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4-08-09 22:25      字数:4772
  收拾收拾准备开店,右眼皮又跳了起来,那不识相的阿桂还补上一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小老板,你今天小心些。”
  青珞没好气地道:“小心什麽?小石头,去开店门。”
  小石头一开店门,胖厨子第一个冲了进来,大呼大叫:“小老板,不好了,不好了!”
  青珞忍住气:“什麽不好?你把买菜的钱丢了?”
  “不是,不是!”胖厨子喘了口气,道,“我到早市上买菜,就看见告示栏那里围了不少人,我凑过去一瞧,才知道大事不妙!”
  青珞不耐烦地道:“什麽不妙,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那告示上说,荆少爷叛国通敌,证据确凿,已经关押在大理寺,七天後问斩!”
  青珞愣了一下,伸手给胖厨子一个暴栗:“胡说八道,你还没睡醒吧?”
  胖厨子急道:“绝对错不了。那告示我看了三遍, 不相信又请人给念了一遍,就是荆如风荆少爷!啊,小老板,你怎麽了?”
  青珞只觉得两腿一软,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
  六十六
  “这位差爷,你就行个方便吧。只见一面,只见一面我就出来,保证不给你惹麻烦。”青珞嘴里一边央求,一边把一个小包裹往押差手里塞。
  那包裹虽小,可是却沈得紧,掂量起来,约摸得有一百两。青珞见他推辞,只道他嫌少,咬了咬牙,又添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进去。“这些银两不成敬意,您就拿了去,请兄弟们喝茶吧。”
  那押差叹了口气:“这位小哥,你还是回去吧。姓荆的是朝廷重犯,按照律法是不得探视的。今天莫说你这三百两,就是三千两、三万两我们也是不敢收的,只怕今天收了,明天都没有命花出去。你呀,赶快走吧。待会儿狱监大人看到,连我都说不清楚。”
  说著,就把青珞往外面推,一路推到监牢门外,将那栅栏门儿关上了。
  “啊,你别走啊,回来,回来!”任凭青珞怎麽呼唤,那押差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得青珞咬牙跺脚,小声诅咒道:“送到手边儿的银子也不敢拿,活该你一辈子是个穷鬼!”
  “你怎麽在这里?”
  青珞还在忿忿不已,忽然身後有人说话,回头一看,竟是熟人──林夫人在丫鬟仆妇的搀扶下缓缓走来,旁边还跟著林子骢。
  此时,此地,三人都是错愕不已,青珞脱口道:“你们也是来探望荆如风的?”
  林夫人听出话里的漏洞,皱眉道:“你也是来探望如风的?”这青珞怎麽又和如风牵扯到一起了?
  青珞也不理林夫人,只问林子骢:“你们林家家大业大,在京城人脉也广,可是打通了关节,能够进去?”
  林子骢乍然看到青珞,仿佛有些失魂落魄,被他一问,竟然怔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林夫人早把话头抢了过去:“有钱能使鬼推磨,想见个人还不容易麽?如风这孩子肯定是被冤枉的,我叫子骢上下打点,迟早把他放出来。”
  青珞顿感失望,想起那押差的话,林夫人此次也定是无功而返。他再也没有心思理会这两人,默默地从他们身边走开。
  “等等。”林夫人往他身前一拦,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你还没告诉我,你跟如风什麽关系?为什麽会到这里来探望他?”
  青珞此时心绪正差,哪有闲情好好跟她说话,大声道:“我跟如风是什麽关系,他没告诉你麽?我是他的情人,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林氏母子,青珞大踏步地去了。
  七天不过是一转眼的事,七天後就荆如风就要身首异处,而自己竟连一面也见他不著,想到这里,青珞的心就像放在油锅里煎熬一样。
  他还没对如风说过,那天的红雨其实很美,他其实很高兴。
  他还没对如风说过,从来没有人对他这麽用心,他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可是又不好意思在人前哭,只能装疯卖傻的掩饰过去。
  他还没对如风说过,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有他了,可总是害怕一场欢喜一场空,到头来不过是好梦一枕。
  很多很多话,他都还没有说出口,可是荆如风却要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就像一阵风一样,快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行,林夫人有一句说得很对,如风一定是被冤枉的!一定要想办法把如风救出来,就算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青珞擦干了眼泪,一路回到自己的小店。
  朱小毛、阿桂看惯了眼色,一见青珞的模样,就知道事情没办成,大气也不敢出一句。只有小石头关心故主,一个劲儿的追问:“见到少爷了麽?见到了麽?”
