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
乐乐陶陶 更新:2024-08-09 22:25 字数:47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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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你不用去麽?”
荆如风笑道:“姨母那边够热闹了,我推说有事,过来陪你。”
青珞的心底忽然升起一阵暖意:终究是有人想著自己的,这就够了。
“对了,锦心不在,你这里缺人手,我叫小石头过来帮你吧。有他在,你也安全些。”
青珞笑道:“你想得太多了,我一个开店的,能得罪谁?何况锦心不在,连赵家那个悍婆娘都不用防了。”
“可是小石头很想你啊,常向我问你呢。”
“那孩子倒也长情。”青珞想了想,“好吧,你让他过来。”
找个人帮忙不过是件小事,谁都一样。不过如果这时青珞看看荆如风,就会发现他的表情很不一般,就像松了口气一样。
“其实不光小石头常说起你,我前些日子还听姨母跟子骢说,要你也一同去过中秋呢。”
青珞一呆:“真的假的,那个老妖婆……”
眼见荆如风脸色一沈,他连忙改口:“好吧,你姨母怎麽会想到我?她不是很讨厌我麽?”
荆如风道:“我姨母就是脾气坏些,心肠还是很好的。这一点,跟你很象。”
青珞绷起脸孔:“不要把我那个老……跟她扯到一起!”
与此同时,就在同一座城中,林家主宅里面,林夫人也正绷著脸问他的儿子:“那个青珞又是怎麽回事?摆明了给我脸色看是不是?”
她已经主动开口要那个男狐狸来了,他居然还敢当众驳她面子,哼,真以为自己是什麽人物麽?
林子骢忙道:“娘亲息怒,青珞不是故意不来,只是他的……他的脚伤还没好,不便前来。他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代为向您致意,您就不要再怪他了。”
当初林夫人提到阿端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句把青珞也带去,林子骢当时听在耳里,并未上心。青珞的不辞而别,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自然也没有必要说给母亲知道。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夫人对青珞的态度并非那麽简单,居然还为他的缺席勃然大怒。这让林子骢心里有些不安,母亲对阿端可从来都是不冷不热,从未如此关心!
难道这其间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有了这等疑惑,愈发不敢将青珞出走的消息如实相告,不然只怕这一晚都过不安生。
事实上这一晚过得并不好。林夫人淡淡的,阿端怯怯的,剩下一个林子骢想尽办法,也不能让气氛再融洽一些。
“娘,这是阿端特地做的淞阳月饼,您来尝尝。”
林夫人看了阿端一眼,拿起月饼尝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怎麽是咸的?我最讨厌怪里怪气的味道。”
阿端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去。
林子骢忙赔笑道:“可能是娘您吃惯了咱们北方的月饼,不习惯南方的口味。我倒是觉得很好吃。”拿起一块月饼,三口两口的吃了。
林夫人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阿端,心中不满更甚。再看看冷清的座位,又道:“如风这孩子也是,中秋佳节不跟自己家里人过,倒跑到外面去了,什麽人比姨母还要重要?”
林子骢听著,心中一动,道:“如风素来识大体,这一次想必是不能推辞。”
林夫人哼了一声:“他一天到晚也不知忙什麽,总见不到人影。还有你,一个月也见不著几回,我生了个儿子,等於没生,不知被什麽人勾去魂儿了。”
这话显然是把矛头对准了阿端,林子骢一面悄悄握住了阿端的手,一面笑道:“娘亲多心了。您是知道的,店里的规矩每到中秋之前都要核查一遍账目,铺子忙得人仰马翻。有时候忙不过来,只好在铺子里睡了,自然没空回家。”
林夫人听他这麽说,又关心起儿子来:“铺子虽然重要,你也要小心身体。”
“孩儿醒得。”
不一会儿新菜上桌,林夫人伸筷子去夹,可是离得有些远了,夹不到。
林子骢暗中碰了碰阿端,阿端会意,站起身把菜递过去,道:“老夫人,这菜味道很好,您来尝尝……”
他还是有些紧张,又有点匆忙,不提防菜碟一歪,灼热的汤汁洒在手上,他惊呼一声,松了手。
菜盘跌落下去,扣在其它菜上面,盘中的菜肴飞溅出来,扑了三人一身一脸。
阿端已经吓得呆了,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林夫人怒道:“这般笨手笨脚、一无是处,真不知子骢看上了你什麽!”
