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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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山吹 更新:2024-08-09 22:25 字数:4742
他将大部分的钱掳为己有后,就去向司法当局揭发奚华,还有我刚提到的艾德蒙·傅荷先生本人!
于是,负责这案件的预审法官艾皮尔,就在他的办公室听取了这场精彩万分的对证。
“亲爱的傅荷先生,我很遗憾必须指控您。可是您必须在法官面前说实话,这件事的后果不会太严重的。承认吧!您需要四万法郎来偿还赛马场的赌债,所以您让公司替您还钱。那通电话是您打的!”巴勒枚耶对目瞪口呆的经纪商说。
“我……我……”艾德蒙·傅荷先生好像失去了所有力量,结结巴巴地重复道。
“承认吧!人家已听出是您的声音没错。”
那可怜的人不但钱被偷了,还在玛蒂斯监狱待了整整八天。警察局理出一份关于他的报告,内容是那般骇人听闻,以致后来代理检察长库鲁比先生(现在已是商业部长),必须对傅荷先生的冤屈正式道歉。至于奚华,由于抗传,被判处了二十年苦役。
巴勒枚耶类似这样的故事可以讲上二十件。事实上,年轻的他在制造悲剧之前,更爱喜剧。他所有的逃亡故事中,有一则不可不知,真的是精彩万分,充满戏剧性。这个囚犯写了一篇贫乏冗长的诉状,目的在于能将这张诉讼状摊开在威勒法官的桌上,借机翻动法官桌上的文件,偷看释放命令状的格式。
这个骗子回到玛萨斯监狱后,假造了一封署名威勒法官的信。在这封信中,他依照他看到的释放命令的格式,请求典狱长马上释放一名叫巴勒枚耶的囚犯。可是他的信还缺威勒法官的章印。
巴勒枚耶是不会被这点小事难倒的。第二天,他又借故出现在法官的办公室。他把信藏在袖子里,假装辩称无辜,怒气冲冲地拿着桌子的印章指手画脚。突然出其不意地,他将桌上的墨水瓶打翻,翻倒的墨水洒在伴随着他进办公室的警卫蓝裤子上。
法官及书记出于同情,赶紧帮忙这可怜的警卫擦拭墨水,众人忙成一团。巴勒枚耶趁此机会,将印章按在释放命令状上。之后才去对警卫陪罪。
诡计成功了。骗子走出法官办公室件丢给外面的警卫,口中说道:
“为什么威勒先生要我帮他送信,他以为我是他的仆人吗?”
警卫小心翼翼捡起纸张,警卫长按照地址送至玛萨斯监狱。这是一道立即释放囚犯巴勒枚耶的命令。当天晚上,巴勒枚耶就自由了。
那是他第二次逃狱。他因傅荷公司窃案被捕后,已逃亡过一次了。那次他用脚绊倒押他到拘留所的警卫,并向他撒胡椒粉。当天晚上,他就打着白领带,到法兰西剧院看一场戏剧的首演。之前,他在偷部队的钱而被军事法庭判处五年公共劳役时,就已试过逃狱了。他在同伙的帮助下,躲在一个放废纸的袋子里。可是他们没料到狱中临时核对点名,计划因此泡汤。
这个巴勒枚耶的逃亡故事实在太多,要讲完是不可能的。
他经常变换身份,先后以莫巴侯爵、杜威德伦子爵、莫特威利侯爵及波奈威利侯爵等身份出现。他看来就像个优雅英俊的赌徒,十足时髦新潮,足迹遍及所有海岸及温泉城市:比亚希兹、埃克斯列班、卢宣等。他一晚豪赌可以输上万把法郎,还有美女左拥右抱,为他争风吃醋——因为这个一流老千同时也是个花花公子。在部队时,他就征服了他上校女儿的芳心,还好他们只是柏拉图式的关系!现在读者应该了解这个家伙是怎样的人了吧?
而这就是胡尔达必要对抗的人!
