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4-08-09 22:25      字数:4768
  这收入却大不如前,我们怀疑,是有人勾结盐查商人,私相授受。”
  荆如风一呆:“那就是榷货务的榷官们弄的鬼了。”
  中年人微笑道:“也许只是他们自作主张,也许在他们身後还能摸出一条大鱼来。”
  荆如风微一思索,点头道:“我明白了。倘若这案子由大人亲自查问,说不定会打草惊蛇,那条大鱼就此脱身。所以大人是希望我去暗访,找到证据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把那条大鱼找出来。”
  中年人见他一点就透,欣喜得直捋胡须:“如风,你的心思当真机敏。哎,不入公门,实在是可惜了。”
  荆如风苦笑道:“公门之中束缚颇多,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只怕适应不来。再说,只要大人有事相招,如风自当尽力效劳,还不是一样。”
  “你呀!”中年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有些惋惜,又有些无可奈何。
  荆如风向他拱了拱手,一笑去了。
  因为有任务在身,荆如风便不能时时刻刻守在青珞身边。好在林夫人是个没什麽城府的人,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倒也想不出什麽花样。
  林子骢平日畏惧母亲,一来是念在母亲寡居孤苦,不愿拂了她的意;二来也著实害怕母亲哭闹不休。可是这一回,为了阿端,他却铁了心不肯退让半步。林夫人有时赌气上门去闹,众人有了第一回的教训,根本不放她进去,自然也就无从闹起。
  林夫人终於无法可想,也就安生了。闭门在家冥思苦想了一阵,似乎想通了,竟然跟林子骢说愿意接纳青珞,要青珞搬到主宅去住。
  此番转变,自然谁也想象不到。
  “你怎麽看?”三人聚在一起商量的时候,青珞问荆如风。
  荆如风沈吟道:“只怕此事有诈。姨母是最好面子的,阿端的事倘若传扬出去,定要成为京城众人的笑柄,这是姨母的死穴,她断然不会答应。”
  青珞又看向林子骢:“连他都这麽说,你娘葫芦肯定没卖好药。”
  荆如风忍不住道:“你什麽意思?什麽叫连我都这麽说?”
  “啊呀,你居然听出来了,真是难得。”青珞促狭地把那凤眼一勾,一脸找揍的神情。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青珞笑道:“我还蹬鼻子上脸呢,你又能怎样?”
  “你……”
  林子骢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见一个似笑非笑,一个似怒非怒,竟是说不出和谐融洽,自己站在这里,倒显得多余了。
  也不知这男娼到底凭的什麽将表弟收服过去?林子骢气恼之余,又有些好奇的打量青珞:後者舌战正酣,初见面时的那些市侩之态和风骚之姿早不复见,闪动的眉眼,飞扬的神采,象个狡黠的顽童,竟也有一番可爱之处。
  林子骢心里忽然一动,只怕这青珞在未入娼馆之前,也如阿端一般,是个朴质的少年,只可惜终究还是被那染缸给著了色。转念一想,又不禁哑然,青珞怎能跟阿端比呢?他的阿端无论出於何时何地,都不会自甘堕落。
  青珞始终不肯搬到主宅去住,林夫人也无可奈何。但她似乎真是存心修好,居然赶上门来问候。一边擦著眼泪;一边说什麽家门不幸,为了儿子,也只得如此了,还送了许多东西示好。
  对於她的话,青珞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信。每一次她来,青珞都笑称“黄鼠狼又来了”,把他家的“小鸡”阿端圈到後院,不让出来。
  阿端起初也是担心,毕竟林夫人的凶悍他是见识过的,可是被青珞瞪眼一凶,他就乖乖的不敢说了。
  这一天,林夫人对青珞说道:“我近来总是心绪不宁,昨晚还梦到了菩萨怪罪,说你和子骢的事有违天理人伦,大大的不该。你知道,神明是不能得罪的,我思前想後很是害怕,不如你跟我去南山寺向菩萨请罪,广为布施,说不定就能消弭灾祸。”
  青珞眨眨眼睛:“则就怪了,既然菩萨要降罪的是我和子骢,为何我们二人没有梦到菩萨?”
  “这个……”林夫人一时语塞,忙道,“这是因为我平日虔诚,菩萨这才特地相告,不然就直接降罪了。”
  “既然如此,夫人一个人去就好,反正我们这些不虔诚的,去了也没用。”
  “你不亲自去拍菩萨,怎能显出诚心来?”