六十四
真不知子骢看上了你什麽!
林夫人的话或许是盛怒中的无心之言,可是听在阿端耳中,却很不是滋味。子骢到底爱上自己什麽?阿端知道自己怯懦、胆小、爱哭,人也不聪明,得到林子骢的青睐,本就是他这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还在为今晚的事情烦恼?别想那麽多了。”沐浴後的林子骢带著一身清爽坐到阿端身边,虽然他也在为林夫人的态度烦恼,但相信假以时日,母亲一定会接受阿端。
阿端抬起头:“子骢,你为什麽会喜欢我?你说到锦春园是为了我,可是在那之前,我们只见过一面。”
林子骢先是一怔,随即微笑著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傻孩子,还有一次,只是你忘记了。”
那是林子骢一直藏在心里不愿跟别人分享的秘密。
大约在三年前,他前往淞阳府商洽生意。那时的他,初出茅庐、年少气盛,无意间得罪了不少人。
一天晚上,他从酒楼谈完生意返回别苑,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他遭到一夥蒙面人的伏击。
虽然林子骢也曾学过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他便受了伤。幸亏有忠心的随从保护,他才能在重围中逃出一条生路。
他浑身浴血,踉踉跄跄的前行,不知跑出了多远,也不知跑到了哪里。昏昏沈沈中,他撞倒了一个人的身上,摔倒在地。
“你怎麽了?”
那人蹲下身子询问。
被血迹含混的双眼已经不能辨清那人的容貌,格外清楚地记得对方的眼眸,有些错愕,有些关切,有些怜悯,水一般清透。
於是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人的衣襟:“救……救我……”
後来的时间,他的意识有时清醒、有时模糊,清醒的时候总能感到有只手在抚摸他的额头,然後换上一块凉湿的手巾。
那双手是那麽的温暖,那麽的温柔,是他被病魔煎熬时唯一的慰藉。
随著伤口的愈合,他终於完全恢复了意识,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双眼睛和那只手的主人。
记得那一天,一只好奇的小手摸上他的脸,他猛地一睁眼,换来对方一声惊呼。
他看到一个无比清秀的孩子站在自己的塌前,也许是没想到他会突然的醒来,美丽的眼睛中流露出惊慌不安,看起来惹人怜爱极了。
他正想出言安慰对方,门外忽然传来呼唤声:“阿端,阿端!你跑到哪里去了?”
少年显然怕极了这声音,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急忙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比千言万语还要打动他的心。
他默默的记住了这个名字,阿端。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想找人问问到底这是哪里,可是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走到前院,忽然听到一阵骚动,还有叫喝扭打的声音。
难道贼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追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跑回後院,从後门逃走了。
回到林家在淞阳的别苑,一干夥计如获至宝,再也不敢耽搁,连夜将他送回京城。在京城养好了伤,父亲却又去世了,他忙著处理丧事、接管生意,等一切步上轨道,已经过了两年多。可是,那个叫做阿端的少年,他却从没有一刻忘记。
“还好老天待我不薄,我终於找到你了。”林子骢将阿端拥在怀里,心满意足地道,“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麽幸运。佛说一切皆有缘法,果然我们是有缘分的。”
阿端默默地缩在他的怀里,什麽也没有说。
“你怎麽不说话?你不觉得我们的相遇简直像书里写的一样麽?”
阿端还是不说话。
林子骢终於发现不对了:“阿端,你的身子怎麽在发抖?你很冷麽?”
“子骢。”阿端把眼帘垂地低低的,“你是因为觉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才会对我这麽好,是麽?”
林子骢笑道:“我一直想怎麽报答你,照顾你一辈子就是最好的方法。”
阿端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忽然挣脱了他的怀抱。
“阿端?”
阿端回头,看他:“子骢,倘若我告诉你,我跟著我哥哥在淞阳城住了五年,他从来不许我晚上出门,一次也没有过呢?”
林子骢一呆:“什麽意思?”阿端晚间不能出门,那麽那晚救他的人是谁?