那晚我还以为自己使艾蒂对这恶名昭彰的坏蛋以及他的真本性有了充分的了解。她一言不发地静静听我叙述,过了许久,我不禁有点惊讶,于是靠过去看她——原来她已经睡着了。这种行为本该影响我对她的观感,可是睡熟的艾蒂让我能尽情地观察她的神态,竟使我对她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后来我试着将她从心中除去,但是徒然。
那夜平静无事。天破晓时,我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胡尔达必让我等到八点,他安排完白天值班表后,才让我去休息。他站在工人的中间,他们负责将B塔的缺口补好。工程进度很快也很有效率。当天晚上,海格立斯城堡就像他在平面图上所画的一般,被所有的围墙紧密封闭。那份平面图是胡尔达必在早上完成的,他坐在一块大碎石上,己经将他的构思画在笔记本上。这张图我在前面已经提供给读者参考过了。整夜未眠令我疲惫不堪,但我还是一直努力撑开眼皮。
胡尔达必对我说:
“你知道吗,桑克莱,有些蠢蛋会以为我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设计规划这些防御工事。这只有一部分是真的。我加强这些防御,主要是为了能理智地分析。我要人堵住那些缺口,倒不是要拉桑溜不进来,而是要使我的推理不会有任何疏漏的可能!比方说,我是无法在一座森林里推理的!怎么可能在一座森林里想事情呢?所有的理性都散到各处了!可是在一座守护严密的城堡里,我的朋友,就好像置身于一只上了锁的保险箱。如果你在其中,而你没发疯的话,你的理智必定在其中!”
“是啊,是啊,你的理智必定在其中!”我边摇头边重复说着。
“现在,去睡觉吧!我的朋友,你累坏了。”他对我说。
09 老巴布意外到来
早上大约十一点时,贝合尼耶老妈来敲我的门。原来是胡尔达必要她来喊我起床。我跑到窗口,海港锚地风景壮丽非凡;大海非常清澈透明。阳光射下来,使它看起来像没底的镜子,海底的岩石、海草及苔藓历历可见。曼屯的海岸线相当优美,繁花遍地,将这片纯净水波包围住。卡拉凡的别墅有红有白,就像夜里刚绽开的鲜花;整座海格立斯城堡像束漂在海上的捧花,城堡的老石都散着花香。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动人的大自然景色,它是如此温柔惹人怜爱。天气非常晴朗,海滨游客悠闲懒散,一片水气笼罩海面,群山葱郁。这幅景色对我这个北方佬而言,是难得一见的,令我忍不住想触摸。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男人奋力拍击海面。哦!他的双臂轮流击水,我若是诗人,一定会流下眼泪!那可恶的人好像充满怒火,不知是什么原因使他对这片平静的水波如此忿恨。很明显是这片海水勾起他的怒意,一直没停下来。他手持一枝短木棍,站在一艘小船上,船上有一个胆怯的孩童发着抖划桨前进。男人对着大海不停地乱打,他这种粗鲁火爆的举动,使几个驻足海边的游客非常愤怒,可是就如许多人在这类情况下会有的反应,他们自问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何必多事?于是就让他继续击水。这个野蛮的人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这片平静的海水,即使被这个疯子激荡起伏了片刻,也很快又恢复宁静了。
这时我听到胡尔达必的声音,他通知我正午用餐。他衣服上沾满了石膏泥灰,可见他在刚砌好的水泥墙边转过一圈。他一手撑在一根一米长的丁尺上,另一手拿着一条铅线。我问他有没有看到打水的男人。他说那是杜里欧,他打水是为了吓鱼,然后赶它们入网。我这时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居民叫他“海上屠夫”。
胡尔达必同时还告诉我,今早他问过杜里欧,昨晚他用小船载着绕了海格立斯半岛一圈的男人是谁。杜里欧说他不认识这个男人,这个奇怪的男人在曼屯上船后,付了五法郎,要到红岩岬头去。
我很快穿好衣服和胡尔达必会合,他告诉我午餐时会有一位新成员:老巴布。我们本应等他到时才入坐,可是他一直没出现,我们于是就在鲁莽查理塔布满鲜花的平台上用起餐来。