  青珞故作沈吟:“那好,回头我叫上林子骢一起去。”
  “那怎麽成?”林夫人的声音陡然升高,“子骢每日里忙於生意,那里走得开?还是咱们俩人去就好。”
  林夫人这般盛意拳拳,待要不去,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青珞眼见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一面暗中命人给荆如风报信,一面道:“我带个小厮,贴身伺候著,行不行?”
  “那是最好。”
  青珞命人道:“去把小石头叫来。”
  林夫人眼见青珞叫来那小厮又瘦又小,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银钱供果是早就准备好的,林夫人带著几个仆妇家丁,青珞带著“小石头”,乘了两顶软轿,浩浩荡荡向著南山出发了。青珞一路观看地形,暗暗留心。
  南山位於郊外,山势平缓,南山寺就坐落在半山腰。起初山脚下还有一些卖果子的、卖茶水的,越往上走,行人渐渐不见。
  山路一转,忽然从树丛中跳出几名蒙面大汉,手里拿著明晃晃的钢刀,拦住了众人去路,喝道:“休走!”
  这样的阵势,谁敢不听话?众人都吓了一跳,不敢前行。
  林夫人抖声道:“你们要做什麽?”
  为首的蒙面人道:“我们是这附近聚方山上的好汉,兄弟们这两天手头正没钱花,老夫人,你行个方便吧。不然的话,可别怪咱们的钢刀不眨眼呢!”
  林夫人几曾见过这等阵势?一张脸吓得雪白,忙不迭地道:“快,把那些银子都给了他们!”
  早有人把银子都交了上去。
  这些人拿了银子,还不肯走,为首那人一双眼睛在青珞身上打量,笑道:“好个美貌的小娘子,兄弟们正缺个压寨夫人,不如跟我们去吧。”
  四十
  哪里来的“小娘子”?青珞前後左右一打量,“娘子”倒是有几个,都是大娘,跟“美貌”也搭不上什麽边儿,他迟疑著问道:“你们……难道说的是我?”
  那人道:“自然就是你,怎麽,你愿不愿意?”
  青珞忍不住纵声大笑:“我只道做山贼的人心都瞎了,原来连眼睛也瞎了。睁大你的贼眼看清楚,小爷是男的!”
  那人仿佛被他笑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嚷道:“是男的又如何?今天大爷要定你了!跟我走!”伸出手去抓青珞的手腕。
  青珞哪能如此轻易被他抓住?轻轻一闪,避了开去。他凤眼一扫,只见林夫人带来的几个家丁看热闹似的站在一边,心中一动,笑道:“我是男的,当不成你的压寨夫人,不过这里有一人却是不错的人选。”
  他向旁一闪,露出身後的林夫人来:“各位请看,这位夫人形容高贵,细皮嫩肉,虽然徐娘半老,倒也风韵犹存,带回去做夫人最合适不过了。”
  他话一说完,所有的林府家丁一齐怒喝:“你胡说什麽?”
  那贼首也仿佛吃了一惊,连连摇手:“那怎麽行,那怎麽行?”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瞟了林夫人一眼,又连忙避开。
  这般拘谨恭敬的模样,哪里象山贼?倒像是林夫人自己家养的奴才。青珞眼珠一转,道:“莫非你嫌她太老?也是,她的儿子比我还大,她今年就算没有六十,也有五十好几了。不过胜在保养得好,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再擦些粉,不细瞧也就三十许,将就将就吧。”
  林夫人今年也就是四十出头,被青珞一说,倒成了老妖怪了,顿时气白了脸:“给我撕烂他那张狗嘴!”
  贼首上前一步,捉住青珞的手腕:“大爷谁也不要,就要你!”
  到了这时,青珞心中已然雪亮,但他还想看看这些人还要如何做戏,一面挣扎一面叫道:“山贼抢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几个林府家丁愣了一愣,上前援救,被山贼们三拳两脚打倒在地。
  那贼首哈哈大笑:“今儿这压寨夫人你作定了!”
  “放开他!”斜刺里一道人影闪过来,声到人到,迎面一拳打向那贼首的小腹,却是青洛点名带来的小厮小石头。他身材矮小,这一拳只能及上对方小腹。
  那贼首自然不会将这小厮放在眼里,索性不避不闪,心想自己练过金锺罩,这一下怕要震碎了这小鬼的小嫩骨头。
  青珞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只听一声闷哼,一个偌大的黑影从众人头顶飞起,又重重摔落在地。那贼首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青珞拍拍小石头的肩膀,笑道:“好样的,荆如风果然没说错。”
  原来这小石头可不是普通小厮。他天生神力,自小跟著父亲走江湖卖艺,前不久父亲病死,荆如风见他年少孤苦,就将他带回林府,专门保护青珞安全。这期间荆如风又亲自传授了他一些拳脚功夫,寻常人物不在话下。今日牛刀小试,果然达到了震惊四方的效果,众盗贼都呆住了。
  青珞见山贼们慌了神,笑道:“还有谁要上来试试?”