  青珞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回房把事情上上下下地想个清楚。才走到房门口,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轻响。他心中一凛,一脚将门踹开,喝道:“什麽人?”
  就见一个黑影冲到窗前,打开窗子就要往外跳。
  青珞叫道:“小石头!”
  小石头不等他吩咐,早就朝那人影扑了过去,从背後牢牢抱住了那人的腰。那人正准备一跃而下,忽然之间失去了力道,身子往前一倾,两人一同扑出窗外。
  等到青珞奔下楼看时,小石头已经将那人制服,牢牢按在地上。
  外头荆如风生死未卜,这里家中又闹了贼,青珞心情差极,上去就是一脚:“大胆毛贼,偷到我头上来了,你当这里是什麽地方?小石头,暴打一顿,送官!”
  听到“送官”两个字,那人挣扎起来:“你不能把我送官,我、我不是贼!”
  青珞冷笑:“不是贼你偷偷跑到我屋里来翻箱倒柜!”
  那人道:“我只是来找样东西,是我朋友托你保管的。”
  “还在扯谎,我这里哪有你什麽东西?”说到这里,青珞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不久之前,荆如风的确托他保管过一样东西,“你认得荆如风?”
  “正是,放开我!”
  青珞心想以小石头的身手,这人一定跑不掉,於是示意小石头放手。
  那人拍拍身上的土,道:“那件东西是我的,麻烦你交还给我。”
  “如果你说的是真,为何不堂堂正正来拿,一定要偷偷摸摸的?”
  “我……”
  “快说,如风落在牢里,是不是你陷害他?就为这样东西?”
  那人一愣:“当然不是。”
  青珞冷笑道:“还敢扯谎,小石头,抓他送官!”
  那人对“送官”两个字显然怕极,情急之下大声道:“你若把我送官,那荆如风就真的没救了!”
  青珞追问道:“怎麽说?”
  那人咬了咬牙,象是下了决心似的,道:“也罢,你跟我来!”
  六十七
  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深处的一间小木屋里,青珞见到了一个被称为“宋大人”的人。他不知道“京畿按察司”到底是个什麽样的衙门,但是听说荆如风正在为他们做事,还是大大吃了一惊。
  “如风难道就是因为帮你们做事,才落得今天这步田地?”青珞脑筋转得很快,荆如风这人平时谦厚待人,虽然说不上人见人爱,至少没什麽仇家。难道就是因为替官府做事,才惹上了一身麻烦?
  宋大人沈重地点了点头:“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多半如此。”
  青珞怒道:“那你还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
  为他领路的那人听他辱骂上官,喝道:“对大人不得无理!”
  宋大人摆摆手:“罢了,他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接著向青珞说道:“听说如风出事,我也是又惊又急。如风是为著我和他师父的关系才搅进这场官家是非,倘若他遭遇不测,我都不知道有何颜面去见他师父!所以,我才急著请你来,希望你把如风给你的东西转交给我。”
  “那到底是什麽东西?”青珞记得荆如风当初交给自己的是一个油布包,摸起来里面似乎是书本之类。一来荆如风再三交代他不能打开,二来青珞自己不识字,对书本也不感兴趣,所以一直没拿出来看过。
  “实不相瞒,是一部账本。”宋大人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说了。反正东西还在青珞手中,瞒也瞒不住。
  “什麽人的账本?”
  “这……”
  “你不说也罢了。”青珞见他面有难色,也没兴趣多问,“我只想知道,这账本跟救如风有什麽关系?”
  宋大人道:“你不必问得太多,我说能救便自有道理,你只管将账本交给我便是。”
  青珞一双凤眼转了几转,缓缓摇头:“不对,不对!大人,你说如风是为你办事的,可是这账本他为什麽不交给你,反而交给了我?他把账本给我是在一个多月之前,这段时间,他完全有机会把东西给你啊。”
  说到这里,他高声叫道:“小石头!”