“岩洞”餐厅送来热腾腾的普罗旺斯鱼汤。这间餐厅的鲤鱼是这一带海岸最新鲜美味的,汤里还放了一些酒。露天用餐,加上景色怡人,使我们在胡尔达必采取防卫措施后的紧绷心情稍微放松。事实上,阳光普照时,拉桑就不似在星月微光的夜里那么令人害怕。啊!人的本性非常健忘,而又容易大惊小怪。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到我们整夜都保持警觉并武装巡逻城堡的道路,大家都觉得可笑。(至少瑞思及我是如此;还有艾蒂,她浪漫优郁的天性只是表面的。)
就在那时,老巴布出现了。而老巴布出现绝不会使我们失去微笑,心情低落——我很少看到比老巴布更滑稽的人。南部的春季阳光强烈刺眼,老巴布戴着一顶黑色高帽,穿着黑色礼服、黑背心、黑裤及黑眼镜散步;头发花白,两颊泛红。没错!没错!我们在鲁莽查理塔的棚架下笑得很开心,而老巴布也和我们一起笑;他生性就是很开朗快乐的。
这位老学者来海格立斯城堡做什么呢?是说出原因的时候了。为什么他会放下他在美洲的收集品、工作、图画和他在费城的博物馆?是这样的,读者应该还未忘记,瑞思在美国被认为是个前途无量的颅相专家,可是他对玛蒂的单恋使他突然厌弃学术。和艾蒂结婚后,她一直鼓励他,使他觉得学术仿佛即将重拾热情。刚好他们在蔚蓝海岸度蜜月时(也就是去年秋天),人人都在谈论艾柏先生在红岩的新发现,从1874年起直到现在,地质学家及史前文化专家都对在红岩岩洞里发现的人类遗骸抱着浓厚兴趣。朱利安、希维伊、吉拉汀及戴乐梭都来此研究过。法兰西科学院及国民教育部都很重视他们的发现。这些发现很快造成轰动,因为这些发现证明最早的人类在冰河时期前住过这里。当然,许久以前就有证据显示,第四纪时地球上已有人类。可是根据有些科学者表示,这个时期长达二十万年,如果能确定人类在这二十万年间出现的确切年代,大家一定很感兴趣。人们不断地在红岩挖掘并有许多惊人发现。可是此地最大的岩洞,当地人称为“巴玛大洞”,却没有被人挖掘过,因为这是艾柏先生的私人领地。艾柏先生在离岩洞不远的海边拥有一间餐厅。他决定自己挖掘这座岩洞。众人纷纷传说他在巴玛大洞发现了珍贵的人类遗骸(这件事已经不只科学界知晓),多具保存完整的骨架被埋在含铁的土里,它们的年代和第四纪的哺乳动物同期,甚至可上溯至第三纪末。
瑞思及艾蒂立即赶往曼屯。瑞思整日翻寻“厨房垃圾”(这是科学界的术语),甚至自己挖掘巴玛大洞的腐殖土,测量人类祖先头颅的尺寸;他年轻的妻子则乐此不疲地待在离岩洞不远的中古世纪城堡。这座巨大的城堡建在一座小半岛上,半岛靠着几块悬崖的落石与红岩相连接。这个热内瓦的古战场有着浪漫无比的传说,艾蒂愁思满怀地靠在平台高处,眺望这世上绝景,觉得自己像是史考特残忍冒险故事中的古代高贵仕女。那时城堡正待出售,价钱一点也不贵,瑞思就将它买下,这使他妻子满心欢喜。她请来水泥匠及挂毯、帷慢工人,三个月内,便使整栋古老建筑彻底改观,成为这位爱好《湖边女士》及《拉梅摩的未婚妻》的女读者的爱的小窝。
当瑞思看到从巴玛大洞新挖出的骨架及在同一地层发现的大象股骨时,非常兴奋。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电报给老巴布,告诉他长久以来,他冒着生命危险在巴塔哥尼亚寻找的东西,可能就在离蒙地卡罗几公里处。可是老巴布没收到这封电报。曾答应这对新婚夫妇会在几个月后踉他们会合的他,那时已搭上回欧洲的轮船。显然他已听说了这些发现,知道在红岩有宝藏。几天后,他在马赛下船,到了曼屯,和他的侄女及瑞思一起,在海格立斯城堡安顿下来。很快地,那儿便到处都可听到他愉快的笑声。
老巴布的好心情令我们有种戏剧化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前晚我们心情都很烦忧之故。老巴布有点返老还童,而且跟老奶奶一样爱打扮。但他很少变换衣服的式样,永远都一副严肃正式的样子(黑礼服、黑背心、黑裤子、头发灰白、两颊泛红),只是随时都很留心,要永远给人一致和谐的感觉。老巴布就是穿着这套衣服和南美潘帕斯草原的猛虎奋战;现在也是穿着同样服装在红岩的山洞里挖掘,寻找古代大象的遗骸。
艾蒂将他介绍给我们,他礼貌性地含糊了几句,接着便咧口大笑,连精心修剪成三角形的灰白颊髯都在抖动。老巴布狂喜万分,很快就告诉我们他高兴的原因。他在拜访巴黎自然博物馆后,证实了在巴玛大洞发现的骨骸,并没有比他上次从“火焰之地”带回的骨头更古老。法兰西科学院也同意他的看法,并肯定老巴布带到巴黎的大象髓骨是属于第四纪中期的。巴玛大洞主人告诉老巴布,在巴玛大洞发现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