六十五
阿端低声道:“我依稀记得,大概三年前的一天晚上,哥哥出去陪酒了,我一个人在屋里,很怕很怕,只盼著哥哥早些回来。可是那晚哥哥却回来得特别晚,我听到他进门的声音,爬起来看他,就著那灯影,我吓了一跳,他的身上都是血!我吓得当时就叫出来,以为他又得罪了什麽人,可是他却跟我说,那血不是他的。
“那时候哥哥的生意还不错,老爹不敢待我们太刻薄,我们住的房子也要大一些。除了自己的卧房,还有一个杂物间。那天以後,杂物间的门就锁了,哥哥从来不让我进去。有一天,我实在耐不住好奇,看著哥哥忘记了锁门,就偷偷地溜了进去……”
林子骢听到这里,心里一紧,忽然有些害怕他再说下去。
“我看见床上躺著一个人,我好奇地想看看那人的模样,可是我哥哥忽然叫我的名字。我吓坏了,以为被他发现,就赶忙跑了出去。出去之後我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来砸场子,哥哥没见到我,心里担心。不知为什麽,从那天起,那间房子又不锁门了,里面的人也不见了。那时候我年纪小,记得也不是很清楚。若不是你提起来,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呢。”
阿端抬头看他,目中泪意盈盈:“原来那时不是梦,我到现在才是做了一个清秋大梦!”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林子骢的脑中一片混乱。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阿端和救他的是一个人,疼爱阿端也就顺理成章。可是现在这一个人却分成了两个,他找错了人,爱错了人!
阿端垂泪道:“子骢,你还会对我好麽?”
“我……自然……”林子骢扶住头,“阿端,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先让我静一静,把事情捋捋清楚。”
他像一个突然失去重心的人,脚步游离地走开,“逃”离了这间屋子,逃离了阿端身边。
“子骢!”阿端担心地叫道,想追出去,却不敢动。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床上,他觉得好冷好冷,来得容易的幸福,原来走得也那麽容易。
怎麽可能不是阿端?不是阿端又是谁?
就算打死林子骢,他也不能相信那是青珞,那个贪婪刻薄、厚颜无耻的青珞!他哪来的善心救人?他哪有资格做出这样的义举?
不,不会是他!
林子骢这些天一直不敢回别苑,累了就睡在铺子里。他心里很乱,实在不知道该以什麽面貌去面对阿端。
报错了恩,表错了情,他和阿端的情事从一开始竟然只是一场误会,一个错误。
他想找青珞去问个明白,又怕知道真相後,情形更糟。
对於他来说,找到青珞并不是一件难事,他能纵横商场,绝对不是只靠了祖宗的荫蔽。荆如风对青珞的关切他都看在眼里,青珞出走之後,最焦急的是荆如风,当荆如风终於恢复常态的时候,他知道青珞找到了。
但他没有对阿端说。对他来说,青珞最好永远离开阿端,离开林府,永远不要回来。
可是现在他自己要去找青珞了。想去、该去,却不敢去。不敢去,不愿去,可还得去。一段路被他走过来又走回去,弄得街上不少人对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在转角处一闪而过。
仅凭这个背影,他已经认出了这个人──荆如风。如果拜托如风去问青珞,是不是会容易开口些?
这麽想著,他快步跟了上去。
转过街角,是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巷。越走越幽深,越走林子骢越觉得奇怪:如风到这麽偏僻的小巷来做什麽?这时他已经能看到荆如风的背影,可是好奇心起,他竟没有招呼。
他看见荆如风在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前停下,敲了敲门,连忙隐身在一棵树後。
门开了,一个人探出头来,左右张望一下,这才把荆如风带了进去。
当那人的脸转向林子骢这里的时候,他心头不禁一震。
那个人……好像……
不过如风、如风怎麽会认识他?他们到底是什麽关系?为何见个面还要偷偷摸摸?
林子骢的脑子转得飞快,前前後後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当他得出一个结论的时候,身子好像坠进冰窟里,冷得彻骨。
青珞今天很不顺心。一大早,屋顶上就有乌鸦叫,还掉了两块屎下来,朱小毛那个大嘴巴就说:“不吉利呀不吉利。”
收拾收拾准备开店,右眼皮又跳了起来,那不识相的阿桂还补上一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小老板,你今天小心些。”
青珞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