  小石头一直听话地守在门外,这时一推门冲了进来。
  “且慢!”宋大人大手一张,示意不要动手。他看著青珞,赞许的点点头,“少年人,果然机警,难怪如风要把这麽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事到如今,我就一五一十跟你说了吧。这账本,是林记宝号的。”
  青珞一呆,只觉得这名字好生耳熟:“莫不是林……”
  “不错,就是他表兄林子骢家的。”
  青珞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他从来没有什麽“天下为公”的想法,只是不明白为什麽荆如风要对至亲下手。
  “其实我们早就怀疑林子骢与朝中官员勾结私贩盐茶,只是没有证据。如风当初肯插手此事,其中一个条件就是我们对林子骢从轻发落。哎,你跟如风相处日久,也该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人,绝不忍心看著亲人身陷囹圄。所以他拿到林记的账本之後,并没有急著交给我,而是求我宽限一些时间,希望能追查下去,揪出背後的大鳄来。这一来,说不定能为他表兄脱罪。”
  这其中的原委说来简单,其实曲折,青珞努力把每一字每一句消化进去。忽然之间,他想到一件事,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这样说来,难道如风被关进牢里,是林……是林……”
  到了嘴边的话,青珞竟然说不下去。虽然他如今对林子骢有恶无爱,可还是不能相信这人竟如此狠心。
  宋大人点了点头:“我从刑部得来的消息,据说他们听人密报,便前去搜索,结果在如风的衣物中搜到一封密函。如风武功高强,人又机警,等闲之辈怎能在他身上做手脚?那就只有他最亲密之人。如果我们假设林子骢知道如风正在查他,为了自保,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稀奇。”
  青珞坐在椅上,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宋大人这番猜测合情合理,没有人比青珞更了解林子骢有多麽小肚鸡肠,这样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宋大人见青珞不说话,又道:“我左思右想,唯今之计,只有把这账本呈交上去,将林子骢的罪行公诸於众,如风才能脱罪啊。所以,请你把账本给我吧。”说著,伸出手去。
  青珞如梦方醒,望著对方伸过来的手,忽然猛烈地摇头:“不行!大人,其实你没有必胜的把握对不对?这账本交出去,结果有两个。好的结果是大理寺的那些官儿们明白如风是被人报复陷害,赦他无罪──这是我们都希望的。可是,还有可能,就是林子骢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咬住如风不放。到时候,如风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宋大人脸色一变,不出声了。因为青珞说的两种可能,的确是机会各有一半。
  青珞猛的站了起来,大声道:“不行,到时候姓林的一定恨死了如风,一定会拉著如风一起死!我知道,他就是这种人!”
  “可是除此之外,我们实在没别的办法好想……”
  青珞扶住头,脑子里不停的转著念头:“告发林子骢不难,只是在这之前,一定要先让如风脱罪。”
  忽然,他双手撑在桌上,目光炯炯地看向宋大人:“大人,账本我可以交给你,但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我或许有办法说服林子骢出首。”
  宋大人叹了口气:“你人很聪明,但是朝廷中的事,你还不明白。林子骢背後,有工部,甚至更大的人物在为他撑腰,他们沆瀣一气、息息相关。要如风死的,也不是林子骢一个。就算林子骢顾惜亲情,悬崖勒马,他们也不会肯的。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有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肯出来为如风翻案。只是如今朝廷中的官员,要麽结党营私,要麽明哲保身,这样的人,实在太难找了!”
  青珞急道:“真的一个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只是以你的身份,根本见不到他。”
  “他是谁!”青珞才不管有多艰难,心想为了如风,死了也要去。
  宋大人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神色之间满是崇敬,一字一字地道:“他就是当今天子最为倚重,素有‘铁胆孤忠、朝中砥柱’之称的韩相国。”
  相国是什麽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家仆九百,护卫三千;往来之人,定是乌纱在头,功名在身。象青珞这样市井小人物,终其一生只怕也难以见到。
  可是,青珞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见见这位韩相国。
  他选择了最冒险,但可能也是最有效的一种方式。
  “小老板,我打听好了,相爷每天早朝之後,一定会从这里经过。”朱小毛咽了口口水,又道,“可是你真要得这麽做麽?冲撞官仪,那可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