送到上海去。
  我们瞧完了这一封信。姚国英便说:“现在那一张三千元的期票也有了着落哩。那是祥鳞准备用它了却一件风流公案的。”
  陆樵竺的眼珠转了一转,仿佛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他接口退:“不错。不过你的推想却破坏了。这姓金女子的说话如果完全实在,可见伊和祥鳞的纠葛已经和平了结。那末你先前的假定不是也不能成立了吗?”
  姚国英也负气似地答道:“是的。但我现在希望你的推想到底能够实现!”
  当这舌辩的空气又将开始紧张的当儿,忽又来了一个解围的救星。我偶一回头,陡见霍桑大踏步地从外面进来。他的两眼闪闪有光,额角上也缀着几点汗珠;他的那件青黑呢外衣的肩部,染了不少从墙壁上擦下来的石灰;青灰呢帽的边缘上面也冒着几缕蜘网的丝儿。他到过什么地方去,才会有这种景象?他的腋下还挨着一个新闻纸的纸包,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先向胡秋帆说道:“胡区长,你快去再拍一个电报,叫汪镇武不要回来了。现在军事的工作进行得非常紧急。假使白白地叫他来回,不但耽误了他的革命工作,你也许还要受处分哩!”
  我们四个人的神情,都到了最高度的紧张。大家都眼睁睁瞧着霍桑,却没有一个开口。室中静默了一会,胡秋帆才首先发问。
  “这样说,这案子的真相你已经完全查明了?是吗?”
  霍桑点了点头,便把他腋下的纸包放在湖秋机的写字桌上,接着他又缓缓地把纸包打开。他一边答道:“正是。凶手在这里了!你们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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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意外的结局
  霍桑好像抄袭了上一天隆樵望做过的文章。他也像幻术家一般地变起戏法来了。他说“凶手在这里”,就是指那纸包说的。凶手怎么会包在纸包裹呢?等到他的戏法变出来后,大家更觉诧异出神。纸包中是一双半新旧的黑级皮皮鞋!
  陆樵竺忽抢到前面,大声喊道:“对!这真是像凶手的皮鞋!还是湿的!唉!——我有图样在这里。我来对一对!”
  他用他的颤动的手指,忙着从日记中取出那张继印图来,又把皮鞋在纸上印了一印。其余的人眼光都毫不霎动地瞧着他。
  他又呼道:“当真!完全相同!霍先生,这双鞋子你从哪里拿来的?”
  霍桑仍淡淡地作简语答道:“许志公家里。”他顿了一顿,又补充说:“他的屋子本已给他镇上的叔叔下了锁。我破了窗门进去,方始搜寻出来。”
  胡秋帆惊问道:“凶手是许志公吗?还是一
  霍桑接确道。“正是他。——不过现在你们且耐一下子,我还没有功夫解释。“你们如果要听一篇动人的故事,还是少停等许志公自己来说。现在快派几个弟兄到他的屋子左右和火车站上去守候着。我料他不久就要回镇哩。
  霍桑的揭露给予一般人——连我也在内——重大的刺激,显然都出乎意外。可是事情本身的转变,又循环又出乎霍桑的意料之外。那派出去守候的警上,还没有出门,许志公的老仆徐德兴,忽汗流喘息地奔了进来,且哭且诉他向我们报告。
  “哎哟!先生,我主人也被人谋杀哩!
  这一种惊耗给予我们的惊奇,我简直找不出形容的词句。霍桑更觉吃惊。他辛辛苦苦发掘出来的真相——也许还只一种推想——因着徐德兴的一句说话又几乎根本破坏了!
  他急忙问道:“被谁谋死的?
  徐德兴带着哭声答道:“我不知道。
  “那末,他死在哪里呀?
  “他被人在肚子上刺了一刀,还没有死。此刻他在上海公济医院里。他只剩一口气了,特地叫我来通知你们。他还有话向你们说哩。
  霍桑在手表上瞧了一瞧,说道:“一点零五分。一点十五分不是有一班火车经过吗?包朗,快!把我们的皮包取出来!国英兄,你也赶快些!
  我自然不会犹豫,立即奔到后面的卧室里去,急忙把皮包收拾好了。等到回出来时,已是一点十分。霍桑和姚国英已在警所门前等候,一见我提了皮包走出,便和胡秋帆陆樵竺挥一挥手,拔步向车站赶去。
  我们到车站时,已经一点十七分钟,恰巧火车脱班,还没有到站。到了一点二十一分钟,我们方才上车。从江湾到上海,原只有几分钟的耽搁。不过这几分钟的时间,那像捱过好几年,我实在再按耐不住。
  我低声问道:“霍桑,你想他是被什么人刺杀的?
  霍桑低沉了头,脸部的肌肉显得紧板板地,除了他的内心的紧张,别的丝毫没有表示。他并不回答,但摇了摇头。
  我又问:“你想这一著会不会影响你方才发表的推想?
  霍桑略略抬了头,答道:“我自信我的话不是推想,是事实,我想不见得会受影响。不过这一著真是我所意料不到的。现在你不必多问。我但希望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还没有气绝。那时你的疑团总可以有个解释。”
  我们雇了汽车赶到公济医院的门口,已是一点五十五分,一进门口,遇见一个穿白衣的值日医生。
  霍桑问道:“对不起,有一个刀伤的病人,叫许志公,在哪里?”