  他正在得意洋洋,冷不防路边的树林里“嗖嗖”风响,又窜出十来个蒙面人来。
  这一来,前前後後的山贼加起来可有二十几个了,就算有两个小石头,恐怕也难以护他周全。青珞暗暗发愁:这下子非要长出翅膀来才逃脱得掉了。
  哪知这两拨山贼却没有并在一起,先一拨山贼不再戒备小石头,反而对自己的“同伴”亮起了刀剑:“你们是什麽人?”
  後一拨山贼道:“你们又是什麽人?”
  “我们是聚方山的好汉,识相的,快快滚开!”
  後一拨山贼道:“胡说,我们才是聚方山的好汉!今天探到消息,有富贵人家的家眷前来上香,特地埋伏在此,准备做上一票,识相的快快让开,别挡了爷们的财路!”
  “夫人,不好了,他们是真的山贼!”仆妇们闻言一阵惊慌──她们虽然凶恶,却只敢对府中的丫环下仆凶恶,遇到山贼,却是半点本事也没有了。
  林夫人早就瘫软在轿子,说不出话来:“救……救……”
  接下来的场景只能用混乱来形容:两拨山贼大打出手,互不相让;而先前被山贼打倒的家丁不知何时也爬了起来,加入战团;仆妇们在刀枪棍棒中惊声尖叫,鸭子一般拖著笨拙的身体四散逃开。
  打斗中经常能听到这样的呼喊:
  “哎哟,是自己人,别打别打!”
  “你砍我做什麽?我是老刘!”
  “啊,对不住,你们都蒙著面,我分辨不出。”
  “是自己人就都把面罩拉开,仔细打错了人!”
  小石头已经被著复杂的情况弄混了头,也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干脆一对铁拳招呼上去,见者有份,决不偏袒。
  青珞心里还是很明白的。见这情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假李鬼碰上了真李逵,这一下可热闹了。
  这时已经没人注意到他,正是脱身的好时候,青珞悄悄躲到一片草丛之後,准备趁机溜走。
  “救命,放开我!”一声女子的叫喊传入耳中,青珞心中一动,寻声看去。只见一名蒙面男子正将林夫人从软轿中拖起,林府的家丁都被缠住脱不开身,竟没人能救她。
  这些人抓住了林夫人又会怎样?杀了她?还是以她为质向林子骢索要钱款?
  青珞心中忽然掠过一丝狠意,心想这老妖婆心肠如此歹毒,竟想假冒山贼将自己拐卖了去,最好她就此被山贼杀死,从此少了一个兴风作浪的,也不能再为难阿端。说到底,不是自己不肯救她,实在是没有本事救她,山贼哪是一般人能对付了的?自己能逃走已是万幸。
  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双脚却迈步不得,林夫人那张惊恐交加、涕泗纵横的脸映入眼中,就这样置之不理,实在於心难安。
  暗暗叹了口气,自己这多管闲事的毛病不知几时才能改。青珞把一把沙子握在手里,悄悄来到那纠缠的两人身後,一掌拍在那山贼肩上,叫道:“喂!”
  那山贼猛然一回头,一把尘沙当面扑来,顿时迷了眼,紧接著胯下被人狠狠一撞,顿时疼得蹲下身去。
  这一招可是青珞的“成名绝技”,当年在锦春园和人殴斗,屡试不爽,就是园里的打手提起青珞的名字也要头痛之极。
  青珞一招得手,拉了林夫人就往道边的树丛里跑。心中默默祝祷,只盼著那些真家丁、假山贼,还有小石头能将这些山贼拦住才好。
  跑了一阵,喊杀声渐远,林夫人也渐渐跑不动了。想她自幼养尊处优,百步之外就要乘轿,哪里跑过这麽远的路?适才情急逃命,体力已然透支,这时自觉危险已过,顿时松懈下来,说什麽也跑不动了。
  “放……放手,我……我……我跑不动了。”
  青珞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也喘著气道:“再……再走两步,这里还不安全。”
  再跑下去,这条老命先交待了。林夫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让……让他们来抓我好了,就算是死我也不跑了!”
  都什麽时候了?这老妖婆还耍她的夫人脾气!青珞气得肝儿疼,真想丢下她自己走了算了,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於是蹲下身子,道:“?