  那医生点点头,应道:“唔,在三层楼上。但刚才我听说他已经死了。”
  我和姚国英的脚步都突然停止了。我觉得我的心房跳动也似得到了“立定”的口令,霎时间仿佛停了活动。那医生说完了话,毫无表情地掉头便去。霍桑呆住了无从再问,但他仍不失望。他咬着嘴唇,目灼灼地向医生的背形瞧了一瞧。
  他向着我们说:“不。他的说话不像是负责的。快!我们赶快上去,也许还有希望!”
  他首先向那宽大的楼梯奔去。我和姚国英一见他这个模样,已死的希望重新又复活转来,也紧倦地跟随着霍桑。那楼梯的级度虽高,我们却一步三级,仍觉得轻松异常。走到第三层楼梯脚时,忽见有两个穿白衣服的男侍役,抬着一只太平床。从三层楼下来。床上躺着一个病人,全身用白单被盖着,但露着两只男子的脚,瞧不出是谁。
  姚国英又吃了一惊,顿时住了脚步,向那抬床的待役发问。。
  “死了?”
  那侍者点点头。
  “病死的?”
  “不是,中刀死的。”
  霍桑本已跨上了第三层的楼梯,一听得这一问一答,也住了脚步。
  他回头问道:“可是今天进院的?”
  那抬床的侍者已下了第二层楼梯,又摇摇头道:“不是。他已进来了三天哩。”
  我又呼出了一口气。霍桑不再多言,继续奋力地奔上楼梯。我们到了第三层楼,找到了位主任护土,霍桑便向伊说明来意。
  那护士说:“他刚才已昏晕了两次,此刻重新醒过来了。我怕他谈不到几句话哩。
  三分钟后,我们已走进了一间头等病室。室中除了一个负责的护士以外,还有一个面容惨沮穿西装的瘦长男子坐在榻边。榻上躺着一个人,露着头面,果真就是许志公。
  我们走进门时,许志公恰巧张开眼睛来。霍桑的喘息未定,早已赶到床边,凑着许志公的耳朵,低声问话。
  “谁刺你的呀?
  许志公的神志似乎还清。他见了霍桑,唇角微微一嘻,好像很安慰的样子。
  他发出一种微弱无力的声音,答道:“很好,我现在把凶手交给你们了。他叫罗三福,是飞行汽车公司里的车夫。你决不可放他漏网啊!
  姚国英站在旁边,急忙取出铅笔,记在日记册上。
  霍桑答应道:“那可。我们决不让他逃走。但你和傅祥鳞的事可能说几句给我们听听?
  许志公叹了一口气,眼睛忽闭拢了。我们都忍制着呼吸,静静地等待。姚国英和那个瘦长子轻轻招呼了一下。他是志公的哥哥许志新。一会儿,志公又张开眼来。
  他喘息地说:“霍先生,这件事我现在后悔来不及了!我干得真不值得!但这个畜生实在是不能宽恕的。他是一个没人格的动物。他仗着有钱,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子!他的罪,一死委实不够!
  他歇一歇,叹一口气。没有人说话。志公又微弱地说下去。
  “最可恨的,玉芙竟被虚荣迷恋着,也会自己投进他的罗网里去!我和伊是表亲,从小就相爱。前年我向伊求婚,伊已经允许我了,但因着我家老宅屋太旧了,又是大家庭,有些不满。我就特地造了那宅的屋子,预备成婚后组织一个新式的小家庭。后来伊忽受了祥鳞的金钱力的诱惑。变卦了。我虽然一再忠告,伊不但不听;反而恨我骂我。故而这一次我发一个狠,打算索性把伊牵连进去。现在我也后悔了。……
  唉!伊所以如此,实在是缺乏常识和阅历,伊受的教育也是虚伪的!唉,很可怜!请你们不要误会。这件事伊绝对没有关系。那一张紫色信笺,本是伊从前写给我的,我却想借此害伊,发泄我失恋的债接。唉!我这计划委实可鄙!我当真不能够自恕哩!
  许志公又叹息了一声,语声也停住了。他的眼眶中隐隐含着泪珠。我们大家都屏息静听,霍桑也不敢岔断他。
  许志公休息了一下,继续说:“当我们在热恋的时期,每逢秋夜人静,我常和伊在迎月桥畔挽着手儿玩月。我们俩坐在那雕镂精致的石栏上面,呼吸着甜蜜的空气,那种唱唱情话的印象,至今还深镌在我的心版。唉!这不能磨灭我的印象,大概要跟着我到别一世界里去了!……那张短笺就是伊在那时候给我的。我觉得那信笺的措词含混,又没有署名,日期却是十二,只相差十天,所以我在那十字的左边,加了一点,改做了二十二,就利用着它做一种陷害伊的工具。现在我后悔莫及,请你们不要再难为伊罢!
  霍桑乘这首度停顿的当儿,回过头来向我瞧了一瞧,眼光有些异样。我一时还不知是什么暗示,也不便问他,室中保持了片刻的静默。只有那许志新在暗暗地叹息。
  霍桑轻轻地向志公说:“你放心果。关于伊的问题,我们都已查明白,但你处治傅样域的举动怎么样?可也能够说几句?”
  许志公的眼睛仍旧闭着,眼角中的一颗颗的泪珠滚落在枕头上去。他的脸色惨白得可怕。那榻旁坐着的志新也暗暗地在揉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